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管我?”
妈妈没想到最老实的这个女儿会顶嘴,一时竟也蒙了,过了一下才组织起语言开口,“什么态度!妈说你一句都说不得了?”
林桐芝心里的邪火就象遇到了火药库一般,“砰”一声爆炸了。“我是体谅你上班辛苦,一天到晚在家里做事,你要你儿子帮过我半点没有?他不在家你还来骂我,有错总是我的!哦,是不是儿子就是你的心肝宝贝,女儿就是生来给你出气的?”
她一顿脾气乱发下来,火是发完了,心里却也心虚了。提心吊胆正等着妈妈的狂风暴雨,妈妈却半晌没有再出声了。她偷偷地朝妈妈面上溜了一眼,却吃惊地看到妈妈眼中滚出的两行泪水。
她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过火,但是又拉不下脸来和妈妈说话。于是她到外面磨蹭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这天热死了,还是想吃西瓜。”又磨磨蹭蹭地走到厨房里来了。从冰箱里捧出西瓜,舀了一碗西瓜肉,递到妈妈眼前,“呃,嗯,你先吃碗西瓜吧,别老是生气嘛。”
妈妈的眼泪流得更急了,林桐芝走近了妈妈,象小时候一样在她身边蹭啊蹭啊的,终于低头认罪,“妈,我错了,对不起,你别伤心了。”
她刻意地陪着小心,终于,妈妈一边哭一边说,“你们林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林桐芝听妈妈金口一开,更是嘻皮笑脸地拉住她的手臂撒娇,“妈-妈-”妈妈并没有理她,一直在数落,儿子贪玩,女儿顶嘴,老公又起了异心,她真的想死等等。
林桐芝开始还以为这只是妈妈顺口说出来的排比句,可是妈妈接下来的有名有姓有地点的指控,让她的心落入了冰窖。
和同龄的很多小朋友不同,她自小就知道父母有多恩爱。爸爸妈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爸爸先考上大学跳出农门,然后在他不间断的鼓励之下,妈妈复读了两届,也考了出来。然后两个人都有了令人尊重的职业,在林简出生后不久,爸爸又因为重视知识分子的政策被安排从政。一家人和和睦睦,爸爸对妈妈的体贴一直就是别人羡慕的话题,去年妈妈生日的时候,爸爸还带着他们姐弟一起做出一桌菜来给寿星婆祝贺生日。可他又是什么时候变了?为什么又变了?
林桐芝心里的一道支撑线轰然崩塌。她一直以为,她有世上最幸福的家庭,她一直坚信,父母既然有过青梅竹马的童年,花前月下的少年,同甘共苦的青年,就肯定也会有苦尽甘来,美满幸福的晚年。她现在还记得爸爸给妈妈写的信,妈妈珍藏在柜子里,偶尔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仍然是一脸的红晕娇羞。可是这一切为什么就突然不对了?
她痴痴地在家里坐了不知道几天,不愿相信妈妈的话却又不能不信,想叫住爸爸问个究竟,可是她不敢去问,她宁愿象鸵鸟也不愿意去面对可能有的真相,再说她还抱着万一的指望,万一是别人造谣中伤爸爸呢?万一妈妈只是捕风捉影呢?但无论如何,她心里的关于幸福的坚实信念已经哄然解体。
电视里正在放《一帘幽梦》,“我有一帘幽梦,茫茫人海谁共?”但是为什么连电视里的第三者都比原配来得优雅自得,理直气壮呢?
