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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发动反攻的
X
日定于
5
月11
日夜，第一期进攻分为南北两个集团，北集
团对腾冲方向的进攻是主攻方向。对此，师团决定先把防御重点放在北面，
击破北路之敌后，再视战况发展各个击破敌人。各部队在师团主力机动期间，
务必坚守各要点，要做好全部玉碎的精神准备。师团预想，以怒江一线为反
击作战的第一道防线，而后凭借高黎贡山脉为第二防线，倘若敌军溢过高黎
贡山脉。我军将在山脉以西的龙川江河谷地区谋求将其击破。”
会议整整开了一天。晚上，松山中将在师团部盛宴款待手下将校。他心
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会面了，虽说师团主力力图利用内线作战的便利条件，
频繁机动去支援各要点，但届时能否如愿还在未可知。可是各要点无论有无
援军都必须死守到底，哪怕孤悬敌后，也必须把尽可能多的敌军吸引在自己
周围。想到这些，松山中将心情黯然，只好拼命敬酒以掩饰自己的心情，同
时也隐喻着与手下将校诀别的意味。
5
月11
日夜，月光皎洁，怒江两岸平静得令人心悸。12
日拂晓时分，枪
炮声骤然炸响，中国远征军的大反攻开始了。主攻集团第20
集团军各部队在
惠人桥以北至栗柴坝之间数十公里的江面上实施强渡。在十多个渡江点，几
百只舟筏往返穿梭，轮番抢渡，密密的炮弹泼水似地砸向对岸的日军阵地。
被炮火打蒙了的日军很快清醒过来，也以密集的火力射击江面。汪面上空弹
雨横飞，发出刺耳的啸声，水面浊浪滚滚，舟筏四周像撒豆似地落满子弹和
炮弹。不时有人中弹落水，有的橡皮船中弹泄气，顷刻间一船百兵就被江水
卷得无影无踪。在湍急的江水中冒着弹雨搏击的官兵们，根本无暇顾及周围
战友的死伤，任何的犹疑迟缓都意味着死亡和失败。
第20集团军左翼的第11集团军为牵制日军兵力，策应主攻方面的渡江，
也派出了3个加强团，于11日夜和12日分别在惠通桥上游附近和三江口、
攀枝花古渡口强渡成功。
怒江在咆哮！狂涛在奔腾
！
飞射弹雨不分，狂炸烟雾笼罩
。
高山怒水响云霄，浪头尖上人在跳
。
渡江人海横断了流，刺刀排浪涌上陡岸
。
不怕暴风雨，不畏枪和炮
。
挑破铁丝网，冲垮阵地线
。
一连几天，怒江沿线数十公里到处高唱着这支战歌，部队一批接一批地
渡过江去。
远证军第11集团军虽然仅仅渡过了3个团作为助攻，但这些助攻部队攻
击凌厉，迫使日军沿江防御部队首尾不能兼顾。该集团军新39师1个团渡江
后，即向红木树地区的日军第113联队主力猛攻，与日军反复争夺。日军第
56师团司令部为了对付北面第20集团军的主攻，急令第113联队长松井秀
治大佐留一部迟滞红木树正面的远征军，主力紧急驰援北面大塘子的日军。
就在松井的主力连夜赶到大塘子附近时，红木树方面助攻的中国军队已变入
日军阵地纵深，并占领了红木树以西3公里的相膊子，形成了对红木树日军
的包围。顾头顾不了尾的松山祐三师团长情急之下，朝令夕改，再令松井部
队主力掉头回援红木树。
南线平臭地区是第11集团军第2军的助攻方向。该军以1个加强团在三
江口渡江后，以部分兵力围攻江边渡口附近日军，大部兵力径直插向平戛，
威胁龙陵和芒市。芒市的第56师团司令部慌忙派出师团直属部队驰援平戛，
堵击远征军进攻。
遗憾的是，由于蒋介石的统帅部顾虑重重，未敢把远征军两个集团军全
部渡过江去，仅以第20集团军在上游主攻，而让第11集团军主力留置江东，
防备日军进攻，致使南线日军未能受到更大压力，得以从容调兵北上堵击第
20集团军。
尽管如此，反攻发起不久，除少数日军江岸据点仍在顽抗以外，日军的
沿江防线被打得七零八落。中国远征军实现了第一期突破江防的目标，在怒
江西岸站稳了脚跟。
前面就是绵延数百里的高黎贡山。平均标高3000米左右的高黎贡山中，
