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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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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的侍女仆役大老远瞧见,立刻让至一旁,有的微微颔首,露出讨好谄媚的神色,但落差实在太大,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才好,目光尴尬地一交会,也只是笑而已;有人索性避了开来,等明日执敬司正式布达,尘埃落定了再说。

七品官到底有多大?耿照毫无概念。他苦着脸回到新拨下的随班院舍,长孙日九已洗浴更衣完毕,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这座小院落离他昨夜还睡着的庚寅房甚远,平常根本不会走到这儿来,床帐、摆设,整齐叠在榻上的换洗衣物、桌顶摆放的青瓷茶釜……触目所及,无一不是簇新而陌生。

若有人能无视他的出身,贫贱时不欺、富贵时不谀,除了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七叔之外,大概就只有长孙日九了罢?耿照在回程的路上怀着一丝希望,盼与日九聊上几句,一吐心中的积郁旁徨,谁知亦不可得。

他叹了口气,和衣倒在床上,毫无跻身出头的喜悦兴奋,怔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睡意铺天盖地袭来,一把将他攫入迷离梦乡,混乱的思绪倏然中断,只余一片深黝黝的黑……

耿照伸手一拨,虚无的黑幕应手而分,化作一缕缕灰翳;忽然一团血艳艳的赤光爆炸开来,四周顿成一片火海,漆黑的背景落地还形,变成一大片石砌墙垣,青石覆盖的范围从脚下、墙上,一直延伸到天顶,似乎是某条城寨甬道。

熊熊火焰吞噬了通道来处,地上到处散落着残肢断剑,切口平滑齐整,怪异到几乎让人忘了这副景象所代表的残酷与血腥。火舌四处窜烧,浓烟滚滚而来,但他探手却不觉灼热,也听不见任务声响,彷佛整个人被浸入水中,除了视觉,其余的感官全被阻隔开来——(这是……琴魔前辈的记忆!

耿照浑身悚然,身体不听使唤,“他”——其实是当年的琴魔魏无音——挥散浓烟,拖着身子向甬道的尽头前进,一边嘶声大吼。耿照听不见声音,仍能感觉那股声嘶力竭的震动。前方不远,一名蜂腰长腿、苗条健美的女子拄剑扶壁,挣扎欲起;另有一具尸体倒卧一旁,面目难辨,被锋利的刃器开膛破肚,死状极惨。

女子爬过一地血污狼藉,被刀刃割开的残破衣衫濡着血腻浆滑,裹出玲珑浮凸的姣好曲线。衣裳破口依稀见得玉质般的莹润肌肤,被凄艳血色一衬,更是白皙得无以复加;背心衫子被鹰爪功一类的重手法抓下一幅,由肩胛直到腰后,裸出一段象牙也似、骨肉匀停的美背,背脊瘦不露骨、曲线滑润,蜂后般的细腰扭转如蛇,腰下的臀股却浑圆紧绷,耸起如两瓣险丘,望之令人血胍贲张,难以遏抑。

耿照不觉痴望,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要去!——这……这是前辈当时心中所想么?

女子似是听到“他”的叫唤,回头大声应答,容颜被披散的浓发与烟硝所掩,依稀见她下颔尖尖,生得一张端丽的瓜子脸,肌肤酥白耀眼,与半裸的美背一般无二。

“我们上当了!刀毕竟是刀,永远……都不会变成剑!”

琴魔嘶吼着,女子却摀着耳朵拚命摇头,活像情绪崩溃的小女孩。这在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郎身上看来说不出的荒诞滑稽,然而耿照却笑不出来。那是无法言说、偏又难以抵抗的巨大绝望;在它之前,即使是挺身对抗妖魔的英雄们,也只有无力倒下……

水平的视线突然向下滑落,“他”伤疲已极,终于跪倒在地,离女郎只有两步之远,奋力向伊人伸出手臂,一边叫喊。

“那人不是第六把剑,他是预言中的叛徒……是最后一把刀!”

“六”这个数目忽然掠过耿照的脑海。——封印妖刀的最后战,有六名英雄。

琴魔前辈,背影动人的美丽女郎,尸横在地的不知名男子……这里只有三个。另外三人是谁?谁,又是前辈口中的“最后一把刀”突然间,一条人影自出口踉跄退入,双手胡乱抓向空中,身子转了几转,仰天倒下,却不知是何许人也,只因来人并没有头。第四个人死了,还在通道外缠斗的是哪两个?

女郎尖叫起来,一把挥开“他”的手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跃而起,一跛一跛地向通道的尽头奔去!“他”拚着最后一口气追上前去,逆光冲出甬道,眼前陡地一片刺亮,分不清是烈阳抑或刀锋——“前辈!”

