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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方的眼神变了。
变得如同另一个人。
而这种看蝼蚁的目光，不是单纯的阴冷邪恶，而是在漫长岁月中形成的一种淡漠。
单侦曾经旁观过首座对返虚阶强者的审讯，就从那些可怕的老妖怪身上见证到这种阅尽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的淡漠。
难道阿雅的体内，囚禁着一个可怕的老怪物？
“该死的！怎么事事都与我作对！”
单侦惊怒交集，顾不上其他，赫然再度激发腰间的天悬镜，以最强的保命底牌脱身。
然而这一次，秘法居然失效了。
鲛女轻舒手臂，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一抓，天悬镜就落入了她的手中，把玩了一下，无趣抛到一旁：“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我吗？为什么又要跑呢？”
这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到男女情事方面，但此时此刻单侦的瞳孔收缩到极致，毛骨悚然的念头闪过，呻吟道：“你是天机秘钥……你是活的……天机秘钥成妖了？！”
“我是天机秘钥的本灵，我被囚禁了一千年，因为……咦，我怎么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感觉，我好饿……好饿啊啊啊！”
鲛女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露出满口的白牙，上下嘴唇无限张开，变成货真价实的血盆大口，咔擦一下，就将单侦半个脑袋吞了进去。
……
……
“那是什么？”
“天呐！”
一刻钟后，丽江之上，一幕奇景出现在浩宇巡天舟的光幕中。
“有了单侦作为祭品，天机秘钥，终于现世了！”
在众人大呼小叫声中，楚枫眉头扬起，平静的看着奇形怪状的塔尖从江面徐徐升起，脑海中浮现出半月之前，他与李清萝的那场会面。
那场不仅决定单侦的命运，更影响到整个世界走向的密谈！
第两百二十六章 密谋
半月之前。
丽阳镜月湖养心居内，楚枫在夏芷嫣的领路下来到宴客厅时，这一回清萝公主亲自泡茶。
第一次他来这里，是作为厨子，给高高在上的公主献艺，讨得对方的欢心。
第二次他来这里，是新晋的青云榜第十魔刀，提着宗政的头颅，来争取公主对陈家的宽赦。
第三次他来这里，却是尚功女官夏芷嫣亲自上都宁峰天骄门邀请，又有佳人素手，茶香缥缈，沁人心脾。
楚枫没有见到夏晨曦，微微有些失望，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行礼后坐下，既无受宠若惊，也不见自傲狂妄，而是静静等待。
片刻后，色如琉璃的灵茶奉上，楚枫轻轻品了一口，闭目回味。
李清萝微微一笑，倾国倾城：“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楚公子觉得这逝川茶如何？”
楚枫笑道：“‘茶’字拆开，是人在草木间，品的就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我是个粗人，不通茶道，但殿下的意境却能略知一二，单有此茶，已不虚此行！”
李清萝道：“楚公子谬赞，请！”
“请！”
静室生辉，擎一盏清茶，任幽香冲去浮尘，沉淀思绪，心境方可悠静长远。
两人默默品味，表面怡然自得，暗中却在探知对方的情绪。
茶，喝的是一种心境，武者气机交感，更易看出对方的心理状态。
楚枫在思索李清萝叫他来的目的，同时也在盘算自己与梅长苏探讨后的布局，怎样说服李清萝参与其中。
他的把握并不大，因为那针对的是天镜司掌镜使单侦，三司不涉党争，同样皇子皇女若是贸然插手，必然犯忌讳。
这可不是单单保一个郡城小家族的事情，稍有不慎，圣颜大怒，后患无穷，他却必须说服李清萝，才能不给单侦以力破巧的机会。
于是乎，表面上平静淡然，其实各怀心思的两人同时发现对方的心乱了。
李清萝眸光湛然，主动展开话题：“楚公子对于西域玄雾山脉有多少了解？”
楚枫道：“有所耳闻，未有机会一行。”
