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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一会儿，周意白低声问道：“饿不饿？”
林渊捂了捂肚子，语气幽怨：“有点，帮我泡杯咖啡吧。”
“好。”周意白淡淡地答了一句，然后拿过她桌子上的咖啡杯和一袋速溶咖啡，走入茶水间。凯蒂靠在茶水间的桌子边上，端着水杯发呆。
水汽絮絮袅袅地升起来，将凯蒂斯文的面容笼罩地有些不真实。
他抬手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忽然侧头问周意白：“你说，我跟你争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
周意白倾身往杯中加水，凉凉道：“我怎么知道你。”
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凯蒂就常常和周意白争，周意白刚入校时，有些技术并没有他好，他赢周意白的时候居多。但周意白自学能力很强，而好的黑客几乎都是考自学，而他原本也有底子，没多久，周意白赢他的时候便渐渐多起来。
直到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战胜周意白。
像是感慨，凯蒂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争强好胜。不是最好的那个，总觉得过不了自己那关。真的成为最好，又担心长江后浪推前浪，迟早被超越。”
咖啡的香味弥漫着整个茶水间，安静了很久，周意白才说：“输了赢了，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些轮到凯蒂睁大了眼睛：“呀，不错嘛你小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都会用了？”凯蒂又闭上眼睛，仿佛陷入回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懂我们中国话的精髓。”
林渊一口气喝掉了咖啡，舌头都被烫掉了，抬手扇着风：“烫死了烫死了，你都不帮我吹一下。”
“下次一定。”
没多久，外卖便送来，林渊跳起来去接了外卖，又在格子间发：“刚才谁订了的？快过来拿。”同事们几乎是扑过来拿走了自己那份，嘴里不停说着‘饿死了饿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然后林渊也开始吃，几乎是狼吞虎咽，周意白坐在旁边陪她一起吃，两人订的餐不同，正好可以互相交换。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老大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老天啊，我想我老婆了。”
然后站起身子端着漱口杯洗漱，回来的时候把卷好的被子拿出来说：“我先睡一觉，两个小时候再起，大家继续努力！”
“切！”
“切！”
“切！”
就这样暗无天日地工作了十几天，林渊总算将手里的CASE完成了。黑眼圈已经浓得不像话，整个人几乎都快进入癫狂状态了。
满脑子都是“0”和“1”在跳动。
暗无天日（2）
按下最后一个数据的时候，她惊慌地抬起头，对一边的周意白说：“快，快，打我一巴掌，我觉得我眼冒金星了！”
“……”
周意白表示无语。
到底是被打到眼冒金星，还是想以毒攻毒。
最近圈头都已经被陆之深带回家养了，好在圈头不是什么忠诚的小伙伴，只要有吃的，住的环境不错，它跟着谁都没差。
为此周意白没少呕过气，指着圈头的鼻子骂：“老子对你不好吗，你咋就这么不认主呢？”可还是改变不了圈头喜欢闻美女大腿的毛病。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之深给虐待了，开门见到周意白的时候，圈头居然立刻就摇着尾巴从沙发上跳下来朝周意白冲了过来，周意白几乎感动：“儿子啊！”
陆之深搂着顾昔站在那里凉凉地说：“你这二逼狗啊，老是挑我们那啥那啥的时候闯进来，这不找踢吗……”
林渊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圈头会这么积极。周意白明显很失望，皱眉捏着圈头两只竖起的耳朵：“喂喂喂，你这小子，咋这么没良心呢你。”
带圈头回家的路上，圈头都表现得很兴奋，尤其是见到面善的女子时更甚，于是林渊推测，这段时间老板绝对没牵这孩子出去遛遛，导致圈头甚至看到林渊都想冲上去抱大腿。
但是被周意白面色严肃地阻止：“你想干嘛你？我的老婆你也想碰？”
