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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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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全家头等的腻歪事。万老头却瞧不上义兰,一嫌这孩子疯扯,二嫌她哥,三嫌义兰和建华太近乎。谁知家福这不争气的东西偏偏就喜欢这个扯丫头,追来追去,还真叫他追上了,怪不得上千的票子扔到张家,家福一点不心疼。开头,老头琢磨着,真要成了这门亲,也有这门亲的好处,也就没搭茬,听儿子和义兰穷聊。可义兰这最后一句话,又把他惹火了。义兰不就仗着有个当官的哥吗,听那语气,分明是用话作践儿子。于是,他干咳了一声:
  “家福,你小子没事别磨闲牙。别人的事儿,你操哪门子心?你求别人的事,谁又替你真操心?我和你妈得歇会儿了,剩下这些,你全得收拾了。”
  张义兰愣了一下,家福爹这话是冲自己来的,顿时脸色一变,扭头走了。
  家福气得跺脚:“您这不是存心拆我的台吗?什么好事也让你给搅黄了!”
  “好事?她就是看上咱家有俩钱儿。我明告你,这号人休想进我家门!”儿子的话无异于给万老头已经冒火的心上浇了油,儿子跟老子发脾气,这还了得。他高嗓门地嚷起来。想让张义兰听见,千儿多块钱给他乖乖送回来。
  “钱怎么了?钱是我挣的,没钱我还不找她呢!”家福气极了,冲父亲喊了一嗓子就出了院门。
  院门外,张义兰早就没了影,她家在胡同口,这么一小会儿,她走不到那儿,她上哪儿去了?
  旁边院门里跑出个人来,把家福撞得一个踉跄。
  那是史春生,和普店街这会儿正在打包拆门浑身是土的街坊们不同,他浑身上下利利索索,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
  还没等家福跟春生搭话,院里就甩出一阵女人的叫骂声:“你个混蛋!你想一推六二五呀,你不许走!”跟着史春生的老婆王敏就冲出院门抓住了丈夫的胳膊。
  “干什么?你,你小声点,让人家……”史春生尴尬地挣脱老婆的手。
  “甭怕别人听!我还正想让人家给评评理呢。家福兄弟在这儿,你给评评。”王敏索性对家福诉起苦来,“咱们普店街搬迁,哪家不是男的主管,女的帮衬?我们这位可好,说他们那个什么高级饭店不让请假,全让我管。好,我管就我管,说实在的,自打结婚,从洗衣裳做饭到买煤看孩子,他史春生哪一样沾过手?好,您金贵。可我也得找几个帮手呀,我跟我的单位要,头儿满给面儿,明天就派车派人。可人家帮忙是客情,我不得请人家一顿?忙忙活活的,家里没法做,就下馆子吧。他在饭店工作,咱们就去吃一顿,连我八个人,正好一桌。可他就是不让,你说,气不气人?!”
  家福望望这满脸怨气的女人,她浑身是土,头发乱蓬蓬的,要不是街坊,谁也不会把她和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史春生联系到一起,他不禁同情起她来。
  “要说也是,你们单位什么都不管,管顿饭还不行?”他帮王敏的腔了。
  “家福,你不知道‘凤华’不比从前那个小馆了,这是中外合资的饭店。”
  “合资怎么了,是不是在中国开的?还不许中国人吃怎么的?咱们又不是不给钱,就是让照顾一下。”老婆说。
  “照顾不了,八个人四百块一分不能少,这还是最低标准的。”
  “你不是经理吗?一点权没有?”家福问他。
  “我们那儿是按国际标准管理,违反制度根本没门。就是我这个副经理,有了过失,照样炒你的鱿鱼。”
  “什么?”万家福没听懂。
  “就是解雇你。”春生解释道。
  “解雇就解雇。回家干个体户,更好!像现在,一天不着家,有家不管事有什么好的,这种没人味儿的饭店还呆着个什么劲儿?当个副经理要权没权要利没利,什么事都得听人家大鼻子的,没出息!”王敏话茬子很硬,一句不让。
  “你懂什么?”史春生说。
  “懂什么?懂过日子,懂顾家顾儿子,懂不给洋人当三孙子!”
