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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热”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迟疑不前的心理吧!
除了他以前的孤傲不能让她接受外,她对他的印象一向还好;而两人感情的互动,
可以说是最近的事,但进展速度之快,却令人不可思议。
她的主动,只是去引发他似乎本欲避开的感情世界。她不晓得这么做是对抑或错?
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如果两情相悦,彼此又能够相互倾诉心事,何尝不是
一件好事?对!是他心中潜在的压抑令他无法和人自然相处,只要探知他的心结所在,
就能拨云见日。但,他会告诉她吗?
当汪舜国的车子驶近何梦蝶租住的地方时,她已在楼下等候了。
“嗨,早。”
二人互道早安后,何梦蝶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此时的她,归心似箭,屈指算来,
已有二个多月没回家了,她很想念家人。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去的,但汪舜国却一再表示
要跟着去探望她父母亲,她心里可明白得很,其实他是有意让她父母亲先认识他这个未
来的女婿。
“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昨晚大略看了一下地图,到新营交流道下去是没问题,走纵贯公路就得看指针
了,应该不会太难走吧!”
“山上有一段路较崎岖不平,到那儿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那我们就上路吧!”
清晨的车辆较少,一上了高速公路,汪舜国就加足油门飞驰起来了。
“我在想,我爸妈若看到你这副模样,可能会被吓到。”何梦蝶瞄了瞄汪舜国的胡
须与长发。
“干我们这一行,时间很宝贵的,能方便就尽量简单,头发长了都得自己动手呢!”
他笑了笑,不太在意。
“当初我进公司时,看到你颇觉得不习惯,为什么男人要留长发呢?但日久也不以
为异了。即使在街上偶尔看到类似你这种装扮的男生,也见怪不怪了。”
“经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我国中的一位美术老师。她块头不小,为人爽朗,声音
宏亮,在她的嘴唇上方还长着胡须哩!每次上她的课,我们总喜欢多看她一眼,远远地
瞧,她的鼻下黑黝黝地一片,特别显眼。”
“呵,那会不会是男性荷尔蒙过多?”
何梦蝶的一句无心话,像一把利刃刺入汪舜国的心房,令他一阵抽搐。
他想到自己虽是个男人,却不能有男人之实,就不禁蹙眉变脸。
“怎么啦?突然皱起眉头来?”她狐疑地看他。
“没事!”他掩饰地看看后视镜。
“舜国,有一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说?”
“那一方面?”
“跟你有关。”
“你说。”
“我总觉得你内心一直悒悒不乐,眉宇之间常透露着不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帮你吗?”她关怀地说。
“你不能,也帮不了我,请不要挖掘我的隐私,不要再问了!”他粗声粗气地,把
她吓了一跳。
她嘟嘴委屈地说:“我最讨厌挖人疮疤了,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快乐一点。或许我多
事,你只是属于忧郁型的艺术家罢了!”
汪舜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的表情,二人沉默了好久。
最后,汪舜国知道自己错在先,也不愿把气氛弄僵,只好先认错。
“对不起!梦蝶,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原谅我好吗?”他征求她的谅解,把右
手掌一摊,等待她的响应。
何梦蝶默默地把手交给了他,他紧握住。她的手软软柔柔的,令他舍不得放开,她
也未抽回,就一直让他握着。说真的,她是喜欢他,可能是愈看愈顺眼吧!所以才想多
了解他,但他却老是有意无意地阻断这情谊的发展,令她无所适从。
“我是个大男人,懂得照顾自己的,别替我担心。”他刻意强调,努力装出笑容,
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脆弱。
看到他笑了,梦蝶才放下悬宕的心。
九点多钟,车子由新营交流道驶下后,就沿着纵贯公路的指针继续前进。
“东山乡,听起来好象很乡下。”
“是呀!我父亲是退伍的老士官,当年在工厂里认识我母亲,后来结了婚,就搬到
山里住了。我父母一心想过单纯、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小孩长大了,终究还是要往
外发展的。”
“像你。”
何梦蝶浅笑。他捕捉到属于她的无邪纯美,不禁看得痴了!更希望时光戛然而止,
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崎岖不平的山路开始了,路上碎石子特别多,车子不停地摇摇晃晃。
“其实你可以不必送我回来,这路很难走的。”
“能送你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快乐。”
“你——真的这么觉得?”