圈头呜咽了一声，便把目光转向路过的其他女性。其他女性则是很惊讶地看着周意白毫不避讳地跟一条哈士奇交流，而哈士奇目光严肃，就像想对周意白发起反驳一样。
林渊无力摸了摸额头，选择了快步走，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到家后圈头连自己家都省了，直接选择了钻入林渊家，缩到沙发上。周意白自然也跟着进去，好多天不回家，一切都感到熟悉。
因为走了许久，周意白有些累，拍了拍圈头的屁股，让它往边上挪了挪，自己舒服地坐了下去。
几乎不间断地面对了那么多天的电脑，林渊觉得自己头很晕。
周意白接了一个电话，是柏柳打来的：“大嫂？”
“……好，最近蛮闲的……好啊……嗯，好的，拜拜。”然后挂断了电话，看了看旁边一脸疲惫的林渊：“小墨想来这里玩玩。”
林渊想起那个软绵绵的小娃娃，点点头说：“好啊，不过家里没什么吃的了，小墨想吃什么，我先出去买点。”然后便要起身，还是觉得脑子不舒服。
周意白不太在意地说：“小子什么都吃，尤其喜欢吃辣的。”
“哟，那跟我口味还挺像。”林渊先去卧室换了件更加舒服的衣服，“我出去买还是你跟我一起去？”
“一起吧。”周意白也站起来，动了动胳膊。
院子里的银杏叶子掉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很是荒凉，好在有许多四季常青的植物，整个院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惨不忍睹。
守门的大爷正在守着一部黑白电视机看港剧，笑得不亦乐乎。
超市离家不远，步行很快就到了。
买东西很快，因为周意白根本也就什么都不顾，把觉得小孩子会喜欢吃的都往车里丢。有些林渊看了，写着重辣，四川的小孩子吃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周子墨是觉得不适合吃的。
只好周意白一边往购物车里丢，她一边清理出来放回原位。
但周意白却有变本加厉之势，实在惹恼了林渊，林渊插着腰站到购物车前面，气势汹汹地看着他说：“stop！把购物车给我，你不许拿任何东西，放着让我来！”
“……”看林渊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周意白直接乐得轻松地把小车丢给她。
自己轻轻松松甩手走在后面，林渊拿的口味都不重，像是巧克力、饼干、牛肉干、糖果之类的。
买的还是挺多，结账的时候周意白掏出钱包付了帐，两人一人拎着两袋子东西回了家。
再次路过门卫室的时候，老大爷刚好看完了一集，目光落到窗外，看着自己那么欣赏的年轻人，像个家庭妇男一样提着两个购物袋，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过，就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自己的孙女可咋办……这么一想，连电视也没心情看了，只好翻出电话簿，看看老张老林老罗哪家的孙子和孙女年龄差不多。唉……总觉得没四楼那个小伙子好啊……
家里暖烘烘的，林渊搓着被冻得冷冰冰的手，哆哆嗦嗦地钻进去。周意白更是怕冷，整个脸都快埋入围巾了。
圈头闻声而起，然后又默默地缩了起来。
飞快关上门，隔绝开了冷空气，林渊便缩在沙发上不太愿意动了。连伸出手开个电视都觉得冷，周意白撇了她一眼说：“林渊，你开个电视吧。”
“干嘛不你开？”林渊切了一声。
“我怕冷。”周意白眨巴着眼睛说。
“我还冷呢！”林渊咬牙切齿。
最后圈头默默地伸出爪子，往红色按钮上按了一按，电视机开了。
周意白简直感动，连连说这么多年的狗不是白养的。
在外面冻了一番，林渊头晕更为剧烈，直接倒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脸也开始变得红彤彤的，浑身都开始发烫。
她缩在周意白的怀里，一动不动的，像一只猫。
“怎么这么懒，你要冬眠了么？林毒舌。”周意白坏心地说她。
林渊没有半点力气再和他闹，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往更深处睡去。周意白蹙了蹙眉，总觉得不太对劲，看着林渊的脸红成这样，伸出手去摸摸。
只觉得烫得吓人，“林渊？”
“……嗯。”林渊朦朦胧胧地答了一声。
“你发烧了。”周意白拍了拍她的脸，“我们去医院。”
“家里有退烧药。我不想动。”林渊喃喃说。
周意白却忽然提高了嗓音，觉得有些恼火：“我没学过医，不会给你乱吃药。我扶你起来，然后我们去医院。”
然后把林渊从腿上扶起来，林渊倒是半点力气都试不出来了，就觉得想睡觉。只任由周意白折腾自己，趴在他的悲伤也很疲惫。唔了一声，表示很不舒服。
周意白不敢怠慢，背起她就下楼，最后把她塞到车里就往医院里开。
医院里人出奇地多，周意白只好打了个电话给自己认识的医生，然后把林渊带了过去。