  “你!……”史春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甩手就走。
  “好,你走!你走!你一辈子别回来!”王敏在丈夫身后咬牙切齿地喊。
  “嫂子,别生气了,春生也有他的难处。这么着,明儿我介绍你去翠华楼,那儿的经理跟我是哥们儿,内部价,一百二十块一桌,怎么样?”
  “我也管不了了,这个家我不要了。”女人抹着眼泪回了小院。
  家福不敢多耽搁,加快脚步朝义兰家走去。
  张家小院内,张家父子正齐心合力地在席上打被褥捆儿。张义民只穿个背心,满头大汗。
  义兰不在院里。
  张义民抬头看见万家福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家福赶紧过来帮义民。“你歇会儿,这活儿不是你干的,我来。”
  张义民就势松了手,抹抹汗:“不忙,我准备明天搬,市指挥部派人来。”
  家福狡黠地一笑,市指挥部要能派人来,义兰就不会去找他了,但他仍说:“这好搬,还用动用指挥部,一会儿我有十来个哥们儿要来帮忙,费不了多大劲儿,保证给你顺顺当当搬过去。”
  张义民拍拍家福的肩膀:“那就全靠你了。”
  两个老同学,这是几年来第一次比较平等的对话。他们一起长大,同时走出大学的校门。然而失误和机遇,放纵和节制却各自为他们铺设了不同的两条路。
  现在,他们分处在一条直线的两个端点,当世界旋转起来的时候,又很难说谁占据着上端。
  张义民看看表:“唉呀,一会儿我还有个重要的会,我看还是明天……”
  “你开你的会去,这儿我承包了。”家福利利索索地将行李一个个捆好。
  张义民脱开身,跑到胡同口的水龙头去冲浇身子。指挥部确实可以派人来帮他搬家,可他没张口,他怕自己这个寒酸的家丢了堂堂副指挥的面子。而原先的穷朋友,这几年又早断了来往。只好自己干。自己干,他一则怕累二则窝囊。多嘴的义兰早就跟胡同吹风他们家要搬到市委宿舍楼,甚至把高伯年给女儿留在黄山大楼的房间也早吹成他的了。结果,他仍然和这些人一起搬到同样的居民楼去。因为搬家,他有几天没见到罗晓维了。高婕去上海一个多月了,一封信也没有,怕是第二个孩子也该有了。他想起这些,心里就被苦涩和屈辱塞得喘不上气。每当这时,他就去找罗晓维,在她那儿发泄自己的怨、恨、情火。但每去一次,他又都觉着自己往泥潭中深陷了一步。
  从水龙头旁直起腰,张义民碰见了气势汹汹的万老头。
  “我家那个混账是不是在你们家?”万老头突然觉得在张义民面前长高了一头,口气也硬了。
  “在。”张义民客客气气。
  “这混蛋,自己家还没有收拾完,他就管闲事,现在帮忙的十多个人都到了,这小子倒不知钻哪个洞里去了。”
  “家福说,您明天搬。”张义民耐心地说。
  “明天搬?说得美!明天,那楼道的地方还不全让人占了去,我凭什么明天搬?”万老头心里的火一下子喷射出来。
  “占楼道?我看谁敢?!我早就向全市搬迁户明确了。公共地方不许占,谁家占就罚款,严重的交指挥部处理。”张义民的脸色和口吻立刻威严了。
  “那……”万老头顿时哑口,张义民一句话又把他压矮了。
  “万大爷,今天搬,明天搬都一个样。您要是怕没帮忙的,明天我从市指挥部派二三十人够了吧?”张义民又换了副笑脸,平辈儿似的拍拍老头的肩膀。
  万老头张口结舌,他本不想再把张义民这坏小子放到眼里,可不放行吗?他直愣愣地瞧着张义民的背影,竟没勇气像说头几句话那样,硬邦邦地再甩上一句泄火的话。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胡同口响起,有人家起程了。接着,接二连三地响起了鞭炮,鞭炮声和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一辆辆的大卡车满载着一家两家、十家百家的家什,离开普店街,驶向新的居住地。
  一阵尖利的叫声从胡同口传来,那叫声很惨,像是女人的声音:“出事了……”
  万老头慌慌忙忙地跑出胡同。
  一群人围成了圈儿。圈里有人说:“这孩子爬汽车玩,汽车猛地一开,把孩子摔晕了。”