“真的。”他柔声地说。
何梦蝶满足地啄了下他的脸颊,为他的表白而心喜。
车子连续转了几个弯后,终于来到了东山村。
“嘿,在前面的斜坡上停车,我们用走的下去。”
“哎,来一趟你家,还真不容易哩!”
“后悔了?”
“怎么会?我的意思是,你每次怎么回到家的?”
“有专门跑这里的直达车,不过要算好时间才不致错过班车。”
把车子停妥后,他从后车厢里拿出礼物及照相机,锁上车门,就和她并肩往斜坡走
下去。
“嗯,这里的空气好,景色好。”
“瞧你,看到山林景色,心情就开朗了。”她打趣地说。
往前一看,斜坡下有座木桥,木桥前面有一栋古厝,有位妇人蹲在屋前广场的地上,
拨分着老姜。
屋前广场上,还有三、五只鸡在地上觅食,不断发出“咯咯”的叫声。
何梦蝶看到母亲,兴奋的叫着:“阿母,阿母……”
阿母一见到她,立即起身向前,并急忙喊出小女儿。
“你转来啊!阿虹,阿虹……”
何梦虹从屋中一拐一拐地走出来,看见姊姊回来,好高兴地打招呼:“嗨!姊。”
她看到姊姊身后跟着一个大男生,害臊地站住不动了。
何梦蝶上前揽着妹妹的肩膀,笑着和汪舜国说:“瞧,我妹妹长得多秀丽。”
何梦虹为姊姊突来的赞美,感到更加羞赧了。
汪舜国看见何梦蝶的妹妹,才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热心公益广告的
原因了。见到眼前的残障女孩,那乐天知命的微笑,再看看何梦蝶,他百感交集地自言
自语道:
“我现在才懂你说的,人生的完整与否,并不在于躯体的健全或残缺这句话的意思
了。”
“舜国,你在念什么啊?”何梦蝶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深觉奇怪。
“没,没什么!你妹妹很漂亮。”舜国失笑。
何母一直上下打量眼前这男子奇怪的长相。“这位是——”
“哦,阿母,伊叫汪舜国,是阮公司的照相先生。”
汪舜国一听她介绍他,急忙献上礼物。“伯母,您好,这是给您作寿的。”
仍可捕捉到早年美颜的何母,长年居住在山上,是个纯朴、典型的传统社会女性。
这下子看到有客人来分外高兴,于是她笑嘻嘻地接下礼物,左看右瞧着他说:
“你是几岁人?看你面水水,也不搁那会留嘴须?啊搁有,你不热?头毛留这样
长?”
汪舜国似懂非懂的听着,然后尴尬地望着何梦蝶,傻愣愣地带着笑。
何梦蝶对他粲然一笑后,在她母亲耳旁低声喃喃说着,何母边看着汪舜国边“哦哦”
的点头,想必是已经知道他不会讲、也不太会听台语。
过了一会儿,何母向他招手进屋,于是何梦蝶拉着他往屋内走。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妈听得懂国语,只是习惯讲台语,我说你学古代的男人留长发绑辫子。”她俏
皮地说着。
“好呀!拿我穷开心。”
“难得你这么开朗嘛!”
“和你多相处,我不是愈开朗,就是愈消沈。”他语意中透露着两极化的想法。
她不解,道:“什么意思?你又在暗示什么?”
汪舜国勉强挤出笑容,又带点神秘、深不可测的表情说:
“现在不要问,我也不敢断定,以后再说吧!”
“你真是个怪人。”她摇摇头,想到已答应不追问他不愿说的事,只好作罢。
他们走入客厅,她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我去拿饮料。”
何梦蝶走进厨房,在冰箱拿了两瓶饮料。
“阿母,阿爸呢?”
何母正在切水果。“伊去李叔尹厝,中午才会转来。”
“要我帮忙吗?”
“免啦,你久没做家事,做不来,还是我自己来卡好。”
这时,何梦虹一拐一拐地走到姊姊身旁。
“姊,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哎,小女生,乱说话。”
“他好性格哦!蓄胡子,留长发,跟别人不一样。”何梦虹赞赏道。
“嘿,赶快去跟他讲,他一定会乐歪了,说不定还请你吃糖哩!”
