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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新版)-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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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我站起来:“天不早了,您早些歇下吧。”  

第二天起来,照常练功,没有什么异样。苏教主再没什么失常之举,很平常的一天。  

不要别人来说,也不要怎么验证,我已经可以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并不是已经长高或是改变了。  

是内部的,那种充盈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的感觉,整整一天都觉得精力充沛,平静而愉快。  

练内功还真不错,不象外功似的要拉筋压腿打拳吃苦。  

其实我知道,是这个身体本来就有根基。  

有天收功,他另取了一本小册子给我:“上面录有溅玉,无情……还有我自己悟出来的一部分断爱的心法。暗宫并没有这个藏本,苏家也没有,兴许是已经失落了。你若有兴致,便接着再练练,要是不喜欢,就收着吧。”  
 
  
我很奇怪,翻开来看,前面半册字迹却是极眼熟的。 
“这是?”  

苏远生淡淡地说:“是从前……宁莞偷偷看了,硬记下来,又笔录了给我。无情是我另加上的。断爱……或许能练,或许不对路想错了方向……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我翻了一翻:“苏教主。”我诚恳地说:“和你说句老实话,我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大志,能太太平平生活度日就好。这些江湖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这本秘笈如果象你说的那么珍贵,我如果留在身边,怀璧其罪,旁人来争来抢,岂不是你的一番好意反而害了我了?其实宁莞早就不在了,我是章竟。这册书,不应该给我。你要真的不想留着,或是,想心里平安,把它烧掉也可以。”  

他有些怅然,虽然只是浅淡的一瞬间,那种略有些人性化的表情就消失了:“好吧。”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脱口问道:“苏教主,你知道什么人叫行之么?这人文采非凡,出过诗集的。”  

他看我一眼:“明宇,明行之,你问的是他么?公子如玉,大约除了他别人当不起这四个字了。”  

我怔在那里,然后有些木然的问:“他……会武功么?”  

苏远生面无表情:“怎么能不会?前天尤烈说过之后,我遣人查了一查,明宇就是暗宫真正的继承人。前任宫主年前去世,明宇已经正式接任了。”  

我觉得耳边静的很,苏远生将册子放在身边,两手轻轻按上我的前心:“束心,静气。”  

我心中一凛,依言闭上眼睛,驱除杂念。  

“放松身体,不要运气抗拒……”他的声音淡而清远:“顺利的话,今天就可以让你流花功练至大成。”  

我慢慢的沉淀下心绪。  

明宇……行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  

一股微凉的真力从背心透入,沿着经脉行遍全身。  

我放松了身体,闭上眼,什么也不去想。  


88  



好象半边身子浸在水里,另半边置于炉中。一半寒意凛凛,一半烫得象要化掉。  

身体好象失去了重量,在虚空中飘浮,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闻不到气味……一时又好象是灌满了铅末,直直的向下坠,手脚都没有力气,找不到依托,抓不住一线希望。  

我怎么了?  

混混噩噩间,往事破碎杂乱的闪光如一场浮光掠影的梦境。  

惶恐的开始,明宇的冷淡……冷宫里无声的黑暗和阴寒,想抓住些什么,想证明自己活着并存在着……后来,和明宇渐渐熟悉,相依为命的时光……  

全是,假的呵……  

自己一直紧抓着不放,以为可以安心依恃的一段过往。  

原来没有一点是真的。  

冷……感觉不到什么地方在冷,可是那种感觉紧紧包上来,无处不在。  

我象一个认真的,拼命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建设自己的沙堡。可是沙堡是没有根基的,建在一片潮来潮往的沙滩上。我以为自己建成了一座城堡,拥有了一个可以躲风避雨的小巢。可是一个浪头涌上来,沙堡化为乌有。  

原来沙还是沙。  

我还是一个飘泊无根的游子。  

寒冷的感觉慢慢褪去,身体又热起来,象是泡在一池深水里,随着水温变化而变化,上摸不到天,下挨不到地。  

空虚的,飘摇的感觉,让我觉得无以名状的恐惧。  

忽然不知道哪里有一声清脆的响声,远远的,微弱的,却象春雷一样惊醒蛰伏的意识。  

眼皮似乎压上了石头,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  

一线天光耀的我睁不开眼,身体软的象是抽去了所有的骨头,别说动,就是这么一动也不动的趴着,也觉得虚软脱力。  

眼珠无力的转动,看到苏远生慢慢的下榻,理了理衣袍,动作缓慢而从容。  

“苏……”  

声音一出口吓了自己一大跳。  

怎么回事?我的声音怎么是这样?  