耿照猛然坐起,惊出满身冷汗。

榻边“呯”的一声,一条高大黑影跌入窗里,摔了个四脚朝天。来人翻身跃 起,呼地一巴掌搧去:“去你妈的前辈!这等砍人天命的阴损称谓,岂可对自己人喊?你个缺德的浑小子!”

“老胡?”

耿照被揍醒了几分,揉眼一瞧,果然是胡彦之。

“我不是喊你前……怪了,为什么不能喊‘前辈’?”

“阴损,真是阴损!”

胡彦之揪住他的发髻,提兔子似地一把拎起:“我问你,你都管魏无音老儿叫什么?”

“都……都管叫‘前辈’。”

他抓着胡彦之熊掌似的大手拚命挣扎。

“所以咧,魏无音就死啦。”

耿照一愣,差点忘了抵抗。胡彦之把他的脑袋提近面前,表情阴沉。

“正所谓:”

上天挥大刀,先砍出头鸟。‘武林道上天天死人,都是先从前辈死起的。这两字实在是太阴损了,万万不可对自己人喊,对外人则无妨,特别是那些个混蛋,什么独孤峰前辈、岳宸风前辈,多多益善。喊死这些王八羔子,大夥儿图个清静。““原……原来如此。”

耿照揉着被揪疼的发顶,才发现窗外天光未明,月华盛茂,云下压着无数星子,山与天边交界处隐有一抹浮晕,离天亮怕还有一个多时辰。对角的另一张榻上,长孙日九睡得正酣,给他二人这一番闹都还惊不醒,胡彦之忍不住笑道:“这小胖子倒挺能睡。”

耿照起身着靴,就着桌上的青瓷茶釜点了两碗冷茶,歉然一笑:“隔夜的茶水,你多担待。”

胡彦之摇头:“待会有活儿要干,饮冷茶不宜,回来再说。跟我来!”

一推窗格,纵身跃出。

耿照尾随着来到一座荒僻的院落,沿路东绕西转,以他在城中数年,一下子也不确定究竟身在何处。那院中甚是宽敞,铺开一大片平整青砖,月光洒落,映得分外清明,沿墙却是枝枒扶疏,浓荫环绕,不易自外头窥入。

胡彦之从角落里取出两柄连鞘单刀,将其中一柄扔给了他。

耿照抽刀映面,钢刀虽是一般,却折回满目流辉。“这是?”

“你没时间睡大头觉啦,咱们哥俩切磋一路刀法。”

胡彦之懒惫一笑,随手擎出;左鞘右刀,一舞便是两朵拔风劲芒,刮面凛烈,动作却是举重若轻,说不出的好看。耿照心思极快,知他是有意传授武功,但江湖人最重门派师承,非是天门弟子,不得钻研天门武功,否则便是偷拳,势成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胡彦之窥破他的迟疑,耸肩一笑。

“我十六岁便出江湖历练,除了本门武功,起码拜过几十位师傅,学习各种杂学。要不,我师父做掌教之前乃是青帝观剑门一脉的大宗主,我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徒弟,哪来的刀法教你?”

耿照想想也是,不觉失笑。

胡彦之拿刀鞘轻敲他脑袋,难得正经起来。“一握兵器,便不能再嘻皮笑脸,这是对武艺的尊重。”

手腕一抖,鞘洒斜斜指地,“你来砍我,只消砍中这只刀鞘,便算我输。你试试。”

耿照想起幼年时与木鸡叔叔玩的砍柴游戏,顿觉亲切,笑道:“你别托大,我很会用刀的。”

也是一抖手腕,那钢刀未掀起风声,竟已抡扫开来!

他天生速度快绝,这一刀更是有心施展,出手松软已极,无所用心,全凭自身的重量旋扫;刀似离心去后,才以尾劲一拖,当日木鸡叔叔将整把筷子似的柴束横里削断,用的便是这等手法。耿照只看了一回,便即学起。

谁知钢刀扫过,胡彦之手里的环铜木鞘微略一晃,仍好端端地停在原处,鞘尖指地,彷佛耿照未曾出手。耿照不禁一愣:“难不成……老胡的动作比我更快!”

胡彦之面无表情,轻哼一声:“就这样?老太太穿针纳鞋底,只怕还比你利索些。”

耿照被激起好胜心,点头道:“那我再快些。注意了!”

呼地一声,抡刀回扫!胡彦之手腕微晃,连衣袂都没怎么扬起;钢刀过后,木鞘仍在原处,姿势与先前一般无二。

眼见他游刃有余,忽然扭腰旋肘,猛将钢刀拖回:“笃!”

