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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最后赶到的是吴刚。他睡得正香,正沉浸在一个很美妙的梦中,突然被大呼小叫的声音惊醒了,感到很不爽,很不愉快。吴刚的睡眠一向不好,今天恰恰是睡得最香甜的一次。他很不情愿地来到嫦娥的茅屋,一进屋就大声呵斥乱叫唤什么,有什么事情要这么鬼哭狼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用不着如此惊慌。
一氏说:“这件事,也就跟天塌下来差不多。”
“胡说!还有什么事,能和天塌下来相比?”吴刚一眼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孩子,半天说不出来,“这,这——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说这家里出了妖精,”二氏没好气地说,“怎么样?一点都不错!”
嫦娥说:“不是妖精,是个小孩。”
“什么小孩,就是妖精!”
吴刚大怒:“胡说,哪来的什么妖精!这个家好好的,怎么会有妖精?你们为什么不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是妖精呢?”
仍然在地上躺着的那个孩子,似乎听懂了吴刚的话,居然神奇地转过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刚。人的眼神是可以交流的,吴刚一看到小孩那双明亮的眼睛,立刻认定他与自己有缘;如果没缘,孩子绝不会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更让大家吃惊的是,孩子不仅用眼睛盯着吴刚,他竟然从蛋壳似的碎片中坐了起来,然后又弯下腰,麻利地爬到吴刚脚跟前,抱住了他的腿要往上爬。
吴刚被孩子的天真幼稚惊呆了,他弯下腰,将还沾着粘乎乎血渍的孩子抱起,那孩子突然格格地笑起来。
第四章
为了要把羿送到孩子学校,吴刚又失眠了。他元气刚刚恢复,又再次感到筋疲力尽。造父的建议得到家庭中大部分女人的赞同,这些女人并不包括嫦娥,也不包括吴刚的那些女儿。吴刚的孩子都喜欢羿这个弟弟,并不觉得羿的离奇古怪有什么不好。要把羿送走,最高兴的莫过于二氏,她双手赞成把羿从这个家撵走。从一开始,她就对羿有着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嫦娥在家里没有说话的地位,只能暗暗地抽泣。自从听说要送羿去孩子学校,她就没有停止过流泪。巨大的悲伤笼罩在她心头。想到过去的这一段时间,她与羿一直相依为命;想到羿给她带来的那些快乐,这些快乐即将化为幻影,嫦娥不由得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吴刚看到嫦娥没完没了流眼泪,心里有些不乐意,悻悻地说:
“哭也没用,你哭了,我还是要把他送走,我就是要把他送走。”
吴刚内心也舍不得把羿送走。他嘴上虽然很凶,心里却像嫦娥一样不好受。他把羿叫到了自己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希望他不要怪罪自己:“孩子,不是我要把你送走,说老实话,这个事也不能完全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不能不把你送走,你懂不懂你爹我说的话?”羿只会眨巴着眼睛傻笑。他是个哑巴,身高虽然已像六七八岁的孩子,却连一个最简单的词都说不出来。吴刚叹了一口气,说:“你要是能听懂你爹我的话,你就点点头。”羿仍然是傻笑,不知道吴刚在说什么,他爬到了吴刚的身上,伸出手去抓他的胡子,用劲拉着。
吴刚说:“你不管去什么地方,你还是我的儿子。”
吴刚又说:“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儿子,你这个儿子,我都是认定了。”
第二天,吴刚让羿美美地吃了一顿,带他去后山的冰窟。临行前,嫦娥抱着羿痛哭了一场,哭得死去活来。说起来都让人感到难以置信,经过了这一夜,羿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现在,他的小脑袋已到了嫦娥的胸口那里。嫦娥抽泣着,但是无论她怎么哭,怎么痛苦,羿都是只会傻笑,动不动就格格地笑出声来。这时候,女卯女辰女巳也闻讯赶出来,搂住了羿一起痛哭。
吴刚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他嘴上这么说,却故意多留给她们一些时间。吴刚知道男女的最大区别就是女人喜欢哭,她们高兴的时候是哭,不高兴了,也是哭;除了哭,什么正经的事都干不了,女人都是哭死鬼投的胎。吴刚把吴能吴用以及其他几个儿子都叫了过来,说你们几个好歹也是兄弟一场,都跟羿道个别吧。几个儿子都过来了,围着羿有些依依不舍,却不知对他说什么好。
吴刚说:“好了好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们哥几个,用不着在这个时候哭鼻子掉眼泪。”
