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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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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不见五指。

    如地狱般黑暗。

    干燥且冰冷。

    包安邦一急,忍不住喊道:“皇……”

    “闭嘴。”一声冷喝,水灵灵捂住他的嘴,“抓住本宫的手,不准发出声音。”

    这密道距离地面不过一丈距离,稍微发出点声音,他们就可能真的要丧命于此。

    感觉到嘴上冰凉却不寒冷的柔夷,包安邦忍不住心中悸动,没有一丝颤抖的柔夷,说明他一直轻视的皇后,有多么冷静沉着,却不知道,这条迷道她是什么时候派人挖的。

    这条密道在关押他们碉房的床塌下,显然不可能是乌鲁国人挖的,他们被抓来此不过一余月,皇后也没有机会与外界接触,不知是怎么与外面的人联系,挖出这条通道的?

    这条密道通向何方呢?

    心头无数疑惑捆扰着他,身上伤口悄悄迸裂,脑袋一阵晕旋,惟有手上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告戒着他,他不能倒下,他一定要保护皇后安全回到他们的军营。

    磕磕碰碰,约莫走了近两个时辰,他们终于走出了密道。

    包安邦目瞪口呆地望着漫天黄沙飞舞,一匹上鞍的马,慢吞吞的在一丈远的地方打着圈儿玩,马鞍上有水有干粮,似早已准备好,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这里,应该是帕瓦城城外吧,他们似乎在密道里走了十多里路。

    “走。”水灵灵扯着几乎要石化的包安邦走向闷得发慌的马儿,“上马。”

    包安邦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尤其在看见那马时————赤迩。

    那马居然是他的赤迩!

    在他被抓后,躲开乌鲁国兵卒抓捕,飞奔而逃的赤迩。

    此刻竟然乖乖地待在那里,缰绳没有拴在任何东西上,就那么乖乖地待在那儿,只是不停的原地打圈儿玩?

    水灵灵飞身上马,伸手将他也拉上了马。

    从未与姑娘共骑过一匹马的包安邦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他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臣子,怎可与高贵的皇后共骑一匹马呢?

    动了动身子,想下去,前面传来水灵灵威严低喝:“抱住本宫的腰,时间不多了,再顾忌什么,想要马革裹尸归故里也是白日做梦。”

    来不及细想,水灵灵已策马飞奔,完全不顾包安邦身受重伤未坐稳,逼得他不得不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

    一路策马疾行,马蹄飞驰,两旁黄沙漫天。

    包安邦的脑袋转得却比马蹄还快,瞠目结舌得凝视着坐在他身前,骑术一流的皇后。

    她真的是养在深闺人不识、金枝玉叶的皇后么?

    这些日子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甚至远远超过他这个久经沙场的校尉,她就象个取之不尽的宝藏,多与她相处一些日子,就会多发现她身上令人惊喜新奇的一面。

    破空之声。

    “俯倒。”水灵灵断喝。

    一支利箭擦过头顶。

    “嗖”

    “吁——”凄厉马嘶。

    包安邦抱住水灵灵顺势一滚,勉强躲过十来支利箭。

    追得好快。

    “站住!不然射死你们!”怒喝命令伴随铁蹄之声传进耳朵。

    “娘娘,您快逃,微臣来拖住他们。”包安邦看清追他们的只有二十多个骑兵,焦急道,瞥了眼跟随他多年的赤迩,眼睁睁得看着它抽搐挣扎几下,倒在血泊之中,心疼不已。

    水灵灵扫了他一眼,目光大为不屑:“包校尉,你想做乖乖闭嘴的救驾功臣,还是想做冷冰冰的尸体?”

    包安邦怔忪片刻,缓缓道:“微臣愿做乖乖闭嘴的救驾功臣。”目光,是坚定不移的信任。

    话音未落,追捕他们的骑兵已到面前,各个面露愤恨鄙夷之色,叫器着:“逃啊!怎么不逃了?狗娘养的杂种,竟敢对大将军下毒!找死!”