一声细微轻响,刀鞘仍在,只是角度略斜,鞘弧上缺了一小片陈旧彤漆,露出暗沉木色。

耿照兴奋叫道:“我懂了!”

胡彦之点头道:“咱们变个方法玩儿。你拿好刀鞘,不能被我的刀碰着,明不明白?”

耿照隐约抓到诀窍,知道躲比攻更困难,连忙打点精神应付。

这游戏一开始便已知道结果。

无论他如何挪开刀鞘,胡彦之有稍稍一动,轻易发刀击之,无比准确。耿照渐渐发现:恰恰便是自己的“动”引来了老胡之刀,索性闭上眼睛,全凭感应;胡彦之的攻势却未稍止,钢刀刀背如雨点般往鞘上招呼,往往稍一迟疑,刀鞘上便连吃几记,细碎的爆击声密如炒豆,劈啪不绝——耿照心下放空,耳中越来越听不见声音,闪身的动作反而流畅起来。

下一个瞬间,在“刀来了”的念头萌生以前,他忽把木鞘一横,一抹锐风贴肘滑过,胡彦之的钢刀首度落空!还来不及思考,又把刀鞘往怀里一抱,反掠而回的刀刃只差分许便要削中他的鼻尖,耿照闭目止听,以毫厘之差闪过了第二刀!

刀风越强,耿照却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奇妙境界,舍弃异于常人的灵敏五感,忘记自己发达优越的肢体,没想过何时歇止,只是让身体的动作与“刀”维持平衡,进退趋避、如影随形……

白天与阿傻交手时的情形,忽然变得理路分明:当时,耿照只觉眼前一红,身体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那是别人的功夫,来得莫名奇妙、走时又无所依凭,此际却是扎扎实实地开了心窍,身使臂、臂使刀,越来越圆转如意。在他的感知里,刀的轨迹就像是一座具体而微的浑天仪,一刀划过便留下轨迹,绝不消失;慢慢的,刀的来势去向清楚起来,毋须透过眼、耳、肤触便能掌握,甚至加以预测——他大着胆子将鞘口往“轨道”上一送,“铿!”

猛然睁眼,只见老胡侧举钢刀,近乎两尺的刀刃恰恰搠入刀鞘中,毫厘不差,端妙无方,彷佛两人已为此练过了千百次,方能于快刀缠斗间灵犀一现,应声得手。

胡彦之脱口道:“接得好!”

眉目一动,意兴遄飞。

耿照满头大汗,却难掩兴奋,胸中热血沸腾:“原来……刀是这样使的!刀,竟也能使到这等境地!”

幼年时与木鸡叔叔砍柴的情境涌上心头,忽觉其中妙着纷呈,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每一思索都能有不同的体会。

而胡彦之的惊讶只怕更在耿照之上。

他这门武功别出心裁,刻意打破武学套路中“招”、“式”的概念,练的是手路直觉,与其记忆招式,不如去透彻运使兵器的细微变化,使之成为本能,临敌时刀便会自己去找对手攻势里可堪施展的空隙,就像是水往下流、火能化冰一样,不假思索,再也自然不过。

这理说来容易,但武功造诣越高,反而越难舍下已知,如动物般全心依赖本能;耿照无此包袱,犹如一张白纸,学来自是事半功倍。胡彦之心想:“总以为这门武功除我之外,世上再无其他人能练到如此境界,看来是我敝帚自珍,想得太满了。小耿天生奇才,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徒弟争气,可比自己当年悟通时更令老胡欣喜,但眼下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胡彦之定了定神,淡淡一笑:“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要玩真的。你暂且休息下,待会儿咱们玩个新花样:我用刀攻击你的鞘,你也用刀攻击我的鞘,既要攻也要躲,刀鞘被砍中的就算是输。”

耿照似有所悟,还刀入鞘,稍事歇息,举袖揩抹额汗。

“老胡,这路刀法就这样砍着玩儿么?也没套路什么的。”

“是没有。你若练到了家,动起手来活像一团旋风,对手还来不及眨眼就被砍成了一颗烂红石榴,包管你威震江湖,谁看了都恶心。”

胡彦之耸了耸肩,“更要紧的是:这路刀法乍看之下,与你那便宜师父的‘皇图圣断刀’颇有些相类,都是运使如风,直如行云流水一般。此后你跟人动手便使之这一路刀法,招牌晶晶亮亮,决计不会砸锅。”

耿照对“刀皇传人”的话题兴致缺缺,扛着刀往树下一坐,抖抖湿透的衣襟散热纳凉。

“这刀法总有个名目罢?哪儿学来的?”