森林茂密，藤葛丛生，无数的蛇蝎出没无常，瘴气弥漫，人迹罕见。山顶高
处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上下温差悬殊。时逢雨季，连绵阴雨整日不断，远
征军官兵携带的干粮像白兔似的长满了毛。山中根本无路可走，刚刚用砍刀
开辟的小路，不几天就被疯长的蔓草完全遮掩。山中的日军阵地择险而建，
四周除了悬崖峭壁以外，就是长满苔藓的陡坡，坡度大多都在60—80 度之
间。
肃清江边日军的第20集团军主力分路以腾冲为目标翻越高黎贡山。一路
上，部队攀岩附壁，随行的骡马常常失蹄滑落山谷。仅两天，第54军一线部
队就损失骡马200
多头，人员也摔死摔伤100
多人。由于山地过于险峻，滂
沱大雨冲动而下的大小石块不断向下滚落，远征军官兵顾了脚下顾不了头
上，被砸死砸伤的也为数不少。
日军派出许多三五人的袭扰小组，借助复杂地形和恶劣天气的掩护，采
取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企图尽可能地迟滞远征军翻越高黎贡山。
中国官兵对这些幽灵般的小股日军简直头痛极了。四下里遍布一人多深
的蒿草灌木，绵绵雨雾遮挡视线，几米外的一切全都朦朦胧胧。突然间，不
知何处就会飞来几颗手榴弹。挨了炸的中国官兵气得端起机枪、冲锋枪一通
乱扫。有时候，前进的部队刚刚过去不久，后边跟进的部队就踩响了地雷。
在这种地方根本无须埋雷，往草丛一扔，或者放在泥泞小道上，撩上些泥巴
就足以掩人眼目了。
最大的困难在于补给。连日渡江、攀山的部队无法携带大量的粮食、弹
药，众多部队分布在各处作战，不少地方大部队已经迂回前进了，可背后残
余的日军仍在拼死顽抗。这些都给部队带来极大的补给困难。
反攻前，远征军长官部已经认识到大兵团在滇西地区作战时的补给困
难。为此，曾与美国驻华第14
航空队达成协定，由美国空军对前线部队实施
必要的空中补给。可雨季的天气太恶劣了，飞机即便能够升空，也无法识别
地面标志。无奈，前线的补给只好凭借畜人、人力输送，时有时无，难以为
继。
高黎贡山中的许多部队，越是能打的，越是前进速度快的，补给问题就
越严重。有的部队已经断粮，只好挖野菜和竹根充饥，偶尔撞见几只野兽，
就一阵乱枪，甚至恨不得用火炮轰击，惟恐眼前的美味跑掉。
由于日军事先得到情报，把主力放在北面，因此第20
集团军翻越高黎贡
山的进攻非常艰难。第54
军第198
师在海拔3000
多米的冷水沟与守备的日
军反复争夺，战斗极其惨烈，一直到
6
月13
日，将日军守备队全部击毙之后，
才攻占了冷水沟。在第54
军左翼进攻的第53
军一部也在高黎贡山东麓的大
塘子遭到日军顽强阻击，直到
5
月23
日才攻占了日军阵地。
在此期间，为了迅速发展攻势，第20
集团军主力绕过上述地点，翻越崇
山峻岭，直扑高黎贡山以西的桥头、瓦甸、江直街等要点。这些要点一旦拿
下，即可直迫腾冲，并将背后高黎贡山中顽抗的日军彻底孤立。
但是，日军第56
师团在证实了第11
集团军并未全军西渡之后，即按照
预先部署，将龙陵地区的机动部队紧急车运到腾冲以北的瓦甸地区。在第148
联长藏重康美大佐指挥下，对进至该地的第20
集团军部队发起反击。
5
月27
日，日军反击部队重新占领桥头附近，并继续向北攻击，重新占领马面关，
然后又折转南下，于
5
月30
日猛攻正要攻击瓦甸的第54
军第36
师部队。第
54
军部队被迫暂时退往高黎贡山中。
进至腾冲与瓦甸之间的江苴街附近的第53
军一部成为日军新的反击目
标。第56
师团长松山中将不惜冒险赌博，将红木树方面正与第11
集团军对
峙的第113
联队主力抽调北上，企图与南下反击的藏重部队南北夹击，包围
歼灭江苴街附近的第53
军部队。
6
月
5
日，第53
军部队被迫退回高黎贡山
中。
远证军北线主攻集团的进攻受阻。
