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熟悉的是身体,陌生的是温度。
凌驭日不禁皱了一下眉。
宁宸的衣服几乎全湿透了,薄薄的外衣紧贴在身上,触手冰凉。怪不得他会那么冷。真差劲,居然疏忽了这一点,就因为自己的衣服没有湿。
凌驭日穿的是防雨的猎装。雨刚下起来的时候他也曾脱下递给宁宸,却被宁宸沉着脸用力丢回来,不肯领情。
摸摸宁宸身上的体温,凌驭日犹豫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替他脱掉衣服换上自己的。这样的天气,穿着湿透的衣服睡觉,只怕他会生病。
手指刚碰到第一粒扣子,宁宸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即使在这样的黑夜里也仍然亮若寒星的一双眼睛,清清朗朗。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看不出情绪。
凌驭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苦笑。
眼前的场面好不尴尬。
怎么看都象是自己不怀好意,趁夜偷袭。
简直没办法解释——两个人的身体贴得那么近,姿势暧昧得无以形容,凌驭日根本是差一点就直接压在了宁宸身上。尤其是,他的手还搂在宁宸的腰间,另一只手更是刚刚好好地停在他的胸口上。
沉默。僵持的动作与姿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两个人就那么紧贴在一起静静对视,呼吸相通的接近。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宁宸的眼睛闪了一下,好象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凌驭日怔住。一时间看不懂宁宸的反应。呆了半晌,才猛然醒悟地回过神来,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愈跳愈烈。也不知是否停了太久,手指有一点微微的僵硬,一粒扣子解好几下。细小的钮扣在手指间来回滑动,不时轻颤。
除去宁宸上衣的时候凌驭日的动作还显得有些生硬,后面便渐渐变得顺畅,越来越快。
当带着湿意的冰冷肌肤贴上温热的胸口,两个人的身体仿佛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短促的贴合,轻浅的碰触,乍合骤分。
接着,凌驭日展开双臂,不再迟疑地紧紧抱住了宁宸。
宁宸的身体修长而结实,虽然瘦削却充满力量,并不显丝毫的柔弱。然而紧拥着怀里的人儿,却有一种莫名的怜惜与疼痛从心底升起,浑然忘却了宁宸的身手与锋芒,仿佛他仍是个需要保护需要呵疼需要全心宠纵的稚弱少年。
宁宸的体温很低,冷冷的,带着一点潮润的水气,就象一块新凝的冰。赤裸的肌肤光洁润泽,并不很柔软却富有弹性,触感好得让人意外。平滑的皮肤下面是坚实的肌肉。细长的线条,优美的轮廓,隐隐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紧绷着,显示出惊人的力量与韧性。
还未脱去最后一丝青涩的年轻的躯体,即使是这样的黑夜也淹没不了的美丽。
凌驭日的眸光逐渐转为深沉幽暗,呼吸有一点急促。
这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人,现在就躺在他的怀里,如同一体般的紧密贴合。闭着眼,没有太多表情,一副任凭摆布的平静模样。
至大的诱惑。
要怎样的人才能够抗拒?