李清萝缓缓道：“万年之前，有十大天妖，八十一路妖王盘踞中央富饶之地，我人族偏居东海一隅，残喘而存。是武帝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扫荡群妖，开创人道基业，自那时起华、舜、尧、渝、夏五朝，皆博纳四海，占据大义正统，而妖族退居玄雾山脉，经过万年休养生息后，也恢复了些许元气，如今十八路妖王分据各峰，手下统御无数兽类，时时侵扰边境……”
楚枫听得心驰神往，同时又警惕道：“兽一旦修成妖，便有了地品之威，开启天赋神通，千变万化，藏入人群中更是无法分辨，如果让他们肆意探听情报，那该如何是好？”
李清萝道：“确实难以防备，好在妖极难成就，数目稀少，在玄雾山脉内也都是雄踞一方的大能，又有几位愿意化作人类，变为斥候细作？”
“这倒是！”
楚枫点头表示同意。
晋升地品，方可为妖，对应到人族内就是地仙级强者。
这样的存在高高在上，你让他专门做探子，冒着被发现的危机深入大夏，如此觉悟可不是天性自私自利的妖族能够拥有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玄雾山脉内有几族由于修炼法门特殊，代代都潜入人族境内，甚至以人身终老，若非事后偶然开棺，绝对察觉不出。”
李清萝目光落在楚枫腰间悬挂的九绝刀上：“此刀出自万劫谷主炼空之手，他是百年前最富盛名的炼器宗师，以一己之力将名不见经传的万劫谷提升到玄品巅峰，几乎可与地品宗门比肩的地步。”
“可惜在一次炼器对决中，他暴露出铁心狮妖的真身，场中各派顿时群起攻之，将他击杀，此刀也在那一役中断裂。”
“万劫谷一朝覆灭不提，炼空炼制的各种武器也被搜刮一空，唯独这柄贴身九绝刀流传出去，因为铁心狮子一族从万铁中吸纳力量，若是辅以人族的炼器一道，修为足以突飞猛进，炼空不会是最后一个潜入我人族腹地的铁心狮妖，留着这柄刀，无疑是巨大的祸患！”
楚枫终于明白了此刀来历的前因后果，颔首道：“多谢殿下告知，我会警惕。”
李清萝见他面容平静如昔，眸光闪烁：“现在有一个见识妖物的机会，就在丽江之下，你可愿与本宫联手一探？”
楚枫瞳孔收缩：“殿下说笑了，妖都有返虚阶之力，我们去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筑灵境时面对李清萝，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但现在他已经能把握住对方的实力境界，乃是夺命境圆满，距离通玄境或许只有半步之遥。
皇室积累雄厚，绝不是林无殇所能比拟，如果说林无殇冲击通玄成功的把握连三成都不到，那李清萝的可能性就高达九成。
不过就算她现在已经是宗师，遭遇返虚阶都是十死无生。
因为那是一个全新的层次，与真我阶的差距比起真我和脱凡还要大得多。
李清萝抿嘴微微一笑，犹如百花盛开，美不胜收：“难不成在楚公子心中，本宫就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放心吧，那不是野兽成妖，而是精怪成妖！”
楚枫觉得长了见识，拱手笑道：“愿闻其详！”
李清萝解释道：“野兽看似愚昧无知，实际上先天与自然亲近，许多天赋异禀的族类在不知不觉中就吸纳了天地之气，根本不用吸收天罡地煞之气，再加上寿数漫长，拥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优势，若不是成妖需要经历九种劫数，比起地仙劫还要可怕得多，万年积累下，妖族恐怕早就反攻了……”
“但精怪却不同，它们往往是在特殊的环境下偶然开启灵智，没有族群优势，没有先例传承，只凭各自摸索，不仅成妖的困难程度高了百倍，即便是侥幸成就，实力也不免偏低。”
李清萝语气微不可查的一顿：“有一柄天机秘钥，便得了机缘，化成人形，被封印在了丽江之中！”
第两百二十七章 密钥出世
“天机秘钥！原来她的真正目的是这个，怪不得千里迢迢来到青州，一待就是大半年！”
坐拥惊神玉密藏，楚枫当然知道天机秘钥的存在，甚至对于许多秘辛了如指掌。
不过这件宝贝居然出现在了丽阳，与高安仅有一线之隔，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
楚枫心中有了计较，表面上却是微微睁大眼睛，露出震惊之色：“一枚钥匙成了精？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这也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的事情，天机秘钥越界挪移，来去自如，即便精怪成妖，战力低下，但身具奇能的它，除非返虚阶出手布阵，否则也无人奈何得了！”
