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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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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剖白

    果子山的葡萄已经红了大半,正是酸酸甜甜的时候。

    到了地方,本来还不怎么愿意来的任少容就被这串串如玛瑙般的葡萄征服了,当即也顾不上比的,先摘了一串儿品尝起来。

    花袭人也痛痛快快地吃了些。

    这个时代,空气新鲜清澈,又无农药之类,自然生长起来的葡萄虽然颗粒小了些,但那种美妙的滋味却是后来怎么也尝不到的。用干净的细布随意一擦,便能毫无负担地入口,根本不用考虑是否干净的问题。

    众人饱食了一阵,任少容便挥手道:“多采些,给家中送点回去。”又问花袭人:“酿酒需要什么样的葡萄?”

    “要熟一点儿的,这样出的酒才甜。”花袭人抓了一串深红色葡萄,道:“就像这样的。”

    任少容点头表示明白,指挥着丫鬟婆子采摘起来。

    满了一筐,就让侍卫送下山去。

    花袭人劳作了一阵,心中一动,对欢快忙碌的任少容说了一声“想要方便”,便领着自己的侍女四儿往僻静处走了些。她要方便,侍卫们便不能跟的很近。不过倒也并不担心。

    这附近的田庄都属于几个富贵人家,居住的也都是清白朴实之人。这山林之中更是干净,连个野兔子都少见,更别提什么猛兽了。

    到了树林掩映处,四儿正要挂出简易的帷幔,却被花袭人拦住,摇了摇头。凝神看向了树林深处。

    四儿怔了一下,轻声问道:“小姐不是要方便?”

    花袭人摇摇头。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又朝前面走了几步。隐身在一颗柿子树后面。

    四儿疑惑,却也提起了心神,轻手轻脚地靠近,向前张望起来。

    因为有人打理,这里的果林间距并不太密集,地面上连寻常小草也没有几根,只有一些枯黄的落叶。所以,虽然离的比较远,但仔细辨别之下。还是能够看到远处树林中有几个人影。

    尤其是其中有几个都是素色衣衫,极为显眼。

    离的太远,看不清楚人影。

    只能大概看出,有男有女。

    其中一男一女离的较近,另外一男一女站的较远,像是在注意着四周。

    难道是私会的?

    四儿眼中闪过一点灼灼,将自己的小身板缩了一缩。还好,她今日穿的是绿色的丫鬟服装,在树林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两个人看了约有一个钟头。四儿还没有弄清楚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便见花袭人就回了神,道:“走吧。”

    “哦。”四儿有些恋恋不舍地往回走。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地问花袭人道:“小姐您看清楚了吗?是谁在那边呀?”

    花袭人闻言就扫了她一眼。嗔怪道:“就你好奇。”但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四儿就知道,她家小姐真的看清楚了,也应该是认识那二人的。

    是谁呢?

    四儿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头绪。

    回到葡萄架那边,四儿抽空问一个田庄上侍候的婶子:“这附近都是哪几家的田庄来着?”

    那婶子答了她。只可惜。她上任时短,想了想。觉得她的小姐好像应该各家人都认识,又好像各家都不认识……便想无果,她只好将事情放在心中,有些郁郁不说话了。

    “瞎琢磨什么呢。”花袭人喊了她一声,道:“走吧,回去了。”

    她当然看清楚了那林中的人儿是谁,更是听到了那二人在说些什么。正因为看清楚听清楚了,所以才根本没有必要过去,也没有必要同四儿细说。

    “看来,你也真的不是看到他有点儿什么事情就急吼吼上去的。”花芽懒洋洋贫兮兮的声音在花袭人头脑中说道。

    花袭人回了个嘴儿。

    在几人下山时候,她和花芽已经在意识中你来我往了好几回。最近花袭人恢复势头喜人,作为精神相连的花芽,亦是受益良多。只是不知道她最近在留意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像这么与花袭人斗嘴的时候,最近都少见了。

