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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会来找自己，因为她刚才撒了谎。
……
后面几天苏茉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可以说做事的时候都魂不守舍，好像一点点动静都能把自己给吓着。厂里好几笔帐她都做错了，就连家里的电话响起她都是匆匆跑过去接，她在害怕，怕黄毛他们会找上门，更是怕那个阴沉的男人。
“阿茉！”
米晓一连唤了她好几声都不见反应，索性拔高音调这才把她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什么？”苏茉慌张地低下头喝饮料，企图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其实从她走进这个咖啡馆开始就一直胆颤心惊，如果不是米晓约自己出来喝东西，她根本不想出门。
“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似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还有啊，你那手机是怎么回事，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米晓关心地看着好友。
“手机前几天被偷了，回头我重新去办一个号。”苏茉这几天一直在担心被他们找上门的事情所以都忘记手机和钱包被拿走的事情，当然她也没打算跟米晓说那天的事，不想拖好友下水。她笑了笑，解释道：“最近厂里事情多，我加了几天班，可能有点累了。”
“哎哟，我说是你家自己的厂你就别太辛苦了，不是还有你弟嘛！”米晓不以为然地说道。
“阿义是铁了心不想要这个厂，还有一年他就大学毕业了，最近倒是跟家里说是要去荷兰留学。”苏茉提起家里的情况又是眉头紧锁。
米晓了然地点点头，“那你爸妈怎么说？”
“我跟他不一样，苏家只要有一个出息的人就够了，他要出国也是好事，随着他吧。再说继承家业什么的，我们又不是在旧社会，他一出国也只有我帮家里做，迟早这些事全都落在我身上。”
苏茉很疼弟弟这点米晓知道，因为自己并没有考上好大学，所以她更希望弟弟有出息，不想他上了半天学最后还是回家里帮忙，男孩子应该有自己的事情才行。
“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米晓说着突然话题一转，“对了，那天我听说出事了？”
苏茉手指一颤，不自然地别过脸，“哪天？”
“书友会那天，我不是没去么，后来我听几个朋友说出了事，那个叫‘小安’的到底怎么了？”米晓问道。
苏茉愣了愣，脑海里浮现的是洗手间内的那幕惨不忍睹的画面，还有那双阴鸷的眼眸。她故作轻松地笑道：“这是你们圈子的事情，我哪儿知道，我那天很早就走了，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也是。”米晓点点头，神情凝重地说：“你不知道，我听说小安跟黑社会有关系，到现在谁都找不到她人，好像失踪了一样。本身我们都是网上联系的多，大家平时聊聊八卦吐吐槽无所谓，但现实中谁是干嘛的也没必要说清楚，总之不能保证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苏茉回想起黄毛那些人，看着就像是黑社会，她从来都觉得电影电视的情节都是夸张，等到她真正见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幼稚的可以，根本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人性。
“你说那些黑社会他们都怎么收拾得罪自己的人的？”苏茉有些紧张地问，她心里有种预感，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自己了。
米晓喝了口饮料，想了想，然后阴森森地盯着苏茉的眼睛，说了四个字：“杀人灭口。”
苏茉吓得脸都白了，“真的？”
“瞧你胆子小的，姑娘，你香港电影看太多了！”
“我本来就胆子小，哪像你还是司法人员，未来的检察官大人。”苏茉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调笑，其实她真的相信那些人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米晓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你少拿我开心了，我充其量也就是一虾米。真遇到个抢劫杀人犯，我也吓得腿软。”
苏茉只是笑笑，但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因为聊到最后她也没问出得罪黑社会的下场是什么，她心里想了各种解决的方法，但是没有一种能让她全身而退的。
……
又过了一周，苏茉几乎认为黄毛他们不会找上门，或许只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她渐渐有些放下心，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所以，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她也依旧在自家的小印刷厂做着会计的工作，很单调的日子却让她心安，这样一天天持续着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阿茉，下午去你王叔那儿把他的帐给结了。刚接了两个急单，我跟你妈实在走不开。我刚才跟他打过电话了，你人直接过去就行，记得把票开了。”