离别的时候终于到了,嫦娥伤痛欲绝,女卯女辰女巳大声嚎叫,羿却像没事人一样,完全无动于衷。吴刚说:“儿子,我们上路吧。”羿立刻显得很兴奋,仿佛是要带他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吴刚说:“真是个傻儿子,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家来了。”说完了这话,吴刚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要流下来。
路过孩子学校时,吴刚有心带羿先去转一圈。虽然已经为无数男孩做过阉割手术,对于手术是否成功,他仍然没有把握。吴刚决定让羿先看看学校的环境,如果手术成功,这里日后便是羿的归宿之地。不久前做了阉割手术的那些孩子,目前都在后山的山洞里静养,还没有来得及送到这来。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孩子,都是从原来的学生营转过来的,他们有的已经很大了,到明年就可以随着有戎国的男人一起出征。
“羿,看见没有,以后你就会和他们一样,”吴刚指着那些正在练习搏杀的学生,“以后你会像他们这样,成为最勇敢的男人。”
吴刚说完就不吭声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欺骗羿,阉割了的男人,自然不能再叫作男人了。一想到这个,吴刚就感到说不出的歉意。羿对他所看到的一切毫无兴趣,使劲拉了拉吴刚的手,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你着什么急呢,”吴刚有些哭笑不得,“我马上就要把你的那个玩意割了,你急什么呢?”
羿突然张开嘴,咿里哇啦叫了起来。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羿仍然咿里哇啦。
吴刚叹了一口气:“光长个子有什么用,又不会说话,有能耐,你就叫我一声爹。”
羿咂巴了半天嘴,突然冒出了这个字:“爹。”
吴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羿大声嚷起来:“你、你真的是在喊我爹?”
羿的发音十分清晰,又叫了一声:“爹!”
“真是在叫我爹,这小子是在叫我爹!”吴刚很激动,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出现这样的奇迹,“我马上就要把你的那玩意割了,你偏偏到这时候才想到叫我爹,你、你早干什么了?”羿似乎觉得叫爹挺好玩,一声接一声地叫着,一边叫,一边乐。吴刚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影,便放开喉咙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责怪羿:“你到现在才想到叫我,你早干什么了,早干什么了!”吴刚仿佛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这一哭,就没完没了。
第五章
造父带着末嬉又一次到吴刚家来做客,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吴刚感到非常荣幸,因为他此次前来,与前两次完全不一样。造父并没有带什么指示来,他不是居高临下地跑来指手划脚,吩咐吴刚干什么和怎么干。这一次,他仅仅是来做客。
原来是造父的妻子末嬉想见嫦娥,她突然心血来潮,一定要造父陪她过来看看。末嬉这时候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她的肚子滚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一只神气十足的鸭子。在有戎国,怀孕的女人向来会得到男人的宠爱,因为在这个时候,女人的肚子里正孕育着男人与家族的未来。这时候,女人提出任何要求,男人都应该尽量满足。嫦娥与末嬉分别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面,末嬉就大叫起来,说嫦娥人长高了:“原来你要比我矮半个头,可是现在,你差不多都要比我高了。”
“你不这么说,我还真不会想”,嫦娥发现自己确实是比末嬉高了,这是一个从来没有意识到的变化,“看来我真的是长高了。”
末嬉说:“你现在是个标准的女人了。我们上次分手,你还是个孩子。”
末嬉与嫦娥同年出生,她这么说,其实也是在说自己。现在,末嬉不仅是个标准的女人,而且是个怀了孕的女人。看得出,末嬉目前的生活状态很不错,她的一招一式,都有些在卖弄自己。今天的末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从前,她一直习惯于在嫦娥的面前占上风。一时间,嫦娥似乎也跟着末嬉,回到了已成为过去的岁月里。
嫦娥十分羡慕地摸着末嬉滚圆的肚子,摸得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嫦娥说:“你就要当妈妈了。”
“是的,我就要当妈妈。”末嬉按捺不住得意,神采飞扬,“我很快就要当妈妈了,我要一个接着一个地生小孩,生很多很多小孩。”
“我真的很羡慕你。”
“就像过去那样,我总是很让你羡慕,不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
“我一直都比你强,不是吗?”
