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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这会儿,戴笠走进会客室,一名侍从尾随而进。
“哦,戴处长来了”。
戴笠朝他点点头:“委员长在卧室?”
“不,在楼上办公室。”
“麻烦上去通报一声,”戴笠求见。“
蒋介石身边所有的人,从副官、秘书、侍从、警卫、厨子、司机,平日都不时得到戴笠送的钱钞和物品。因此,不论求见还是呈文,只要戴笠开口,无有不允。那侍卫上去看了看,下来回复:“委员长在接见别人,戴处长稍等一会吧。”
“也好。“
一会儿,那侍卫又来了:“戴处长,委员长让你上去。”
戴笠对待下属,凶狠暴戾,象一头恶狼。但见了蒋介石却低眉顺眼,立正行礼,恭称:“校长”,犹如一只媚态十足的猫。蒋介石指指沙发:“戴科长,坐!”戴笠的处长是复兴社新近成立特务处后才当上的。在这之前,他是特务科长,委员长叫惯了,改不过口来。
戴笠坐下。他当过副官,知道蒋介石跟人谈话最忌罗嗦,喜欢言简意赅,于是不待委员长开口便说:“校长,学生按照您的吩咐,已经物色了一名人选,是否合适,请校长定夺。”
蒋介石囚禁张学良的打算,在他向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送上“特赦建议”时早就有了。国府特赦令一发,他连夜召来戴笠,指示特务处物色一名忠诚可靠且精通业务的特工,担任特务队训导员,其任命主要是代表复兴社监督宪兵特卫,严格防范张学良与外界接触,以免再度引起轩然大波。
由于事关重大,所以蒋介石提出此人必须经他本人点头后方能上任。现在蒋介石听说已选定人选了,马上打个手势问道:“这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戴笠事先已把有关材料看了多遍,差不多背得下来了,说起来十分流利,如同竹筒倒豆子,不打半点隔顿:“此人名叫甄海林,少年时候在普陀山出过家,民国二十年毕业于中央警校,曾在江苏省警察厅当科长,后经胡宗南介绍到我手下的情报部门工作,在对江西共区渗透,收集东北敌伪情报等工作中屡建功劳,现在挂中校衔。”
蒋介石点了点头,又问:“此人家庭情况、社会关系怎么样?”
“甄海林双亲健在,本人尚未婚娶,有一姐一妹,均已出嫁,夫家是做生意的。”
“哦!……嗯?”蒋介石站起来,大概觉得有些冷; 呢大衣裹了裹;轻轻踱到窗前;望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沉思不语。戴笠见状;不知凶吉;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站在委员长身后,神情紧张地望着蒋介石的背脊。
片刻,蒋介石头也不回地问道:“戴科长,你说此人曾经当过和尚?”
“是的。他在普陀山玉照寺当过四年和尚,十四岁才离开寺庙的。”
“这么说,他应当懂得一些佛教知识。”
“是的。”戴笠吃不准蒋介石为何对甄海林的僧侣经历这样感兴趣,其实蒋介石已在考虑第二步棋了。
蒋介石一个急转身:“好!就让他担任卫队训导员。”
戴笠心里一松:“遵命”!
“不过,委员长把话说在前头:人是你荐上来的,倘若有啥差错,我可要唯你是问!”
“是!请校长放心,这个人绝对可靠。”
“很好。”蒋介石转脸望望窗外,“明天去的时候,路上有积雪,你让司机把车开得慢一些,务必注意安全。”
戴笠大受感动,眼睛湿润了,站起来道:“谢谢校长关怀”!
蒋介石又交代了几个细节问题,打发戴笠走路。
外面,雪越下越大,远远望去,一片白雾,寒气袭人,一阵狂风刮来,地上的积雪和空中的飞雪掺和在一起,漫天乱舞,遮住了戴笠那辆渐渐远去的美国小吉普……
夕阳西斜,在天边铺开一抹金红色的晚霞,随着太阳往地平线逼近,晚霞迅速变换着色彩:由金红转玫瑰,由玫瑰转深红,最后变成琥珀色。远处那一座座层峦迭嶂的山丘,在晚霞的辉映下,也幻变出种种奇颜异彩。
新上任的训导员甄海林是一个过早发福的青年胖子,个头不高,体重却已超过一百五十斤。一对微凸的暴眼睛透着狡黠的神色,说话瓮声瓮气,就像是从洞穴里发出来的:“唔,才五点多钟,太阳就落山了!哦,再过半小时,这趟特殊旅行就算结束了。”
坐在甄海林旁边的是复兴社特务处浙江站行动科长宋百川。此人三十来岁,面上布着星星点点的酱油麻子。他目光灵活,一双眼珠子老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听见甄海林说话,他微微一笑:“黄训导员,对这次旅行有何感想?”
