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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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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念仁心中暗暗着急,一咬牙,话儿便冲口而出:“今日求见殿下,实在是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容念仁细细说明。”

    雨霏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凛声道:“既是不情之请,就不用多讲了。”

    王念仁没想到郡主竟是这般盛气凌人,不可一世。自从进来字字句句都满含不屑,毕露锋芒。一句话就将自个儿在心里盘算了数次的说辞给堵了回去。弄得如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哽在喉头,有口难言。怎么说她只是自己的弟媳,就在这些下人面前故意给自己难堪。真真教人气恼。

    偷眼窥去,侍立在侧的那几个丫头皆窈窕袅娜,风韵娉婷,想着与佳人只有一帘之隔,却看不清,摸不着。心像被猫爪子挠着一样,教人心痒难耐,浑身上下的不自在。又想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了怕是会就此痛失良缘。只得放低身段恳求道:“念仁诚心求娶郡主身边的杜若姑娘。望殿下首肯。”

    帘后一阵骚乱。雨霏嗤笑道:“大爷可真会开玩笑!本宫莫不是听错了?大爷居然看上了本宫身边的丫头?倒不知你要如何‘娶’啊?”

    王念仁自然听得出雨霏话中的嘲讽与鄙夷,脸上一红,忙辩白道:“是念仁失言!但仁的确是倾心杜若姑娘以久。若得郡主赐婚,必定感激不尽,必会善待于她。”

    雨霏接过香茶,右手两指轻轻提起粉彩折枝梅纹碗盖,轻启朱唇缓缓地吹过冉冉腾起的几缕热气,却笑着对旁边的丫鬟道:“今儿的茶尝着可不怎么好呢。不是早跟你们说过,这洞庭碧螺春要用冬天梅花上收的的雪,是谁用这旧年蠲的雨水的。生生糟蹋了一盅好茶。还是将那蛮姜豆蔻1对一碗来给大爷尝尝。”

    王念仁一听雨霏东拉西扯,竟命人上了汤来,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知是她心中不满,在暗示送客2了。偏生王念仁此刻已被美色迷了心志,一心一意想借此机会将心上人讨了过去。因故作不觉道:“仁对杜若姑娘一片真心。一进门,即可开脸为姨娘。衣食住行各项皆与贱内一般无二。绝不教人小瞧了她。”

    雨霏撇了撇嘴,揶揄道:“大爷真是好眼光。杜若这丫头可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人。只是今儿的情形你也瞧见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大奶奶就将她打了个遍体凌伤。若是真的收了房,只怕没几日本宫就要替这丫头收尸了。”

    王念仁一听雨霏松了口,精神陡然一振,赶忙陪笑道:“郡主多虑了。贱内行事是有些莽撞,可还是懂得大家子规矩的。若不然,也不会容得韦氏和柔儿在屋里了。何况,念仁堂堂七尺男儿也必能保杜若姑娘周全,断然不会委屈了她。”

    雨霏哼了一声,冷笑道:“大爷方才也说过,身边已经有韦姨娘了。这贤妻美妾名分早定。杜若这丫头岂能逾越。况且本宫对这几个大丫头心中早有安排,是要放出去做正头夫妻的。如今连人家都已经相看好了,只等着年纪一到就要下聘了呢。大爷可说晚了,倒真是可惜!”

    那几个丫头听到雨霏提及她们的亲事儿,都羞红了脸,低头忸怩着只顾揪着衣襟。

    王念仁闻言,嘴角刚刚漾开的笑容瞬间僵住,又气又急。这个软钉子碰得着实教人难受。想不到这郡主看似文弱,说起话来却是连消带打,教人毫无招架之力。想自个儿懂事以来便是一呼百应,身边也不乏一些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像这样油盐不进的女子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想着,口气也不由得生硬了起来:“郡主对身边的丫鬟都能如此体贴宽厚,这份仁德的确教念仁佩服。只是郡主殿下可曾问过她们自个儿的意思。若是一味乱点鸳鸯谱,导致遇人不淑,明珠暗投,岂不是白白糟践了她们的终身幸福。”

    雨霏听了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道:“大爷说的在理。那本宫现在就问问杜若。若是她甘愿去同心居伺候,本宫也绝不阻拦。”

