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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黑樱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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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先生。”   
  “那是你的狗吗?”   
  “是的,先生。”   
  “你知道如何让它不去追小鸡吗?在它身上打断一根棍子。你只要这么做一次就够了。”   
  我沿着尘土飞扬的马路往家走,没有回头再看我的狗。我听到父亲对我母亲说:“五分钟后我就会到那里,那把手枪对他不会没用处的。”   
  她拉着我的手,带我很快走到前面台阶上,让我坐在她的大腿上。她抚摸着我的脸和头发,亲吻我,拍着我的大腿。在她脖子后面有一滴滴汗珠,我可以闻到香水的味道,像是紫茉莉。   
  “你在学校表现很好,对吗?”她说,“你还去做弥撒吗?你还在做忏悔吗?还参加圣餐吗?阿尔多斯一直接送你吗?你在学校里表现一定要好,修士们会教你很多事情。”   
  “为什么你要和他呆在一起?”   
  她把我的头压在胸口,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腹部和大腿非常坚实。   
  “他开枪打了人,在一场牌局中。”我说。   
  “他并不坏,他对我很好。我们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你来看看。”   
  她抱起我,带我来到马路上。我看到父亲从侧院里注视着,手中拿着铁锤。她在敞开的车门旁放下我。空气被太阳晒得又潮又热,壕沟里的香蒲蒙着一层尘土。   
  “过来看。”她说,“给他看,马克,在座位后面。”   
  他面无表情,伸手到后座上,拽出一个纸袋子,眼睛看着黄色的路面。袋子顶上折叠着,绑着丝带。   
  “这里。”她说着,为我解开了袋子。她的衣服在大腿上绷得很紧,她的膝盖上出现了小坑。那个男人走出汽车,走上马路点了根香烟。他没有朝我父亲的方向看,但是他们彼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你喜欢陀螺,是不是?”我母亲说,“看,它这里有一个曲柄。你上下推它,它就会转动起来,并且发出口哨声。”   
  她的黑头发里直冒汗。她把陀螺放在我手中,金属块在我手中似乎很热。   
  “他出来了吗?”男人说。   
  “没有,他保证过不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免费探视,你告诉他这一点了吗?”   
  “他不想有更多的麻烦,马克,他不会骚扰我们的。”   
  “我厌恶他,我。”   
  “不要那么说,我们该走了。别朝那边看,你听到我的话了吗,马克?”   
  “他们下次会把他关进监狱。”   
  “我们马上就走,进汽车去,我必须去工作了。戴夫不想站在炎热的马路上,是不是,戴夫?马克,你答应我。”   
  他把香烟弹进壕沟,坐到方向盘后面。我看见父亲把铁锤丢到工作台上,捡起鸡笼,从侧面审视着。   
  我母亲倾下身,将我紧紧搂进她怀里。她的声音很低,似乎我俩是在一个玻璃罩下面。   
  “我并不坏,戴夫。”她说,“如果有人说我坏话,那不是真的。我还会再来看你。我们会一起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俩。也许去吃炸鸡。你等着瞧吧。”   
  但实际上,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再次见到她。那是在战争胜利后。尖桩篱笆围起的捐赠中心里,都是破旧的轮胎和成捆的衣架。在各家房屋窗户上,悬挂着带穗的小旗子,上面有蓝色和金色的星星,来标明每个家庭在战争中参军或被杀害的人数。所有这些,都将在一年内消失,一个时代将结束,石油公司将从德克萨斯到来。   
  我听说,我妈妈和巴吞鲁日的有色妇女一起,在一家洗衣店后院工作。马克死于肺结核,她嫁给了一位经营巡回演出的男人。那时我十六岁,第一次去布鲁克斯桥公路旁的边界线俱乐部,这是个摇摇欲坠的夜总会,人们在停车场里手拿刀子和酒瓶打架。我看到她在酒吧后面取啤酒。她的体形更加粗壮了,头发也更黑。她穿了一件黑色短裙,露出膝盖上方的一块粗伤疤。她端着啤酒盘子,来到坐满石油工人的桌前,然后和他们坐到一起。   
  他们都认识她,给她点了香烟。当她和其中一个人跳舞时,她用腹部压着他的生殖器。我站在自动点唱机旁向她挥手,她越过男人的肩膀对我笑着,但从她的表情看,她没有认出我。   
  我在外面的汽车里,等着朋友们从夜总会里出来。   