手腕上感觉一点点痛，林渊费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细细的枕头扎入了血管，冰凉的药水在缓缓输入。
好在这间病房算是暖和，林渊并没有多不适应。周意白把大衣脱下来披在林渊肩膀上，林渊立刻说：“你这么怕冷，脱什么脱，待会要换你输液了。”
“我没那么容易感冒。”然后又问旁边的医生：“她只是感冒么？”
明明出门也没多久，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郑医生双手交叉，淡淡地说：“她是压力太大了，又加上一点小感冒，才烧得这么严重。”
“压力太大？”林渊虚弱地反问。
郑医生点点头说：“你是意白的同事？”
林渊点头。
郑医生一脸了然地说：“这就对了。做你们这行的，没几个压力不大的，尤其你又是个女孩子，连大男人都受不了，又生病又跳楼的。何况你们。”
林渊顿时汗颜，看来程序员果然是个危险的工作。
她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毅力强得像只小强，生病了治好了又可以活蹦乱跳。工作这么多年，一点小痛小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周意白面色却凝重了，郑医生最后说：“那么，我先离开一下，点滴快完的时候我再过来。”
周意白点点头，郑医生离开后，便不说话了。只是表情很焦虑，仿佛想说什么的样子。
林渊忍不住问：“你想说什么？”
周意白深深地看了林渊一眼，“我们商量个事。”
省油的灯（1）
“什么？”
周意白又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把AMC的工作辞了吧。”
“……呃？”林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周意白这次坦然地说：“把工作辞了吧。对女孩子来说，太辛苦了。”
林渊没说什么，只是陷入了沉思。并开始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如果辞了工作的话，就代表每个月损失了8000的收入，而重新找一份工作并不困难，但是工作不一定比AMC高，却能换来轻松和健康的身体。
如此算来，这笔账，是划算呢，还是不划算呢……
金钱和身体……身体和金钱……
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林渊也觉得这是一笔很难算清的帐。如果不趁着年轻多赚钱，将来老了就没有钱养老，人生也会从此空虚……
林渊哀怨地看了周意白一眼，好吧，有他在，没钱养老什么的她大概不用烦恼。只不过，她当初选这个专业，一半也是因为对电脑充满了好奇和热情，所以这么多年，虽然累，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总觉得比起那些专业不对口的人，她还算幸运的。
林渊眉头紧蹙，摇着手指开始了思想斗争。
近段时间，不对，应该说这两年，工作越来越累，加班越来越多，她甚至都少了很多时间和好友路青冉聚一聚。
看林渊这副样子，周意白便知道她纠结了。
或许，她需要的只是别人的肯定。
于是，周意白淡淡地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用健康换金钱，而再过二十年，身体各项机能出现了毛病，却要用大把大把的钞票换健康。这不是一笔很不划算的帐么？尤其是，你是女人。”
林渊狐疑地抬头望着他。
周意白微笑了，继续说：“你喜欢电脑，你可以平时接一些美工的兼职，这不会给你那么大的压力。而养家的钱，你完全不用担心。”
林渊是真的犹豫了。
可是，关于养家的钱，她并不想要周意白养她。从心底无法接受，并不是因为见外，或者不相信自己与周意白的感情。而是，她喜欢靠自己。
于是，林渊抬起头，看了看周意白期待的表情，还是说：“我不想靠你养啊。我还年轻，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成天等着吃饭的生活啊。”林渊说得很诚恳。
周意白定定地看着她，最终眼中浮出无奈，摸了摸林渊的头顶说：“好吧。我不想勉强你，如果哪天你累了，干不下去了，你告诉我。”
“嗯嗯。”林渊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
点滴打了好几个小时，林渊觉得自己手腕都冰凉了。
周意白拿了一份杂志坐在旁边看，林渊坐得无聊，又不喜欢看财经杂志。周意白看得很专注，她想打扰，也无从下嘴。
好在一瓶点滴快完的时候，周意白放下杂志，替她按铃叫护士，换药水的过程中，林渊终于逮住了机会，笑眯眯地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周意白皱皱眉：“玩什么游戏。”