仍然紧拥着怀里的人,凌驭日的双手开始游移,沿着身体起伏的曲线。向后微仰的头,弧度优美的颈项,精致的锁骨,结实的胸膛,细而坚韧的腰,平坦紧绷的小腹……一路蜿蜒。动作说不上温柔缠绵,甚至略微有些粗鲁。很重的力道。手心热烫。
所到之处,冰冷的肌肤随着移动的手掌缓缓升温,由冰凉转为微温,接着,一点点变成火热。
却怎么也止不住身体的轻颤,虽然得到的温暖已经足够。
宁宸仍然闭着眼,微皱着眉,牙齿深深的陷入下唇。微带着忍耐却不能说是痛苦的表情。呼吸的频率不断加快,渐渐合上了对方的节奏。
气息有一点轻微的紊乱,感官却是前所未有的敏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凌驭日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格外的鲜明。
夜风寒凉,轻轻吹拂过裸露的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敏感地骤然收缩,止不住战栗。灼热的唇与手指立刻跟上来,迅速安抚下细微的颤抖。异样的,寒冷与炽热交织的陌生感受。
在肢体的紧密交缠中,分不清愉悦与痛楚的界限。大脑中一片空茫,有一点迷乱。
地上的树叶在躯体的辗转下发出细碎的轻响。树顶有微风掠过。
混乱茫然的意识中已让人忘却了所有,只知道寒冷已经不再。
所谓爱情,也不过是在一个寒冷的雨夜里,用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给对方一个更舒适更温暖更可以安心放开怀抱的,细小的天地。
如此,足够。
从此可以不再有遗憾。
第八章
鸟鸣声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枝叶射入丛林。
与此同时宁宸静静地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依然清澈,但是仔细看去,乌黑明亮的眼睛里却隐隐地布满了红丝,眼睛下方有一圈淡淡的黑晕。脸颊上昨夜的浅浅红晕已完全消褪,现出一片疲倦的苍白,看不到血色。
几乎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他的精神和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轻轻吐出一口气,宁宸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目光在四周转了一转,从地面到树丛一一掠过,接着,微微下垂,落到了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上。
修长、结实的熟悉手臂,肌肉饱满而坚硬,浅褐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即使在平静中也显示出力量。
带着同样熟悉的暖暖体温,轻轻地把宁宸揽在怀里。动作,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
极为难得的罕有温柔。
凌驭日就这样怀抱着宁宸睡了一夜。
居然还没醒吗?宁宸小心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凝视着身边平静的睡颜。
很少能见到凌驭日如此放松的时刻——习惯了江湖中无时无地的杀机与风险,就算是在睡觉的时候,他也总是保持着几分警戒。周围的情况变化很少能逃过他敏锐的耳目。
但是现在,凌驭日的睡容却显得格外平静安稳。呼吸均匀而平缓,从身体到神经都极为松弛,脸上带着几分满足的倦意,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依然是棱角分明线条刚硬的英俊五官,褪去了平日里黑道霸主的凌厉与威严,看上去竟透出隐隐的温柔味道。
看着迥然不同于往常的凌驭日,静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细细呼吸,有一种说不出的柔软在心底悄悄泛起。宁宸紧紧地咬住下唇,神情犹豫,迟疑着是否应该坚持自己昨晚的决定。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所有的往事可以成为过眼烟云,随风而去……
然而一切只是如果,仅此而已。
目光在熟悉的脸容上流连良久,宁宸终于咬咬牙,有点挣扎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犹豫的目光已变为决然,虽然怅惘依旧。
小心地撑着身下的草地,宁宸悄无声息地从凌驭日怀中轻轻滑出来,站起身,却没有马上掉头离去,只是静静地站在凌驭日身边看着他。
突然失去了怀中的人儿,凌驭日在睡梦中不满地皱了皱眉,却没有马上清醒,只是翻了个身,随意地舒展了一下手臂,继续沉沉安睡。
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动作中,宁宸的心已被他高高地悬了起来。
咬着唇,屏住了呼吸,宁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紧张地注视着凌驭日的表情,心里却有如大海般波涛翻滚,起伏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他睡醒还是在盼着他立刻醒来。
昨宵一夜未眠,离开的念头在脑中徘徊了整整一晚,其实是早已下了决心。可事到临头竟还是难以自控。
用力摇了摇头,宁宸留恋地看了凌驭日最后一眼,终于掉头离开。
胸口被凌驭日揽过的地方仿佛还留着他手臂的余温。心里有一丝丝牵连不断的痛。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中,宁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的尽处。