  一个醉汉把侧门推倒在停车场上,然后一些青少年将一个可乐瓶子扔到一辆坐满黑人的汽车上。我看到一位穿着黄色牛仔衬衫的男人在汽车里扇一个女人的耳光。他下手很重,她尖叫着,男人把她推进汽车后座,让她一个人呆在里面,他自己又回到夜总会。魏美林河岸上的柳树纹丝不动,月光看来像漂在水面上的石油。尘土从车窗飘了进来,我可以闻到河边泥潭里死雀鳝的恶臭,听到女人在黑暗里安静的哭泣声。   
  某些人的观点对我总是很重要,这些人中大部分是修女、牧师、天主教修士和老师。当我是个孩子时,他们中的好人告诉我,我很令人满意。那群人中有些无能,对自己不满意,于是冷酷无情,喜欢在孩子身上反复灌输负罪感。但是那些好人告诉我,我很不错。作为一名成年人,我仍然相信,我们将成长为别人眼中看到的样子。所以说,有人对我们满意是非常重要的,这可能有点孩子气,但却是真的。你可以在大学的鸡尾酒会上碰到这样的人,他们会害怕权力、嫉妒名人,但又无法离开它们,成为小报记者一类的人物。在他们的笑声中,永远藏着一种讥笑。他们从没见过愤怒的子弹,从没坐过牢,从没从迫击炮轰炸中的城市里穿过,从没见过一个十九岁的炮兵被炸成碎片。他们睡觉时不会做梦,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他们是正常的。   
  我认为,对一些人来说,心灵像火一样,有变化多端的形状,或者像一堆燃烧的木头,让雪地融化,嘶嘶作响,直到剩下一堆灰烬,来表明这里也曾燃烧过。   
  于是,有人告诉你,你是正常的。   
  我得回到大分水岭的另一边。这是带阿拉菲尔去密苏拉外面玩的好机会。我步行到学校,在办公室里找到苔丝。里根。她穿着一身黄,戴条金色颈链,耳环几乎被她赤褐色的头发盖住了。她的指甲削得很短,上面涂了清油。她听我讲话时,手指在桌上的记事簿里摊开。我喜欢她,也尊重她的感觉,不想让她再生我的气了。   
  “人们老是挂断我的电话,我有思想准备。”我说,“一位财政部官员曾经告诉我,我有雨果笔下卡西莫多式的电话魔力。”   
  “你头上的肿块,就是昨天在你家发生的事情吗?”   
  “我很粗心,它会很快消失的。”   
  “你这两天打算带阿拉菲尔离开学校?”   
  “对,她会在星期四回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准备去哪里?”   
  “我得到山那面去处理一些事情。”   
  “我对这非常担忧。你给我的感觉很糟糕。你谈论的那些人都很邪恶,是不是?而你表现得几乎像个骑士。”   
  “你那么理解就错了,老姐。”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叫我。”   
  “好吧。”   
  “阿拉菲尔是个很出色的小女孩,我为她担心。我担心你的态度。   
  “她也钦佩你。我不想以任何方式让你不开心或者不,安,但是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有人寄给我一个用过的静脉注射针管、一封信和一张照片。我不想告诉你照片上是什么,但是写信的那个人说,针管曾用在一个色情影片中。他的威胁不是针对我,而是指向阿拉菲尔。   
  我也相信他是认真的。   
  “现在,在电影中,警察会为受到谋杀和袭击威胁的人提供二十四小时的保护。但现实中并不是那样,你得依靠你个人的力量保护自己。如果你不相信我,随便问一问那些曾被威胁过的人,那些威胁他们的人在被关起来的第二天就被保释出狱了。他们会给你讲述一个伟大的故事,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将成为全国步枪协会的会员。”   
  她的绿眼睛镇静而睿智,像个优秀的士兵,想努力……从我生硬的话语中悟出什么。但是我一气说完,几乎像一个感情用事的恶棍,她没有能力理解它。   
  “我会替你去叫阿拉菲尔。”她说。   
  “里根小姐……苔丝,我现在处于生活中最糟糕的阶段。我为说话的方式道歉,但是我真的在面对这样的处境。不要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带着沮丧从这里离开。”   
  但是这没用。她从我身边擦过,眼中涌动着泪水。   
  那天晚些时候,阿拉菲尔和我在大峡谷中遇上大雨。   
  雨下得很大,树木在潮湿的光线中看起来又密又黑,雨水从道路上冲泻而下,流人下面的峡谷中。现在去提敦县法院已经太晚了,于是我们在县政府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里过夜。   
  第二天,我发现了萨利。迪奥和石油生意之间的联系,同时发现了迪西。李在他身边扮演的角色。   
第十章 
  那个晚上,我打电话给大瀑布城丹。尼古斯基的家里。   
  “你去哪儿了?今天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他说。   
  “在这边,大分水岭的东面。”   
  “现在?在哪里?”   