    果子山上。

    韩清元一身青灰色长衫,站在那里,身形消瘦。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九分,却留下了一些些水痘的痕迹,显得有些凸凹不平,不够光滑。嘴唇有些苍白,甚至,眼框还有一些青。

    “从前是我不对,我也承认。”韩清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狼狈,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少女,沉声道:“但我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对你说的没一句话,都是真心的。请你相信我。”

    他没有想到,薛世净会应邀而来。

    这让他的心跳动的厉害,隐隐有些开心雀跃。但见到薛世净的那一刹那,他却发现自己的心痛的难以自已。

    他因为自己准备好了,但没想到根本就不是。

    薛世净越发的清瘦,眉间郁色更浓,就像是有一团浓墨,点在了她额上一般,却怎么也化不开。她瘦的厉害,像是稍不注意,只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一样。

    白衣素裙,眼波盈盈。

    韩清元只要一对上那如水眼眸,心中便是一阵颤动。羞愧,内疚,怜惜……种种感觉交织,让他不由自主地要闭上眼睛。但他立即就又强迫自己睁开来看着薛世净,仿佛此举能够向她说明自己的真诚和坚定。

    “我们,再不可能了。”薛世净神色淡淡,只是敛目之间眼中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她看向别处,道:“我的父亲既然是那种人做下了那种事,你为报家仇使什么手段都是应该的。前日因今日果,我没有理由责怪你。”

    但怎么能真的一点就不怨。

    自己往日一片真心,竟然换回的是比假意还要残酷的结果。薛世净觉得从前自己就像是个傻子。而在她听到相关消息之后,从内心深处蔓延而来的无边痛苦一下子将她击倒了。她成了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浑浑噩噩的。

    直到婢女偷偷地说他想要见她,她才一下子惊觉回神。她本来以后自己会对他大喊大叫地质问咒骂,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却发现自己那些质问咒骂显得那么的苍白可笑,没有意义。

    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的家族被冤死殆尽二十年,仇人却是她的父亲。

    这个时候,看着他消瘦痛苦的形容,薛世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他比自己要可怜的多了。

    他的家族全数被冤死在牢中,只求他孤儿寡母艰难求生;而她的家族享受了二十来年的富贵,如今罪有应得,却也只没了一个罪魁祸首,其他人都还好端端的富足的生活着,就像是自己。

    她居然越想越觉的如此。

    这让她无法面对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她该怨他、恨他的。

    是他对不起她。

    韩清元后退半步,眼中痛苦地道:“不该是这样的。”

    他喃喃说罢,随即眼中露出一份坚定,向前迫近了薛世净一步,双手颤抖似乎想要揽住薛世净的肩膀,但却还极力克制着,沉痛地道:“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心仪于你。”

    他眼神迷离,陷入回忆,喃喃说道:“我是到了京城之后,入了国子监许久,才知道自己的出身还有其他隐秘的。我一直以为,我就是生长在乡间的一个穷苦小子,若是没有花妹妹的资助,若是没有母亲的殷勤期盼,我或许就会同那些乡间的少年们一样……”

    “乡间生活平淡。我纵使拼尽了脑子去想,也想不出侯府的贵人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不曾感受过一丝,十几年一直也不曾往那个方面去想……说来怕是你都不信,我对于那个南顺侯府,并无多少感觉,总觉得那是旁人的事……”

    “是母亲说,我是那韩氏唯一的后人,理应承担起责任。我恍惚觉得,也应该是如此的吧……但我其实一直都在想着,那南顺侯府真的与我有关吗?我真的合适去背负这么一个沉重的枷锁吗?我其实真的不想背,也对于那侯府的富贵没有太多的想法。”

    “我其实就是个小人物。”韩清元没去看薛世净,自顾自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没有吃过太多的苦,需要用到的东西,也都能满足。所以,我心中其实并无太强烈的改变现状的冲动和想法。”