    话音刚落,帘后右手边一女子立时跪了下来,声音清冷道:“奴婢身份卑微,大爷的错爱恐无福消受。奴婢愿意服侍郡主一辈子。”

    王念仁听声望去,见那女子清丽婉约,冰姿绰然,整个人宛如一株素雅临风的白莲,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形容恰似心中日夜思念的谢女。因失声喊道:“姑娘可曾记得如眉苑湖边的檀郎。”

    那女子闻言,身子几不可见地晃了一晃,依旧跪倒,语音坚定道:“奴婢决心已定,求郡主殿下做主。”

    一时屋内静寂无声,王念仁面色如土,似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心如死灰。突然一女子尖锐刻毒的叫声如同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粒小石子:“只要姑奶奶活着一天,这贱人就休想进门。大爷若纳她进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面踏过去。”

    王念仁回头一看,只见杜芷善面目狰狞,怒目圆瞪,眉梢眼底具是骇人蚀骨的寒光,娇美的脸庞扭曲得有些可怕,那隐含着的无尽的怒火与怨怼令人不寒而栗。二人对视了一眼,王念仁眸里无半丝温情,还有一点道不清看不明的厌恶与鄙夷,遂直起身来绕过她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僵硬决绝的背影。

    雨霏看着杜芷善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模样,浅笑盈盈走到她身边,低头附耳隔着面纱用只她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两句。

    那杜芷善却像看到了什么惊悚之物似的,骤然变色,脸庞发白,张口结舌,牙齿咯吱咯吱乱响,一只手死死地捏紧那方帕子,差点将帕子揉碎。一只手难以置信地直勾勾指着雨霏声嘶力竭道:“你,你。。。。。。”话还未说完便尖声大叫一声,挣脱众人向外跌跌撞撞地冲去。

    1蛮姜豆蔻:解作“姜茶”。古代茶汤不分家,汤类似于凉茶一类的,有消食醒酒的作用。很多资料都认为“蛮姜豆蔻”中说的是“生姜”做的姜茶。

    2从宋代起就有客至点茶,送客点汤的习俗礼仪

61:暗损韶华(一)

    这几日卧床休养多时的肖夫人从一连串沉重的打击中渐渐缓了过来。又兼魏昌家的在旁苦劝:“七姑娘的事儿木已成舟,太太纵使再气恼也得自个儿保重身子。这大理寺少卿虽然赶不上左都御史的门第儿,但好歹也是个体面正经的人家,七姑娘嫁过去便是长媳。听闻这谭家的嫡子打小儿身子骨就不牢靠,说句不好听的,还不知能活几年呢。到时候七姑娘可就顺理成章成掌家奶奶了。那谭家提亲的人都来了好几回了,若是咱们这边一味的拿大使性儿僵持下去,被族里那几个刁钻古怪的族老们知晓,七姑娘只怕轻则落发出家,重则性命不保啊。”

    肖夫人闻言也略有些醒悟,事到如今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了。只是王淑雅一会子吵着出家,一会子闹着悬梁,一会子又拿了刀子要去找谭柏嘉,真真叫人头痛不已,倒是早早儿打发嫁出门去才好。

    忽的有人来报谭家又派了人在外求见。肖夫人收拾心情,请了人在偏厅稍后,自个儿好好梳洗整妆了一番,又换了一两套簇新端整肃重的衣饰,这才扶了魏昌家的迈着稳重的步子款款而来。

    及进厅内,便见一嬷嬷穿着质地上乘的蔚蓝底子镶边靛青净面缎褂,霜色暗花马面裙,梳着整整齐齐的圆髻,上面插着一根老银簪。正自顾自的端着茶碗儿悠悠哉吃着果子,一见肖夫人便缓缓起身,道了个万福,也不等肖夫人说话便直起身来一屁股坐回原处。

    肖夫人见状,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心里虽然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骂着小丫头们:“怎么不沏好茶?还不拿了干净盖碗,去我屋里将昨个进上来的武夷大红袍对上一碗来给这位妈妈尝个鲜儿。”

    又转脸对那嬷嬷笑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儿,怠慢了!不知这位妈妈怎生称呼?可用过早饭了没有?这些果子哪里能够,不如叫丫头们上几样内造的点心来吧。”

    那嬷嬷只笑了笑,复又站起身来恭谨道:“奴婢夫家姓洪。”

    肖夫人点头笑道:“原来是洪大娘,不知今个来有什么事儿?”

