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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编辑部的故事修改后发表 -王朔-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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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我不懂?”刘书友说。“时间的尽头还是时间,时间是没有尽头的。
”“可对一个人来说呢?”李东宝上身一冲,问道:“譬如说你。”“我?”“对呀,”戈玲接上来说。“时间对你是有尽太的,尽头是什么——死亡!”
    于德利:“懂了吧,你逃得了一死吗?”
    刘书友:“可我不怕死,民不畏死……”
    众人一齐扭脸侧目:”没劲没劲,这么说就是耍赖了。”
    刘书友:“本来嘛,精神不死,浩气长存。”
    戈玲:“谁跟你讨论精神了?先弄清这儿说什么呢再搭话。”张名高慢条斯理地开口:“而且时间本身也是有尽头的。地球爆炸了,时间就消失了——你否认吗?”
    目光灼灼盯着老刘。众人:“没词了没词了,这下问住了。”
    牛大姐也笑。戈玲对林一洲说:“你要能写出这种类似的人那外国片的东西,那你就名垂千古了。”
    “垂了千古又怎么样?千古之后呢?”刘书友说。

    “你瞧,你这个人就抬杠,那么大岁数。”于德利批评刘书友。“怎么,你还想搞一言堂?”刘书友瞪眼。

    李东宝问戈玲:“哎,你刚才说那片子你那儿有录相带吗?”“没有。”戈玲说。“不过我可以找人借。”
    “我那儿倒有一盘,不过录得不太好。”张名高说。“回头我借你。”“好。”李东宝看着手表,站起来伸懒腰。“快开饭了。戈玲,中午借我点饭票。”“咳,”戈玲指指林一洲。“你别把人家作者晾这儿,中午请人家吃一顿吧。”“噢,李东宝再次发现林一洲,接着转着脖子四处找。“这老陈呢?怎么眨眼工夫就不见了,溜得倒快,话还说着半截儿。”李东宝对林一洲说:“怎么样,就谈到这儿吧?你回去就这么改,改完尽快送来——都清楚了吧?”
    “嗯,嗯,”林一洲不太有把握地说。“给人物设计个来历,背景弄实在点儿。”“差不多是这意思。”李东宝颠着脚问。“你估计多长时间能改完?”林一洲说:“我白天得上班,只能晚上干,怎么也得十天,最多半个月。”反正你抓紧吧,饭多吃点觉少睡点。”
    “我是不是要跟陈主编告个别?”林一洲问。

    李东宝陪着林一洲进了主编室,老陈正在拿手纸擦着饭碗。“哟,还没走哪?都谈了吧?”陈主编一边擦着饭碗一边朝林一洲颌着点头。“谈完了,”林一洲说。“那我回去就按着这改了。”
    “啊,不一定非按我们的改。”陈主编拿着擦得锃亮的饭碗绕桌走起来。“我们的意见都是提出来供你参考,不一定合适。你是作者嘛,还是要尊重你的意见,你觉得好的地方你就坚持。”“嗯,好。”林一洲连忙与老陈那只不拿碗的手相握。“感谢你百忙中那么仔细看了我的稿子,还提出了那么些宝贵意见——李编辑,也感激你。”
    林一洲一手拉一个。“应该的。”老陈脱出手腕子说。“好好改,你还是很有才华。我很希望看到你通过我们刊物步人文坛。”
    “还得请您……和您,老师们多指点。”林一洲暗忖:“作肉麻状没我想得那么艰难嘛。

    “噢,有一点我刚才忘了。”陈主编叫住一路点头哈腰倒退着用屁肢顶开门欲溜走的林一洲。“你那个稿子中对话里有些调侃最好不要。没必要嘛印度洋神圣的东西还是让其神圣好啦,不要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有什么意思?就你聪明?并不显得深刻还徒然惹事。”
    “好,好,我一定,统统删掉。”
    李东宝陪伴林一洲下楼时,对林一洲说:
    “我倒觉得你那里有些对话不应该删,写得挺好。你甭听老陈的,他这人胆小,就怕出事哪那么容易就出事了?我还告你,你要是把对话里那些骨头都剔了,你这小说就没法看了。我喜欢的还就是你那对话。还有,需要增加情节和人物你就尽管加,不要考虑篇幅,不怕长,只要加得好,多长我都给你发。其实我觉得你这小说发展好了能写成一个特不错的长篇。”李东宝说完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林一洲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林一洲默默地乘车,默默地步行,默默地掏钥匙开门进屋,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躺了半天,然后默默地做饭,默默地和老婆一起吃掉,默默抽了几支烟喝了两杯水,开口骂了一句:“操他妈!”心情才好转过来。