原来还是她错了,原来现代爱情的逻辑就是只要我想要的,只要我能抢到的,我自然能给自己找到理由。她为她的这点认知几乎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模模糊糊有人好象在叫她的名字,她不想答理。可是那个声音锲而不舍从1栋喊到6栋,过了一会儿又从6栋折了回来。大有没人应答就绝不罢休之势,林桐芝无奈,走到窗边伸头出去一看,却看见顾维平仰着头正对着她家窗户嘿嘿地笑呢。
她心里一动,急急地套上裙子下楼。顾维平一脸的汗,看到她下来,咧了一口白牙对牢她笑。她心情终于好了一点,问道,“你怎么找到我家的?”他很神气地说,“我是谁啊?那天听李玉喜说了你家在这一块,今天骑车绕了半个城区才绕到你这鬼地方来。”
她突然拉下脸来,冷冰冰的,“你找我做什么?就不怕别人说闲话?”顾维平却不计较她的态度,依然是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你也太小气了,就算是朋友来看你也不行啊?只要我们自己光明磊落,管别人说什么闲话呢。”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让某些东西烂在肠子里随记忆下葬的,但是她一口气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突然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但是我不能够,我不能够光明磊落,怎么办?我喜欢你,又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来看我?你会为了看一个以后再不会打交道的普通同学跑这么远的路吗?那么,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她什么都说了,什么都问了。然后,她的心底一片凄凉。
表达爱情的语言不是应该由男生的口说出来的嘛?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要以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表达出自己心里看得最重、藏得最密,最美丽也最憧憬的爱情!她觉得羞耻,不要脸啊,这个女生。她有点想哭,但是她的眼睛还是尽职地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那个让她害怕让她心碎但不必再拖延任何时间的答案。
他的笑容消失了,酒窝不见了,眼角安安份份地垂着。终于他抬起眼,“我……”
“你不要再说了!”林桐芝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着打断了他剩下的话,声波在空气中扩散,她的耳朵里回荡着嗡嗡的声音。她再也没有力气用同样的声音说话,她接下来的声音是颓然的,无力的,“你走吧,大前天上午我也在大桥市场。”
顾维平默然半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推了车出去,林桐芝没有看多看这个男孩子一眼,转身上楼。(高中篇完)
第 18 章
转眼之间,林桐芝进入大学已经快一个月了,身边陌生的一切渐渐变得熟悉,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导师,新的环境……
她首先经历的新事物是军训,第一天考官也没让她们做别的,就叫她们走了几十趟正步,军训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天下来,背后就是硬硬的一层碱霜,嗓子在不断地往外冒着烟,这一天回寝室换衣服时,林桐芝刚把袖口解开,就看到手上两种完全不同颜色的皮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飞快地摸出修复霜不计成本地往手背上倒,然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女生敢象男生一样卷起衣袖站在军训的队列里。
这么些军训日子下来,放眼望去,整个寝室里皆是患难姐妹,于是,大家也很快地混熟了,日复一日的烈日晒着,军姿站着,疲惫与单调构成了生活中的主旋律。也实在是枯燥,这天晚上,王玥终于忍受不住,低低地讲起了她的小男友,一件一件,尽是两小无猜的温馨小故事,纵然只是一些少年少女们滥熟的桥段,可是亲历的人总觉得那是她的独一无二,于是她回忆起来的时候,几分甜蜜,几分思念,还混着一点所思在远道的轻愁,自然感人到了十分。林桐芝静静地听着,心底浮上一层层的羡慕和妒嫉,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倾诉自己对某个人的思念,该是何等幸福的事啊!被这一点情怀触动,她就越发地想念家乡亲人了。