哑的象是破风箱一样,比原来低了很多。  

“好了。”他说:“只是你所有的真力方才都被我导引去冲穴扩脉,现在的虚脱是正常的。再睡一夜,明天你就好了。”  

我试着动动手指头,很困难。  

“流花功、已经练成了么?”  

是我的声音没错,比原来哑了很多,终于有点成年的人的感觉了。不过……可能是虚脱的缘故,听起来气若游丝,在空旷的石室里,有点奇异的感觉。  

搔得耳朵里有些痒痒的。  

大概是刚变过来的缘故。  

我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找面大的好的镜子。  

看一看自己究竟是不是摆脱了那一成不变的身高和万年娃娃脸。  

苏远生没有再说话,翩然而去。过了没多会儿那两个小僮来了,一个抱头一个抬脚,把我架到宽宽的长凳上,抬回了我原来住的那间客房。  

谁帮我更衣擦身我都没有一点印象,身体的困倦象排山倒海一样压下来,任何精神上的冲动和念头都要向身体的需要低头。  

我无力的打个呵欠,模模糊糊想着,再醒来,一定先找面镜子,或者临水照照,我现在到底变样没有。  

还有……以前听人说“饱暖思淫欲”,其实少说了一样……极度困乏的时候,这个淫欲的生理需求,还得向后排……  

我这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黑暗一下子扑下来。  

×××××××××××××××××××××××××××××××  

最先醒来的不是眼睛脑子意识,而是鼻子。  

闻到一股好浓的肉香。  

我鼻翼动了动,又动了动,被那股浓浓的香气勾的神魂颠倒。肚子跟着也醒了过来,叽哩咕噜叫的响亮。  

我睁开眼。那小僮幽蓝的脸映入视线:“公子醒了?”  

我嗯了一声,觉得身体轻松舒坦,翻身坐起来。  

他捧上盆来,我洗漱梳头。接着是一大碗的咸肉粥,旁边的碟子里还有煎糕。  

“公子一定饿了……”  

不等他把客气话说完,我捧起碗来唏哩呼噜就吃。  

“您慢一些,别噎着。”  

“公子也别吃过量了,毕竟肠胃空了很久……”  

我已经吃了大半碗,闻言抬起头来:“我睡了多久?”  

他抿嘴一笑:“教主为公子运功,就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功夫。公子又睡了两天,算一算,有四天都没进食了。公子没醒的时候,我喂公子喝过些泉水甘露,要不公子现在非脱水了不可。”  

我吃一惊,想不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定一定神,发觉眼睛看东西似乎更清晰,地上铺的石头的纹理,窗上木框的漆痕,耳朵里听到各种声音,以前没注意过的细微的丰富的声音,现在全都一一入耳。水声,风声,树叶晃动的沙沙声,远远的似乎有鸟鸣渔歌。  

如果不是肚子太饿,刚才我就应该发觉才是。  

把碗放下,招手说:“给我拿面镜子来。”一转头看到刚才洗过脸的水盆,刚才拧了手巾胡乱擦了,也没有留意看,真是饿晕了头了:“算了不用麻烦。”  

直接跑到水盆边去照影。  
 
  
 
 89  


可是,可是……虽然水盆里照影效果不佳。但是,有变化没变化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没,没什么变样啊。  

鼻子还是小小的,嘴巴也是小小的,眼睛还是大大的,整个儿一标准娃娃脸。  

我一手捂一边的腮,嘴巴挤成了O型。  

骗人!  

姚钧骗人!苏远生骗人!  

我的流花功练回来了,为什么身体却没变样呢?  

亏我这么期待,还以为自己马上可以变成个,变成个……就算不是大美男吧,起码也得是个大帅哥啊!  