    “我其实一直都想着,读个书,做个小官,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或许吃不起海参鱼翅,但鸡鸭肉蛋却是充实的。或许穿不起那上千两银子一匹的绸缎,但十几两银子一匹的衣料做出来的衣裳也一样光鲜舒适……”

    “我心中一直这么想的。这个想法,在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就格外的清晰坚定了。”韩清元道:“那段日子,让我更加认清楚了自己的心。”

    韩清元说完这些,怔了片刻,才低头看向薛世净,一字一句地低声却清晰地说道:“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心,便也就弄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花妹妹,但其实不是。我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对韩家付出许多,是一种感激。这种感激,就像是一个人对帮助了他的那个人感恩一般。”

    “而我喜欢你薛世净,是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未完待续。。)

225 信念

    薛世净眼泪滚滚而落。

    自从变故横生,她就没掉过一滴泪。到此时,听韩清元如此说,她也不知是为什么,仿佛是心中有道阀门被打开了一般,无尽的眼泪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她相信韩清元说的话。

    她相信他。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痛楚连续不断,提醒着此时并不是她能纵情大哭的时候。薛世净转开眼泪,任由串串泪珠砸在地上,悲声道:“造化弄人!”

    “不,并不是这样的!”

    韩清元双臂颤抖,激动之下终于伸出双手扳过薛世净消瘦的香肩,低吼道:“不是这样的!”

    “只有这样,我们两个人才终于平等了,才能真正地以心贴心,走在一起!”韩清元眼中泛湿,情绪缓了一些,低声道:“净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最初,知道你是薛家人,我只想离你远远的,不相识不相交,就怕有将来的痛处。但我母亲以死相逼,我……”韩清元顿了一顿,又开口道:“后来,你就认识你,而后就谈婚论嫁……但那时候,我心中却是痛苦的,是排斥的,因为我心意难平!”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韩清元紧紧抓住薛世净的手臂,道:“罪魁祸首没了,韩家的大仇已经报了!上一辈的往事难道就不能就此了结吗?反正我的心中再无心结,只知道自己心仪与你!”

    “而我们也终于站在一样的平台上,你再不是那高高在上需要我仰望之人了!我们终于能并肩而立。今后彼此能够坦诚了!”

    韩清元扳过薛世净,强迫她看他。迫切地向她求证:“净儿,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就是他躺在床上枯坐家中想了许久,才想到的能说服薛世净,让薛世净再次认可他的心意的说法。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心中隐隐没有底,只希望薛世净能认同他。

    他只需要薛世净能认同他。

    薛世净脑中嗡嗡乱想,根本无法思考韩清元的话,更无从判断他说的是对还是谬。她只是本能地流着眼泪,无法说话。

    韩清元只当她是认可。心中焦急激动起来。

    他手上用力,将薛世净抓的更紧了一些,俯身慌乱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净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已经写好了陈词,说自己不愿意继承关于南顺侯府的一切,只想做个普通人!”韩清元激动地道:“我都写好了!真的!稿子我都带过来了!不信你看!”

    韩清元说着话,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从中抽出折了几下的纸塞入薛世净手中。目光中甚至带着虔诚期盼,看向薛世净,道:“净儿,你打开看看……我的心。都是真的!”

    他写了这一番陈词的事情,谁也没有商量告诉。薛世净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些养病的日子里,他回顾种种。更是明白了,只有不要那南顺侯府的一切。什么爵位,什么财富。统统不要,才能洗刷他之前之前“为报仇委身仇人之女”这种令人不齿的污点。

    而只有洗掉了这个污点,他才能新生,才能堂堂正正站直了身子昂首做人!否则,他将一辈子,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哪怕是他拥有广厦千间、良田万亩、美人财宝无数又高高在上位极人臣,他也一样不会有快活的时候。

    没有报仇的时候,有仇恨支撑着他。

    如今报了仇,他再无法忘记自己做过的错事,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坦然承受!