    他把那迭稿子从包里掏出来,坐下懒洋洋看着。

    老婆在一边说:“干嘛非得改?不改不行吗?咱豁着一个月吃素油印了它。
”林一洲便说:“甭招我啊,我这儿正烦着呢,小心我跟你急。”“他们这就是欺负你老实,怎不叫别人改光叫你改?回头我找他们评理去。”“去去,少跟我这儿聒噪,你哪懂我们文人的规矩,净老娘们的是非。”林一洲赶走老婆这才重新看稿。昨天还不往昔兀自恋恋不舍,今日方知这种日子一刻也捱不得,于是加倍努力阅读,心倒惭惭定了下来。看着看着,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忍俊不禁,不禁为自己的细腻、洞察人微浠嘘不已,看完稿子已是一身大汗,拍桌喝道:“挺好的嘛!这帮瞎了眼的王八蛋!”
    骂完仍旧按着王八蛋的旨意深入思索。

    时凡林一洲这等人旷废时日端出来文字犹如乡下妇女缝的土布小褂,款式不说针脚却是密密匝匝,如今拆了改旗袍,光拆线颇费手脚。林一洲定睛看了半夜,在文中看出几处破绽,有了入手处,便忧郁地上床睡觉去了。

    此后的几日,他像个缝穷婆似的东拼西凑。后来笔起顺了,自己变出无穷样,竟也写得兴致勃勃,不留神就涨出七、八万字,一发不可收拾了。

    俟其终篇,回头一看,本属旁逸斜出的一枝意百花丛。独成蓬伞大树,余者皆在荫下。

    初时还有几分慌张,细一打量,又觉别有洞天,更其深邃,更其秘不可测。
不免得意,不免诧讶:我还有这么一手?
    掩卷长思:妈的要是没人管我,我还了不得了!
    倒是狠下心来把原稿文字尽行删除,留待日后唾沫成珠进以佚文发表。狎思之余,不由小瞧了《人间指南》诸辈,暗自发恨:再来呀,难得倒我吗?毕竟东流去!
    狎思之余,不由小瞧了《人民指南》诸辈,暗本发恨:再来呀,难得倒我吗?毕竟东流去!
    李东宝这几日正为一条大尾巴生气。这是位素以铁肩担道义舍我其谁著称于世的老宇儿匠。这二年政通人和,他也撂荒了,终日长嗥其声如蚊,自是有几分寂寞。前日携着来京串门带割痔疮,宰到《人间指南》头上。老陈念其风华正茂时赏过《人间指南的》的脸,指派李东宝陪同接待。

    想《人间指南》一个芥豆似的机构,在华盖云集的京里,哪有他们横冲直撞的份儿?腰里又不趁几两银子。住旅馆,上医院,买车票全得靠死皮赖脸。李东宝为使老字儿匠事儿顺,连平时自己舍不得用的路子都献了出来,承了偌大的人情,孰料老字儿匠临走还不满意。本来是客气,跟他约两篇小稿,他倒破尿盆——端起来了,昂着脸不理人,真是割了鸡巴敬神,神也得了,自己也疼死了。

    林一洲去送稿那天,正赶上李东宝在编辑部开骂:
    “以后这破事甭找我,有那工夫我养两条金鱼好不好?”
    并没林一洲的千系,可他还是立时瘟头瘟脑,似乎骂了瓷缸子,他这捏瓦盆的也跟着问心有愧。

    李东宝见了他,倒还客气了虽仍一脸盛气,话说得却也和缓。“啊,来了,稿子改完了?”
    “完了完了。”林一洲拌出新誊清的手稿递上去,几分拘泥几分为媚。“按您说的改了,多了几万字。”
    “放桌上吧。”李东宝不无腻歪地看了眼那一大厚摞稿子,问:“怎么样,改得感觉如何。?”
    这倒叫林一洲不好回答了,本来兴冲冲想描绘些新改的得意之笔,看李编辑这副嘴脸,也浊倾心面谈的敢氛。讪讪地说:“您自个儿看吧,我自己觉得还不错,我爱人看了新改的这遍,仍然哭了。”“好好,如实为我看,哭不哭可不一定。”李东宝接着对众人发牢骚:“我这烦老陈这点,什么文丐文妓都钉当爷敬着。有什么呀?没了谁的稿子还不一样办刊物?就说那张名高,他说把删掉的恢复了就一个字不拉地赶紧给人全补上了。我看就该删!”众人只是笑,似点头赞同,可并无一人应声附和。

