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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们都好!这都十几年了,也该老了!你呢,锦儿?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是啊!我们这些老邻居没事就念叨你呢!还以为……”花白头发的奶奶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有些激动。
“您是孙奶奶?”我擦着眼泪问。
“是,是!锦儿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记得!记得!我都记得。要是没有你们,我不被饿死,也被冻死了!孙奶奶……”我抱住她,哭出了声音。
一时间,悲凄的往事都浮现出来。
“哎……”徐伯叹了口气。
“方老师,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可苦了这个丫头了!”孙奶奶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念叨。
我的眼泪遏制不住地往外流。过了多少年,伤就是伤,提起它只有痛,不会有别的。
这时,有三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跑过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年纪差不多,都是四五岁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妇女。
“孙奶奶,家里来亲戚了?”那妇女冲着这边喊道。
我放开孙奶奶,擦了眼泪。
“她刘婶,快看看这是谁?”孙奶奶拉着我兴奋地说。
妇女走过来,对着我仔细端详半天,也没看出来是谁。
“刘婶,我是锦儿。”
“呀!是锦儿!都长这么大了!难怪我认不出来。这几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
“我……开始在市里上学,后来去K市了……”
邻居们对我一直都很关心照顾,除去同情,更多是出于对妈妈的尊重。可有些事,我只能避重就轻地说,让他们知道我过的很好,就行了。
“你家前些年出事了,你知道吗?”聊了一阵子近况,刘婶忽然转变话题。
“出事?我不知道!”那个家已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出不出事,我也不想知道。
“你还真不知道!跟你说那个歹毒的媳妇真是遭报应了!”刘婶神神秘秘地像是在说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外面回来非说她那儿子有鬼怪附体,把孩子绑起来暴打,末了还灌了一碗药,差点要了男孩的命。送到医院,人是是救过来了,一条腿跛了,更严重的是,听人说那孩子以后不能生养了,成了废人。”
虽然对她和她的儿子没有任何好感,可是听到这样的事,我还是吃了一大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哎呀,这事说起来也得有五六年了,是吧,徐大哥?”
“嗯,有五六年了。”徐伯点头应着。
我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刘婶又接着说:“打那以后,你爸的生意也不顺了,听说赔了不少钱。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那孩子也大了,想起来就闹上一通,逼得他妈又哭又嚎,寻死觅活的,天天骂自己作孽太多。”
“老天有眼啊!这就是报应!”孙奶奶在一旁说得很解气。
“这香火不还是断了!”刘婶不无讽刺地说。当年的事尽人皆知。
三个孩子围着车子追逐打闹,开心得让人嫉妒。他们一个是徐伯的外孙女,一个是孙奶奶的曾孙,另一个是刘婶的小孙子。吵闹声太大,把车里睡觉的小诺吵醒了,小家伙不高兴地喊着“妈妈”。发现车里有孩子,人们都围了过来。
“锦儿,这是你的孩子?”刘婶问。
“是的。”
“都有孩子了!”孙奶奶感慨着。
“可不。看这孩子模样,就知道他爸爸长的错不了。”刘婶接过话来。
“锦儿算是苦尽甘来了!”徐伯看着小诺情不自禁地说到。
几个人围着小诺逗了一会儿,非要拉着我去家里吃饭。我编个理由推脱了,不是我不想去,是我不敢去,对于过去我一点都不想提起,可那种场合又怎么可能不提呢?
临走时,给三个孩子每人五百块钱。比起当时那口热呼呼的救命饭,这点钱实在寒酸得要命。可身上又没有带多少现金,一会儿还要给车子加油,只有这么多了,当是心里安慰了!
那个女人虽然恶毒,但不愚昧,她是那种从骨子里透着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蠢事?难不成真的遭天遣了?!我边开车边想。老天既然这么公平,为什么不在我最苦的时候帮帮我呢!我一点也不恶呀!不对,老天也帮了,他不是把我送给秦哥了吗!多好的归宿!
秦哥……
秦哥?
等等……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哎呀,这事说起来也得有五六年了,是吧,徐大哥?”
“这香火不还是断了!”