甄海林:“我希望平安无事,一不出车祸,二不遇路劫。现在看来,我的希望实现了。”
宋百川打着哈哈:“训导员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甄海林对复兴社特务处浙江站是很感冒的。因为他和特务处浙江站站长李干步有仇。他担任江苏省警察厅缉私科长时,曾把李干步父亲私运的五百两鸦片全部没收,使李家陷入倾家荡产的境地。
甄海林调到复兴社后,上校站长李干步通过别人之手几次三番实施报复,使他数次险遭不测,干了六年玩命差事,只得了个中校情报员职务。
他担心李干步此次指使宋百川跟自己捣鬼,决定抵杭州后马上把他们打发走。他宁可作孤掌之鸣也不要这种助手。由于有这么一个想法,甄海林对宋百川存有戒心。他觉得对方的笑声似乎有些异样,不禁多生了一个心眼。
他的目光东扫西扫。最后停留在反光镜上。那里面映现出一辆银灰色轿车,离车队约有二三十公尺距离,开得不紧不慢,稳稳地尾随在后面。甄海林对这辆车产生了怀疑。他立即碰了碰宋百川的胳臂:
“宋科长,看见后面那辆轿车了吗?”
宋百川吹了声口哨:“看见了”
“这辆车很可疑!”
“不错,雪过天晴,天气奇冷,一般人不会出来旅游的。如果是公事,早就该超车了,我们这几辆车速度并不快。”
甄海林皱皱眉头:“我怀疑是盯我们梢的,可能想弄清张学良的行踪。”
宋百川笑道:“哈哈,黄训导员,有你这句话,我完全可以去查问一下了!”话音刚落,他已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动作之敏捷,使甄海林甚至以为是他没坐稳而摔下去的。
司机回头向甄海林:“我们这辆车要停下吗?”
甄海林迟疑了一下,看看前面张学良的轿车,摆摆手:“跟上去,他们会赶上来的。”
第五辆车在宋百川面前停下,四个特务从上面跳下来:“科长,有什么情况。”
宋百川指指驶近的轿车:“把它拦下来!”
说话间,轿车已经驶到他们面前,两个特务站在公路当中,举手高喊:“停车!”
轿车被迫刹停,司机探出脑袋问道:“什么事?”
“检查!”
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中等身体、面孔白皙、身穿藏青西装,外罩咖啡色风衣的青年。他朝宋百川几人逐个打量,冷冷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宋百川的声音比对方更冷,透心入骨:“浙江站这个名字,阁下可曾听说过?”
就像冰碰上了火,对方的口吻明显变软了:“这么说,你们是复兴社的,不知可有‘派司’?”
一个特务亮出蓝缎子封面的证件,趾高气扬道:“看清楚!”
青年拿过去看了看,递还过来,并无言语,宋百川冷笑道:“嘿嘿,这位先生,接下去,恐怕是应当出示你的‘派司’了吧?”
青年让司机把公文包递出来,取出证件和公文递给宋百川。行动科长一看,对方名叫朱仁堂。
是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联合驻京办事处的办事员。公文表明是去杭州联系采购的。宋百川是浙江站一张王牌,他不但精于擒拿格斗、绑架暗杀之类的行动术,而且还工于心计,极善思考。
他看完对方的证件,心中立即想到:“十八军的首脑是陆军上将于学忠,这个人自民国十七年从直系转到奉系后,一直死心踏地紧跟着张学良。此次西安兵谏,他是积极参与者。
由这样的人物派出的办事处人员,又恰恰在这当口跟在押解张学良的车队后面,而且一跟就跟了一整天,南京一直跟到这里,实在太反常、太可疑了!***,准是想探明张学良的囚所,先扣下再说!
想到这里,宋百川把公文证件还给朱仁堂,随即,努了努下巴颏:“检查车里!”
特务拉开车门:“空的!”
“这辆轿车是你的?”
“嗬嗬,开玩笑了,我一个穷办事员,置辆自行车都难,还买得起轿车吗?这是办事处的。”
宋百川往车身上蹬了一脚:“这车还是新的,不赖!”
朱仁堂勃然大怒,“你怎么敢……”他突然咬住了舌头,因为宋百川从怀里抽出一支手枪。
“哼哼,老子什么事不敢做?”宋百川手一甩:“啪啪”两枪,把轿车的两个前胎打瘪了,惊得司机脸色苍白,忙不迭从车上跳下来。
朱仁堂恨恨地说:“等着吧,我要找你们长官说话!”