    那嬷嬷道:“奴婢是奉我家夫人之命,特来向府里提亲的。若太太答应这门亲事,不妨将七小姐的年庚八字让奴婢带回去。”

    肖夫人轻轻抚了抚玄金二色缎子滚边平金绣竹菊万字团福纹马面裙上那并不存在的褶皱,漫不经心道:“你们太太倒是个急性子。只是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过来?要换庚贴可得媒人在场才是啊。怎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那洪大娘故意忽略了肖夫人眼中的不屑和话里的讥讽,轻笑道:“太太说笑了,这不是有我老婆子做保山嘛,保管将一切办得妥妥当当,不教您操一点儿心。”

    肖夫人闻言,腾地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凛声道:“你们太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俗语说的好: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自古儿女婚姻都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三媒六证,缺得了哪一样儿?只派你一个底下人来算怎么回事儿?”

    那洪大娘也不生气,嘴角浮起一丝嘲弄,不疾不徐道:“太太说的是呢。这娶妻自然有这些个讲究才显得名正言顺。不过纳个小妾就不必了吧。”

    屋里一时响起了重重的抽气声,肖夫人气的脸色铁青,一只手死死地抠着填漆戗金万字花卉纹桌的一角儿,一手直勾勾地戳向洪大娘,怒喝道:“你这贱婢说的什么混帐话。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那洪大娘毫不闪躲肖夫人眼中直射而来的熊熊怒火,反而不慌不忙地笑道:“太太这是怎么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谁家纳妾不是合个八字,摆几桌酒席,用一顶轿子抬过去就罢了。说句冒犯的话儿,太太当年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肖夫人听她语带嘲讽,满眼都是讥诮,又提起自个儿当年的憾事,越发怒不可遏,双手紧紧攒成个拳头,想也不想便上前去给了那洪大娘一记响亮的大耳刮子,喝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想要我的女儿给那畜生做小,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干紧给我滚出去,迟了一步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洪大娘捂着通红发紫的右脸颊,嘴角渗出丝丝血痕迹,高声回嘴道:“太太这是做什么?这结亲家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太太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出手打人呢。这畜生畜生的也不知是说谁呢,说到底还是府里的小姐自个儿不尊重,如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谁都知道‘聘的是妻,偷是妾’,我家夫人为了顾全两家的体面,又怕七小姐一个想不开做傻事,才煞费苦心的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遮掩,太太不领情反而羞辱我们谭府,不知是什么道理?”

    肖夫人怒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觉一时气促,一股甜腥涌上喉头,喘了几口气,拼命将那腥甜之物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方略微平缓了语调道:“侯府的千金小姐怎能委屈做妾,就是侯爷也是绝不会答应的。你去回禀谭夫人就说我请她看在两家素日的情分上,再好好斟酌斟酌。”

    洪大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想来太太还不知道吧,我家老爷已经使人去缮夤候府里说亲了,求的就是侯爷的嫡孙女,那位小姐可真是端庄娴雅,矜持稳重呢。据说平日里连闺门都不出,就是自个儿的亲兄弟面前也不轻易开口。这才是大家子小姐的样儿。怎么能教人不敬重,不称赞呢。”

    肖夫人眼前一黑,双脚一软,便瘫倒在紫檀描金万福纹扶手椅里。口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是几时的事儿?”

    洪大娘乃笑道:“就是前几日大少爷从这边府里赴宴回来后。因日子定的急,这些天府里上上下下可真是忙的手脚不停呢。我劝太太还是赶紧拿个主意,让府里的七小姐赶在大奶奶进门之前圆了房,若是侥幸有孕,还可博个将来。要不然等新人进了门,再想怀上孩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太太就是不为七小姐,也要想想如今贵府的五爷可还关在大牢里呢。”

    肖夫人闻言似五雷轰顶一般,再也支持不住,泪水如线一般落下,捂着帕子低声嘤嘤哭泣起来,众人见此情形,皆面面相看,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厅后红木隔扇处突然传来一低沉的声音:“这门亲事我们谨明侯府应下了。”