此时，保守的蒋介石统帅部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忙于招架的日军根本无
力对怒江东岸形成威胁，如继续闲置南线的第11
集团军主力，无异于自己捆
住一条胳膊。此外，蒋介石还看到，我驻印军已开始进攻密支那，日军缅甸
方面早已无力再调大军增援滇西。为策应第20
集团军在北线的攻击，迅速打
通中印公路，蒋介石下令远征军主力全部过江参加进攻。远征军长官部遂变
更部署，命令北线的第20
集团军继续以腾冲为目标全力进攻；同时决定将攻
击重心从北线移向南线，令第11
集团军全部，乘日军第56
师团主力忙于应
付北线战局的机会，于
5
月底、
6
月初渡江进攻滇缅公路的龙陵地区。
从
6
月
1
日开始，几天之内，第11
集团军的
3
个军
7
个师从惠通桥下游
地区全部渡过怒江，分别从正面和侧翼攻击滇缅路的龙陵及其以东沿线的腊
勐、镇安街。
这样一来，滇西战局为之一变。此时的日军主力正在腾冲以北地区与第
20
集团军激战，南线滇缅路地区相对空虚。松山祐三中将已经通过密码破
译，得知了第11
集团军的进攻计划，可是他的重心已经倾斜，重新调整谈何
容易。
对蒋介石的变更计划，很难从主观上加以恭维，但客观上却显示出一种
奇效。第11
集团军的进攻从时间上看恰逢其时；从空间上看，简直就像是面
对日军裸露的软腹部。
战场上的偶然事件往往带来出人意料的结果，有时歪打也能正着。
6
月
3
日，第11
集团军新28
师攻占腊勐街。日军金光惠次郎少佐的合
成部队数千人全部退守附近可以封锁滇缅公路的松山高地。
6
月
9
日，第11
集团军新39
师、第87
师各一个团嵌入龙陵与腊勐之间，攻占了镇安街。日
军守备队除几十人突围逃往龙陵外，其余全部被歼。扼守松山的金光部队被
彻底隔绝在远征军的后方。
6
月
7
日至
9
日，第87、第88
师主力占领了可以
俯视龙陵市区的东面和南面的高地，另一支部队进抵龙陵城的北门。龙陵三
面被围，仅余西面公路与芒市相通。与此同时，第11
集团军左翼的第
2
军部
队在平戛至芒市方面的攻击也很凌厉，不仅包围了平戛日军，而且进逼芒市。
滇缅路沿线的日军被打得肢残身裂，各要点或者被攻击，或者受包围，
局面对第56
师团极为不利。情急之下，松山祐三中将不顾一切地四处抓兵，
一方面命令北线日军除留必要兵力抵抗第20
集团军，在腾冲以北尽量持久以
外，马上以主力星夜驰援南线龙陵地区，另一方面，又将刚刚配属给第56
师团的藤木部队（原属第
2
师团）和野中部队（原属第53
师团）数千人，分
别派往龙陵和平戛方面解围。
日军主力转至南线后，北战场马上陷于危机。远征军第20
集团军各部乘
机猛烈进攻，
6
月16
日再克桥头、马面关，20
日分别攻占瓦甸和江苴街，接
着挥师迫击，将北线日军全部赶过龙川江以西，第20
集团军收复失地约7000
平方公里。
远征军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收复龙陵、腾冲和松山了。
第六章战龙陵一波三折
龙陵县城位于滇缅路芒市与腊勐之间，滇缅公路从城中穿过。出城向东
不远，公路分为两条，一条直通北面100
公里处的腾冲，一条通向东面80
公里处的腊勐，两条公路交汇点上是东山。处于山中平地的龙陵四周山峦起
伏，日军的外围阵地就建在这些山头上。
6
月上旬，远征军第11
集团军主力第71
军的
3
个师沿滇缅公路正面向
西进攻。第71
军除以新28
师围攻腊勐以外，将第87、第88
师全部用于龙
陵方面。
第11
集团军对龙陵的进攻采取围三阙一的战术，北面攻击由第87
师实
施，东面和南面由第88
师负责，对龙陵以西通往芒市的公路没有派部队切
断。第11
集团军原想速战速决，在日军主力回授之前，三面猛攻，压迫日军
向西面的芒市逃窜，一鼓作气拿下龙陵。
然而，对日军第56
师团来讲，尤陵是必守的枢纽要冲，一旦失陷，北面
