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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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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蝉儿将头又埋一时,陡然抬起,面色也恢复正常,轻声道:“先生,其实也没什么,方才是蝉儿胡思乱想,现在好了。”

“哦,”鬼谷子依旧笑吟吟的,“能否说说,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是些世俗妄念,蝉儿控制得住。”

鬼谷子笑道:“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心无妄念,一是死人,二是神人。你两者都不是,有此妄念,为何要控制它呢?”

“这……”玉蝉儿嗫嚅道,“蝉儿既来谷中随先生修道,就不该——”

“不该如何?”

“不该再生情心。”

鬼谷子笑了:“既然生了,那就说说它吧。”

“是这样,”玉蝉儿略顿一下,缓缓说道,“蝉儿本已断绝俗念,一心向道。可……这些日来,这颗情心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萌动。蝉儿抗拒它,压抑它,平息它,可……它游来移去,总也不走,稍有触及,就又鲜活起来。先生,难道蝉儿……”不无忧心地望向鬼谷子,“真的完了?”

鬼谷子哈哈大笑起来。

玉蝉儿怔道:“先生为何发笑?”

“在笑我的蝉儿。”

玉蝉儿急道:“蝉儿心中苦恼,先生却……”

“蝉儿,”鬼谷子敛住笑,缓缓说道,“你是误解道了。来,老朽这就说予你听。”

玉蝉儿挪过几步,偎依过来,仰脸望着鬼谷子:“先生。”

鬼谷子抚摸她的秀发:“孩子,情心与道心,其实并不冲撞。道既存在于万物之中,自也存在于世俗之情中。”

玉蝉儿眼睛大睁,灵光闪动。

鬼谷子知她已有所悟,继续说道:“天地有阴阳,禽兽有雌雄,世人有女男。阳阴相合,雄雌相匹,男女相配,此乃道之常理。情心即道心,道心亦即情心。”

玉蝉儿恍然大悟:“先生是说,生情与修道,二者并无相碍。”

鬼谷子点头:“非但无相碍,反倒是相辅相成。追溯上去,阴阳之道,始悟于黄帝。黄帝是见道之人,一日偶遇素女,二人身心合一,不舍不离,终悟阴阳交合之理。”

听到“交合”二字,玉蝉儿脸色绯红,埋下头去。

鬼谷子接道:“不悟情心,难通道理。不识男女之事,何知阴阳之化?蝉儿若有情心,只管放任它去。缘到情到,缘止情止;情到心到,情止心止。”

受此点拨,玉蝉儿心中疑虑顿消,惊喜交集,倒身叩道:“蝉儿谢先生点化。”

鬼谷子起身,缓缓走出草堂,自到谷中漫步去了。见先生走远,玉蝉儿在堂中又怔一时,取过琴来,面窗摆开,信手弹去。

琴声轻快流畅,忽如溪中鸳鸯戏水,忽如梁上飞燕呢喃。正在不远处采集蘑菇的苏秦、童子听到,止住脚步。

苏秦从琴声中听出了爱的乐章,细加揣摩,认定是张仪的好事成了,甚是为他高兴。又听一时,苏秦开始感到惶惑,因琴中所诉,并不是那种获得爱情后的喜不自禁,而是仍在寻求或探询。然而,她在寻求什么,探询什么,他却听不出来。

苏秦思忖有顷,征询的目光望向童子:“师兄,听出师姐在弹什么吗?”

童子转过头来,奇怪地盯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木头,蝉儿姐在对你说话,你却不知?”

“对我说话?”苏秦大吃一惊,怔有半晌,方才问道,“敢问师兄,蝉儿姐在说什么?”

童子顺口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

“师兄你……”苏秦脸上一热,急急拦他话头,略顿一顿,“师兄必是听错了。师姐一心向道,如何会生此等俗心。再说,纵使师姐心中有人,也不能是我苏秦。”

童子白他一眼:“师兄只是听琴,师弟想到哪儿去了?”

遭童子抢白,苏秦无言以对,半晌,不无尴尬地垂下头去。童子缓缓起身,朝苏秦笑笑:“师弟,走吧,不要只顾想心事,误了前面的菇子。”

向晚时分,苏秦神情恍惚地回到草舍,不见张仪。苏秦在房中又候一时,见他仍未回来,心里一揪,出门寻去。

苏秦寻至溪边,远远看到张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纹丝不动,就如一尊塑像。

苏秦知他为何坐在那儿,也就不再过去,默不做声地候于数十步外。冷风嗖嗖吹来,张仪却似浑然不觉。

不知过有多久,张仪突然起身,长笑一声,吟道:

〖风萧萧兮过矣,

人悠悠兮逝矣;

试问情为何物,

长笑一声去矣。〗

苏秦听出张仪已经想通,当无大碍,转身先自走了。

回到房中,苏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面是张仪,一面是玉蝉儿,二人都是他的至爱,又都因他陷入烦恼,真的是他万未料到之事。

苏秦翻身坐起,并膝坐于榻上,陷入苦思。

翌日晨起,苏秦早早起床,径至草堂。童子手提水桶,正欲出门,见是他来,迎面而出。

苏秦揖道:“苏秦见过师兄。”

童子放下桶,回过一揖,笑道:“师弟是来寻蝉儿姐的吧?”