  万老头挤不上前。
  张义兰搀着杨元珍从胡同口跑出来。她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一见躺在地上的孩子,嗓子变了音。
  “小蒙蒙!……”



第 十 五 章

  高婕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一颗破碎的心。
  她走出火车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几乎把这儿忘记了,而现在,她的记忆在慢慢复苏,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她又回到了生活的现实中。
  她提着一只小皮箱,缓缓地随着人流走到人流的分流处。她四处张望,想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她实在无力拖着这皮箱去挤公共汽车,虽然它并不重。那只沉重的皮箱,在火车开动的时候,她把它扔还给他了。他猝不及防,皮箱砸到他脸上,他倒了,眼镜落到地上,镜片开出一朵玻璃花,鼻子流了血,极狼狈地仰在地上,惶惑而羞怒地看着其实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她。她有了那么瞬间的快意,觉得发泄出一口腹腔淤积的闷气。那血多少抵偿了一部分她为他流过的,在人们眼中视为最贞洁的血。她看到站台上,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形成一个囚笼,把他圈在中央,像观赏一个动物。又是一丝瞬间的快意。这可怜的一丝快意,对她却是如此珍贵和稀有。一个多月,她从他身上仅仅得到了这么一点微薄、短暂,又并非甜蜜的快意。人们会认出他的,一个大名鼎鼎的歌唱家,被他遗弃的女人打翻在地。让这丑闻传播吧。他不是想摘取音乐界的王冠吗?他不是舍不得丢弃那个在美国有个洋爹的婆娘吗?他不是敢随意戏弄她的感情吗?好,试试看吧。她把受的屈辱化为报复,使她在那一刻自我感觉成为了 一只雄性的猛兽。
  然而,现在,她却只感到浑身无力。脑子里、眼睛里一片空白。坐进出租汽车,惟一的愿望是快到家,好一睡不醒。
  汽车驶过繁华的闹市区,驶过高大耸立着的“东芝”公司和“柯尼卡”的彩色巨型广告牌,驶过她天天上下班经过的街道。这一切唤起她一股亲切的情愫,包括那些过去令她反胃讨厌的“入侵”广告牌。为什么自己要自寻烦恼,破坏这宁静、安逸的生活?她有一个尊贵的家庭;她有自己最理想的职业。她的生活本不该和羞辱联系在一起。或许正是这种优越感造成的空虚,使她一时昏了头。她的眼睛潮湿了,虽然在他面前,她没有掉过一滴泪。
  汽车驶过歌舞剧团的门口。她不敢看那绿色的大门。她怕别人看见她。她刚刚知道什么叫“怕”,她曾经毫无顾忌:批评会、警告、记过、列入编外,她都不在乎。而现在,她怕,怕这些,怕孤独。
  “司机同志,为什么要绕到这儿来,应该直行。”她发现司机拐了个不应拐的弯儿。
  “前面正在修环线,不通。”司机通过头上方的镜子睨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漂亮姑娘。
  环线?这是什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名词,她皱皱眉。
  在横穿一个大路口时,她看到左右路口全被木板封住了,车行之处尘土飞扬,木板墙内红旗飘扬,吊车在转动,像是在大兴土木。
  “本市人?”司机好像很愿意和她搭讪。
  “对。”
  “出差回来?”
  “嗯。”“走时,环线还没有动工吧?”
  “什么叫环线?”她忍不住问。
  “你不知道环线?”司机感到吃惊,“就是环城一圈的大马路,这连小孩子都知道的。”
  她不知道。一个黄炯辉占据了她的全部。她没有空余的地方关心别的事儿。走时,好像听爸爸说过一条什么路,反正是和她毫无关系的路。回来了,这条路已经动工,而她的路,该怎么走?