“我可不敢。”
何梦蝶笑呵呵地轻弹一下妹妹的脸颊。
“阿母,真正免我帮忙?”
“免啦,免啦,等下你带伊去走走。”
何母把切好的水果准备端出去,何梦蝶见状,立刻将饮料往妹妹手上塞,改端水果,
并朝何梦虹吐舌笑了笑。
阿母见大女儿这么勤快,不免感叹道:“你赚钱真辛苦!转来我真欢喜,这款小代
志,我地做会来。”
何梦蝶闻言,对母亲投以亲切微笑。离开家那么久,偶尔回来,也只能端菜、洗碗
盘,炒菜煮饭这类较油腻的工作,她已经做不来了;尤其母亲一看到她回家,乐得嘴都
合不拢,那会要她下厨房呢?她知道母亲对她怜疼的心意,也就温馨的记在心上。
在山里,重峦叠谷,草木蓊郁,天然的景色,没有经过人工刻饰,让人觉得分外神
清气爽。
何梦蝶带汪舜国去参观一座寺庙,庙宇很大,似乎曾翻修过。
有几个中老年妇女在里面膜拜,还有两个老人在殿外墙边椅子上下着象棋。
“这里的大庙,供奉观音,是山里居民的精神寄托。”
“看,那对联写得真好!‘东方开曙色梵钟敲落云边月,山上隔红尘大士悟拋物外
心’。难怪你父母喜欢住山上,这对联就代表他们的心境。”
“是啊,他们早已看淡、看破,不像我们年轻人还想在红尘里打滚一番。”
“年轻本来就需要闯一闯,年轻若胸无大志,社会中坚分子如何形成?”
汪舜国伫足再度凝视那对联,拿着相机拍下。
“那你自己的抱负呢?”
“我?哈——我生平无大志,只想做好我的工作,拍一些我想搜集、保存的东西而
已。”
“其实,澹泊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人生的享受!只是每个人所追求的目标不一样罢
了。”
“嗯,我们都是平凡人,只有平凡心。不谈了!来,我帮你照相。”
他在庙前四周为她摄取了一些镜头,又走进庙内,将这座山林古寺带入他的镜头中。
这幽静的环境,再加上青山云霭,古木参天,难怪有人会认为有山就有仙;他陶醉
在这山色中。
“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看你都沉醉在这片天地里了。”
“山林美景是那么容易留驻人的心灵,而人类彼此的感情是不是也能一样呢?”他
嗟叹着,心情也跟着起伏。
“又有所感慨了?”
汪舜国牵强地笑,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一回生,二回熟,经过几次相处,他们现在已很自然地手牵着手了。
何母见到他们回来,热络地招呼他们吃饭。
何母盛了一碗猪脚面线,又拿了一个红蛋放在汪舜国的面前。他点头表示感谢,看
了眼何梦蝶,又看看她妹妹,顿觉很不好意思,何母把他当上宾似的款待。
“哎。伯母生日,反而是她最忙。”
何母笑呵呵地说:“庄脚人生日那有坐着闲?代志嘛是照做。”
“妈,今天是您生日,您不让我插手做事,也要跟我们一起吃啊!您坐下来吧!”
何母这才腼腆地和他们一起吃饭。
“小弟呢?我回来到现在都不见他踪影。”
“小弟一早就和他同学去玩了,非要到日落天黑才会回来。”何梦虹一边盛饭一边
说着。
“查甫囡仔爱玩,爱乱走,没法度!”何母摇摇头,对家里的唯一男孩似乎没辙!
大家边吃边笑着,用饮料代酒向何母祝寿,何母笑得合不拢嘴。她拿起一粒红蛋剥
着蛋壳,说:
“台湾人做生日吃红蛋,生子送红蛋。以前有一首台语歌,叫做‘一粒红蛋’,是
讲一个查某囡仔嫁给一个太监,每摆看到别人送红蛋,就伤心流目屎。”
何梦蝶和妹妹听了都笑了,只有汪舜国听不懂,愣愣的。
“你妈说什么?看你们笑得那么开心。”
何梦蝶就附在他耳旁告诉他红蛋的典故,谁知,他听后表情怪异,尴尬笑一笑,只
顾低头吃着面。
她看他又变脸了,不晓得那根筋又不对了,赶紧转移话题。
“阿爸那还没转来?”