苏秦点头:“师兄说对了。师姐在否?”

童子朝门内叫道:“蝉儿姐,苏师弟寻你!”接着提上水桶,哼着小调下溪去了。

苏秦走至门口,略顿一顿,举手敲门,里面传来玉蝉儿娇颤的声音:“请进。”

苏秦走进门中,见玉蝉儿端坐于席,脸上挂着微笑,两只眼睛脉脉含情,羞怯地凝视他道:“苏士子,请坐。”

苏秦依旧站在那儿:“师姐,在下有一事,此来麻烦师姐。”

玉蝉儿略怔一下,扑哧笑道:“坐下说吧,看把你急的。”

苏秦并膝坐下:“苏秦谢师姐赐坐。”

玉蝉儿又是一笑:“看这样子,苏士子似有大事,蝉儿洗耳以闻了。”

苏秦牙关一咬:“回师姐的话,庞兄、孙兄下山,威震天下,功名显赫,苏秦早已心动,此番也……也欲下山。倘若上苍垂幸,苏秦或能出人头地,不负谷中数年苦学。”

玉蝉儿脸色大变,怔有半晌,竟是未能反应过来。

苏秦顾自说道:“在下此来,是想麻烦师姐转禀先生,就说苏秦求见!”

“这……”玉蝉儿终于回过神来,“苏士子是来辞别的?”

“苏秦正欲辞别先生,辞别师姐。”

玉蝉儿嗫嚅道:“苏……苏士子,你……真的要下山去?”

苏秦肯定地点头。

玉蝉儿沉思有顷,抬头望着苏秦:“好的,只是先生尚未出定,苏士子还要再候一时。”

“在下恭候。”

二人又坐一时,玉蝉儿看他一眼,缓缓说道:“苏士子,你就要下山去了,难道不想对蝉儿说句什么吗?”

苏秦想了下,起身跪下,对玉蝉儿道:“师姐在上,请受苏秦一拜!”连拜三拜。

玉蝉儿心头一凛,颤声道:“苏士子行此大礼,叫蝉儿如何敢当?”

“若无师姐,断无苏秦今日,跪在这儿的只能是洛阳轩里那个结巴的苏秦,亦将是为功名利禄苟活的那个世俗的苏秦。师姐纯净、善良的真心,将如皓月的光华,永远普照苏秦残缺的灵魂。”

玉蝉儿泪水盈眶:“苏士子溢美之辞,蝉儿经受不起。苏士子,今日一别,此生还能相见吗?”

苏秦依旧埋头叩在地上:“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苏秦都会惦念师姐,惦念师兄,感念先生的再造之恩!”

玉蝉儿迟疑有顷,断然取下挂在脖颈上的玉蝉,放在唇边,轻吻一下,颤声说道:“苏士子……”

“师姐有何吩咐?”

“自蝉儿来到世间,此物不曾与蝉儿有过一日分离。二十年了,蝉儿已经是它,它也化了蝉儿。苏士子今将远行,蝉儿别无他物,唯以此物相赠,还望苏士子早晚不弃!”

苏秦全身都在颤动,叩在地上,呆有半晌,方才拜道:“师姐厚意,苏秦心领了。师姐高洁之心,苏秦永远仰慕。师姐心爱之物,苏秦却不敢收。”

玉蝉儿的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苏士子——”

苏秦亦哽咽道:“师姐,容苏秦解释一言。非苏秦不爱此物,实乃山外颠簸,世俗浑噩,苏秦身入凡尘,便如投身泥污,若将师姐贞洁之物带在身上,岂不污了?师姐之心,苏秦领下;师姐厚情,苏秦铭刻于心。师姐珍爱之物,还请师姐随身携带,待苏秦——”

“苏士子,不必说了!”玉蝉儿哽咽着打断他,“蝉儿这就禀报先生!”缓缓起身,将玉蝉重新戴上,款款走进洞中。

门外,也前来向先生辞行的张仪将二人的对话听个清楚,顿时如梦初醒,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泪如泉涌。

鬼谷洞中,鬼谷子端坐于席,面前摆着一盘棋局,局上纵横是道,却无一块棋子。苏秦、张仪叩拜于地,各自泪出。

鬼谷子睁开眼睛,扫二人一眼,缓缓说道:“你二人都要出山?”