    林一洲坐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一支烟抽了半截便灰溜溜地走了,到粮店排队买切面去了。

    那边李东宝生了一日气,晚上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班倒也若无其事,照旧有说有笑的,一边和戈玲等人说着闲话,一边看林一洲新改的稿子。因为对前一稿已全无印象,这稿看下来倒也不觉得突兀。看到三分之一处,牛大姐拿了一个邻居中学生的习作让李东宝看,支分紧急,明天人家就要听回音。于是就放下林一洲的稿子,看那十六岁少年的踏青心得。

    少的文字难拙,感情鲜嫩,倒使李东宝看得轻松,生出几分语文老师的雅兴,提笔批改,念念有词,挑出常人不及处朗诵给大家听,众人都叹:
    “真是不错,这岁数就有这等沟壑,劝劝他父母,将来千万别当工人农民。
”牛大姐也觉脸上有光:“这孩子我看着就像有出息的,闲来无事也没少点拨他。”后来李东宝把稿子还给牛大姐,说:“还是等他再长长吧,我说得不错也就是在中学当手抄本不错。”
    牛大姐还要要力争。李东宝劝道:“太早出名对他也没好处,没准毁了他呢?哪次作文课让他把这东西交上去,肯定得优。”
    牛大姐不得已求其次:“退也得你给写个意见,以示郑重处理过,我们是街坊不好说话——平时我净勉励他了。”
    李东宝就去求戈玲:“麻烦你人写个意见,我这儿敬礼了。”戈玲也不傻:“又往我这儿推,我看都没看怎么写意见?”
    李东宝便央求:“好写,所有初写者的毛病这儿上全有,还不好写吗?”倒是于德利听见大包大揽:“不好退给我,不是小孩写的吗?我有个朋友刚在云南办了个红领巾刊物,就想找个真小孩写的稿子突出儿童性、低幼性、不管好歹。

    还是牛大姐,有眼光,对于德利说:“你别坑人家孩子了。”
    一把夺回稿子,用左手写了几行言不由衷的褒贬话。

    三混两混,日末过午,李东宝已经觉得一天的工作干完了,叼着烟去别的编辑室找相好的聊天去了。

    林一洲逍遥了几日,自第五日起开始狐疑,心神不定,日益发甚。屈指计算,五、七万字的稿子一边打吨一边看,有三天也该完了,再转给陈老汉,速度降几十公里,一星期也看个大概了。就算写得深奥、曲折,几个笨蛋要再费几天猜谜,一个月怎么也该批出来了作莫非拿不准报上去了?如此一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想去探个虚实以又怕人家笑自己小样儿,几次拿起电话,拨到四、五个号便没了勇气。有次愣撑着拨通了,对方一张嘴,吓得逃也似的扔了电话就跑,看电话的老太太追了好几条街,最后在联防员的协助下,才把他擒住。心情郁闷,嘴上还强努着,跟老婆那儿不承认,往好处估计着。“没动静就是快了,没准已经发了,所以不关键,盯着点下期刊物。”老婆也是意在凑趣:“这篇彻底脱手了,下部长篇该动手了。”“动手动手。再接再励。”林一洲很认真的。“否则群众刚见识我掉脸又把我忘了。”
    “长篇写谁呀?”老婆娇俏卖痴。

    ”还是写你。”林一洲庄严保证。

    林一洲已经觉得自己被证明了是有毅力的人,再等下去,就成二百五了。终于提电话给《人间指南》打了一问询。接电话的是个女同志,古然说不知道此事,这下可给林一洲气坏了,还是和和气气地百般提醒,软缠硬磨,让人家去查,点了李东宝和陈主编的名讳。那女同志去问了一遍,回首说那两个知情人都不在,让他过后再来电话或留下电话号码等他们打回去,说了些他们如何忙稿子如何国让他再耐心等等的便宜话,不等他讨情便挂了电话,倒好像是他求他们似的!彼时其它那些碰了壁的编辑部的客气回信一齐在林一洲脑海中涌现,都成了求贤若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证据。