    说着,马鞭疾挥,包安邦忙挡在水灵灵面前一把扯住马鞭,一用力,硬将那兵卒扯下马来,狼狈摔倒在地。

    挡得住一个,却挡不住其他二十多个。

    鞭子,大刀,长枪,如出笼野马,一下子全往包安邦身上招呼。

    一道白绫疾射,刚猛霸道之势如铜墙铁壁,折碎所有兵刃。

    “将军府的毒解了么?帕瓦城的毒解了么?”敛着羽睫,手执三丈白绫,水灵灵低笑一声,那笑声,宛若从地狱深处传出,二十多个兵卒尚未反映过来,不可置信地瞧着碎落一地的兵刃,“本宫放的火,应该蔓延至帕瓦城每一寸土地了吧。”不是疑问,是笃定。

    即便火未烧遍帕瓦城每一寸土地,毒早已随风散至每一处,城人所有的人应忙着救火解毒,这些人应是镇守在最外延的兵卒,才可能没有受到波及,并在第一时间四处搜索追到他们。

    “还是早点解决你们的好,要是计划出现变化,可就不妙了,”淡漠话语中似透着些许担忧懊恼,淡若清风,可每一个字皆能杀人不见血,“是你们自己动手,给自己留个全尸?还是本宫动手?”

第083章

    红杉死了,死在水灵灵被下药掳走的那天晚上,死在卡瑟咨手上。

    绿菊重伤,若非她身体构造与常人有异,心脏位置偏右,她也死了。

    面对伺候自己数月的侍女之死,水灵灵没半分表示,淡漠的神情,冰冷的水眸,毫无温度的声音,直叫人心寒,即使面对全军上下激动的面孔,她亦没有几分情绪的波动。

    失望。

    失落。

    萦绕担忧许久的军中每一个将士,心里对他们的皇后,不免多了丝丝恼怨,忘记了她曾经连夜上白梨山为他们采药之事。

    包安邦满怀心疼,远远得凝视着那个他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女子。

    若非见过她的冷静睿智,与她相处了近两个月时间,他必然会和全军将士一样,对她深感失望。

    但此时……

    军中所有将士视他如天神,竟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单枪匹马从卡瑟咨大将军手中救回皇后,一把火烧了敌军将军府,毒蔓帕瓦城,杀死敌军放哨兵卒抢朵马匹一路狂奔回军营。

    他的功绩,被全军将士颂扬着,欢呼着,而他心中却是那般的苦涩。

    他们所有的一切,一切的功劳,都不是他立下的,全是皇后一人所为。

    若非身受重伤的他连累了她,她就不会为了保护他被那些人削断一缕青丝。

    他永远也忘不了三丈白绫绞断敌人颈项时的大无畏神色,永远也忘不了面对满地碎尸时她宁静如水的容颜,永远也忘不了即将回到军营时,她隐露哀伤的泪眸,以及无可奈何的悲伤。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痛苦的往事?

    她,究竟为什么不得不接受面对那些痛苦的往事,让自己在苦海中翻腾?

    遥遥远望,躺在担架上的他,看着她一步步缓慢威严地走上军中搭建好将军训话的平台,淡漠如枯井的脸庞,眸中一闪而过的辛酸,以及坚强面对的勇敢。

    他,应该猜到她要做什么了吧。

    她,不过一个会受制于人的女子。

    果然不出所料,她一句虚伪言辞没说,开门见山让段野衫将军将神情不太自然的姜浮礼将军拿下,气势之强悍不容人拒绝,速度之快不容人眨眼。

    “皇后娘娘,即便您身为皇后,也不能诬蔑微臣!微臣对大莫、对皇上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姜浮礼脸上一派忠肝义胆。

    一声嗤笑,水灵灵轻柔的声音飞遍全场,震惊十万将士:“通敌叛国、致使大莫征西大军折损五万将士,三万将士受伤也是忠心,这种说辞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平西将军,你说得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本宫敢在此当着十万将士的面拿下你、审问你,你觉得本宫手上会是信口雌黄,没有如山铁证么?”

    “通敌叛国”四个字,如往滚烫游锅中倒下少许污水,暴出无数激烈,烫伤每位将士的心。

    姜浮礼冷哼一声:“皇后娘娘若有证据,为何不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轻吁口气,水灵灵似有不忍得瞅着他,那目光,象在看一个误入迷途不知回返的孩子。

    包安邦内心不住焦急,他们逃回军营不过一个时辰,皇后自始至终没跟任何人联系过,她怎么有证据呢?

    她所谓的证据皆是卡瑟咨承认的话语,片面之词,怎能使十万将士信服?

