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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静了片刻,方才喊好不断。许院长亦是愣了半晌才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啊…粉香公子,受教了。”
黄三爷摇着折扇,面上带笑。百里亮长舒口气,心下喜不自禁。尚五爷挑挑眉毛,一言不发。
下一个该着青黛,她写的是个“度”字,解为“万般有度,方有万物,不依规矩,难成方圆。风流雅事,若是过度,也不过是个蠢物”。许院长捻须而笑,点头称是。
王涵心里嗤笑不已,甚麽“度”啊“度”的,不就是量变积累到质变麽?这麽简单的哲学原理高考都懒得考了!这个古代,还真是TMD孤陋寡闻。
这头儿王涵还没腹诽完,许院长已行到他面前:“该着这位公子了。”
王涵一愣,许院长已拿了他面前纸张,一望之下不由愣了。整张老脸皱起几根纹路来,更显沧桑。
台下见久不念出来,不免窃窃私语。
百里亮呵呵一笑:“这个王涵,要他写字儿,不若叫他去死。”
小斋亦笑道:“他还只会写自个儿名字,还得放在一起才行,拆开了只怕是字儿认得他,他不认得字儿!”
尚五爷亦道:“这回子小猴儿麻烦大了。”
台上许院长好容易定下神来:“公子,这是…这是…”
王涵尴尬得要死,面上却笑得云淡风清。TNND,这时候除了笑,还能干嘛,总不能老实交代自个儿不会写吧?这不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麽?
许院长又轻声问了一道:“这,真的是公子之意?”
王涵笑眯眯直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许院长只得咳嗽一声,提起这张白卷来,台下登时议论纷纷。许院长拍拍手:“各位,各位——黑人公子不着一字,小老儿不敢妄加揣测,只不知,公子之意为何?”
王涵笑得脸都僵了,还是说不出话来。台上台下窃窃私语,有摇头晃脑揣测者,有交头接耳讨论者,有的说定是内有乾坤,盼着王涵快些解释,自然也有猜他答不出要赶他下台者。一片沸腾吵得好不热闹。
尚五爷眯着眼睛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百里亮颇为动容:“三爷,这可如何是好…三爷?”
却无人应。
一屋子人这才发觉黄三爷不见了,桌上那杯茶还冒着丝丝热气儿。
台上王涵只管傻笑,台下越吵越响,许院长捏捏胡子:“公子,若再不发一言,小老儿只能算公子答不出,请公子…”
“答不出?不会这麽苯吧,这题答不出还来参加风流会?”
“他别是不会写字吧?”
“啊?字都不会写?!撵他出去!”
“撵出去——”台下起哄声儿大起来。王涵小腿不由打抖,见许院长看他目光也渐严厉起来,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只怕就要瘫软在地。
“谁说他没答,只是你们看不懂罢了。”
台上台下登时静了。众人转过头去,见个年轻公子摇着折扇慢慢儿自末席行上前来。王涵眼眶猛地一热,差点儿逃下台去,却叫他用眼神止了,只得喃喃念了一句:“大佬…”
台下就又议论起来,不知此人是谁。
许院长皱皱眉:“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是何人并不打紧,横竖路过此地闻有风流会特来瞻仰之一人,却不知尚京城中竟是蠢蠹,只识经文死句,不懂变通灵活。”他只管走着,到斜口儿转楼上厢房处之略略停了停。
许院长面上颇挂不住:“这位公子何必出口伤人?”
“非也非也。”他摇摇扇子往楼梯上走,“台上这位公子写的不就是个‘无’字麽?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王涵连忙点头,面上慢慢烧起来。也不知是感激,或是感谢,抑或是…感动。
“无?”许院长一挑眉毛。
那人却已转上楼梯,竟不再见了。
台上刘氓却将手中折扇一收,合于掌心:“风流为情为心,为静为洁,有度有巧,然人观花月以为风流,花月何以自观?不曾有,皆人之念、人之思耳。是故风流者,人为也。然何者为之?鸣泉为风流,溪水为风流,汇于汪洋为风流,升腾化云为雨亦是风流,则风流为何?花有白种,情有万千,皆是风流,合而为一,何也?”
王涵听得头晕脑涨,却见许院长面上恭敬,不由斜眼瞅去。刘氓说得兴起,侃侃而谈:“人观天地有情,人见万物生意,而天地万物从何而来?太初懵懂,混沌如鸡子,空无一物。至今日天圆地方,海涨日升,岂不是皆源于‘无’?正是无中生有,心生所感,感于万物,方才风流!”却又尔雅一笑,“试问,如此情境,一纸浅薄,一笔单枯,能书乎?能言乎?能释乎?”折身冲台下打个躬,“在下胡乱揣测,方家见笑耳。”又冲王涵一拜,“若有领会不精之处,还望公子莫怪。”
王涵乐得眉开眼笑,连连摆手:“不怪不怪。”心道,大佬,真够哥们儿!