“是的,你一直都比我强。”
“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也怀一个孩子呢?我跟你说,怀孕很有意思,大着肚子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末嬉与嫦娥十分热闹地说话,忘乎所以。造父和吴刚在一旁看着,喝着用一种树叶煎的茶水。造父的眼睛不住地看嫦娥,他突然回过头来,告诉吴刚他已经有了二十个儿子,而末嬉很可能会为他生下第二十一个儿子。人丁兴旺对于有戎国的男人来说,永远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造父的洋洋得意,让吴刚感到些自叹不如,虽然他也有九个老婆,可是自从毛氏来了五个月后就生了一个儿子,他的家就再也没有添过小孩。
拜访结束的时候,末嬉热情洋溢地邀请嫦娥去做客。造父接着这话,叮嘱吴刚一起,并让他千万不要忘了这事。他这话表面上是说给吴刚听的,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看着嫦娥。自从来到吴刚家,造父的眼睛不知不觉地老盯着嫦娥,嫦娥让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末嬉早就注意到了造父不同寻常的眼神,不过她很有心机,只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吴刚毫无知觉,他言辞恳切,说自己即使会忘了吃饭,忘了睡觉,也绝不会忘记这个邀请。能够拜访造父这样有身份的人家,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为了表示对造父的感谢,受宠若惊的吴刚准备再送一只小猪崽给造父:
“我知道,对你这样有身份的人,一只小猪崽,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它起码可以代表我的一点小心意。”
对于吴刚的热烈反应,造父并不是太领情,有身份的人遇事,必须经常摆一点小架子才行。他皱了皱眉头,说:“这样吧,你们来的时候,把那小猪崽带上就可以了,我们现在还要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参观完了作坊,嫦娥正式有机会去看望末嬉。看望末嬉才是今天的正题,才是嫦娥来访的真正目的。造父让吴刚在专门用来会客的地方,先耐着性子等上一会,他要亲自送嫦娥去末嬉那里。吴刚一个人留了下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觉得造父的这个安排,自有它的一番道理。末嬉是造父的女人,像造父这样有身份的人,绝不会允许别的男人随随便便地去自己女人住的地方。
在通往末嬉住处的小路上,造父向嫦娥大献殷勤,欢迎她经常过来看望末嬉。造父说嫦娥将成为一名非常受欢迎的客人,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说完这几句话,造父停下脚步,偷偷地往四处看了看。他神色诡异的样子,让嫦娥摸不着头脑。造父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很大胆地出手了,他把手放在了嫦娥的屁股上,重重地捏了一下。这是公然地对嫦娥进行挑逗。造父情不自禁,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屁股很可爱,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吴刚那个呆瓜,他根本就不知道。嫦娥感到有些意外,虽然这只是第一次,但她并不是太反感这样的挑逗。造父的话显然是对的,吴刚压根就没觉得嫦娥的屁股有什么可爱,他甚至都没有捏过她的屁股。
造父进一步抓住了嫦娥的乳房,放肆地捏了几下,这一次,嫦娥做出了本能反应。她不喜欢人家这么捏她的乳房。因为嫦娥的拒绝,造父没有得寸进尺。他们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末嬉的住处。末嬉正躺在那里休息,嫦娥的来访让她喜出望外。
“好吧,有什么话,你们就痛痛快快地说吧,”造父把嫦娥交给了末嬉,转身就走,十分 幽默 地补充了一句,“我呢,还得去陪那个傻乎乎的家伙。”
末嬉不知道造父说的那个傻家伙是谁。
“还能有谁,”造父看了一眼嫦娥,对末嬉说,“她的那位傻男人呀。”
嫦娥扑哧一声笑了。
造父在嫦娥的笑声中离去,在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了嫦娥一眼。末嬉对刚发生的事情,仍然有些想不明白:
“他说你的男人傻,这个有什么可笑。”
嫦娥想说自己的男人是有些傻,但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改口说:
“我就是忍不住想笑。”
末嬉对嫦娥的回答并不满意:“我还是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笑?”