天哪!!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愿予空待
除了妈妈,过去已经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我的全部都在当下,成长中的小诺,精神里的秦哥,替我赚钱的花店,隔三差五拉我小聚的同学,时不时的发疯购物,很忙,却很简单。这种简单,我不觉得厌烦,相反却很知足。
不知不觉小诺已经四岁,开始了幼儿园生活,这是他走向独立的第一步。像所有家长那样,我也焦虑,紧张过,担心他会不适应,甚至会因此生病。可那孩子好像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没有过渡就适应了幼儿园生活。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幼儿园,他说因为好多小朋友都在玩一种玩具,叫枪,他特别喜欢。我立即无语,因为我从来不给他买枪……
小诺的生活主要还是宋阿姨照顾,我大多时间都泡在花店里。我喜欢让自己忙一些,一旦闲下来,大脑就开始不受控地想他,想到发疯。
秋天渐渐临近,天气虽然还热,但不再潮湿,舒服了很多。
下午,阳光不再强烈的时候,我把一个花瓶搬到门外,将修剪好的一束花插进瓶子里,便坐在门口的矮椅上喝茶。我们的店员几乎天天在外面跑,店里经常只有我一个人,能坐下来喝茶也是我一天里最惬意的一件事。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会有人不声不响地从花瓶里抽走一支花,相互一笑,不需要其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花店,每到夕阳西下时分,会有免费的花摆在门口。这不是什么营销手段,最初,我只觉得有些花的花期不长了,保鲜也留不了多久,还不如送人。于是,把它们放在门口,附上一张漂亮的卡片:“天黑了,请带我走。” 第一个走过来的是个女孩,她小心地从瓶中抽出一支花,又很不确定地望向店里,我微笑着点头,她也点头,笑着把花拿走。当时,我心里很高兴,立即有种归属感。渐渐地,有不少人特意过来拿花,然而不是每天都有花要过期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对老夫妇,他们来的时候,正赶上那天门口没有花。
“老婆子,你跟我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我也没舍得送你个花呀什么的!”
“那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我不喜欢。”
“他们说这个店有免费的花,我看看,呦!今天好像没有……”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走了出去。虽然老婆婆说不喜欢,可看到门口没有花瓶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今天没有花呀?”老伯指了指门口问,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
“有!有!我还没来得及整理。”我连忙说。
闻言,二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你们先坐这里等一下,马上就好!”
说完,我转身回去,取了12支粉玫瑰,配了一些黄莺,快速地打了一个简单的花束。
“实在不好意思老伯,今天就只有这一种花,你都拿去吧!如果喜欢别的花,你们过两天再来看看!”我把花束递给老伯,故作愧疚地解释。
“呀!好好!真好!我都拿去了,那别人……”
“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了,你拿走吧,就当是帮我个忙好吗?”
“好,好,哎呀,这花真好看!老婆子送给你!”
老伯喜笑颜开地把花送到老伴手里。老婆婆的脸虽然写满沧桑,但是那一刻,也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红扑扑的带着喜悦和羞赧。
看着他俩的背影,我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穷也好,富也好,两个人能这样相守走到最后的才叫幸福。像妈妈那样,是不幸的……
此后,我每天或多或少都会在门口放些花,有的是要过花期的,有的则是新的。
“我可以带走一支吗?”在我的思绪就快游离到危险区域时,一个声音把我唤回来。
“哦,可以!”我抬头,目光迎上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禁愣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了?”
“黎昀?!!”我赶紧站起来。
“还好,还好,你还记着!”黎昀笑着打趣。
有多久没见了?他身上原有的学生气息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还有一股博学的气质。那种气质是我这种小生意人所没有的。
“快,快,里边请。”我笑着把他让进店内,“咖啡,还是茶?”
“coffee please!〃他模仿着我上学时惯用的语气。
“你是碰巧路过,还是……〃他的出现的确挺让我意外的。
“我是故意路过,呵呵。”黎昀的幽默感真是见长。
“现在在做什么?都好吗?”我把咖啡放到他面前。
“还好。读完博就回国了,之后一直在四川的一个物理研究所上班。”
“这么多年也没联系,不知道你都读博了。”
“呵,当时也是奇虎难下,索性一咬牙读了下来。”
“我真佩服你。”
“如果当时你肯继续学下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抬举我了。怎么回K市了,休假吗?”
“上面想在K市建个实验室,派我回来做些前期准备。我有优势,家乡嘛!”
“不是吧?你们研究爆破的实验室放在K市?那我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哈哈哈,方锦你一点都没变。哪有那么严重,只是一些数据分析和计算的工作,在K 市的话做起来更方便些。像你说的那种威力早该拿到罗布泊去了。”
“这么说,你就可以经常回家了,你父母肯定高兴。对了,他们身体都好吗?”
“他们都很好。听说我能回来也自然高兴。”顿了顿,他又说:“方锦,你呢,我回来你高兴吗?”
“我……”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就听外面有个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路喊过来,“妈妈,妈妈,妈妈……〃小诺从幼儿园回来了,背着小书包,跑得满头大汗。宋阿姨跟在后面小跑,边跑边喊:“小诺,慢点。”这孩子,迟早有一天得把宋奶奶累散架。
“小诺不回家,怎么到店里来了?”我问儿子。
“我想妈妈了。看一眼就走。”他红着小脸说。
“这是黎叔叔,妈妈的朋友。”我随手给他擦着汗。
“黎叔叔好。”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方诺。你就叫我小诺吧。”
“小诺,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高兴认识你。”
两个人还像模像样地握了握手。
“黎叔叔今晚到我家吃饭吧!奶奶说今天做酱烧排骨,很好吃的!”
“真的?我听着都要流口水了。不过太遗憾了,叔叔今天还有事,不能去吃了。要不我们改天再约一下?”