许院长久久一叹:“不曾想,黑人公子心怀四宇,情括八方,意在九州,此心此感已在风流之上数倍。容小老儿一拜。”说着一躬。
王涵装模作样拉他起来:“老先生客气。”
许院长颔首道:“公子之答,小老儿不敢妄评,留待台下诸君慧眼吧。”说着示意书童收了第一轮的单子。
百里亮瞅着黄三爷回来坐下了,不由轻笑:“英雄救美乎?”
黄三爷喝口茶不理他。
尚五爷呵呵直笑:“若无奸情,打死不信!”
黄三爷一挑眉毛:“少废话!”
“骗谁呢。”尚五爷眨眨眼睛,“那你怎麽说离席跑下去这事儿?”
“腿痒。”
“那帮他扯谎呢?”
“嘴痒。”
“少来!”百里亮与尚五爷对望一眼,终是撑不住,齐齐笑了,“巴巴儿的跑下去,就为说半句话麽?”
“方才茶水饮得多,人有三急嘛。”黄三爷喝口茶,见台上王涵脸儿都笑红了,直抬眼来盯着这边儿,也就不禁笑了。
第四十五章
【笛家弄】白首东丘,青李桃溪,云暮斜阳,初暖渐暑绒春残。水欢柳动,薝匐莲开,半亩银塘,绣舫倚岸。当年公卿,饮宴达旦,左右佳人伴。红帐落、对嘉景,触目伤情,已是旧感。
岁半。得意之时,金玉满堂,眩目辉煌,觥俦交错,醉倾山峦。不醒、朦胧尤握柔荑,梦里彷徨顾盼。一朝箫断,虽是玉郎,前事再不谈。花期过,忆盛时,今宵难眠,昨年不还。
比过这一场,就交巳时二刻了。太阳高高挂着,晃得人眼晕。
许院长擦擦汉,捏着山羊胡子再上台来,咳嗽一声道:“第一题比过,可见诸君皆是风流人物,且看第二题…”
刘氓颇有些担心王涵,不由略略低头瞟了一眼,却见他傻乎乎,只管瞪着西厢笑呵呵的,也就打量了一眼,这就笑了一回子:“这小子,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正是难得有情郎嘛。”青黛接过话去,也瞟了一眼。
刘氓一定心神笑道:“啊?”
青黛掩口一笑,高深莫测道:“公子以为这第二题会是甚麽?”
“只要不是舞文弄墨就成。”刘氓苦笑一声,转身擦擦额际冷汗,若不是方才黄三爷适时提点,王涵这小子恐怕已经被红牌罚下…
眼前顿时出现块红牌,唬了刘氓一跳:“啊呀呀——”
许院长捂了耳朵闪到一边儿:“可不能这麽…”
刘氓忙打个躬:“一时神游,惊了老先生,还望海涵。”
许院长揉揉耳朵儿,苦笑道:“这是公子的牌子,请好儿!”
刘氓莫名其妙接了,才见诸君人手一牌。许院长看看都有了才道:“请诸君以所持牌色各为一题,如何显风流之态,任君所爱。”
刘氓哭笑不得望着手里粉嫩粉嫩的牌子,总不能叫我大唱“甜蜜蜜”吧…却又见王涵脸黑了一半,足以与手中黑牌一拼。
楼上尚五爷已然笑翻:“哈哈哈哈——这次看小猴儿怎麽闹腾。”
百里亮也忍俊不禁:“亏得龚不同那老儿想得出!这般刁钻,难为台上了。”
黄三爷却舒口气:“如此不着章法,也算有一线生机吧。”
小斋颇有些挂怀:“三爷,王公子…成麽?”
“死马当成活马医,且看再言。”黄三爷摇摇扇子,今儿当真热得紧。
金藤举着金色牌子,默默一想,含笑道:“金为五色之尊,风流为人情之最,正是妥帖。”折身自有书童取了三弦琴来,置于几上,盘膝而演。音润情清,缠绵舒爽,若三月桃花,又如五月莲香,悱恻浅浅。至声选旋而鸣转,仿佛登险峰望天南,得见云深重重。却又倾泻而下,直落九重。溅开半点星芒,挂于廊下柳前。
台下静而细听,默默不语。
苏溱却挥毫起笔,于纸上成就一篇,叫桔贵抢了去,心上念了一遭笑道:“如此绝妙好辞,不歌舞娱情当真罪过。”
青黛、翠袖也过去看了,掩口而笑:“桔贵姐是风雅人物,不如先请?”