见楚枫听得仔细，李清萝微笑道：“好在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查，本宫能确定天机秘钥的本我灵识应该是被外力封印，陷入沉睡！”
李清萝纤手一挥，水月镜出现，上面展现出一幕江中奇景，正是那奇形怪状的高塔和鲛人族群：“楚公子，你不觉得这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楚枫心中冷笑。
李清萝这女人行事真有一套。
就如锁剑渊殄星剑，明明她怀有异心，却布置得像是给楚枫削弱敌势的机会一样，现在也是如此，挑明九绝刀的来历，再以同为妖的天机秘钥作饵。
照此下去，欠下的人情好似永远也还不完。
当然，无数男人想让自己欠这位金枝玉叶人情都不得，如此有来有往，情谊也会增加，才能发展出更深层次的关系。
但楚枫却对李清萝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同时很清楚，此事凶险莫测，稍有不慎，就是绝命丧魂。
何况帮助李清萝拿到天机秘钥？开什么玩笑！那么大渝密藏岂不是成为后花园，任她予取予求？
“直接拒绝李清萝是不成的，玉口一开，想要帮忙的人多的是，之所以找我，是看我根基薄弱，方便控制，如果我拒绝，她终究还是会选择别人！”
各种思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楚枫面色郑重，颔首道：“这种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李清萝满意的点点头，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楚枫不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脱凡阶武者了，即便是在中州，有这份能耐的年轻弟子也不多，更别提那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关键的气运之说。
然而李清萝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当她将有关天机秘钥的详细情报告知后，楚枫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这么凶险的事情可不是寻常的脱胎境所能完成，殿下也觉得我修炼的是地品仙级功法吗？”
此言一出，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李清萝直截了当的说道：“楚公子当知皇室的底蕴，无论你修炼的是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殿下误会了，我不是信不过你，也暂时不担心其他宗门，他们距离真正动手会有好一阵子，但有个人恐怕已是寝食难安了！”
楚枫莞尔一笑，又目现寒意：“他不放过我，我的灭族之仇也要跟他好好算算，这天机秘钥真是天赐的机会，想要见识妖的厉害，又何必亲自涉险？”
李清萝沉默。
以她的冰雪聪明，当然知道楚枫说的是单侦，让这位掌镜使火中取栗，真是胆大包天的想法。
换而言之，这是条件交换。
以楚枫的实力，已勉强够资格提出条件，但他要对付的人却让李清萝感到十分头疼，哪怕楚枫将计划选择性说出，李清萝终究还是委婉的拒绝：“楚公子，此计虽环环相扣，但变数实在太多，不可取！”
“殿下毋须担心，把成功的机会，押在对手的选择上，无疑是下下之道，唯有当对手无论作何选择，都有应对的步骤，才是对全局的真正掌控。”
楚枫微微一笑，得到孟元庆记忆后，他为单侦准备了许多选择，环环相扣，无论他走哪一步，都要万劫不复。
最阴毒的，莫过于综合神游物外**和十方至尊法的特点，在单侦体内埋下一道阴魂碎片，一旦单侦心情激荡，起伏剧烈，就出言做出刺激，定能刺激得对方魂飞魄散，在走投无路下孤注一掷。
李清萝摇头：“再巧妙的布局，也难以善后，单侦在九位掌镜使中虽排名最末，但他一出事，其他八位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们要转移注意力，让单侦入塔一探！”
“如果他死在我手中，所有的证据势必会被天镜司反复调查，可一旦将单侦之死与天机秘钥牵扯到一起，谁还顾得上他？”