嫦娥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笑。”
末嬉说:“好吧,你要想笑,就笑吧。”
几天不见,末嬉的肚子看上去更大了。一个女人大着肚子的模样,真是很可爱。嫦娥突然又有了一种忍不住要抚摸它的冲动,她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末嬉,我能不能再摸摸你的肚子?”
“我的肚子有什么好摸的,不过你要真的想摸,那你就摸吧。”
末嬉把她的肚子暴露在了外面,高高的一个大肉球,像座小山似的。嫦娥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地放了上去,在上面来回抚摸着。就像上次一样,末嬉情不自禁又笑起来。她格格地笑了一阵,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嫦娥,说你不会专程跑来,就只是为了摸摸人家的肚子吧。嫦娥笑着回答,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就是想过来摸摸你的肚子。末嬉又笑,然后突然不笑了,两个眼珠看着天,木然地瞪着,然后悠悠地说,算了吧,你这么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末嬉说嫦娥你根本就骗不了我,我已经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你这是想要孩子,想要一个自己的小孩。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你看到我肚子里有了孩子。凡是我拥有的东西,你总是千方百计地也想得到。说来说去,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你是在嫉妒我。
嫦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说什么?”末嬉变得咄咄逼人,“我说的难道不对?”
嫦娥不知道末嬉的话对不对,她一时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也许末嬉的话是对的,事情就是这样。事实上,从童年开始,从有记忆开始,只要是和末嬉在一起,嫦娥就不是很愉快。她和末嬉从来不是什么好朋友,要不是部落被有戎国攻占了,她们根本就不会如此亲密地走到一起。她们本来应该成为仇敌的,就像她们的母亲尤夫人和万夫人那样。现在,末嬉突然把她们之间的那层薄纸,一下子给捅穿了。
末嬉说,嫦娥,看着我住的地方,远比你住的地方好,是不是心里很难受?你心里肯定很难受,结果就是这样,你总是比我差,你注定了要比我差。现在,你住的那个破地方实在太差劲了,你睡觉的地方,怎么可以连一张像点样子的皮褥子都没有呢?
末嬉说,嫦娥,知道我为什么要到你那里去看看?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日子怎么样。我已经看到了,我都看到了,你过得一点都不好,看到你这样,我真的是很高兴,嫦娥你知道,我很高兴。
末嬉说,嫦娥,如果你看到我过得不如你,你也会高兴的。不是吗?你做梦都希望我不如你,可是事实却是,却是你永远都赶不上我。
第六章
孩子学校的第一堂课,就是让那些从阉割中幸存下来的孩子,树立起当武士的信念。树立信念的前提,首先要摆脱心中阴影。必须费尽口舌,让学生明白他们再也不是悲惨的战俘,与过去的生活已完全没有联系。从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有戎国未来伟大和光荣的武士。对于他们来说,睾丸的被阉割,只是意味着与过去的彻底决裂,意味着已经脱胎换骨。树立这样一个信念不仅必要,而且必须。在有戎国,为了树立这些学生的信念,孩子学校的地位非常崇高。在学校里任教的教师,都是一些最有身份的人。没有人敢轻视这些学生,任何人对未来的武士只要表现出一丝不恭敬,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学生的伙食待遇足以让人羡慕,即使到了春季粮食短缺的时候,也能保证足够的肉食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