  出租汽车把她送到厦门路222号,高婕和门卫招招手,车又前行,在她家小楼前停下。
  她走下车,付了款,谢绝了司机帮她提皮箱的好意,车开走了。
  她站在花池旁,看着家里那扇雕花玻璃大门,踌躇不前。久别家里一个多月了,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回家,她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父母、哥哥?家里没人会理解她。
  她再一次感到害怕。有生以来,她头一次怕父亲,怕母亲,怕家里的一切人。


  高伯年坐在自己家的办公室里,正在认真审阅秘书送来的各种文件、报告和一些简报及信函材料。出院以来,他接连经受了大儿子牺牲、女儿离家出走这两件事的打击,险些又重返医院。但他终于顶住了内心的伤痛。最近,他的病情和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开始了正常工作。上周,中央召开工作会议,他在会上汇报了自己城市的工作,一是抓市场物价稳定的同时抓市民情绪的稳定;二是抓企业经济改革的同时,注重企业职工思想教育,取得新时期思想政治工作点上的经验;三是支持培养年轻干部,卓有成效地抓了基本建设和市政建设。在小组讨论会上,中央一位领导同志特别表扬了他这个市委书记善于培养年轻干部,在把握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同时又能大胆、放手,给政府部门创造条件,使它们行使经济建设和市政建设的领导权、管理权。高伯年从心底感到宽慰。中央通过他的汇报了解了他的工作,理解了他作为一个老干部对新干部阎鸿唤的支持和帮助。知道了这座城市突出的成绩里面有他一份心血。这一段时间,由于顺利开工给他带来的心理不平衡,多少得到了补偿。他意识到,工程的成功,已不仅仅与阎鸿唤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而且也与他高伯年分割不开了。因此,他在窃窃自喜之余感到了压力,道路改造工程已经上了马,“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一定要搞好,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他在审阅过的文件上圈上圈,又一份份地在需要批示的材料、报告上签署了自己的具体意见。他对文件的处理,向来十分认真,尤其在批示意见时,要反复思忖,拿准了才写。他当市委书记以后,要求各部门的负责人在批示文件,一定要拿出自己的意见,改变过去文件旅行,只会签不负责任的过场话的作风。这种改革,体现出他的一贯工作作风,他认为这对机关那种官僚主义作风也是一种制约。
  他把文件放在一边叠齐,就开始审阅来信。
  秘书在两封信上标了红△,这是纪检方面的信,高伯年打开,立即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东市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揭发区长康克俭。“独断专行,用个人意气取代党的干部组织路线。”信中诉说了自己被康“一句话”便免职的经过,原因是他了解区里的内幕,对康克俭大搞不正之风有过意见和斗争。
  高伯年有点激动。打击报复,专横跋扈,这种作风深为他所痛恨。虽不能排除写信人由于免职所带有的情绪成分,在言词和程度上会有夸大。但他相信信中反映的问题基本上是属实的。康克俭是晋波一再向市委常委会推荐的干部,当时组织部考察时,他就是个争议人物。后来,他多次接触到康克俭,这个中年干部多少带有点阎鸿唤的影子。
  他沉思了一下,在信的上方空白处,写一句:“因儿子占房而免去父亲的职务,这种株连性处理,体现了干部思想上封建主义色彩的影响,正是左的思想方法的表现……”写到这儿,他想了想,觉得应该先给东市区委晋波去个电话,问问情况。
  晋波证实了办公室主任被撤职确实是康克俭当时决定的,“但是……”晋波似乎想解释一下。
  “但是什么?老晋,你是区委书记,在干部管理上,你可不能失职。……即便是他泄漏出去的,就该撤职吗?冻结分房,早晚要公布的嘛,一旦知道,就会有人去强占。你没泄漏给你儿子,你儿子不照样去占了嘛?我能张口就撤了你吗?谁占了就让谁搬出去好了。不要搞那些表面上原则性很强,实际上违反党的政策的事。现在有些人,特别是年轻干部,以为搞改革就可以不要政治思想工作,学西方那套动不动就撤职、解雇的简单方法,以为这就是改革。其实这是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干部是党的财富,不是哪一个人雇的临时工,想换就换,想撤就撤。组织任命与撤职是党委集体组织决定,不能由哪一个人说了算,区长更没这个权力……好,前不久,还有人反映了康克俭其他方面的问题,我批转给你看看。你是老同志了,也有经验,不仅要培养、扶持青年干部,还得特别注意观察和考察青年干部,把好接班人的关。这是我们这些老同志离休前为党为国家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欢迎有时间来家里做客,尝尝老沈的拿手好菜……忙?我们哪一个现在不忙哟,随你吧。……好,什么时候来,提前来个电话。”
  高伯年放下电话,又拿起笔继续在刚才写的几句话后面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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