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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灭宋后,奴婢买卖也开始盛行,通称为“驱口”,像胖子这样的买卖,略大的城池皆有,以前主要来源是战争俘虏,后蒙古贵族也常将平民掠为驱口。
许多农民无力还债或生活窘迫,子女乃至自身也沦为驱口,官府规定驱口可视同主人财物,经过一定手续即可转卖,所以如今驱口买卖之风甚盛。
在大都、上都均有人市,只要经官府检查给据,就可以买卖交易,于是专门进行人口贸易的人贩子大行其道,百姓深受其害。
一幢瓦房拐角,段秀瞪着一双滴溜乱转的小眼儿,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胖子的叫卖和台上小孩的凄厉惨叫,他当然清晰入耳,虽然心中同情却也爱莫能助,如今弱肉强食,能管饱自己的肚皮才算本事。
于是乎,一个个穿金戴银的女眷和身着锦衣的行人都逃不过他的观察,谁的袖筒鼓荡,谁的怀中坠物,他都在闪念的时间做出判断,同时算准下手的风险系数,至于逃跑的路线,则更是轻车熟路了。
段秀人称“小手儿”,是莱州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爹妈在他幼时就死于战祸,从此头上无片瓦遮雨,饿得驮不住了,就开始和街边的混混“学艺”。
在一次次的失败与暴打中,妙手空空的技术水准也是一日千里,虽说偷到手的钱物大头都交给混混头了,可剩下的起码能混个饱肚儿。
做这一行,他也是越来越有心得了,知道什么人是绵羊可碰,什么人是恶狼难惹。
突然,段秀小眼一亮,“噌”的跳了起来,双嘴儿一抿,把目光停在了一个背布袋的老者身上。
段秀看上他,一是因为这个老家伙明显不具备杀伤力,二是老者穿着不俗,损失个三核两枣的也不至于立马上吊,所谓盗亦有道,赶尽杀绝的做法乃空门大忌。
段秀蹑手蹑脚的跟随着老者,不紧不慢的随着人流移动,他故意几次触及老者身后的布包,老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碰到了人,也好似无所觉一般,段秀放下心事儿,暗骂:“老糊涂!”
心道:就你这把老骨头,任谁都不会放过,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小爷我,老子饿的头都大了。
想到此,段秀右手轻搓,一把开刃的小铁片顿时滑入手中。
他心中嘿嘿一笑,装作立足不稳般朝老者栽去,小铁片轻轻翻动,在布袋上开出两道三寸长的口子。
老者似乎毫无所觉,被他撞了一下依旧朝前走着,段秀心中高兴,没想到如此容易,伸手就想去掏包内的物件。
就在段秀的小手差点就摸上布袋表层的时候,突然从布袋中飞出两只五彩缤纷的艳丽小飞虫。
段秀人小鬼大,本身就紧盯着背包和老者的反应,眼睛可没闲着,当看到两只小飞虫居然长出了獠牙,还带了条好似蝎子的尾巴时,心里“咚”的一家伙,就好像被谁劈了一斧,“妈呀”一声鬼叫,仰身就往后倒。
两旁行人被他的鬼叫吓了一跳,停步朝这边望来,几个女人更是被他这一嗓子惊的原地蹦了起来,扭头张望,就这一耽误,老者“砰!”的一声撞到了前面一个妇人胸前。
那妇人也不含糊,脸红着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啪”
的一声搧到老者的左脸腮帮子上。
老者一个踉跄摔翻倒地,身后背包跟着甩了出去,骨碌碌的从背包中滚出一件东西来。
那妇人胸前被老者撞上,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正要破口大骂,猛然看清了滚出来的东西,“啊呀!”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白,闭气晕了过去,翻身倒在街上,原来那竟是一颗人头。
这时,从老者先前背着的布袋中突然飞出无数飞虫,各种艳丽的颜色,千奇百怪,舞动着小蝙蝠一般的肉翅膀,龇牙咧嘴的朝行人咬去。
这下子可炸了庙,男女老幼先是见人头落地,后是大群长满獠牙的飞虫满天乱舞,一下子哭爹喊娘,抱头鼠窜,都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几个没来得及跑和十二、三个周边看热闹往里挤的人,立刻被飞虫扑中。