苏茉从电脑前抬起头，见老爸着急火燎地在收拾东西，便问了一句，“爸，收账这种事情我女孩子能行么？工厂那边还是我去帮忙，要不你去收吧。”收账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去催人还钱，她不像她爸那种老江湖，估计去了也要不回钱。
苏致远皱着眉，“我要是能走开我还不去？再说你也该出去锻炼锻炼了，这回头家里的帐都得你来做，别怕，说话跟人客气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茉真想推掉这个艰巨的任务，但苏爸爸根本不容她申辩，急匆匆地出门了。这会儿她是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债主的摸样了。
自家的工厂虽然规模小，但靠着这些年苏家两老的打拼，稳定的客户还是不少，口碑也还不错。他们家不算很富裕那种，但是该有的也都有，苏茉知道爸妈为家里辛苦了大半辈子，所以即使是为自己家里工作，该加班该累的时候，苏茉也觉得那是应该。
不过，说起收账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笔建材说明的款虽然不多，但也拖了快一年，这么悬着总是让人不舒服，老爸有时候脸皮薄不好意思跟老朋友开口，其实苏茉也明白这中的难处，她去要或许能收到钱。
苏茉赶到工地是正午时分，六月份已经完全进入夏天，她急着出门根本没带把太阳伞，跑到那儿脸颊通红，额头上一层汗珠。
苏茉找到工地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是工地临时建的二层小平房，处理事务用和民工们的宿舍。刚走上楼梯就听到吵嚷声，夹杂着男人们的粗口，紧接着好大一阵器物破碎的动静。
苏茉被吓了一大跳，才刚上到走廊就看到男人们扭打成一团的阵势，几个看似流气的小青年，各种红毛绿毛纹身，年龄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正和几个中年男子推搡对骂。
苏茉万万想不到那个带头的青年是她几乎快忘记的‘黄毛’，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钢管，嘴里骂着难听的话，苏茉心里顿时慌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苏茉想转身逃跑，但就在那一刻她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站住！”
那个声音是黄毛……
第4章 第三章
苏茉的脚像是被钉了钉子一般怎么也动不了，而她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慢慢走近，带着某种刺耳的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她猜想是黄毛手里那根钢管。
“哟~瞧瞧这是谁啊？“黄毛嬉笑着踱到她面前，不怀好意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过苏茉，咧嘴笑道：“这见了面怎么不跟哥打声招呼就想走呀？”
苏茉自知是逃不掉了，她原以为黄毛他们只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以为再也不会和他们那种人有交集，哪知自己错的离谱，瞧他那张嘴脸和话语即使今天没遇见他们迟早会找到她。
苏茉这会儿倒是镇定下来了，索性抬起脸，“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她知道他们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越是害怕他们越开心，所以她壮着胆子就凶了一句。
黄毛挑了挑眉，吹了记口哨，回过头对着身后那帮子‘牛头马面’装哭道：“她好凶，是不是？”随即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苏茉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巧这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一看，正是她来工地收账的王叔，而且照刚才那情景他应该也是和黄毛他们争执的一员。
“王叔叔，到底怎么了？”苏茉顾不得黄毛，赶忙奔过去，起码有熟人在她暂时能安全。
“阿茉你赶紧回家，别多问。”王叔说着把她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迅速地塞进她的口袋，神情严肃地说：“什么都别跟人说，就当没看见知道吗？”
苏茉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叔这么紧张凝重的神情，她知道肯定是不得了的事情，但也只能听话赶紧走，事实上她也只能走不能被黄毛他们再缠住。
“她一小姑娘你们就别为难她，让她回家吧。”