苏秦、张仪谁也没有出声。

鬼谷子又扫二人一眼:“上才求道,中才求仙,下才求仕。依你二人之质,若是潜心苦修,或可成就仙道,是否下山,可想清楚?”

张仪拜道:“弟子愚钝,难成仙道,乞请先生成全!”

鬼谷子将目光缓缓转向苏秦:“苏秦,你呢?”

苏秦亦拜道:“弟子愿与师弟一同下山,同甘共苦!”

“好吧,”鬼谷子轻叹一声,“既然你们已做决断,老朽就不强求了。我观庞、孙二子,势难相容,诚望你二人能与他们有别,互帮互让,各成功业,勿伤同学之情。”

苏秦、张仪互望一眼,点头道:“弟子记下了。”

鬼谷子拿过两盒棋子,一盒黑子,一盒白子。

鬼谷子将黑子推给苏秦,白子推给张仪,正襟,敛神:“拿起棋子。”

苏秦、张仪相视一眼,各自拿起一块棋子。苏秦执黑,张仪执白。

“苏秦,张仪,”鬼谷子指向面前的棋局,“天下犹如棋局,治天下犹如弈棋。棋局在此,棋子已在你二人手中。这局棋该如何下,你二人可有盘算?”

苏秦、张仪又是互望一眼,良久没有说话。

鬼谷子的目光首先看向苏秦,而后移向张仪,之后移回苏秦。

苏秦拱手道:“弟子愚昧,请先生指点。”

“你二人既然不肯开口,为师这就指点一二。”鬼谷子的目光移到棋局上,“棋如天下,治天下亦即弈天下。你二人皆是弈中高手,如何落子,如何定势,如何谋篇布局,如何攻防,如何收官,种种方术,为师就不讲了。为师想讲的是,何为棋,何为弈棋之道。”

二人四目圆睁。

“何为棋?棋为易,为时空之变数。万物之数,从一而起。棋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为棋局之主,据天元之位,运动四方。三百六十,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以法四隅;隅各九十路,象季之日数;外周七十二路,法周天之候。棋子三百六十,黑白相半,法阴阳。局方而静,棋圆而动,动静相适。由是观之,棋之道,法天象地,沟通天地人,堪为三者运数变化之本。”

日常棋局竟有这般玄妙,倒是苏秦、张仪未曾想过的。分离在即,先生临别赠言,更非寻常教诲可比,二人是以愈加虔敬,全神贯注听解。

“弈棋之道,与为师讲予你们的捭阖之道两相契合,你们可以比照参悟。棋局纵横有道,喻治世不可逆道而行。棋局变幻莫测,自古迄今未有同局,喻时势瞬息万变,治世唯有随机应变,顺势利导,不可墨守成规。弈棋离不开棋子,你们各人掌握的一百八十块棋子,置于盒中永远都是死棋,只有置于局中,才会生动,才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若是一子落错,轻则失地损兵,重则全局皆输,是以任何落子,必谋定而后动。”言及此处,鬼谷子缓缓闭上眼去。

苏秦、张仪叩拜于地,齐声应道:“先生教诲,弟子谨记了!”

“谨记就好!”鬼谷子再次睁眼,长叹一声,“唉,你二人这要走了,为师也就实言以告。五年前老朽收留你们四人为徒,虽为因缘聚合,却也有所期盼。”

苏秦、张仪异口同声:“弟子谨听先生训示!”

“你二人听好,”鬼谷子逐个扫视二人,“世道纷乱,七雄并世,群龙舞爪,生灵涂炭,天下苍生渴望太平。太平是天地之道,亦是大势所趋,大道所向,老朽期盼你们四人能以天道为念,协力并肩,推动天下大势走向太平,莫要记挂恩怨得失,名利情仇。”

~文~苏秦、张仪皆是一震,肩上如压千钧。

~人~沉默许久,二人再拜,同声应道:“弟子记下了!”

~书~“记下就好!”鬼谷子微微点头,“你们可有什么要说?”

~屋~苏秦道:“弟子有惑,求请先生指点!”

“说吧。”

“如何可使天下走向太平?”

“使天下相安。”

“如何可使天下相安?”

“天下相安之道,可经由两途。一是天下一统,二是诸侯相安。”

张仪插道:“依先生之见,天下一统、诸侯相安二途,孰胜一筹?”