    必须洗刷掉。

    他告御状,是因为有家仇,而并非为了那荣华富贵。

    他与她的婚姻,也再不单单是那种虚伪残酷的利用,而终将因为两人的真心相爱,而成就一段人人称颂的佳话。

    “净,你一定要相信我……”韩清元口中喃喃,慢慢松开了薛世净。

    薛世净只是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的眼泪。

    她的眼泪流啊流啊,很快就将手中的雪纸给浸湿了。又墨色透了出来,染出了一个个圆晕的圈。很快,那张纸已经不成了样子,只怕里面所写内容都已经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了。

    她没有打开看。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她成了她自己从前都瞧不上的那种只会流眼泪却不能表达不能争取的女子。

    也不知为了什么,薛世净突然将手中纸张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面上。

    韩清元浑身一颤,眼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亮光,猛然间向前一步,紧紧搂住了面容这个柔弱哭泣的,已经走进了他心中的女子。

    被揽入怀中的一刹那,薛世净甚至僵了一下,随即很快软和下来,放声痛哭。

    她终于能哭出了声来。

    林中,丫鬟冷梅也眼中泛红,流下了眼泪。

    但她却在无人注意她的时候,悄悄地将薛世净丢在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入了荷包之中。

    薛世净足足哭了几个钟头,将韩清元胸前的衣裳哭的湿透,情绪才平静了下来。她挣脱开韩清元的怀抱,后退几步,问韩清元道:“你今日对我所说,都是真的?”

    韩清元立即用力点点头。

    薛世净擦拭了一下眼角,低头想了片刻,轻声道:“我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才能做出关于这一切决定。”

    韩清元立即道:“没事儿,你慢慢想,不着急。”他看着眼前女子红肿的眼睛,心中十分心疼,温柔地道:“你也不用逼迫自己……我,我这阵子都在几里外的一个叫桃花村的村子里借住。你……你若是想见我,就使人来说一声。”

    “桃花村,我记住了。”薛世净点了点头,冷静地对韩清元拱了拱手,招呼了冷梅,主仆二人稍微掩饰了一下妆容,便相携着离开了。

    留下韩清元和白果站在林中,站了好久。

    “公子。”白果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听说乡君最近正在这附近田庄避暑,离此地不过一二里地……您既然来了,是不是去拜访一下她?”

    他刚刚可是听到了,韩清元居然想要退掉朝廷对其的封赏补偿。

    这样的大事,他无法管也劝不了自家公子,但一定得告诉人一声。这个时候,恐怕公子不会愿意回京。而这里能劝公子的,就只有乡君了。

    他既然听到了这么大个事,若是谁也不说,他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

    韩清元脚步顿了顿,摇摇头,道:“她既然是来避暑养病的,我就不上门打扰她了。”他才对薛世净剖白心意,心情还在激荡之中,实在不合适去拜访花袭人。

    韩清元神色之间有难堪一闪而过,复又重新坦然起来,对白果道:“我们走吧。”

    白果内心焦急,心中无奈,只能应是。

    再说薛世净主仆二人回到薛家庄子,进入大门后不久,正好遇上了薛世光。

    薛世光扫过她们二人,皱眉道:“大妹妹这是?”

    薛韩两家的事中,薛世净也是受害者。薛世光心中清楚的很,他知道这事情之所以会发生,不仅仅是因为韩家真的要处心积虑地报仇,而更是靖王打击宁王的一个机会。

    就算是韩家人都死绝了,一点血脉都未留下来,靖王也同样会将这案子翻开,除去自己的父亲等一干人,砍掉宁王殿下的一只手臂。

    所以,他并不像那些不懂事儿的娘们一样只会迁怒责怪薛世净。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他关心,因而也没有怎么维护薛世净罢了。

    此时薛世净神色间明显有异,又对面碰见,他才会对嘴问一句。

    没想到,他只是简单一问,薛世净还没有答什么,那婢女冷梅却是身子一缩,显得十分不对。薛世光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那冷梅怯意更甚,明显不太对。

    薛世净拦下薛世光的目光,行礼道:“我连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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