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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奇怪地问:“他是你老乡?我怎么没听他说过?李哥,你找他有事?”
“没,我只是问问,他今天好象没来?”
“都让他来着,可是谁也没把他拽来,他太小了,才十七,有点腼腆,他见了女生都害臊呢。”
“我听说他家里经济不太好?”
“可能吧,他家是农村的;看他穿的那些衣服就知道他是一土包子……”
“我家也是农村的,农村怎么啦!”我有些不满,白了王强一眼骗他说。
“对,对,现在农村富着呢,我二姨家就在农村……”
“那许小果现在在那里?”我打断他的独白,装做无关紧要地问。
“在宿舍看书,那小孩儿在学英语呢。”
“哦。”我点点头,“那对啊,咱们系男生英语普遍不太好,都得象他那样学才行。”我无聊地四望着,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看见黄文英出于礼貌和大师姐的风度正在和新生跳舞,她冷冰冰的表情和她飘飘然的舞步配和的想当完美,整个舞厅里的女生就数她最有神秘感了;我的笑眼中已经有几个初生牛犊在不怕虎地摩拳擦掌,好象要与这位美丽又冷酷的大姐磨出点火花来。我想今天晚上我有空了。
“王强啊,你看见那个穿蓝裙子的高个子女生了吗?对,就是那个和你们寝老大跳舞的那个,一会她下来你找她跳,她肯定能教你,她可是我们系的镇山之宝啊。快点去吧,再不去又让别人抢了……”我指着黄文英不怀好意地对王强说。
“能行吗?我没跳过。”
“男子汉大丈夫啰唆什么,让你去你就去。没吃过死猪肉,还没见过活猪走吗?跳个舞都没胆量,还山东来的呢。”我在一旁煽风点火。
“哦,那我去那边等着……”他动心了,激动地挪到人群里去。
我见他离开,披上衣服,溜出了舞厅。外面的空气明显好多了,我吐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要毕业了的缘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愿接受以前热衷的场合和环境,象今天的舞会,以往都是我出风头的大好时机,而现在却在意识里避之惟恐不及。
我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漫步着,想今天的纸条的作者是谁。我不认为是廖爱惠,她太开朗了,不会做那么扭揑的事;那么怀疑对象就落在了法律辅修班的那几个女生上,可惜那几个女生毫无姿色可言,又无共同语言,我怎么会不明不白地就跑到那高楼之上的577室去呢?笑话。
我一路胡思乱想来到了新生宿舍,我想看看我的二百元钱倒底给了什么样的人。昨天晚上天暗,没太认清。咚咚两声我把门敲开了,只见还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瘦小伙傻愣在那里。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娃娃脸,大眼睛;除了显得乖巧懂事再就是少年老成,不象他说起话来嫩嫩的、涩涩的。
“李良大哥?你怎么来了——”他惊异地问我。
“别害怕,我不是让你还钱来的,许小果,不,小果子,你怎么不去舞会啊?”我亲切地对他说。他没顾得上答话,匆匆忙忙地拿出一个瓷杯子满满地倒上水,又在自己的包裹里翻了半天,捧出一大把红枣来,恭恭敬敬地摆到我面前,拘谨地说:“李大哥,你吃吧,这是我家种的大枣。”我斜眼望去,只见他的桌子上摆着崭新的英语课本和一大摞旧报纸,他在用报纸上的空隙写单词。
“我问你呢,系里舞会怎么不去啊?有很多女孩子的,你长的这么白净,她们不抢疯了才怪。你不去可是自己的损失。”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厚地笑着说:“我不会跳舞,不会跳。”
“那没关系,学啊!你知道吗,到了二年级,跳舞可是必修课,你这么害羞,将来看你怎么及格。”他脸红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你爸爸怎么样了?”我扭转话题,小声地问他。
“还在住院呢,我妈也来了,天天守着他。”许小果虽然讲到伤心事,但依然羞涩。
“那你妈妈住在那里?”我追问。
“我妈在医院里住,过几天我大好一些了,她就到饭馆里去,我妈现在那当改刀。”
“你别急,你的事我会向领导反映,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哥给你联系担保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是我家的恩人啊!”他哽咽在那里,说了一句我在电视剧里才听过的话。我咋舌道:“不用这么夸张吧!”