    众人回头,只见王崇正双手背后,脸色凝重从后面慢慢走了过来,肖夫人止住哭泣,失声道:“老爷,不能啊。这样会坏了雅儿一生哪。”

    王崇正斜睨了肖夫人一眼,冷声道:“雅儿的一生早就被你这个母亲给毁了。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到底是疼女儿还是救儿子,难不成你想让礼儿老死在狱中吗?”又转头对洪大娘正色道:“虽是纳妾,到底也该有个体统才是。明日遣个官媒来将庚贴换了,其他的一切从简吧。”

    说罢,用眼角扫了扫肖夫人,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肖夫人脸色灰败,面目僵硬,没有一丝人气儿,犹自喃喃道:“可怜的雅儿,我苦命的孩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62:暗损韶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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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芷善那日从暗香阁出来后,一路横冲直撞,春花纷纷扬扬撒了满身满脸,遮避了耀目的光线,遮盖了萦纡的小径,也遮挡了清晰而朦胧的视线,一直在眼前徘徊不定的人影最终都折叠成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盈盈转过身来拈花微笑。

    这样温熏明媚的日光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仿佛多年前曾经倾泄一地直至如今。那时候自个儿正值青春少艾,虽然是客居,却有姨妈包容着,表哥宠溺着,下人们奉承着,吃穿用度比起自己府里的姐妹们还要精贵三分,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无奈与嗟怨。一切都是那样的顺遂,日子如流水一般滑过。少时的兄妹情谊转化为淡淡的****不明,自个儿也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动不动就上房揭瓦,上树掏鸟窝子的莽撞丫头了,只因为他的一个若有似无眼神,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就惘然若失,伤春悲秋起来。

    拿起针线,一个荷包,一串络子,一条汗巾子,满载着懵懂缱绻,却不能明说的少女心意。记得那一次,表哥接过自己熬了几晚方才绣好的滚玄色边描金红锦缎香囊,手指间的温暖一霎那间交汇,冲入四肢百骸,自个儿就像被夏日隆隆作响的雷电击中一般,蓦然呆住了。可表哥却笑着抚摸香囊上色彩斑斓的鱼儿戏莲图案,嗔道:“想不到野丫头也长大了。知道学些针线活儿了。莫不是惦记起了出阁要早早儿准备好嫁妆不成?”而自己呢只觉双颊滚烫,见他打趣,一双粉拳轻轻柔柔的直往他身上招呼。却不料被一把抓住,顺势贴近了彼此间的距离。那一刻阳光是多么的赫赫炎炎,教人心里燥热难安,鼻尖上渗出了点点汗珠。灿烂的光线透过香囊下的五色串珠缨络折射出炙热而氤氲的光圈,记得那日表哥用低沉而温柔的嗓音教自己一首诗儿: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那抑扬顿挫的语调荡气回肠一如自己百转千回的心思。

    那时,姨妈言语间渐渐透露出亲上加亲的意思教人幸喜若狂,从此便不肯再轻易见人,只留在房中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绣着嫁衣,满心憧憬着即将来临琴瑟和鸣的幸福的婚姻生活。

    也许突如其来的巨大狂喜背后常常隐藏着猝不可防的残酷与沉重。当自己满怀期待地回到那边府里待嫁,等候着心上人骑着高头大马随着大红花轿风风光光将自个儿娶进门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硬生生地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姨妈含泪拉着自己的手,不停地叹道:“好孩子,姨妈真真是没法子,委屈你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却犹如千金重石压在胸口,教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接连几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终于忍不住背着家人拖着孱弱的病体混入侯府道贺的人群里,眼见一对新人在漫天花雨,鞭炮齐鸣,鼓乐喧天的喧闹中执手相立,拜天地,入洞房,那铺天盖地洋溢着喜气的红色是如此的刺目,生生要灼瞎了人的双眼。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捡起地上散落的绫绸绢花,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命撕扯着,却毁不了一分一毫,那花儿如同新人一般依旧是那样妩媚炫目,羡煞旁人。

    跌跌撞撞回到府中,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里越发挺直了脊背,冷眼寒光一个一个扫了回去。在家庙跪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不讨饶,只求退婚。凭什么那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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