“呃,这个嘛……是我跟西山道一个猎户学的,他有个外号叫‘猎王’,我的追踪术便是猎王的正宗嫡传,除了追踪术缩地法,我还跟他学了这路刀法,叫……叫这个……是了,就叫‘无双快斩’。”

“哇,是谁取这么俗的名字?”

“啧,你个小毛孩懂什么?这是庶民风格嘛!你不知道,西山道的熊可历害了,站起来足足有两人多高,弓箭陷阱若一时不能取命,就换猎人倒大楣啦。于是猎王创制了这套‘无双快斩’,万一遇上熊罴,弓箭射尽、标枪投完,拔出双刀上去一阵乱砍,那是连熊也怕你啊!”

“……真是这样么?”

“哎呀,这不重要。总之你好好地练,这门武功虽然难学,所幸你的资质甚佳,又遇上我这个百年难得的名师,这几天辛苦一些,勉强也能凑合。”

耿照笑道:“老胡这话不对。我虽没练过上乘武学,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没有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功夫,练什么都不会有成就。再说又何必急在这几天?我年纪轻轻,来日方长……”

话未说完,语声忽落。

只见胡彦之双手抱胸,举目望远,罕见地敛去了笑容,神情十分凝肃。

“没时间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将有性命之忧,更会为他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他回过头来,被夜色映蓝的面孔青得有些怕人,明明轮廓还是那个开朗豪迈的大胡子老胡,阴沈的神色却判若两人。

“三天之内,你定要离开白日流影城,逃得越远越好!”

第二十折 漱云朱蜜 紫蝶采香

两人对望良久,耿照才开口问。

“你是说笑呢,还是认真的?”

“好话不说第二遍。”

老胡耸了耸肩,起身松筋扭颈、活动肩臂,笑道,“喂,天快亮啦,咱们再来打过一回。这次不把你打得哭爹叫娘,以后便换我喊你一声‘老耿’。”

“你可要说到做到啊,小胡。”

胡彦之果然说到做到。

两人一直打到天亮,胡彦之的速度较之前快了岂止一倍,刀刀挟着浑厚的内力,全都砍在耿照鞘上。这是一埸内力与体力的比拚;到后来,耿照根本顾不上攻击,须双手合力才能架住他一砍。老胡一刀比一刀更快、一刀比一刀更沉,刀势连绵不断,钝重的轰击声伴随着荷塘急雨般的碎点节奏,在半个时辰内从未停过……

激斗之间,胡彦之一声大喝:“着!”

铿的一声激越清响,两刀断成四截,木鞘凌空撞碎,扭曲的铜件与无数木屑应声爆开。耿照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和身摔进一小丛灌木里,落地时汗水飞溅如洗,彷佛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他以断刀拄地,挣扎站起,双臂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胡彦之也是大汗淋漓,随手把断刀一扔,掀衣抹汗,大笑道:“痛快!学武就是这点好,当真痛快!”

耿照却一脸苦哈哈的,挣扎着爬到树荫下,倚着树干支撑疲软的身体:“哪里痛快?是揍完人通体舒畅么?”

胡彦之正色道:“小耿,我在江湖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方才全无留力,铁了心往死里砍。这都砍你不死,你应该要很开心才对,堪称进步神速啊!若非遇上我这位名师,谁能在一夜间办到?”

到院落一角的井栏边打水,抄几口饮下,提桶自往头上一浇,“嘶——”

窜起阵阵热气。

他又将木桶缒入井中,满满打了一桶。耿照心中一阵不祥,动念欲起,谁知身体却不由自主,腹肌、肩背紧绷得像要抽筋似的,才一用力便痛得坐了回去。胡彦之像洗马般整桶水泼来,淋得他灦发披面,浑身狼籍。

“很痛快吧?年轻人就是要多运动,放眼星空,胸怀大志!今晚同一时间,我们空中再会。”

耿照一路扶着庭树院墙,龇牙咧嘴回到了寝居,所幸没与什么人照面,不必多费唇舌解释。正自庆幸,忽见院门前立着一名娇俏小婢,远远见得他来,忙不迭地挥手欢叫道:“典卫大人!”

他毫无准备,陡被一唤,臊得无地自容,片刻才想起是二总管的贴身侍婢,名叫时霁儿。横疏影除了就寝以外的其他时间,几乎都花在流影城上,每日少则五、六个时辰,多则七、八个时辰,都由锺阳等随班行走服侍,只有一名婢女照拂沐浴、更衣等女子私密事。

不同于一般闺阁习性,横疏影身边的侍女都做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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