    校场将士面色焦急得盯着刚刚历劫归来的皇后,等待着她的证据。

    神色一厉:“关郎将。”

    “末将在。”关野岷忙出列。

    “本宫问你,军中掌控巡逻将士一事是谁负责的?”

    “回娘娘的话,此事一直由末将负责。”

    “本宫被劫当晚巡逻将士安排也是你负责的?”

    “不是。那晚之前,平西将军突然来找末将,命末将带人去白梨山采药,把末将负责的军中事务暂时交给他安排。”

    “平西将军一安排,本宫当晚就被人下药劫持,两名侍女一死一伤,平西将军,你安排可真好啊。”

    “微臣没有……”

    “住口!本宫有让你说话么?”眸中划过一道厉芒,骇得姜浮礼说不出话来,水灵灵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命绿菊喂姜浮礼服下。

    三五个虎背熊腰大汉一齐按住姜浮礼死命挣扎的身子,绿菊冷着脸将药粉硬塞入他嘴里,手上一排牙印,血淋淋的。

    “你,咳咳……给我吃什……咳咳……”姜浮礼惊恐万分,不住的挣扎,不断得想呕吐,把药粉吐出来,奈何一杯凉茶灌下,药粉早已顺着食道进入体内,任他怎样努力,也是徒劳。

    水灵灵静静地看着,众将士屏息以待,只见姜浮礼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片刻后,身体软如一滩烂泥,若非有人压住,早瘫软在地上。

    “你,咳……绵,绵绵散……你,你怎么会……卡……不,不可能有……”强撑着几分清醒,姜浮礼虚弱问道,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不能睡着,绝对不能。一旦睡着,他就会死在舒皇后的手里。

    “这绵绵散就是当晚下在本宫茶中使本宫昏睡两天两夜,将近一个月身子虚软无力。本宫曾经套问过卡瑟咨,他告诉本宫,这‘绵绵散’是他手下大夫精心调制出的**,无色无味,无人知晓,专门用来对付一些难以抓获又不能弄伤的敌人。平西将军,若真象你方才所说,你没有通敌叛国,暗中与卡瑟咨勾结,又是从何得知此药是绵绵散的呢?”水灵灵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神情淡漠的叫人以为她不是在审问通敌叛国、差点害死她的犯人,而是在和情人呢喃。

    “你说的没错,按理说,本宫绝对不可能有绵绵散。”黛眉一挑,“征西将军,你与卡瑟咨沙场交战多年,可知他的性子?”

    段野衫一听喊到他名字,赶紧出列回话:“回娘娘的话,微臣与卡瑟咨交战多年,认为他是个极度妄自负,刚愎自用,却也是小心谨慎,不轻易相信别人之人。”皇后问这做什么?

    “征西将军请告诉本宫,对于这样的人,你认为他重要的东西,会放在别人身上,还是藏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或者,藏在自己身上呢?”

    “厄……”段野衫一呆,缓缓道,“应该是藏在自己身上。”难以轻易相信他人的人,最相信的惟有自己,象卡瑟咨这样目空一切的大人物,对自己必然是深信不疑。

    “卡瑟咨中毒倒地,本宫趁机从他身手摸出来的。”这可是证明姜浮礼通敌叛国的证据,她怎能不弄到手,况且,必要之时或许能成为救命之药,她怎能放过。

    包安邦大为佩服,当时情况危急异常,她却还能沉着冷静地巧妙安排。

    高深莫测的女子啊。

    “他吃了菜中毒?那你怎么可能……”姜浮礼不小心说漏了嘴,悔恨得差点咬断自己舌头。

    “平西将军,本宫似乎没说过卡瑟咨是怎么中毒的,你怎么知道?”淡淡调侃之声,水灵灵似笑非笑望着他,“众位将士知道么?卡瑟咨难得请本宫、包校尉用膳,满桌大莫菜肴,皆是本宫在凤暄宫时爱吃的,不知那位乌鲁国的将军神通广大到什么地步,凤暄宫小厨房烧出来的菜肴,连宫中御厨也未必知道本宫喜好,他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并在食物搭配上动手脚,满桌菜肴,若是混吃,决不会当场毒死,却也挨不过半个月。听闻,后宫的文娥文婕妤是平西将军的外甥女,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愣是笨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冲上台去乱刀砍死姜浮礼。