飞虫刚一着体,就一嘴咬烂皮肉,蜈蚣似的脑袋瞬间就钻了进去,被飞虫附身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就像是着了魔般的四处抓咬着身旁的人,直到把身旁之人活活咬死才放弃,接着扑向下一个人。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街,顿时变成了凄惨的阿修罗地狱,一滩滩鲜血和肉块遍地都是,被飞虫附身的人有的疯魔般扑向人群,有的扶起地上的死尸,一把扯掉尸体上的手脚,放在嘴中大嚼,马路上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翻倒在地的段秀,完全傻在当场,几只蝎尾蜈蚣脑袋的飞虫扑腾着肉翅,滑翔着朝他飞来,离他的身体越飞越近,耳中满是飞虫舞动翅膀的嗡嗡声。
眼看就要被这些张牙舞爪的邪门玩意咬中,一道冷冽的寒光扑面而过,面前飞虫立即身首异处。
寒光毫不停歇,直指前方精神陷入疯狂的人群,眨眼间,四处疯狂撕咬的人群被寒光斩过,鲜血喷溅下,仰天毙命。
空中乱舞的五彩飞虫,在寒光暴闪间立刻殒命,悄无声息的断为数截如下雨一般的落下,段秀一激灵,赶忙站起,看到的是一双无比深邃灵动的目光。
一个披着乌黑长发的白袍青年,正脸色凝重的站在他的身前,背上背着一把含鞘宝刀,手持剑鞘,一把幽光闪动的长剑正在青年手中舞动,无形的剑气如点点厉芒从空中闪过,刺向不住从尸堆中飞出的彩虫。
可这些彩虫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多,不住从尸堆中飞起,杀也杀不完,一旦遗漏一二,被其飞走,将会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
“咯咯咯咯!”
突然,从段秀后侧传来了一声“咯咯”娇笑,只见天仙醉酒楼对面的客栈房檐上,不知何时坐着个身穿翠绿短袖、脚踏粉红绣花鞋的少女,正边嗑瓜子,边来回踢着两只小脚,笑嘻嘻的看着白袍人挥剑。
少女生的明眸皓齿,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忽又变得天真无邪,露在小袖外的两臂肌肤雪白如玉,晶莹剔透的好似要滴出来蜜一般,朱唇含笑,小嘴一边悠闲的吐着瓜子皮,一边小声嘀咕道:“哎呀,这些虫子怎么杀不完呀,嘻嘻,穿白衣服的小子好傻哦,都不知道用火烧!”
少女天真烂漫,一点都不把凶恶的情景放在眼内,让房下的段秀看的直呼邪门!
虽说少女是小声嘀咕,可音量不好不差正好能让白袍人听个明明白白。
白袍人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同时一凛,如今大街之上已经人去街空,浮尸处处,血流成河,莫说是一个小女孩,就算是古井不波的老僧也会心颤不已,谁人用如此歹毒的盅虫来对付普通百姓?如果不是他恰好经过,此城不到一天即成鬼域。
想到此,他扬声道:“在下刘基,请教姑娘此乃何物?如何除去?”
少女吐出一个瓜子皮,抿嘴笑道:“姑娘?嘻,是叫我吗?要杀死这些虫子嘛,也容易的,可本姑娘不告诉你!嘻嘻!”
说罢,又是一阵娇笑,继续嗑瓜子,笑咪咪的看着刘基忙活,好像很得意。
~第五章 蜂拥而至~
段秀听到此,心中恼火,这丫头简直就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想起刚才少女所言的“火烧”,心中一动,飞奔入街旁一户人家,取出半桶火油和两盏煤油灯,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脱下上衣包住油灯油桶,用火石打着点燃衣服,挥手扔到尸体堆中。
刘基一皱眉,暗忖应不是如此简单,这一沉吟却来不及阻止段秀的动作,只见燃烧的衣物将旁边的尸体燃着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燃起五六尺高的火苗,越烧越旺,可飞虫遇火后非但没有被烧死,反而越胀越大,蜻蜓般大小的飞虫转眼就膨胀到蝙蝠大小,拖着长长的尾巴,双目赤红似滴血,扑搧着长长的肉翅,叽叽喳喳乱叫,以更快的速度朝刘基接踵冲来,前面的死了,后面的继续猛冲,视死亡为无物。
“无量天尊!”