显然,张仪所问极是棘手。鬼谷子思忖良久,方才应声:“天下一统、诸侯相安二途,各有胜处,为师难定优劣。不过,天下早已礼崩乐坏,人心不古,私欲横流,诸侯各怀私利,勾心斗角,让其彼此相安,回归周初礼制,实乃与虎谋皮,道遥且艰。天下已如垂死之人,唯有快刀利刃,行非常之术,方可走向太平。是以老朽认为,一统之途,或为可行。至于如何走向一统,乃是上苍赋予你二人的使命。”

苏秦、张仪异口同声,高声誓道:“弟子誓愿鞠躬尽瘁,不负先生所托!”

“不是老朽所托,是上苍所托,是天下黎民所托。老朽要求你们,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无论遭遇多少坎坷,都要以天下大局为重,万不可意气用事!”

二人拜道:“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鬼谷子从几案下取出两捆竹简,摆在二人面前:“出此鬼谷,老朽也就爱莫能助了。这是两册竹简,你们一人一捆,若有困惑,可慢慢感悟。”

二人接过竹简,展开,竟是他们曾在洞中连读数日的《阴符》本经。不同的是,这两册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鬼谷子的注解。二人细审这些注解,赫然其中的正是鬼谷子近日所授的捭阖道术。显然,这是鬼谷子近日特为二人撰写的。一些地方,墨迹尚未干透,墨香隐约。

苏秦、张仪无不涕泣,伏地叩拜:“弟子叩谢先生厚赠!”

“书为死,用为活。如何学以致用,全凭你们感悟了。”

“谢先生指点!”

鬼谷子闭合双眼,挥手道:“去吧,老朽俗事已了,要入定了。”

苏秦、张仪又拜数拜,退出草堂。

苏秦、张仪各背包裹,朝他们居住了整整五年的草舍再望一眼,又朝草堂方向拜过三拜,起身沿河谷旁边的小道朝谷口走去。

苏秦走几步,回望一眼。

张仪心中难受,奚落他道:“苏兄,你好像割舍不得啊!”

“是啊,”苏秦苦笑一声,应道,“这就下山了,还没跟师兄道声别呢,方才寻他,哪儿也不曾见。”

想到玉蝉儿爱上苏秦,童子或会吃醋,张仪话中有话道:“别是师兄不想见……”略顿一下,“不想见我们,故意躲出去了。”

苏秦自是听出话音,知道张仪的“不想见”后想讲的是“你”,此时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苦笑一声,摇头叹道:“贤弟既如此说,我们就走吧!”

二人迈步走去,刚刚转过一个小弯,赫然看到童子站在前面,玉蝉儿端坐于地,面前摆着她的爱琴。

见二人走来,玉蝉儿面现微笑,没有起身,声音却是清朗:“两位公子出山,小女子别无所赠,抚曲一首,祝二位公子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话音落处,玉蝉儿轻舒长袖,两手抚琴,所弹之曲依然是《高山流水》,但那韵味较五年前进谷之时,已不知高出多少。何况玉蝉儿心思万缕,又于此时此刻弹奏,更生一种感动。

听一会儿,童子难过至极,转过脸去,以襟拭泪。苏秦、张仪环视群山,缓缓跪下,和着琴音,朝鬼谷四山各拜几拜,又朝童子、玉蝉儿各拜三拜,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张仪走有几步,回身朝童子招手。童子赶上。

张仪朝他深揖一礼,童子还一礼,问道:“张师弟有何吩咐?”

“谷中数年,师弟甚是感念师兄。这要走了,师弟别无他物,唯有一件宝贝,师弟藏在床榻下,留赠师兄了!”

“童子谢过师弟!”

张仪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去。苏秦再次抱拳揖礼,扭头跟去。玉蝉儿和泪又弹一时,乐音袅袅绕绕,直将他们送出谷外。

童子心中记挂张仪的礼物,先一步赶回谷中,推开张仪房门,从床榻下摸到一堆竹简,看也没看,提上就朝外面走去。

童子提着竹简回到草堂,迎面碰到玉蝉儿抱琴回来,大声叫道:“蝉儿姐,宝贝来了!”

玉蝉儿问道:“什么宝贝?”

“是张师弟的,他说赠予我,这还没看呢。”童子放下竹简,打开一看,却是庞涓所抄的《吴子兵法》。

“咦!”童子抓耳挠腮,兀自怔道,“此书不是烧掉了吗,为何张师弟这里还有?”

玉蝉儿一下子明白原委,淡淡说道:“既是张仪送你的,你就藏起来吧。”

童子踢它一脚:“先生既然要烧它,童子藏之何用?”转念一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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