虽然她已经有好几年离家住校的经验,可是她这一次觉得极难适应。她现在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做梦,在梦里她数次梦见在高考考场上,监考老师提示交卷了,自己的考卷上还是一片空白,间或还梦到了父母吵架,妈妈指着爸爸的鼻子忿怒地控诉,“你说过这辈子都要对我好的,现在呢?”而爸爸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我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她好不好?”一边拿出刀来,“哗”一声把自己切成两片。
她常常是被吓醒的,醒来之后,听得到自己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要跳出来一样,她甚至不敢再睡觉,她慢慢地回忆起临走之前,和爸爸单独相处了一次,那之前她想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最后出口的也只是要爸爸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爸爸欲言又止,她又象是随口想起一句,“爸,妈现在是更年期,脾气老坏,你对她要耐心一点哦。”爸爸沉默了一下,虽然缓慢但还是很坚定地点点头,让她心头大慰。她对自己说,“不会,不会有事的。”但是她已经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慢慢分清楚房间里每一样东西的轮廓。
当然也还不全是恶梦,另外一个经常梦见的场面是自己还和李玉喜一起坐在顾维平身后努力K书,顾维平和刘星不时神秘兮兮返过头跟她们讲点子笑话,把她们两个逗得笑瘫在桌子上直不起身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和前面的那两种梦不同,她贪恋着这个梦境,久久不愿醒来。明明知道梦是假的,明明知道做了这种梦醒来之后也不过空余一片惆怅,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进入这个梦境,现实既然已经全无瓜葛,梦里能多见见他,也是好的。
林桐芝的大学是在邻省的财政专科学校读财会专业。她还没去报道,档案里那张清汤挂面的大头照就已经引起了众多师兄、老乡、同学的专注。同样是对待美丽的女孩子,大学和中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林桐芝自己也没想过整个中学时代灰不溜秋的自己到了大学还真成了被带入王室舞会的灰姑娘了。又象是潘家园地摊上的某件灰蒙蒙的来历不明的古董被倒腾到了王公贵族的家里,顿时奇货可居起来。从报道军训开始,来认老乡的,给师妹指点迷津的就没少过。虽然烦不胜烦,但客观上也占据了她一定的时间精力,于是她的恶梦也渐渐减少,思乡的情绪也逐渐削弱……
财政学校素来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但本省的美女大多和本省的天气一般喜怒无常,而邻省的美女又大多象邻省特产的辣椒一般刚烈火暴,稍微差一点勇气的男生都是绝对吃不消的。而这个叫林桐芝的女孩子,五官都是秀气到极致的组合不说,最妙的是她面上的表情,温婉之至,也惹人怜爱之至。
结果一个月下来,众家哥哥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温婉却无比固执,她对于前来搭讪的人一律是微笑礼貌地应对,但是对于他们说的话也一律当没有听到。绝不让你难堪,也绝不给你丝毫机会。能考上大学的也没几个是傻子,于是某天起,林桐芝突然发现这群候鸟哥哥们又不约而同地从她生活中神奇消失。
这天下午下课,林桐芝和几个同学一起回寝室,正好碰上前段时间总在宿舍楼下等她的一位老乡意气风发地拉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手从宿舍楼前的那条路前走过来。她连忙低头侧身走了过去。同行的知情人免不了要笑话她脸皮太薄,事实上她是真的挺难为情的,所以也懒得分辩,含了笑径直走进宿舍楼,贺望兰要去传达室拿信,问她去不去,她只笑了摇头。
走的时候,林桐芝没有跟任何人交换地址,军训的那一个月,同寝室的女孩子都读着成撂的信当做精神支柱,她收发信的对象就只有爸妈和弟弟。
没过多久,贺望兰回来了,手里拎了一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袋。一边没好气地抱怨,“这些没良心的,开学那信多得象牛毛一样,还不到两个月呢,就不记得老同学了。”一边把那个大信封递到林桐芝面前,“喏,你的。”
林桐芝疑惑地接过信封,那么厚的一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寝室里其他人都凑过来等着她拆开好共赏之,她的好奇不比任何人少,急切地朝信封上看去,却只觉头上“哄”的一声,两耳一片嗡嗡的声音,直不知身在何处。
第 19 章
她的脸色变化得那样明显,以致于寝室里其他的姐妹都意识到了这封信的不同寻常处,交换了眼色从她身边退开。她看着信封上一手刚劲飘逸的字,心里阵阵的发慌,就象是拿到了一只烫手山芋,但是这个玩意那么大,那么重,叫人无法忽视也无法丢开。终于,她把这个信封用力地扔到自己床上,再三脚两脚翻身爬了上去,放下了床幔。