只听王叔走过去跟黄毛那帮人求情，但当苏茉看到那群人嬉笑的脸，甚至对上黄毛那种怪异的眼神时，她就料到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解决。
“怎么会为难她呢，请她吃饭都来不及。”黄毛把玩着手里的钢管慢慢向苏茉走过来，原本还笑着的脸突然间变得阴狠，一把拉过苏茉的外衣从她的口袋里强行地抢那张纸，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对王叔冷冷地说道：“不是说没钱么，这是什么？你他妈耍我是不是！”
苏茉哪知道刚才王叔塞进自己口袋的是一张支票，肯定是他要结的帐，但就这么眼睁睁被黄毛抢走了。
王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更多的是恐惧，他跟几个中年人软着态度向黄毛他们说话。苏茉实在看不下去，心里更加难受，王叔平时也算是个老实人，但生意上遇到问题也是常有的事情，总算和自己父亲也是打了多年交道的好友，可现在见着他和那些同事好像有种被掐着脖子任人宰割的感觉。
场面变得很混乱，两拨人似乎越吵越凶，黄毛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家伙，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苏茉不敢再待在这里一秒，她只想逃，但企图太明显，黄毛一把拽住她，口气不善地说道：“我有说你可以走吗？”
在那一刻苏茉意识到她今天来这儿算是死定了，而且之后还有不少麻烦在等着自己……
半小时后，苏茉被黄毛带到了一间茶室，路上她坐在他们的车里想逃，甚至想方设法跟人求救，但在黄毛和另一个小青年的严密监视下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难道她会像小安那样被他们……她不敢往下想，但是心根本冷静不下来，她害怕极了。
富有江南气息的古朴包厢，推拉式复古门，红木雕刻的矮桌，一样的红木长背椅摆在两边，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飘荡着静幽的古筝曲。可是苏茉哪有心情去欣赏这周遭的美景，她一走进去就是被黄毛命令老实坐好，不忘挥着手里的钢管让她安分老实，一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苏茉的手紧张地握着拳放在膝盖上，她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想打她或是其他的手段应该会像对待小安那样把她拖去什么地下室才对，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杀人灭口的场所。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黄毛翘着二郎腿一手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嗑了起来，“不喝点什么？”
还喝茶？苏茉瞪了他一眼撇过头不打算说话。
“我不打女人，但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冲我翻白眼耍横无所谓，见到我们老大别他妈不识抬举。”
听着黄毛的‘好心’建议，苏茉还是不理会，但心中已了然，他说的老大估计就是那个人了，他们坐在这里多半也是因为那个人。
想到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寒意从脚底心窜至头顶，她本能地畏惧，甚至不知下次再跟他对视还能不能有力气。
苏茉的忧虑没持续很久，包厢的拉门突然被拉开，黄毛蹭的站起来到门边。然后进来的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穿孔男，他看见坐在里面的苏茉倒是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恭敬地也站在那儿。
苏茉觉得原本空气还算流通的包厢顿时在下一秒变得稀薄，原因便是后面走进的男人，果真是他。似乎这人就带着一股压迫的气势，尤其在他冷冷的目光投注在座位上的苏茉时，那种感觉真的是如坐针毡。
男人的浓眉有些微皱，甚至都没有坐下，缓缓转过身用那没有一丝起伏语气问黄毛：“这是怎么回事？”似乎是没料到坐在这里的人会是苏茉。
黄毛愣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支吾回答：“在、在老王那边碰上她……所以我就带过来了。”
“我要的人呢？”男人根本不理会这种解释，依旧淡淡的问话但语气明显比刚才冷了三分。
“我已经叫人盯着了！”黄毛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急着解释：“老王原本要把钱给她，我怕里头有什么问题所以就带她过来了。而且，上次那事儿这妞儿看到了，我怕多生事端，所以想正好一起解决。”一口气说完，他那小心肝都开始发颤了，似乎带苏茉过来是个错误。
“滚出去。”男人只说了这三个字，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估计是对黄毛的擅自主张有些动怒。
苏茉见之前的黄毛还在自己面前嚣张，可现在完全像只被夹住的老鼠，何况在场还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什么面子都丢完了，但他只能听从命令，乖乖地离开。