  “就在大瀑布城外面。”   
  “你现在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住进了一家汽车旅馆。我今晚好像回不去了。”   
  “我们正准备几分钟后在后院就餐。你想不想过来?”   
  “我的小女儿和我在一起。”   
  “带她一块儿来。在我们这儿,她可以和三个小孩一起玩。我已经得到关于玛珀斯的很重要的资料,你应该了解一下。”   
  “禁药取缔机构有关于他的档案?”   
  “是联邦调查局,他涉嫌一项绑架案的调查。你最好过来。”   
  他告诉我他家的地址和方向。我带着阿拉菲尔,在黄昏中驾着车到了一个五十年代风格的城市。我们坐在后院的红杉木露台上。阿拉菲尔和他的两个小女儿一起,玩着小跷跷板。他的木炭火盆在我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成了灰白色,热烘烘的。他的妻子用一个盘子拿来拌好的沙拉、一大罐冰茶,然后在烤架上放上一排鹿肉和麇鹿肉排。油脂在炭的烧烤下嘶嘶作响,散发出蒸汽,味道美极了。   
  他的妻子很有魅力,也很有礼貌,口音和丹一样。   
  她化了妆,而且穿得很正式。如果你从近处看她的眼睛,就能发现她很害羞。她回到厨房,开始切面包。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人,会嫁给长得像我这么难看的男人。”他说。   
  “根本没有。”   
  “得啦,罗比索。”   
  “女人都有一颗仁慈的心。”   
  “是的,她们确实很仁慈。”他说,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上了滑动玻璃门。“让我们绕着房子走走,那样就没人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事实上,也许我们该等吃完饭再说。”   
  “走吧。”   
  我们走进他的侧院,小小的花坛里,种着苹果树和红玫瑰,叶间有些又小又硬的苹果。他打开房子侧面的两把椅子。当他开始说话时,嘴巴骤然抽了一下,我看见他喉咙上的肌肉收缩了一下。   
  他开口问我:“你的律师从哪儿得到玛珀斯的资料的?”   
  “他雇了名私家侦探。”   
  “告诉你的律师,把你的钱拿回来,私家侦探总是乱开价。我猜他到了玛珀斯的家乡,在州长办公室和警察局进行了核查,拿到了玛珀斯十七岁时,用高尔夫球杆打人的资料,然后开口向你的律师要了两天的服务账单,那通常是六百美金。此外,他没查任何其他事情。”   
  “他有过什么经历?”   
  “你看,你当过很长时间的警察。你知道,偶尔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所有人都认为他很正常。也许他有一份学历、一份好工作和服役记录,这个人不值得人们太过于注意,至少他没有给警察足够的理由去怀疑。但是,他身上有些问题,没有道德心,没有感情,而且是一项我们尚未破解的谋杀案凶手。我想,那就是你的朋友哈瑞。玛珀斯。   
  “1965年,一位来自波尔克堡正在休假的十八岁士兵,在德克萨斯州的泰勒城接上了女朋友,带她看了一部汽车电影。之后,他们往回开,停在一座破旧的温室后面,温室里曾有人种过玫瑰,至少那里是警方发现那个女孩衣服和内裤的地方。他们在五英里外的河床上发现了汽车。有人把排气管扯松了,并放了把火,车里的那两个人已经成了焦炭。病理学家说,当汽车开始燃烧时,他们还活着。”   
  我在折叠椅上向前倾身,从蔷薇丛中拾起一片叶子。   
  我的喉咙发紧,我可以听到孩子们在后院玩跷跷板。   
  “玛珀斯被卷入其中了?”我问。   
  “那是个大问题。在受害者的汽车上,发现了另一个来自马歇尔市的小伙子的指纹,但没有玛珀斯的。但那可以推算出来,有可能玛珀斯开一辆汽车,另外一个小伙子开受害者的汽车,来到他们烧掉汽车的地方。那晚更早些时候,有人看到他们俩在一起,而且这需要两个人来完成,除非被他们杀的小伙子是步行的,但那种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有一辆汽车,早些时候曾和玛珀斯在一起开车到处转。”   
  “那个小伙子没把玛珀斯牵扯进来?”   