    姜浮礼不住发颤。

    “本宫早就看穿菜肴分开来吃无事,混合吃有毒,怎么可能混在一起吃呢。”嘴角抽出讽刺的弧度,一丝高傲的轻蔑刺得姜浮礼眼睛生疼,“只可惜卡瑟咨对平西将军的话深信不疑,满桌菜肴混合吃了大半,才给了包校尉机会,救本宫突出重围。”

第084章

    一句话,坐实包安邦莫须有的功绩,若此时他不声辩,今生将再无机会声辩。

    包安邦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慢慢阖上眼,不去看众将士钦佩的神色,不去听周围隐隐传来的赞叹声。

    “卡瑟咨当着本宫和包校尉的面承认,亲口承认,助他掳劫本宫、暗中将征西将军等人部署好的攻略图交给他,泄露军情的人,便是你!平西将军,铁证如山,你还否认的了么?”水灵灵似真还假道诓骗他,幽幽问道,“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知担君之忧。身为平西将军,泄露军情予敌国,使五万将士无辜丧命,战死沙场。尸横遍野,残肢短躯,平西将军,这些将士中有跟随你多年的,有尚未娶亲的,有需要赡养父母的,有孩儿嗷嗷待哺的,你怎么忍心啊……五万将士,多少孤儿寡母,平西将军,你想过他们以后该怎么活么?”

    闭了闭眼,水眸含泪,盈睫。

    边疆的阳光,夺目刺眼,任何想隐藏的事物在阳光照射下皆无所遁行。

    晶莹之光,即便没有夺眶而出,烈日之下也难逃众人之眼。

    边疆将士生死与她无关,战争,本来就是用鲜血换来的,她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那些将士的家人,圆满的一个家,就这样破碎,一想到如果她不能活着回去,她的儿子,可能死在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下,没有人能保护他,她的心,忍不住一阵阵抽痛。

    “我我我……”姜浮礼方寸大乱,被水灵灵逼上了梁山,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吼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是皇上下旨让我这么做的,是皇上要你死!皇上说皇后**后宫,要我秘密弄死你,所以我,我才……”不然就算皇后不杀死他,十万将士也不会放过他。

    姜浮礼的话,如一记闷雷,轰得所有人脑袋一片空白,如一卷狂风,席卷尽所有人的思维,不知如何是好,呆滞得望着水眸含泪的皇后,纤瘦的身子是那样弱不经风,纤盈可握的纤细腰肢,如同折翼彩蝶,随时可能化为尘埃,与黄沙共眠。

    段野衫就压跪在水灵灵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的嚣张肆虐狂风中屹立如山,纹丝不动,泰山般稳固,似铁打般坚强不屈,任狂风暴雨如何侵袭,任刀山火海如何艰险,也不能撼动她半分。

    她真的不惊骇么?

    皇帝要杀她啊!

    还是,她太过震惊,震惊到动弹不得的地步?连一根发丝也无法被狂风吹散。

    “呵!”一声冷笑,无力如清风吹拂,却强势的能拨云散雾,如石破惊天,如无形屏障,压住所有人的呼吸,“平西将军,你现在的表现,是否就是市井上说的‘疯狗乱咬人’呢?”

    “你说什么?”

    “暂且不说本宫**后宫一事是真是假,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若皇上真要处死本宫,一道圣旨,三尺白绫即可,何必大费周章,要平西将军代为动手?平西将军,你这么说,是在暗示皇上手中没有证据,却想枉杀本宫么?别说皇上英明神武,即便皇上是个昏庸无道的暴君,为了杀一个女人,也断然不会拿西垂边防的安稳做赌注,拿十五万将士的生命开玩笑,拿大莫皇朝的万里江山当儿戏!平西将军,你不绝对你的谎言太过荒谬绝伦了么?”

    “我,我没有……”

    “你没有?!难道你想告诉西垂所有将士,他们信奉的皇上不把他们的生命当回事,要用十五万将士、边疆的百姓、大莫大好河山去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难道你想告诉天下人,大莫皇朝的皇帝是个昏庸无道愚蠢至极的暴君、昏君?你觉得皇上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么?”

    “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是你信口雌黄,假传圣旨?还是你通敌叛国,污蔑本宫,害死五万将士?你说皇上下旨要你这么做,圣旨何在?”

    “是,是口御密旨……”

    “口御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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