“哥,你心真好,你要是我的亲哥就好了。”他意尤未尽地说。我暗想我要是你亲哥那我就该哭了,但嘴上却说:“好啊,以后我就是你哥,谁敢来欺负你你就来找我!”他高兴地眨着眼睛,一脸欣喜,说:“哥,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可不是赖帐的人!”
“那你不用急,对了,明天下午你们有课吗?”
“没有,我要去看我大。”
“那好,我也没有课,我和你一起去。”
我对许小果没有什么目的,我只觉的他可爱,象个小弟弟。我不是常有这种博爱之心的,虽然关心一下有困难的同学对一名学生会主席来说是天经地义有时甚至是必须的事。第二天我领着他先逛了一下大城市,除了在超市里他见到摄像机里的自己兴奋地告诉我自己上电视了和他非要坐一次传说中的电梯以外也没发生太多好玩的事。我在医院里见到了他的父母,那一对农民既善良又单纯,许小果说话的口气和他们一模一样。他爸爸躺在床上以为我是学校派来的什么大领导,见到我诚惶诚恐,最后还说要在出院后找我喝酒;他妈是一个因操劳过度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女人,把我带去的水果把玩欣赏了好半天。
从医院出来我和许小果到公共汽车站等车,天很好,暖洋洋的,我无聊地望向对面的停车场。那一排排桑塔那、奥迪什么的在阳下闪着小康的光泽。我注意到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盯着我看,虽然他戴了墨镜,我还是有感觉;因为他就站在我的正对面,一动不动好半天了。就连许小果都注意到那人的存在,悄悄地对我说:“李良大哥,有个人瞅你哩,你看,他穿的那身黑衣服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我看过一个香港片,那里面的流氓打手都是那样,我们快走吧,别惹上坏人。”
“别瞎说,他不就是穿了套皮衣吗,这样的衣服我也有……”我不满地斥责他,其实我觉得那个男人打扮得很有型,我一直觊觎那种黑亮贴身的皮衣,也早买了一件,可是黄文英说那是黑社会制服,高级流氓着装,禁止我穿;没想到许小果倒和她是知音。
说着话,那个男的竟然穿过马路,向我们走来,确切地说,是向我走来,许小果害怕地躲到我身后,不再出声。那男子摘下眼镜,对我小声地说:“李良吗?”
“对,请问先生是……”我彬彬有礼地说。
“小兔崽子!怎么真是你!”他兴奋地挥拳向我打来,我一惊抬头看他,原来是我多年未见的凯歌,他长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还留了落腮胡子,脸也晒的黑黑的,怪不得我一眼没有认出来他。
“凯歌!你,你出来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兴奋夹杂惊奇地搂住了他,他比过去结实了一圈;我百感交加,一时间竟有一滴水在眼圈里涌动。
“我操,这里是你家啊,光行你来念大学,不许我来混口饭吃?刚才我就寻思着是你,却没想到你个小王八蛋长得这么高了!早把你哥我忘了吧?”他也很激动,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光芒四射,好象不相信当年那个脏兮兮、脸沉沉的小孩儿已经变作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
“还说呢,你怎么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发达了吧?”我笑得十分放松,我知道在他面前我不必伪装,想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他假装恼怒地朝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子,说:“上车,上车,到我那去,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育你这死小子,他妈的,这么多年也不看看我!”说着把手一招,远处开来一辆白色富康车,我才知道原来他还跟着一司机。
我心里有点重重的,自从我被我爸从姑妈家接走后,我就在事实上结束了和他胡混的日子;虽然我一直把他当一个靠山,但我对他的呵护却一直视为理所当然,不思回报;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也曾找过我,但我对他表面虽热情但心里却是在尽力摆脱,因为我不需要作小痞子了,可他不知是没搞懂行情还是他重仁义,对我始终如一,象个大哥哥。而在他入狱的时候,我却只顾自己的前途学业连去看看他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如今时过境迁,在这离家万里的异乡异地,又见到已是二十八岁的凯歌,我怎能不羞愧,又怎能不伤感。
我回头对看得直发楞的许小果说:“小果子,我遇见熟人了,现在不能回去,你自己认得路吗?”他不放心地点点头,好象在对我说:你可别叫坏人骗了呀!我笑了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小心车啊!”他真是个懂事的小孩,没做声,自己见公车来了,就搭了上去,消失在赶车的人流里。
我坐进了凯歌的车里,他的司机对他说:“老板,刚才罗小姐来电话,问你今天晚上到那里吃饭?”