这个女人，呆板固执又一根筋，他实在想不出，她能想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林渊歪歪脑袋，说：“真心话大冒险？”
“疯了吧你，医院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然后拿起报纸继续看，过了会儿说：“好好养身体，好了我带你去玩。”
“好！”
林渊满口答应。
其实，小时候的她，真的是很皮的。
家境虽然不算好，但也是家里的小公主。每年除夕，父亲都会送她心仪的小礼物，算做一年好的开端。会将她架在脖子上，去看那些她看不到的东西。会带她钓鱼、种树，尽管这些事情林渊真的觉得很无聊。
但是后来，父亲过世，家里的情况也更加不好。母亲为了母女的生存，不得不做辛苦的工作，晚上回家也很晚，她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任性。她逼迫自己变得懂事，做好饭等母亲回来，把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是她唯一能做的。
顽劣的心性，也渐渐被现实压制了下来。
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她几乎都是身边最刻苦学习的人。
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生活，不向生活低头。
直到她工作了，家里的情况才渐渐好转。没有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她还可以每个月向家里汇钱，让母亲不至于那么辛苦。
但是，却丧失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玩性。
直到遇见周意白。
不打一声招呼，不给她适应的时间。霸道而又蛮横地闯入她的生活中，以一种耀眼的姿态，照亮了她的人生。
他带她玩，惹她生气，给她添麻烦，却也逼出了那些她丢失的性子。
她可以重新肆无忌惮地和他斗嘴，可以要求他陪她去想去的地方玩，可以不怕他不理她，因为他不会。
他从未说过，她就是可以感觉到。
打完了点滴，夜已经深了。周意白用大衣把林渊裹得严严实实的，给医生告别后，回到家里。
林渊脸颊还是有些发红，周意白固执地不肯把大衣收回去，到了暖和的家里，林渊立刻把裹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你快穿上。”
周意白满不在乎：“我没有那么容易感冒。”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是金刚。”林渊翻了翻白眼，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催促他：“你快回去睡觉，我也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周意白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凡是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了遥控器。
“你干嘛？”林渊皱着眉问。
周意白微笑道：“你是病人，如果晚上有什么状况，我在这里，也方便一点。”
“……”早就知道周意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懒得跟他扯，直接说：“那你睡沙发吧。晚安。”
便转身关上了房门。
进入被窝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客厅里没有被子，睡在沙发上很容易感冒。天气又不算暖和。
林渊心里大骂一声，靠。然后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找出一床厚棉被，打开了卧室门。
电视机亮着幽蓝的光，周意白还没有睡。这个点了，居然还在看电视！
听到声音，周意白转过头，看到林渊怀里抱的被子时，微微一笑：“我本来以为，你要一个小时才会出来。现在，才四十分钟。”
“你低估了人性的善良。”林渊没好气地说。
周意白站起来，走到林渊面前，把她手里的被子接过来，就那么丢在沙发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渊，坏笑着说：“其实，不必那么麻烦。不就是怕我冷么，和你一起睡，我们都不冷，不是更好？”
“谁要跟你一起睡？！”林渊觉得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