“好吧!那,黎叔叔再见,妈妈再见。”
“再见。”
“小诺,听奶奶的话,别淘气。”
“嗯,妈妈早点回来。”
“好。”
目送着一老一小离开,黎昀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我正琢磨着接下来说点什么,既不冷场又能避过他刚才的问题。
“方锦,你还要等多久?”他先开口了,我丝毫没有防备。
问这问题时,他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一样。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什么也答不上来。秦哥的事,除了宋阿姨我没再对任何人说起过。
“我和你的同学有联系。几个人都说你没结婚,但是有孩子,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
原来是听同学说的,我悄悄松了口气。
“呵,是,她们说的没错。”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方锦?”
“呃……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他出了点意外,不过快回来了。”
“你确定他只是出了一点意外?确定他还能回来?是什么意外四五年了还回不来?方锦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
“他出了车祸,有些严重,还在德国进行治疗。前几天我还和主治医生通过话呢!他会回来的。”
我很自然地说,不让他看出来我在撒谎。黎昀的心思很明了,可是除了秦哥,我接受不了第二个人,我对现状很满足,不需要秦哥以外的爱情。所以,我只有让秦哥活着,黎昀的心才会死。不爱,就不要拖泥带水,那很可耻。
他没再说什么,不知道是我的话令人信服,还是因为别的。临走时,他只说,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他。我欣然答应,心里却不免有些愧疚。
到底是什么,值得人们这样心甘情愿地去等,多少年过去了,还在等,无边无际,等得可怜。
收到黎昀的婚礼请柬是一年以后的事情,听说是父母之命。我没有参加,只是托人带去礼金,谎称自己不在K市。我想,那样的场合我还是不去为好,尽管我和黎昀之间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雁字归时
追随着孩子成长的脚步度日,时间总是快得惊人,转眼六年过去了。拿起镜子照照,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许多。六年,秦哥已经走了六年,这六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他。六年,他的儿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童真的脸上渐渐多出来一抹冷峻,尤其在他沉默的时候,有时甚至会给我造成错觉。
儿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没给我添什么大乱子,这一点令我宽慰。不过也有麻烦的一面,就是身边的小女孩太多了! 这是基因问题吗?
小诺对爸爸的具体认知仅限于那张照片。六年来,那张照片是我们母子的精神依靠。我复印了一张两寸的,放在他的书包里,对他说,爸爸在国外工作,工作很特殊,很难回来一次,如果想他就看看照片。我知道想与不想对他来说很模糊,只是在同学面前,他不能没有爸爸。我也依照秦哥的性格,编了不少关于爸爸的正面的,积极的,甚至好笑的故事说给他听,虽然很遥远,但他脑海里会有一个爸爸的形象。
小诺已经上幼儿园大班,很快就要成为一名小学生了。暑期,幼儿园大班的孩子都在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才艺班,为的是上小学后不被落下。我问他想不想上,他说没兴趣,他要用暑假做几个植物标本。我没有强求,任由他去。我想如果秦哥在,他肯定赞同我的做法。
为了他的标本,小诺几乎每天都和我腻在花店,我开始怀疑他做标本的动机。
“小诺,别只顾着标本,我们约定好的暑假作业别忘记做呀!”我边提醒他,边往玻璃间里走。
“Don’t worry,妈妈。”
我带上手套,深吸一口气,开始为今天新到的花做保鲜处理,任务量可真不小!平时这些工作都是店里的几个小姑娘做。今天步行街有个商场重装开业,说是在疯狂打折,这几天店里不忙,我便把她们放出去玩了。还有俩帅哥,大杨和小杨,今天替我去花圃探风去了,我打算季末和花圃好好地谈谈价格……
“妈妈……”小诺叫我。
“什么事儿子?”我低头剪着花。
“……妈,妈妈……”
“怎么了,小诺?!”虽然只有一层玻璃,但是隔音还是很明显的,我不得不大声说话。
“爸爸……会回来吗?”
“会的。”
“什么时候?”
“快了。”
这个问题,从他懂事起就不停地问,问了这么多年了,以至于我的回答都不经大脑了。“爸爸会回来吗?”“会的。”“什么时候?”“快了。”每次都惯性一般,脱口而出。只是这个谎言我还能维持多久,如果有一天小诺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失望,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这是我最近开始忧虑的事情。
“妈妈……”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我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他正呆呆地望着门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因为角度不太好我根本看不到门口,但是从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子,我知道到门口有个人,是个男的。
“先生先进来看看,需要什么花,我马上给你选。”我对着外面的人影大声说,生怕他听不到。手上拿起刚刚修剪好的一把太阳花,想把它们放进花瓶里。
“我要一束马蹄莲。”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玻璃那边传过来,声音不大不小,一丝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里,钻进大脑,钻进心里。
哗啦,手里的太阳花顿时散落一地,身体僵在原地无法移动。
那个声音……我怎能忘记?即使是沙哑的,即使六年不闻。
“好。”我俯身拾起那些散落的太阳花,泪水径自地流出。
“今天是我心爱的女孩的生日。可是我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