  “他否认所有的事情。在牢房里,他用卫生纸绕住自己,并在纸上浸透了打火机油,然后放火烧自己。这看起来好像颇有戏剧效果。但是后来,他向所有人证明,他是真的想死。他从扫帚上解下了铁丝,上吊死了。   
  “玛珀斯的父亲在当地拥有一座锯木厂,他雇了一家法律公司,他们找了位墨西哥妓女,那个妓女在法庭宣誓说,玛珀斯和另一个朋友整晚都在她那里。另一个小伙子对她的话做了补充。但是后来,这个小伙子似乎在良心上感觉不安。”   
  “那么,他就是玛珀斯用高尔夫球杆暴打的那个家伙?”   
  “你明白了,兄弟。紧接着,在两年之后,那个小伙子在越南被杀死了。”   
  我的手掌在裤子上蹭着。   
  “我得去抓住他,丹。我已经失去了全部线索,而且一直以来,我一无所获。”   
  “让我们先吃晚餐吧。”   
  “我不认为自己还有心情吃饭,很抱歉。只剩下不到一周半的时间,我就要去接受审判了。和你坦率地说吧,我不想去坐牢。”   
  “你是个好人,你会没事的。”他说,将他的大手放在我肩上。   
  他走后,我默默坐在房中,意识到今天做不了任何事情,来帮助我的案情进展。我也不知道明后天能做什么。我已经没有选择,时间已经迫近,不要去想该做什么,而是该想想要去哪里。任何一个监狱都不是好地方。   
  安哥拉比所有的地方都糟。将被不公正地送到那种地方的人,会非常愿意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我想。   
  但是,如果永远做一名法律逃亡者,那和我曾有过的种种关于未来的设想相比,是如此的奇怪和陌生,这种想法让我麻木地盯着空中,直到出现幻觉。   
  安妮,我想。   
  但是她只在黑暗中来到我身边,她的拜访已经变得越来越少,她的声音穿过喧闹的雨水声,变得更加微弱了。我现在只有依靠自己、上帝和我遵循的嗜酒者互诫协会纲要。也许,像我曾在医院告诉迪西。李的那样,现在该考虑我拥有的东西,而不是整天为没解决的问题忧愁。   
  我也不想和苔丝。里根断绝往来,你并没从一间屋子走出,遗弃掉某人,眼中含着泪水,似乎他是个食人魔鬼。你并没造成任何伤害。我吃了午餐,然后致电给她,谈了自己的这些想法,并请她在晚上和我、阿拉菲尔一起去某个餐馆共进晚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并不想对你刻薄,只是不太理解你。”她说。   
  “只是不要用那种态度对我,好像我是掉进地球深渊的失败者。”   
  “你这人真让人难以置信。你居然在把脑子里的所有事情讲给别人后,请她出去吃晚饭。”   
  “我一直都对你很坦诚,苔丝。我感激你给予阿拉菲尔的关照。我尊敬并且喜欢你。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   
  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从听筒转开头,清了清喉咙。   
  “我在五点半有一个家庭教师协会自助晚餐。”她说,“之后我们可以出去吃餐后甜点,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个晚上,我擦亮了路夫鞋,穿上一条休闲裤,一件蓝衬衫,还打上一条领带。在七点半,阿拉菲尔和我开卡车去接她。她住在一座橙色公寓里,前院有一个门廊、一棵巨大的白样树。她脚穿米色凉鞋,身着一套蓝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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