的腾冲与东面的腊勐日军将被彻底孤立，西面第56
师团司令部所在的芒市也
将裸露在远征军面前。因此，第56
师团压根儿就没有让龙陵守备队撤退的意
图。
第11
集团军留下的西面通道，只能给日军增援龙陵提供便利。当然，第
11
集团军想速决，也有其理由，一是龙陵相对空虚；二是背后的腊勐附近的
松山仍在日军手中，无法利用公路运送充足的补给。于是，第71
军两个师甫
抵龙陵，即对外围日军山地阵地展开猛攻。
6
月
9
日，第88
师拿下公路交汇处的东山要点。10
日，两个师的部队逐
个山头地驱逐日军，全部占领了龙陵外围山地阵地，将日军压进龙陵复廓阵
地。当天夜晚，配属给第56
师团的第
2
师团藤本大队约千余日军，经西面通
道进入龙陵增援，暂时稳住了战线。12
日一整天，第71
军各部再次总攻，
连续激战10
多个小时之后，占领了九山，日军复廓阵地全线动摇。但是，由
于人员伤亡和弹药补给问题，入夜，第71
军停止了攻击。
影响第71
军连续进攻的最大困难是弹药补给难以为继。龙陵日军守备部
队在人数上少于第71
军，但阵地设施已经营了一年多，无论外围阵地还是复
廓阵地，全部用直径30
厘米以上的原木和钢材覆盖，上面再堆上1。5
至2
米厚的土层，大口径炮弹即便直接命中也难以摧毁这些地下和半地下的阵
地。日军凭借星罗棋市的阵地网死守不退，虽然是二三个人据守的小山头地
堡，不将其全部击毙就无法进展。有时，中国部队已经攻进日军阵地纵深了，
残留在后面的孤立的日军仍龟缩在地下堡垒里，运用侧射火力不断杀伤中国
部队。对这些坚固的阵地，第71
军只能借助炮火逐一摧毁，弹药消耗大得惊
人。
龙陵前线大部队鏖战激烈，然而，从怒江通往龙陵的公路却迟迟难以打
通。新28
师虽然收复了腊勐街，但日军守备队退往附近的松山高地凭险而
战，始终控制着高地四周的盘山公路。怒江东岸的弹药物资堆积如山，汽车
运输部队也在待机，可公路不通又有什么办法。连日来，远征军长官部集中
了近千头骡马，通过险阻的山地和密林，昼夜不断地向近百公里外的龙陵前
线运输弹药。只要天气允许，中美空军也抓住机会进行空投，仅
9
日一天，
就用降落伞空投了400
多箱炮弹。尽管如此，前线的弹药，尤其是炮弹仍然
极度缺乏，第71
军部队不得已，只好采用人海战术，用血肉之躯一波接一波
地猛攻，官兵死伤非常惨重。
6
月12
日晚，第71
军暂停攻击，13、14
日两天也未发起大的进攻，部
队在积蓄弹药，重新部署。
15
日拂晓，第71
军再次全面总攻。由于炮弹不足，炮火准备仅集中在
龙陵东北方。上午10
时许，经过几次反复的波浪攻击，部队终于夺取了复廓
阵地一角，突入城区，开始了逐街逐屋的惨烈的巷战。
日军守备队困兽犹斗，野战医院的军医们、野战仓库的军属们统统拿起
手榴弹，参加巷战。
临近日暮，中国部队一部突入城区中心，占领了日军野战医院。日军守
备队长藤木隆太郎大尉的身边仅剩下几十个人了，其他数千名守备队官兵几
天来死伤大半，剩下的近千人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分处城内各点进行最后的
战斗。藤木大尉听着到处爆响的枪声和喊杀声，万念俱灰。他把身边的所有
人员全部撒出去，自己给第56
师团长松山中将发出了最后的报告：
“职自第
2
师团属内归属中将阁下指挥以来，奉命驰援龙陵守军。10
日
突入龙陵与守军会合，经连日激战，屡挫敌军锋芒。然而，部属伤亡太大，
职所率千名官兵已所剩无几，原龙陵守军连后方人员和家属也尽数挥就上
阵。眼下敌军已攻入城内，到处都在混战，职身边仅有数十人而已，与其他
部队完全失去联系。守备队命数已尽，惟剩玉碎一途，不胜遗憾。”
藤木大尉绝望之际，夜空中突然升起几颗信号弹，随即，激烈的枪炮声
渐渐稀疏。第71
军部队再次力竭，与日军脱离接触，从而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