他一直没有回头。
也就始终没有机会看到凌驭日目送他离去的深沉眼眸。
几乎就是在宁宸转身的那一瞬间凌驭日便已睁开了眼。眼神清醒明澈,隐隐闪动着冷静锐利的光芒,没有半分好梦初醒的朦胧与迷惑。
眼看着宁宸决然离去的坚定脚步,凌驭日的表情有一丝轻微的绷紧,目光幽黑沉暗,却始终紧抿着嘴唇没有开口。
他知道自己有办法把宁宸留下来。
可是……凌驭日苦笑一下,那样又有什么用呢?留住他,并不等于能让他快乐。没有人比凌驭日更能了解宁宸的心思,甚至包括宁宸自己。
他知道宁宸并不是恨他——生于黑道,长于黑道,宁宸自然能明白他当时的责任与立场。惩罚叛徒是理所当然,他与丁桐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不过是执行帮规的杀人工具,不会也不可能改变丁桐的命运。
但是宁宸也决无可能若无其事地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消。且不说血浓于水的父子天性,单单是丁桐叛帮泄密的原因,以及他在临死前与凌驭日做出的约定,就足以令宁宸终生难以摆脱心底的负疚与罪恶感。
在这样的情形下,要让宁宸心安理得地与自己在一起,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不是不想全心全意地补偿他疼惜他,不是不能够给他幸福,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幸福是由父亲用生命亲手换来,更是由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人所给予,得到的越多,宁宸的负罪感就会越发深重。
最终他还是不会快乐。
也许,只能等待宁宸自己解开心结放开过往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也许只能隔着悠长的往日恩怨,静静守望。
否则又能怎么办呢?凌驭日放弃地叹一口气,懒洋洋地翻一个身,坐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臂,随意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雨已完全停了。天气晴朗。太阳越升越高。淡淡的金色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清晨的丛林宁静而安详,只有虫声与鸟鸣声不时地划破寂静。
本来应该是一个极美好的晴朗早晨。如果是在前几天,凌驭日一定早已做好了早饭,笑着招呼宁宸起身。可是现在少了一个人,身边突然显得格外空空荡荡,寂寞得难耐。尤其是对照着昨夜的快乐时光,更让人不想再多停留一时半刻。
算了!用力丢开手边犹带余温的一团干草,凌驭日倏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丛林边缘。
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到了外面,还有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
身为叱咤风云的黑帮首领,凌驭日并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优柔男子。一旦决定了暂时抛开心中的烦扰,他立刻回复了平日的清醒理智,冷静从容,再也没有半分迷乱。
只要不涉及到宁宸身上,还真的极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掉自控。
正如他很少会放松自己的警觉。比如现在。
因为早就预料过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形,远远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凌驭日很容易就发现了林外的埋伏。
说是埋伏也许不算太恰当。因为来人并没有小心谨慎地隐蔽行藏,而是就那么大模大样地散坐在树林外面,甚至还在轻松地低声说笑。
但是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一处隐约的凸起,很明显能辨认得出是枪。
凌驭日微微眯起了眼。目光锐利冰冷。
眼前的一张张面孔都似曾相识,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身份均隶属于‘暗夜’。如果没有记错,他们应属于南美分部,由分堂主韩滔统一指挥,不是严青的直属手下。
若果真如此,目前的情势又意味着什么?不能不设想到最坏的可能……严青已完全控制了南美的局面。
又或者,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取得了韩滔的支持。
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局势无法准确判断,对方来意不明。在这样的情况下,凌驭日不想贸贸然地轻举妄动,但也决不会掉以轻心。
看得出对方来的都是好手,有备而发,人数又占据着显著优势。自己只有一个人,更缺少必要的武器装备,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大概很难占到上风。即便想试探对方的目的与虚实,此时此地也不是最佳选择。
没有必要做无谓的冒险。
虽然很想早日摸清严青的意图,但是略一沉吟,凌驭日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暂时回避与对方接触。