随着一声宣号,一道灰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酒楼之上,一位身披灰色道袍的小道士嬉皮笑脸的舞动拂尘,左手五指不住变幻。
蓦的,小道士双掌之上闪现出一团青色火苗,只见他右手朝场中一点,青色火苗嗖的飞入街心高空,猛然膨大如球,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下一刻,好似竟然停顿了剎那光景,又猛然炸开,如流星雨般缤纷砸落,将一大片场地完全罩住。
所有的飞虫遇到青色火苗,立即以几倍的速度膨胀,而后轰然暴开,有几只想逃跑却无法通过流星火幕的包围,连人尸都被青色的火苗烧成一团炭灰,更遑论这些飞虫,无不纷纷暴开,尸骨不存,空间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股焦糊味,令人作呕。
“咦?”
段秀正被眼前道士的绝艺震惊,听到后方传来一声惊咦,扭头朝后,却只见到一道绿色的倩影,一闪而逝。
刚才还坐在房顶笑咪咪看戏的小女孩,这时已经芳踪不在。
刘基同样惊异于道人的高深功力,此等将体内三昧真火炼化实形的玄功,绝非一般修行者所能做到,正要请教对方名号,就听小道士笑嘻嘻招呼道:“朋友,此处非是讲话之处,随贫道来!”
刘基伸手入怀取出一锭沙金,快速塞入段秀的手内,笑道:“多谢小哥援手,如今兵荒马乱,不如安下心来做个小本生意,也好过如此火中取栗,这年头啊,谁都不容易!”
段秀被手中传来的沉重感觉下了一跳,激动道:“大侠,这……”
想要再说什么,却看到刘基已经长剑入鞘,腾空跃上路旁酒楼屋顶,跟随先前那个道士远去。
不知该说什么的段秀,呆立街心半晌,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咬了咬牙,迈步朝城外狂奔而去。
城外。
两旁幢幢树影接连从刘基的余光中闪过,任是他催发全身功力,拼命追赶身前的那个道士,仍旧连人家的衣衫尾都碰不到,不由得心中暗骂,前面那个嬉皮笑脸的道士,时不时回头挤眉弄眼的朝自己嘻嘻而笑,分明在嘲笑他的修为。
憋着一口气的刘基,在少年人不服输的意念驱使下,算是跟道士耗上了,两道人影疾如脱弓之箭,一前一后,穿林涉溪,不多时,已经离莱州城越来越远。
“嗷!”
不知道跑了多远,就在刘基真元耗尽的当口,突然从前方密林传出一声虎啸,急切间一个侧身猛的停住身形,前后真气的剧烈转换间,俊脸顿时浮上一抹艳红,额头见汗。
提功戒备,举目前望,刘基就见密林外黑影一闪,现出了一头体形巨大的斑斓猛虎,全身墨如黑漆,一双黄睛虎目寒光闪闪,灵气逼人。
先前仿佛跟刘基赛跑的小道士见到黑虎不闪不避,奔跑中一个翻身,安然落于黑虎脊背,扭头朝刘基笑道:“多跑跑能让附在你皮肤表层的毒气快些挥发出去,你最好立即坐下行元守一,炼虫为气化为己用,否则盅毒入体,将一生难窥武道极致,你我缘尽于此,告辞了!”
听到这番话的刘基,急忙内视经络,探查之下,二话不说盘腿朝地上一坐,虽然明知道眼前道人功力深不可测,所告诫自己的都是金玉良言,仍是忍不住止息问道:“敢问仙师道号怎么称呼,小子刘基多谢仙师指点!”
轻轻抚摸了黑虎脑门的道士,没有回答刘基的话,袖中掐指一算,反而诚挚道:“想必小友是因东海蓬莱七星岛现世而来,如能听得贫道一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那不是你等三界之人可以明白的东西!”