她这一切做得很快,全是本能反应。一直到躲回自己的小天地中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害怕。她没有去想象这封信的内容,也没有急着开拆一看究竟,她只是细细地抚摸着信封上的每一个字,象是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终于发现了一掬清泉。良久良久,直到她发现有泪水从眼中掉落在信封上,一个字洇晕散开,她这才擦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沿着胶水封口,拆开了信。
她没有猜过信中的内容,但是这么厚,也不可能是信件吧。可是她还是猜错了,那就是一封信,一封写了四十三页纸的长信。那封长信里充满了对中学时代的回顾,经历过的事情,认识过的朋友(包括林桐芝),以及他对人生、朋友、爱情、理想的理解等等等等,说它是一封信更不如说是他跨越整个中学时代内心的一段长长独白,里面没有风花雪月你侬我侬,对林桐芝所说的话也只有寥寥数字,而且这几个字依旧如它的主人一般地嚣张跋扈:
我把我的记忆存放在你这里,这样,即使有一天我会遗忘,还可以在你这里找到。
林桐芝拿着这封信就象是捧着少年的一颗赤诚的跳动的心脏,她从喉咙里发出了两声“阁阁”的声音,然后她象一个疯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哭了,然后又大笑起来。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植物老师告诉大家判断树的年龄就要把树干剖开,看横切面有多少圈花纹,那种花纹叫做年轮。而且从年轮上可以看出年成,如果风调雨顺,那一年的年轮就比较窄而且颜色较浅,反之,年轮就比较宽而且颜色较深。
当时陈墨坐在林桐芝旁边以一种戚戚然的口气叹息,“难怪他们说好日子叫快活,坏日子叫煎熬。”
林桐芝现在的日子,过得就很快活。
军训终结的那个礼拜五下午,寝室里几个闲极无聊的家伙商量晚上去哪里打发时间,看电影以及溜冰的提议相继都被众人否决了。然后,有人提出去大学生俱乐部里见识见识舞会,大家沉吟良久,却也没有人表态。
林桐芝只是微笑,她大早就换好了衣服鞋子准备等人走了之后再去看她的信,反正现在就是把她扯到天宫去,她也还是觉得守在寝室里看着那封信更能让她安心。所以此时就颇有点旁观者清的意思,大家虽然都在沉吟,却都有点振振欲试的兴奋,只是没人好意思第一个开口罢了。
还是最心直口快的马云试探了提出一个不太强烈的异议,“我们现在这模样,一个个都象从非洲来的,去了会不会……啊?”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陆新夏笑了道,“这倒没有什么关系吧,乌漆麻黑的谁还看你白不白啊,再说了,我这里有姐姐给的一个化妆盒,只是不会用……”
刚进大学的女孩子,确实没有几个会化妆的,林桐芝见在座人人面露兴奋之色,立马想到黄蓉慧对她的教育,反正她自己也不会去,乐得来凑凑热闹。于是她毛遂自荐,“我听人教过,要不,我来试试?”
只是话一出口,也由不得她了,陆新夏眉花眼笑地拿出个化妆盒来,大家都围拢了来,这个化妆盒自然不是什么高档货,但是在这群没有任何见识的菜鸟面前也足够唬住她们了。大家七手八脚按了林桐芝坐下,又把寝室里最大最亮的一面镜子端放在她面前,“来来,你是美女,你先来。”
林桐芝心里打了一个突,试探地拿起眉笔凑近镜子,明明是从来没有碰过的生疏的工具,可是当她看到镜子里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似乎美神在冥冥之中对她进行了指引,眉笔灵巧地在眉尖上掠过,补好了她略嫌淡了一点的眉尖部分,然后顺着眉型画下去,在眉梢稍稍地用了点劲,向上一提,便成就了一弯柳叶新眉。
这是她第一次化妆,眼线描得过黑,嘴唇又涂得太艳,怎么看怎么风尘,但是镜中精致无瑕的面孔和室友们不竭于耳的“啧啧”赞扬声都证明了她确确实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她放下唇彩刷的时候,陆新夏已经急不可待地拉着她坐了下来,“我来,我来,你来帮我化化好了。”
林桐芝无奈,搬了一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端详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动手。本色的底粉,玫瑰红的胭脂,亮泽的粉红唇彩,一个温柔妩媚的女子在她手中慢慢成型。比她给自己化的那个妆漂亮多了。大家屏着呼吸看着她在施展魔法,那样敬佩羡慕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顿时成了上帝。
她一个一个地给室友们化完了妆,然后一寝室的女人都拿了镜子左顾右盼问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不自恋的女人。她这才站起来,抽了一张纸巾擦掉嘴上的唇彩,可她还是觉得脸上油腻腻的不舒服,不倒水洗掉这一脸的红红绿绿自己心里先就过不去,于是她准备拿脸盆到水房去倒水。还没伸手开门呢,就听到走廊里一片嘈杂,隔壁寝室的门被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