桔贵遂合了那词儿念道:“万雪空浮远山遥,旱冰乍裂此冬了。若得卿卿一笑顾,何惧华发容颜老。”又举了手中桔色牌子歌焉,“良人自出玉门关,秋风飒飒百花残,忍见香草作薪炭。眼见天寒,织机孤转,橘子洲头空余憾。”
翠袖随曲而舞,宽舒适度,软韧低回,旋幽长叹,目有霞光。
台下诸人随情而生,不由泪盈于睫,低声赞好。楼上百里亮亦叹:“前七言,后散曲,颇合音韵,舞步轻灵,天作之合!”
黄三爷挑眉抿唇,摇扇不语。
台上青黛咯咯一笑:“桔贵姐姐好歌喉,翠袖姐姐舞姿曼妙,难分伯仲。”
刘氓亦感叹道:“曲儿谱新词,难得合上音韵,又有如此身姿,当真难得,这些头牌不是空得的啊…”
青黛杏眼一转,呵呵笑道:“如此佳境,不显一显,倒是对不住台下看官了。”说完昂首一点,书童竟送上一方宝剑。剑身盈润通透,还未出鞘已觉锋芒锐气隐隐。
许院长颔首捻须:“古有长弘化碧,今有青黛舞剑。”
青黛咯咯一笑,捏着剑诀斜挑了开去,身软灵巧,剑光闪烁,在这艳阳之下,倒是别有风情。
刘氓晃着手上那块粉色的牌子,苦笑不已:“你们一个弹琴,一个作词,一个劲歌,一个热舞,还来一个舞剑的,叫我怎麽办呢?”
王涵也叹口气:“你还好吧,好歹是个颜色不是?粉红色的星星眼,少女漫画经典镜头,兄弟啊——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刘氓低声道:“你打算怎麽办?”
王涵摇摇手上这块牌子:“你说我拌包公你装陈世美,咱俩来段儿秦香莲?”
刘氓踢他一脚:“滚!”也就上前一步,立于青黛身后默想片刻方道,“粉妆楼上露凝霜,烛泪点点作红妆。日盼龙吟三尺剑,九重华盖游凤凰。”
台下一叠声儿喝起彩来,王涵顿时觉得压力倍增。就剩他一个了,这可如何是好?前次侥幸逃过,还是仰仗黄三爷和刘氓。这下子就是装死也没用啊!
却又低头瞅着那块黑色的牌子,喃喃骂道:“这个颜色,有甚麽能和风流沾边儿的啊…TNND,总不能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爱情?!”
许院长悄悄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公子,该你啦。”
王涵正想得如神,叫他一句话惊得寒毛都立起来了,一声儿就骂了出来:“靠,我顶你个肺!”
全场登时就静了。
楼上尚五爷愣了半晌:“这是…啥?”
百里亮摸着下巴:“与黑色有何关系?”
黄三爷缓缓搁下扇子,慢悠悠喝口茶,轻轻吐出一口气。
“素质,注意你的素质…”台上刘氓擦擦汗,拉拉王涵的袖子,“你搞甚麽,黑色幽默?”
静悄悄一片都眼巴巴望着王涵,王涵抓抓脑袋,呵呵干笑两声:“我想…该我作总结陈词了…”
许院长咳嗽一声:“公子请。”
“都是人才,都是风流人物!”王涵一拱手,“我对你们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青黛噗哧一笑:“公子,少贫嘴,快说啊!”
其余诸人亦道:“公子请!”
王涵哼哼哈哈开不了口,许院长望他一眼:“公子不会又是无言以对?或是就晃晃手上的牌子?”
王涵脸都憋红了:“你侮辱了我的人格,还侮辱我的智商。”
刘氓忍俊不禁:“得了吧你,快说!”
“你们唱啊跳的,不就是要根据手上的颜色来表现风流麽?”王涵一昂头,“可你们知不知道,所有的颜色汇在一起,就是黑色?”说着将手上牌子一摇,“黑色,啊(第四声儿),黑色——真是既神秘——”台下人都瞪大眼睛,屏气凝神听他下句,“——又神秘。”
台下撅倒一片,楼上尚五爷叫茶水烫了手。
许院长脸儿黑了一半:“公子…”
“别急啊。”王涵摆摆手,“黑色,black,雍容华贵的颜色,是男人的品味,是女人的优雅,是风流的——”
“您能不能来点儿实在的?”台下有人起哄。
王涵瞪了一眼:“黑色那麽沉着稳定,你急甚麽?”却又露齿一笑,“用黑色形容风流,恰恰如一个成功的男子家有娇妻外有情人…”
楼上尚五爷在考虑要不要扔个板凳下去,叫百里亮和小斋拦了。
王涵扫眼台下人人目瞪口呆,笑呵呵耐心道:“男人有个情人,是因为他有个老婆;因为他有老婆,所以他才有情妇。明白了麽?傻冒儿!”