楚枫笑容很灿烂，语气中又有股敢把天捅个窟窿的果决和勇气：“浩宇巡天舟的威力，殿下想必心知肚明，万一天机秘钥出现什么意外，有它的加入成功几率岂不是大上许多？”
此语终于打动了李清萝，与楚枫通力联手中，一步一步将单侦逼下万丈悬崖。
而这一刻，当单侦亲自深入，将天机秘钥的封印解除，丽江已是翻江倒海，浪涛席卷。
夏芷嫣、夏寒月等女官早早有所准备，如箭矢般向着两岸滑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显然有特殊手段辅助。
那些看守天机秘钥的鲛人不明所以，在识破幻海沙的欺骗后，怒意已经沸腾到极致，挺着戟叉，前仆后继向着怪塔冲去，誓要将里面的贼子千刀万剐。
急怒攻心之下，这个抉择无疑太不理智，因为那座不规则的怪塔赫然在变形。
如果说先前的高塔就像是有无数个魔方拼接在一起的怪物，此时每一个魔方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在复原着，明明是眼花缭乱的操作，又有股说不出的协调与美感。
可整个过程中卷起的千钧浪涛却不是说笑，在那种交错巨压下，冲得最快的鲛人直接卷入变成齑粉，死得惨不忍睹。
鲛人才猛然醒悟，这个庞然大物已经不是他们世代守护的那个死物，哗啦一声，掉头就跑。
怪塔也不理会这些蝼蚁，向上飞速升起，很快尖端一角就露出江面，直刺天穹。
这震撼的一幕落在沈炼等人眼中，他们目瞪口呆之余，终于不得不承认，事情已经彻底闹大，大到他们再也无法替单侦遮掩的程度……
“再迟疑片刻，整个丽江都会掀起海啸，江边百姓势必生灵涂炭，到那时你们百死莫辞！”
楚枫冷冷看着他们，转头对机关操作台的人员怒吼：
“还不开炮！！！”
第两百二十八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楚枫振聋发聩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沈炼背于身后的双手颤了颤，终于沉沉地点了点头。
命令一经传达，天镜司的同知与执事哗啦一下分散开来，立于特殊方位，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导入身前的光圈中。
轰！
虚空震荡，一枚硕大的紫色晶石陡然跃出，流光化作道道匹练，向着巨舟的中心汇聚。
如怒雷，如飓风，如流星，一股无坚不摧，挡者披靡的毁灭性力量在飞速孕育，从内部看来，这一幕的震撼程度丝毫不逊于下方巨塔突破水面，掀起滔天巨浪的场面。
“楚枫，你仗着有公主殿下的骄凤令，胡乱下令，这天晶石的损耗，你整个天骄门都赔不起！”
沈炼见了面孔第一次扭曲，心疼得好似被抄家，怒吼道。
“不赔，滚！”
谁知楚枫负手而立，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罡炮的发动，尽可能感悟其中的力量，头也不回的答了三个字。
众人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下方那个露出狰狞面目的庞然大物身上。
之所以说它狰狞，是因为除了席卷起山崩海啸般的狂涛外，那浪涛声中隐隐夹着哭嚎与嘶吼，鬼气森森，让人体内生出莫名寒意。
“好可怕的阴气大阵，那些阴魂都是刚刚死去的鲛人？不，或许更多！”
楚枫凝神观察了片刻：“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再拖延下去，恐怕就要挨个狠的了！”
天罡炮蓄势待发，却没有真正射出，显然天镜司还在迟疑。
楚枫慷他人之慨，恨不得浩宇巡天舟和下方的庞然大物拼个你死我活，沈炼等人却要承担极大的责任，心中还抱有奢望。
然而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似乎不满足于缓缓脱离水面的速度，仍旧处于变形中的怪塔流转出一层暗灰色的光泽，就如打开了幽冥之门，下一刻，无数幽魂出现在视野里。
那些幽魂大部分是人族，穿着不同宗门的服饰，少部分则是异族，除了方才水中不幸死亡的鲛人外，还有背生双翼的羽人。
异人都是万年前天妖与人类结合后流传下的血脉，只是相比起鲛人在东海还有都城沧洱，位列十方势力，羽人已经消失在时光长河中，几乎不见踪迹。
但此时，羽人也一并出现，目光呆痴，动作僵硬，密密麻麻围在怪塔身边。
然后他们齐齐做了一个动作
举！
霸王举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