就算,不美也不帅,可这张圆脸怎么也得变瘦点变长点啊!  

“苏远生呢?”我气乎乎站起来,很想一脚踢翻铜盆,想一想还是忍住了。  

“教主另有要务,两天之前已经离开了。”那小僮幽影说道:“公子是想在岛上再盘恒几天好好将养,还是想回乌岛?”  

我简直气的想哭。  

苏远生太,太狡猾了。  

是不是一看我大功告成却没长个儿,马上就脚底抹油先开溜了他!  

“公子功夫初成,是不是再将养两天……”  

我没好气:“养什么养?不养。备船,我要回家。”  

那小僮陪著笑,把包袱往我面前推了推:“公子的行李都在这里,船也已经备好,公子随时可以上路。”  

我气得连瞪眼都忘了。  

嘴上说的挺客气,问我是不是再养两天?可是你瞧你瞧,连我的行装都已经收拾完了,明摆著就是要赶我走的样子。  

苏远生可真是……他XX的,就别让我再碰见!  

要不是想著能长大长高变个样子,我干嘛大老远跟他跑到这个小岛上来苦捱穷捱寂寞的要死。  

这个人真不是个……  

我想了想,下半句话还是咽回去了。  

算了,反正,我也没别的损失。  

话说回来,他助我这样练功,不知道对他有没有损伤。  

这么一想,心气也就平了。我拱拱手:“我不会操舟,还要劳烦两位小哥谁送我一程。  

幽影道:“公子不用担心,舟子是湖上的老手,定会将公子平安送回。天已过午,公子要走请早。”  

这明摆著就是送客了。  

我出了这间院子的门,果然近岸处泊了一只尖角船,没有扯篷。  

虽然我是没什么损失,而且,应该说起来我是占了便宜的。  

可是苏远生这样请客送客的方式,让人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那两个小僮跟我半句话也不多说,揖一礼,直接把门就关上了。  

我摸摸鼻子,怎么觉得自己象袋垃圾一样被人丢出了门呢。  

提著薄薄的小包袱,上了船。拔橹离岸,我突然想起我的小伞还在这岛上呢。  

算了,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要了。  

湖水碧绿,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连日阴雨的关系,有些显得混浊。  

老看著水也有些晕。我跟船家说了一声到乌岛,把包袱往头后一枕,靠在船舱板壁上打盹。晕晕乎乎的时候,好象天又下起了雨,沙沙的声响。我模糊的惦记我的小伞,又换个姿势枕著继续盹我的。  

船家一声吆喝:“公子爷,到了。”  

我揉揉眼爬起来下船,摸了一串钱给他。那船家摆手:“已经给过了咧。”  

我说:“天阴,打酒喝吧。”  

那船家不大好意思把钱接过去,橹在岸边石头上一点,船又轻轻离了岸。  

我按一按被压皱的袍子,转身要走,忽然背后一阵大力扑上来,耳边是大声的喊:“公子!”  

尽欢?  

我挣扎著回过头来,吓了一大跳!  

尽欢两眼乌黑,一脸胡渣,好象刚吃完牢饭似的!  

“你怎么弄成这样……”  

“公子你去哪里了……”  

异口同声。  

愣一下。  

“我去跟苏教主学功夫……”  

“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啊……”  

又是异口同声。  

我伸手在他跟前比个噤声的手势:“我留了字条,你没看到?”  

他很茫然的摇摇头:“什么字条?公子,你跑哪里去了!我都快找翻了天,镇上岛上,远一些的村子城里都派人去找,可是都没找到!你跑哪里去了啊!”  

我有点头痛。大概是被风吹掉了,或者尽欢粗心看不到吧:“我没走远,就在湖上啊。我去练功去了,还给你留了字条的。”  

他拦腰把我抱起来原地打了两个转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担心要命,怕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我哭笑不得,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我放下:“姚先生回来了么?”  