说罢,头也不回的骑虎而去,远远声音传来:“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算能问鼎天下,莫问云山深处……”
刘基闻声脑际轰然一震,这才明白,眼前之人竟然是属于江湖传说的龙虎山天师玄机子,没想到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激动中想要再次称谢,眼前却哪里还有黑虎跟玄机子,身影早已渺然。
打坐许久的刘基悠悠转醒,浑身皮肤浮上了一层略带腥臭的虚汗,虽然百骸乏力,但功力经过一番化虫为气的调理,却犹有精进,不免对玄机子暗暗感激,一睁眼才发觉天已经黑了下来,没想到自己才觉得一盏茶的时间却过了这么久。
因为蒙古人的宵禁,刘基尽管饥肠辘辘,却也只得起身寻荒山小路,朝宁海州方向赶去。
虽然玄机子曾告诫他不要去,可刘基仍是不愿放弃这个能够破坏蒙古人气运命脉的机会,即使他也知道龙脉之说是如何的虚无缥缈。
一路穿山越岭,星夜兼程,刘基惊异的发现很多明显不同派别的江湖人物,都扮作行脚商跟各色人等朝宁海州方向赶,一个个行色匆匆。
可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无论官道隘口还是林间小路,都未曾碰见蒙古人的盘查,途中巡查如此松懈,跟他来之前听说的蒙军戒备森严不免大相径庭。
直到一路无惊无险的行至宁海州快要到鲁镇的时候,刘基心中还在暗想究竟是哪里不对。
第四天的下午,刘基身旁的植被逐渐稀疏开来,眼光渐渐看到了前方升起的袅袅炊烟,远处鲁镇周边的民居房顶,已经隐隐出现在了目光中。
走到鲁镇镇口,路旁的一个卤面摊内,七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刘基注意到其中四张桌子明显是新加的,案板显得很新,小摊内一对穿着朴素的老板夫妇正一边拿漏勺在铁锅内捞面,一边热情的招呼客人。
虽然是小本买卖,可这么好的生意依然让这对中年夫妇乐的合不上嘴,手下捞面的动作越发快起来,连桌上吃剩下的碗筷都来不及收。
同样坐下来叫了一碗面的刘基,也被周围如此多的人吓了一跳。
这些扛扁担背麻包的汉子,虽然衣衫朴素得毫不起眼,可在有心人看来,这些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凌厉,有些人拿筷子的食指中指跟大拇指三个指头生满老茧,一看就是经年苦练刀剑形成的。
这些个明显身手不弱的江湖人物都凑到了一块,看起来不免有些诡异,这时候只要有一队蒙古兵前来盘查,那些藏在扁担麻包内的兵刃肯定会引发一场恶战,奇怪的是任凭这些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大汉喧闹,也没有地方上的官军前来干涉。
而这明显是很不正常的,甚至让刘基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怕。
“快,掌柜的,快些给老子端碗面,再切两斤牛肉!”
刘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坐在面摊前的虬髯大汉“砰”的一声,将手中茶碗朝桌台上一摔,杯子内茶水朝外飞溅,洒了一桌,厉声喝骂道:“老子喝这淡出鸟来的烂茶已经第八碗了,到底何时给俺上饭,要饿死大爷不成?”
面摊老板闻声擦了擦额头的热汗,一个劲的道歉,赶紧吩咐他老婆把新出锅的一碗面给这人端过去,以免惹恼了凶人。
“呔,贺老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天看你哪里逃!”
虬髯大汉这一闹,不仅引来了面摊上食客的注目,也同样引来了对面路旁一个矮老者的注意,这一看之下立刻开口大骂,抽出藏在身后的兵刃,二话不说就朝贺老三逼来。
“呸!”
贺老三措手不及下,只来得及拿身下的板凳挡了对方一刀,立即被来人一个刀花砍中肩头,疼得他一个哆嗦,凶光闪闪道:“关诚老贼,你别倚老卖老,是俺那忠厚的二哥不想跟你计较,可不是老子怕了你!”
两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动手对骂的时候,周围一群人都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神色,看来,此地这些日子多聚江湖人物,天南地北原来不容易见到的仇家也频频“偶遇道左”,见面不合下动手也就没那么奇怪。
整个面摊三十多个食客,也就刘基身后的一桌人怕殃及池鱼,将桌子带碗朝前挪了挪,照样大吃大喝,似乎对近在咫尺的打斗一点兴趣都没有。
街上两人骂骂咧咧还是动起了手,在刘基看来,两人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伯仲之间,偷袭得手的关诚没打两招,就被抽出软鞭的贺老三借着力大将兵刃卷飞,接着一鞭将关诚狠狠的抽倒在地。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老头,这时候只剩下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力气了。
贺老三似乎也觉得这么欺负个小老头不太光明,朝地上躺着的关诚“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骂了声“自不量力”,掏出一块碎银,看了眼那碗没吃到嘴里的热面,抓起那包荷叶包好的牛肉,肩伤也不裹就扭头悻悻而去。
看着地上的小老头关诚被好心人扶起,刘基凑到一位同桌一起吃饭的汉子旁,抱拳恭声问道:“在下刘基,能否打扰大哥片刻?”
那汉子正在吃面,被人打扰十分不满,瞥了眼身旁的刘基,见他眉清目秀,长相不俗,恶感稍减,摸不清此人来路也不愿得罪人,咬断面条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