“你打给他说我今晚有应酬,不去了。”他厌恶地说,那司机瞅了我一眼,转头开车。凯歌美滋滋地问我:“良子啊,有女朋友了吧!”
我望向车外,平静地告诉他:“有啊,我爸都见过了呢。”又问他,“你呢,你结婚了没?”
凯哥听见我的问题大笑起来,“我,谁要我啊?”
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我了解到他的一些事情;五年前他出狱后没有工作,年纪有大了不适合再在街道上混下去,索性搭上了火车来到大城市里打工。他一开始什么都做过——在码头抗大包、卖报纸、酒店里的服务生;后来他倒卖二手家电攒下了一点钱,就和几个熟人开起了游戏厅,凭着他的敢拼敢死的劲儿再后来他把买卖做到了歌舞餐厅夜总会之类的场子,现在黑白两道上他的名字也不是一般的响亮。总之当年的小混混如今已是身家百万的款爷了。我在心里佩服他的成就,真的,他没上过几天学,在这里完全无亲无顾,能爬到今天,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车开到一处装修得让人目迷五色的酒家,凯歌领着我来到了他的包房,笑着问我要不要找个小姐。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让他也没动真的,我知道到象他这样的大款身边一定会有数之不尽的女人,他不会随便找个三陪五陪的来麻烦我们的。他象进了自己家一样带我到处参观,并告诉我这里还有他的股份,我笑着站在一个装满了水有无数美丽的热带鱼在游动的大玻璃箱子前对他说:“凯歌,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对我说,等你将来有钱了,就买一养鱼场给我,咱们天天钓鱼,早上烤中午煎晚上熬鱼汤,哦,现在你是大款了,说话可要算数!”
凯歌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知道那是我们小时候在市场里游荡,我见到一个青岛人在用活碳炉烤鳕鱼片,当时我馋的要命,就用我姑妈让我打酱油的钱买了一片;结果我姑妈用扫帚打了我一晚上,第二天他见我站不敢站坐不敢坐就追问我原因,我告诉他之后他就这么安慰我。
“哼!小少爷,我还记得我还说我将来有钱了,给你买一架轰炸机呢,你要把所有不让你进的电影院、公园啊什么的都炸了!”
“对,对,凯歌,我的飞机呢?”我还在起哄。
“找你的市长老爸要去!不过你爱吃鱼是吧,好啊,我看看你能吃多少!”他奸笑道。
造物的恩宠
作者:涂 沐
第五章
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分国家、民族、肤色、年龄、质量甚至性别的人喜欢榜大款了。和大款在一起的感觉真是好,就是好。凯歌和我在他的包房里聊了一会儿,就安排我在海上皇宫吃海鲜,然后驾车在高速公路上兜风,然后又带我去他的场子里玩,什么人妖秀,夏维夷草群舞看的我眼花聊乱;上午我还在心里嘲笑许小果没见过世面,到了晚上我才知道虽然我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近四年,但事我了解东西的真是少之又少,自己何其愚也。
在宿舍熄灯时我被他送回了寂静的校园,他坐在驾驶室里叮嘱我:“给你哥我打电话啊,办公室没人接,打手机,这个你拿着——”他话音未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向我,我没办法只好接住,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发动马达绝尘而去。我打开一看,是一块手表,金灿灿的,大概是欧洲的什么名牌,我在玻璃柜台里见过,下面的标价大都挂好几个零。我望着他车渐渐远去的尾灯,轻声说:“你非得表示点什么吗?”