“不免等伊,来,来,吃饭。”何母说着,拼命替他们夹菜、夹鸡肉,说:“自己
饲的,趁烧吃。”
情绪恢复正常的汪舜国这才开口:“你妈真热情。”
何梦虹故意顽皮地回一句:“妈好象把你当女婿看了。”
汪舜国闻言,心花怒放地侧看何梦蝶,她却不置可否她笑着摇头,指着妹妹多嘴。
何母也未多作解释,一边看他们互相逗笑。
正吃着当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爸回来了。”何梦虹叫道,起身去拿碗筷。
何父驼着背,叼着香烟跨进门,何梦蝶赶紧站了起来,趋前搀扶,并对伛偻的老爸
警告着:“爸,您抽烟抽得那么凶,怎么能止咳呢?”
何父一口山东乡音:“没办法,一天不抽烟就会要俺的命,老烟枪了。”
“您每天抽,才会减短您的寿命哩!”
“呵,乖女儿,一回来就数落你老爸。”
何母在一旁摇头,无奈的苦笑。
“瞧,你妈对我都已灰心了。”
“好啦,我不说了,您自己保重身体。”
何父坐下后直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汪舜国。汪舜国则礼貌地对何父尊称一声:“伯父,
您好!”
何梦蝶为他们互相介绍后,看情形不太对,赶紧解释:“爸,这是台北流行的造型,
您别大惊小怪。”
何父嗤之以鼻,道:“流行?难道这就是台北的都市文化?”
“爸!清朝时男人不也留胡子、绑辫子?”
“哼,他是清朝人吗?现在是民国呀!年代颠倒了?还是标新立异?不男不女……”
何梦虹却乐观地为姊姊打气:“姊,不要管爸,只要是你爱的,就勇敢去爱。”
何母瞪了小女儿一眼,说:“查某囡仔,黑白插嘴。”
何梦虹向何母吐舌头、扮鬼脸,表示不怕被骂,惹得三人都噗哧笑了。
被何父这么一搅和,何梦蝶也怏怏不乐,临走之际,在厅里塞了一叠钞票给母亲,
何母难过得拭着眼角的泪水,说:
“钱拢你老爸在管,我用不着,你常常转来看我,卡是真的。”
“会啦!阿母。”
何梦蝶转向妹妹,摸摸她的脸说:“今天谢谢你喽!”
姊妹俩心照不宣地抱在一起。
站在一旁的何母,望向厅外在照相的汪舜国,说:“阿蝶,我跟你讲的,你要记在
心哦!”
何梦蝶放开妹妹,低头看着脚不出声。
“还有,自己的身体,要顾哦!”
带着母亲的叮咛,何梦蝶在无奈之外,又满怀伤感地回台北。
回到台北,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此时,街道上各家餐馆的招牌灯不断地在招手,却
引不起他们的食欲。现在,他们都只想赶快各自逃回自己的窝,缓冲一下何父所带来的
不如意。
车子停在何梦蝶住处的楼下,汪舜国面带失望,语意深长地说:
“看来,我今天是去错了,希望我们今晚都能睡得好。”
何梦蝶故意不以为然地说:“其实你把胡子刮掉,头发剪短,不就结了?”
“不,那是我心情的补偿。”
“刮掉胡子,剪短头发,跟心情补偿有什么关系?”何梦蝶很困惑地看着他。
“你不懂的。”他懊恼地说。
“那你跟我说啊!”
“我不能说,我说不出口。”何梦蝶瞪着他,很讶异,也想不透;他心中到底有什
么秘密不能说出口?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撇开头,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
“那就明白地告诉我,我不想猜谜语。”
矛盾纠缠着汪舜国。
“不!不能说!一旦说了,自己的心愿不但无法完成,且她必定不会接受自己的。”
汪舜国内心不断的冲击着。
“不要逼我,你不是说不再挖掘我的隐私吗?”他艰涩地逃避。
“那你照我刚才说的去做,或许会改善我爸对你的观感与态度。”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