许院长脸儿全黑了:“公——子——”
王涵摆摆手:“这麽高深的智慧你当然不懂。当然,这也不能怪你。就这样儿吧,下一题!”
许院长用几十年的气质和修养将火气压了下去,勉强宣布书童去收第二题的看官票,然后宣布早上至此终了,请各为选手入西厢休息。
楼上尚五爷白绢裹了手:“这小子,毁了我的花儿不算,还累我受此重伤,我非把他——”
“五叔,他在台上还能伤到您,这不是笑话儿麽?”黄三爷淡淡一笑,摇着折扇。
尚五爷眼眉一挑正要发作,却见小厮送了午饭来,也就忍了:“老三,你当真要宠着他?”
“他的银子是我出的,我不看着他,难道作赔本儿买卖不成?”
尚五爷看他一眼:“老三,年轻的时候儿玩玩儿没甚麽,可不能玩儿一辈子啊。”
黄三爷展眉一笑:“多谢五叔提点。”
尚五爷叹口气:“我晓得你听不见去…罢了,你去右厢竹厅瞅瞅吧,他的话,想来你还能听几句。”
黄三爷心中冷笑一声,起身拱手去了。缓缓摇着折扇,横竖不过那几人。父皇自是不能,宫里要少了皇帝,早闹得沸沸扬扬了。可他也不至完全不知此事,还该怪自个儿招摇了。却又一笑,带了那麽个活宝,想不招摇都难。转念一想,二姐早嫁为人妇,相夫教子,轻易不肯离京;四弟年幼,正在宫里当差,只怕也来不了。会是谁呢…突地一笑,总是故人罢了,见一见,也无妨。想来这人也等了好几日,终是耐不住性子了。
这麽一想,倒也笑了,摇着折扇。走了几步才想到右厢不往此层而上,遂唤个小厮领路,一径儿望右厢来。
第四十六章
【曲玉管】浅吟低唱,解马换酒,枯木为桥水默默。卷帘西风萧索,相思成祸。谁人多。眼陌神乱,怎奈情变,思来想去总是错。冷卧江畔,孤单单楚天阔。北雁过。
暗想当初,总盼是、久久长长,岂知海天难连,雷鸣风狂雨落。铜镜破。忆春日陌上,云起桃花漫天,本想白头,怎奈缘浅,平地生波。
右厢竹厅,原以为是随意唤的,不想廊下当真植了一片墨竹,盈盈嫩嫩,摇曳生情。
黄三爷透过窗格眼子瞅得一回,也就举手扣门。
“没关严实。”声儿缓缓的,不急不徐。
黄三爷无声一笑,轻轻一推,门也就开了。里头儿临窗立个人物,背身而对,身形瘦削,一头黑发叫根黄檀木錾子定住。
“果然是你。”黄三爷挤出一丝笑来。
那身子一抖,转过头来,眼里竟有几分不信:“三弟?当真是你?”
黄三爷暗自叹息:“可不就是我。”
那人望他半晌,满眼惆怅埋怨,终是叹口气行过来想拉他。
黄三爷却侧首一让,垂目躬身道:“久不见大哥,阿不,该叫大王爷了。”
大王爷手一抖,慢慢儿缩了回来:“三弟,何时你我兄弟生分若此?”
“自我离了京城,就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三王爷,自然也不是大王爷的三弟。”黄三爷挺直腰杆,“大王爷莫要如此称呼,小人受不气起。”
“三弟,你我是否有误会?”大王爷急急拉了他道,“莫要听信小人谗言,大哥之心可比日月。”
“小人倒不曾误会甚麽,就怕王爷误会了甚麽。”黄三爷似笑非笑让开一点,“倒是不曾想,这个风流会与大王爷还有瓜葛。”
大王爷叹口气:“如不是五叔想到这个法子,这辈子还当真见不着你了。”
黄三爷懒得理他,自顾行过去坐了:“既是来看赛会的,何必浪费银子?下头儿第三题早开始了。”
大王爷也就过来坐了,满眼疑惑。顺着黄三爷眼光看去,果然下头儿又热闹起来。
许院长正交代第三题:“这第三题是诸君当下选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