包厢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男人倒是没急着开口，转身看了眼座位上的女人，她明显是在害怕，那张小脸都有些发白，却还强逼着自己与他对视着。
“苏茉。”他像是玩味一般咀嚼着她的名字。
她不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因为身份证都在他手里，而且他们绝对已经把她的家庭背景都查清楚了，所以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抗争。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茉看着他直接问道。
男人已经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极为平常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那天你也在，对吗？”
她思索着他的话，那天……说的是小安那件事情么，或者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她在那个KTV包厢。
“我的记性不差，所有人的脸……”他顿了顿，“包括你。”
苏茉深吸一口气，回答：“是的，我那天是在那里。但我不认识她，我甚至不认识里面任何一个人，我只是替朋友去那个聚会。可我没想到会看到那种事，我只能跟你们保证那天我看到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报警，因为我没那么傻。”她是横了心要这次要把事情全部摊开说明。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勾起唇角，“那为什么那天不说实话呢？”
“你觉得我在那种情况下能说什么，装作看不见只是本能而已！我现在都觉得自己这条小命都会随时丢掉！”苏茉实话实说，她可没觉得这男人现在跟她对面对坐着就等于是相信她，甚至是要放她走了。
“你怕我杀了你？”男人微眯着眼问，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难道不会吗？”苏茉索性壮着胆子反问。
这句话彻底让男人笑了，原以为他是不会笑的那种人，起码那双眼让他看起来让人不敢直视，但此刻他嘴边的笑纹真真切切的映入她的眼帘，她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你可以走了，但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男人淡淡地抛出一句。
苏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说她可以走了？这么容易就能出这个大门，他们难道不会揍她么？
“不想走？”他见她还坐在那儿，故意挑眉问。
苏茉这才相信，立马起身，挣扎了几秒，对上他恢复平静的眼眸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包厢。事后她都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居然对那种人还道谢，肯定是被吓傻了。
“就这么让她走真的没问题？”始终在一旁不说话的穿孔男还是询问了一句。
男人点了根烟，淡然地说：“她没那么傻，况且我要的人又不是她。”只是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明明是怕的要死，还死撑着跟他说理由。
很显然是这次黄毛自作主张乱抓人过来，虽说这女人上次看到了一些事情，但见自家老大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吓吓她就够了。
只是……刚才那个久不露笑脸的男人真的是他们老大么？
第5章 第四章
苏茉那时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人会就这样放自己走了，她几乎能看清即使是笑着的他眼底也不加掩饰的不信任。可偏偏他就是那种随性的人，无论她的表现是恐惧还是死撑，他都有办法把她打回原形，掌握她的一切。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交集。
“你也真是的，她一女孩子家的你让她去工地收什么帐啊！”
苏茉见老妈又在埋怨老爸了，就因为收账的事情他们也多少知道了王叔那边出了乱子，但她自然是唬弄了过去，钱要不到无所谓，她能站在爸妈面前已经是万幸了。
苏致远烦老婆三两句不离这个事情，但心里也是捏了把汗，要不是熟人打电话给他，说老王在工地出了事情最后还叫来了警察，他哪会让女儿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妈，你就别说爸了，我不是好好的么。”苏茉微微笑了笑。
“我能不说他吗！”沈琴芳责怪道：“谁知道老王居然会跟人借高利贷，我就说他这人不靠谱，当初就不该把账给他拖那么久，你看现在他跑的人都没影了，欠我们的那点钱估计也拿不回了！”
老妈的话让苏茉一惊，那天她是被黄毛拖走了所以并不知后来王叔他们的情况，大约从爸妈口中得知是因为欠了高利贷被人上门追讨了，想着黄毛他们确实就像是干那种事情的人。
“我哪儿知道他会跟人借高利贷。”苏致远闷闷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