    林一洲一想索性撤了稿子,另登高枝,让《人间指南》后悔去,并想象了些如何在得意之后见到那些小人雍容大度的举措和轻轻射去的眼神儿,一路演习着,给谁都是白眼儿。

    好在很快醒了过来,想想还是赌气不得。回忆了些关于大丈夫遇到此事应有风度,忍了,于晚风中体味了些悲凉和失恋的感觉。如同那些痴心女子,林一洲还未彻底绝望,气忿过后便想出万般情由为失约的心上人辨解,满腹怨恨化为一腔体贴,伊人病了?伊人出车祸了?你虽焦头烂额身遭磨难可知我这里也正为你苦苦煎熬愁肠百结?何不让我为你分担些许?难道我还跟你讨价不成?
    正胡思乱想,自怨自艾,老婆一步跨进来,拎着一兜鲜灵灵的菠菜,笑盈盈地打问:
    “构思哪?”如此邋遢老婆,焉能不让人火气上窜?
    林一洲大喝:“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老婆撅着嘴:“瞧神气的,这就见不得人了?”
    “我告诉你齐宝琴。”林一洲指着老婆训斥。“你要注意了。我还没怎么样,你倒先抖起来了。是不是出去逮谁给谁都吹了牛?事情坏就都坏在你们这些女人身上——一个星期不要来见我!”其实林一洲打电话时,李东宝就坐在电话旁抽烟。。一听找他便连连朝戈玲摇手让她说人不在。于是戈玲便把听筒在桌上放了会儿又操起来如此这般应酬了一顿。

    戈玲放下电话对李东宝学说了一番。

    李东宝笑嘻嘻地说:“让他着急去吧,我何必苦巴巴地又给自己找个爷?这会儿孙子似的,事成之后就不是他了,一个例外的可有?叫我哪只眼睛瞧得上?”
    话虽如此说。还是动身找林一洲的稿子,翻了一气倒茫然了:“搁哪儿了我给?”李东宝找了半日稿子,连柜底都翻了,问谁谁不知道,直到害怕了,刘书友也看完了那篇稿子,合上最后一页,对李东宝说:“在我这儿呢!”
    既然稿子没丢,李东宝又不怕了。笔直地坐着,一眼一眼地看。外面突然刮风,飞沙走石,编辑部又不断有人进出,他也不大看得进去。后来稿子上的一行句子又让他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一个旧时的人,遥忆了半天那人少年时的音容笑貌,才集中注意力继续往下看,可下班时间到了。

    老实说,李东宝这几日的确是有一空就看林一洲的稿子。偏林一洲忍了一个月,这时忍不住了,一天打八回电话找李编辑,拿贼似的,搞得李东宝很不高兴,一听电话铃响就精神紧张,本来挺喜欢上班的人现在一进办公室便盼着星期天快到。见生人便躲躲闪闪,提防着林一洲到编辑部堵他。

    他对大家说:“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他逼着不让我看完他这稿子,不是我草菅他。”
    大家也说:“就是,这人太讨厌了。”
    李东宝赌气跳过中间五分之二,直接看了眼结尾,便去找陈主编,进门便坐下,拧着眉头说:
    “不行呵老陈,这稿子我看了,第一稿好的东西都没了,加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得了。”
    老陈正在给什么人细声细语打电话,捂住话筒扭着个脸下巴堆起一层褶子皮,低声问:“什么稿子?”
    “《风车》”李东宝说。“忘了?”
    老陈没言声,李东宝也不多说,他相信老陈的记忆力。

    “噢。”老陈只过了几十秒便想了起来,从没忘过似的问:z在怎么,改得不如以前了?”
    “完全走样了。”李东宝摊开双手。“彻底不入流。我认为是完了,连修改的基础都没了,这种稿子只能退了。”
    老陈轻声对话筒里说:“等会儿别挂。”双手捧着话筒仰脸呆了片刻,这回是真想起来了,低头说:
    “这么糟糕?一稿基础不错嘛,怎么倒越改越差了?”
    “要不您再看看,”李东宝把稿子递过来,“没准儿您觉得好呢。”“算了算了,我就不看了吧——没跟你说。”老陈摆着手对话筒里的人解释了一句。“既然你觉得那么差,不行就退了。”老陈转身对话筒说:“我晚饭得回家吃,饭后倒可以溜出来。”“那我可就直接退了。”李东宝站起来。

    “慢!”老陈再次转过脸,“不要那么退,本来要用的搞子嘛印度洋退得讲究点。”“开点退稿费?”老陈又犹豫:“再商量,原来也没说一定要用他的。

    “您要舍不得钱又讲究,那我只好让他再改一稿了。”
    “那就再改一稿。”老陈下了决心。“争取他自己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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