他摇摇头:“早上已经回来了。先生倒是不太著急,说您聪慧过人,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我笑了笑:“你看,到底先生比你遇事多,沉得住气。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尽欢笑的很天真:“才不是。先生嘴上说不急,可是这么大半天做什么事儿都有点心不焉呢。”  

我大感奇怪:“是么?”一面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我这么冒失跟苏远生走了,的确……是有点不大妥当。  

进屋的时候,姚钧在偏房里面,正摆弄一堆药材。他应该是听见我进屋的动静了,可是却不抬头。  

我慢慢蹭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先生回来了。”  

他抬头淡淡的看我一眼,应了一声:“嗯。公子也回来了?”  

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毕竟,我是有些莽撞了。  

“我……下次一定……”想想接著说:“不让你们担心。”  

他把药拢到一边,说道:“公子请伸手,我把一下脉。”  

我哦一声,一边卷袖子,忽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没说:“先生,我练成流花功了!”  

他眨一下眼,并不是太意外的样子,我们分别坐下,我摊平手,他手指轻轻搭上来。  

他把脉的时候神情凝重,我则是无所事事。  

天阴,过了午屋里就昏黑一片。窗上有朦朦的光,照的他的侧面十分清晰。我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姚钧的年纪来,说是三十也行,三十五也没问题,四十勉强也可以。  

“姚先生,你今年多大了啊?”  

他淡然的扫我一眼,没吭声。  

“我的流花功……”  

他慢慢缩回手,嘴角带个淡然的笑容:“恭喜公子,流花功的确已经练至大成。”  

我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了,有些丧气的说:“可我的样子还是没有改变。”  

姚钧说道:“公子莫要性急,哪有一天吃成胖子的?您功力初复,筋脉骨骼要长开,也得慢慢来,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大变模样?”  

我心里又升起希望:“真的?”  

他点了点头:“苏教主待你可好?”  

这句话问的很轻描淡写。可是我总有点奇怪的感觉。其实我进屋他第一句应该就是想问这个,但是一直放到现在才问。  

为什么姚钧这么防备苏远生?  

“姚先生,你和苏教主以前结过仇么?”  

呀,我竟然一时顺溜就脱口问出声了。  

他摇头道:“没有。”  

我觉得他有点不大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90  


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问什么好。尽欢和刘头从外面进来,把这些天积压没看的账册全抱了来。刘头回说这些天生意一直也是很好,并没受那天的影响。那刘二当晚跌进水坑死了,但我们章记还是送给他家一些银两度日。  

我揉揉额角。  

我也……渐渐变的冷血了吗?  

想一想那天那个人的恶形恶状,那个屈死的小孩子……正义感是一回事,知道自己手上沾了鲜血,还是不太愉快。  

我把过算盘,翻开帐册,尽量让那些不愉快的想法远离我。  

数字的世界是沉闷的,尽欢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我开始的时候他就跑出去了,害我没来及问他尤烈这些天找过他没有。刘头还有事儿忙,进货验货出货,还有好几个小作坊他都得盯着些。我抱着算盘打的噼啪响,账本一页页翻过去,渐渐忘了身周的一切。  

一盏茶轻轻放在手边,姚钧低声说:“歇一会儿吧。”  

我抬头一笑:“不累。”  

姚钧摇摇头,自去翻拣他的药材。  

我打完食品类的帐,虽然看上去厚厚一本,但那是因为字写的大行距也拉的太大的关系,其实内容不算太复杂,而且都是做熟的,很快便做完一本。喝口茶,看姚钧不紧不慢的动作,透着说不出的优雅从容。  

我觉得心里平静安乐,笑问:“姚先生这次又去了什么地方?收到诊金没有?”  

他一笑不语,把拣好的药材用棉线扎好。我过去帮他将成团的棉线裁成一段一段的均匀长度,坐在一边看他理,把棉线适时递给他。  

“这个药挺好闻的。”我拈起一株来闻闻味:“做什么用的?”  
  
 
“驱寒温表,”他看一眼:“你没见过么?”  
我放下:“可能吧,不过对这个我没什么概念。对了,钱够用么?要我说,你别到处走的怪辛苦,我们开家医馆不好么?”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总在一个地方拘着。”  

我想了想:“话是这么说,谁喜欢在一个地方总不动呢?我也想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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