回到宿舍,寝室里的人都盘问我今天哪去了,我敷衍了几句就要洗漱;没想到快嘴的老三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老六,你知道咱系的老杨为什么会和他老婆离婚吗?”
我已经很累了,没心思听他的八卦新闻,没理他。
“这么火暴的新闻你都不知道?那家伙是变态的……”他兴致勃勃,似乎非要我听。我和老杨一直相交甚笃,无论作为老师还是长辈他都对学生和蔼亲切,从不摆架子,而且老杨在我们系也是一位有名望的领导,大家对他的评价一直不错。我来气了,没好脸地对老三说:“他不就抓你一次补考吗?至于你这么损他?”
“不是的,这件事今天才传出来的,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知道吗,老杨之所以和他老婆离婚,根本不是俩人感情不和,而是……而是老杨根本不喜欢女人,他是个同性恋!”
我惊呆了,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到地上,我追问:“谁造的谣?真他妈欠揍!”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一脸好笑的表情,仿佛在对我的后知后觉感到遗憾,我们寝一向老成忠厚的老大无奈地说:“老三没骗你,是老杨自己承认的。今天下午,老杨的老婆,不,是他的前妻,跑到学校大闹一场,说老杨精神有毛病,是个流氓,证据都带去了。后来校长找老杨谈话,谈了挺长时间,好象和老杨写的一篇什么信有关。到了晚上我们就听系里的老师说老杨辞职不干了,他对校长说他宁可不要教授职称、不要名誉,也不想欺骗自己的良心。反正他先在是彻底搞臭了,学校已经容不下他了。”
我吐了口气,没想到我才到外面玩了一天,就有如此惊奇的事发生。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疯狂了。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一屋子人对老杨的议论。有人说老杨是个衣冠禽兽,看起来为人师表道貌岸然实际上是个龌龊小人。有人说老杨一定是被她老婆陷害了,说不定他们离婚时家庭财产分配不公,以至那女人就设计报复。还有人说这个世界有人爱猫有人爱狗同性恋怎么啦,但马上就被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同性恋呀的反击给堵得没声了。后来他们又从老杨谈到古代的有断袖之癖的皇帝和艾滋病在中国的阶级分布;总之,老杨惨烈的离去为寝室夜谈制造了一个新鲜而又有趣的话题,大家都各抒己见侃侃而谈,没去想自己已经失去了朝夕相处三年的师长,只为这荒诞的奇剧而兴高采烈,睡意全无。
我一直在听着,但没加入。突然他们有人问我:“老六,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用被蒙上了头,很疲倦地回话。
“不会吧!这么千载难逢的事发生在咱们系,明天还不得有好几打的人咨询您学生会主席的想法?”
“哦,我告诉他们,我们系的同学都十分重情谊,都在为我们失去一位好老师而整夜聊天,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系的同学都不乱说别人闲话。”
“你……”
“我怎么了,我说话都是有根有据的,尤其是我们寝的好哥哥们,都不嚼舌根飞短流长,素质高着呢,对吧?”
“揍他!”一枚枕头砸来,接着群情激奋,老三已经一跃而起,做势要跳到我的床上。
“饶了他吧,他后天就要过生日了。”老大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看你表现,说!怎么安排我们!”大家听到这句话,兴趣急转。
“对啊!后天15号我生日呢!我都忘了!”我一经提醒,才想起我要过生日了。
“这可是在大学里的最后一个生日了,我们要好好给你过。”老大意味深长地说。
第二天我在教室门口遇见了老杨,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好象正要离开,他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只是他见了我表情有一丝尴尬。我身后的同学们都回避般地悄然而去,老三拉我的手,示意让我也走开。我甩开他,走到老杨面前,低声说:“老师,你这是何苦呢?”何苦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我却不愿意看到他如此凄然地离去。
他笑笑,对我说:“李良啊,好好复习,别耽误了自己;你就是英语差些,多用点功,今年一定能考上。”然后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我,又说:“你们这些孩子还年青,不要走错路啊。”说完转身从容地迈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人到中年却依然健朗的背影在上午的阳光里显得是那么平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