以他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他们在林外的埋伏并不算难事。但在避开对手的行动过程中,凌驭日的心情却绝不轻松——江湖风波恶,自己掌管‘暗夜’多年,遇到的惊涛骇浪不知多少,更不止一次面临着远胜今日的险恶处境。但是无论情况危急到何种程度,他都知道自己还有可靠的朋友与忠诚的属下可以信赖。严青、韩滔、周延平……这些人全都跟随自己多年,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下属,更是曾一道出生入死,能够彼此以性命相托的至亲手足。凌驭日实在很难相信,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合谋背叛
自己。
然而有太多事实指向了这一结论。在真相被确定查明之前,为求安全稳妥,他不得不谨慎地隐匿行藏,不再与任何‘暗夜’中人进行联络,一个人孤军作战。
并非沮丧,亦无关软弱,但当凌驭日独自躺在马瑙斯的一家汽车旅馆里,考虑着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时候,突然就那么不期然地一下子想起了宁宸——如果现在,有他在身边,就好了……
‘暗夜’在南美的势力很大,几乎在每一个国家的主要城市都有联络点。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大概很难逃过他们的耳目。
但凌驭日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且不说身为‘暗夜’的首领,自然对组织在各地的实力分布了如指掌,单单就应付突发危险状况的能力而言,他在世界范围内的排名绝不会低于前十位。
追踪与反追踪更是凌驭日的强项之一。
在这项较量中经验与直觉通常至关重要。因此,尽管身后那名追踪者的水准相当高明,还是被凌驭日及时发现了他的存在。
那人的跟踪本领着实不弱,单以技巧而论,甚至未必在凌驭日之下。整整用了一天时间,凌驭日都没能锁定要对付的目标,甚至无法明确判定身后的跟踪者。他只是从许多微小的迹象中确认有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可能从一出丛林就开始了。否则在马瑙斯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型港口城市里,人口结构相对复杂,自己又通过化妆改变了形象,没有理由还能有人认得出自己的身份。
除非是早就被他盯上了。凌驭日想。就算这样,对手的本事也算得惊人了。离开丛林以来,一路上自己不断改变行程,几次化妆转换身份,能始终跟住自己不被甩开的人并不多。难道是……丛林中那个神秘难测的厉害敌人?
凌驭日低头沉思。
不管是谁,继续被这样跟踪下去太过危险,他必须及时做出决定——是设法将身后这人彻底甩开,还是索性更彻底地……把他解决掉。
想一想,恐怕还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更好些。马瑙斯的市区并不算太大,街道平直,结构简单,人口更是只有区区的几十万。在这种环境里想要摆脱别人的跟踪并不太容易。以身后那人的跟踪技术,凌驭日也不敢保证有十足把握把他彻底甩开。
假装作对身后的状况一无所知,凌驭日一边头也不回地在大街上信步闲逛,一边小心隐蔽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过一会儿,仿佛漫无目的地拐进一个偏僻的街区。这里是靠近港口的旧城区,建筑相对古老陈旧,道路更是狭窄曲折,纵横交错,是个适于伏击暗袭的好地方。
一转进街区的僻静小巷,凌驭日立即加快了脚步。穿过一个废弃的院子,迅速地变换方向,一连几个急促的转弯,突然插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敏捷地腾身一跃,利用墙面凹凸的砖块借力一撑,干净利落地攀上了一道院墙,顺势一个蜷身翻滚,轻轻缩到了别人的屋檐下。
这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高度适宜,位置几乎正在小巷的转角。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在转弯时也只会第一时间观察墙后的动静,然后就是下一个转角,很少会马上想到抬头察看。而只要他拐进这条巷子,凌驭日的枪就已经指到了头顶。
居高临下。对方很难有还手的余地。
来吧。你也跟得够久了。凌驭日轻轻一笑,拔出腰间的手枪,屏息等待。
过了大约一分钟,有极轻的脚步声在转角另一侧响起。脚步声轻盈敏捷,前进的速度稳定均匀,丝毫不显急促,似乎并不担心会失去追踪对象。
难得。很多跟踪者在这种复杂多变的地形下会紧张失措,因为怕跟丢目标而不断拉近追踪距离,最后因此而暴露了自己。
这样看来,这个人的痕迹识别能力和耳力一定很好,才能够有信心不会跟错方向。
当凌驭日想到这一点时来人已经在转角处停住了脚步。停一下,有轻微的脚步移动声,接着是一片完全的沉寂。
是计谋被他看破了?还是他因为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失去了方位?隔了好一会儿,仍然没听到对方半点声音,凌驭日忍不住开始猜测。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突然再度响起,不过却能明显地听出是越来越远。
「站住。」凌驭日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腾跃,直接从转角的另一侧跃下墙头,举枪对准了面前的背影。
冷硬的声音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