宋百川凶相毕露,恶狠狠地把手一举,“什么办事处不办事处,你唬得了谁?把他们绑起来,押上车!”
四个特务一拥而上,两个揪一个,不由分说,捆住手足塞进车里,另用绳子把两人绑在座椅上。朱仁堂怒气冲冲,高声大喝。一个特务问:“科长,要不要往他们嘴里塞点什么?免得他俩叫住过往车辆或行人,替他们松绑。”
宋百川摇摇头:“不用,我另有办法,保证没人敢替他们松绑。”
特务关上车门。此时薄雪已止,宋百川大概怕过往车辆撞上轿车,便让打开前后小灯。几个人围着车子折腾了一番,登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特务们一走,司机就问办事员:“朱参谋,你看有没有办法松绑?”
朱仁堂早已在动这个脑筋了。他曾在张学良司令部当过警卫营长,后解救过少帅危险,少帅看他是个将才,特调参谋处。后去美国留学,经元老卢广绩推荐当上了少帅上校参谋,事变中他出了不少力。他学过自救法。但这种办法只能对付一般老百姓上的绑。刚才那几位是科班出身,精通“捆俘法”,根本甭想解脱。他苦笑了一下:“恐怕很难吧。”
“那怎么办?”司机觉得问题严重了。他看看车外,天已黑尽,气温比白天降低了好几度。倘若待到半夜时分,肯定要冷到零下六七度。这样绑着动弹不得,肚里又空空荡荡,只怕熬不过去了!
朱仁堂说道:“只有求助路人了。听着,倘有车辆经过,咱扯开嗓门一齐叫喊,只要松了绑,就有办法了。”
朱仁堂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汽车马达声,两人大喜,等到那辆卡车开到轿车旁边时,齐声大呼:“救命,救命呵!”
卡车停下了,司机敏捷地跳下去,往轿车这边走来,朱仁堂和司机松了口气。不料那人走到轿车旁边看了看,却转身走了,任两人迭声狂呼,对方也不理不睬。那人头也没回,钻进驾驶室,开了车就走。司机大失所望,爆出一串怒骂。朱仁堂劝道:“老史,省点神吧,留着点劲儿等会再喊。我不相信每个转方向盘的都是铁石心肠。”
十分钟后,又有一辆卡车驶过,但情况和先前那辆一模一样,就像事先有人关照过司机,要如此这般动作一番似的。朱仁堂觉得不对头了。他想起那个被称为“宋科长”的酱油麻皮先前说过的“另有办法”,不觉心头一颤,这小子,别***车门口上绑了手榴弹,使过往车辆不敢伸手相救呵!这是存心要弄点苦头给我们吃吃了。
这么冷的天,弄不好一个晚上冻下来,真会去见阎王爷哩!看来,只好试着自救了,看有没有碰巧挣脱的运气。想着,他招呼司机:“看来,咱们要试着自己挣扎了,单靠路人解救,只怕要砸锅。”
司机颇有同感,于是两人开始挣扎,哼呼呼动了一阵,朱仁堂挣出一条腿;司机却白白费劲。由于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以致当后面开来的一辆吉普车在他们这辆车斜后侧停下时,两人竟毫不知晓。
外面传来说话声音:“哎,这轿车怎么坏啦?”
另一个声音显得宏亮,就像雷鸣似的从那人胸膛里滚出来:“好象车里有声响,过去看看!”
那两人来到车旁,一张脸贴在车窗上往里张望:“里面有人,被绑着!”
“问一下,怎么回事?”
朱仁堂觉得那宏亮的嗓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是谁,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报家门:“我是十八路军驻京办事处的朱仁堂。”
车门被拉开了,一股冷空气扑进车厢,朱仁堂冷不防呛了一口,剧烈咳嗽,咳得涕泪交流。好容易咳停,正想说话,眼前手电光一亮,那人笑道:“真是朱仁堂!老弟,听出我是哪个吗?”
朱仁堂的眼睛被泪水遮蒙着,看不真切:“你是哪位?”
“张三贵,你还记得吗?”
“哎哟!是你啊,怪不得我听着觉得挺耳熟的。”朱仁堂大喜过望,因为过于激动,声音有些沙哑。
这二位十年前有过一段交往。当时张三贵是少帅张学良的卫士,朱仁堂在少帅司令部特务连当兵。奉军在奉天办了所下级军官预备学校,专门训练即将提升为尉官的士兵。他们是同一期生,在同一个班级待了半年。毕业后,张三贵被张学良派往英国学习飞行,朱仁堂回特务连当上尉科长。原以为各奔东西难见面,不料今天,竟在宁杭国道上邂逅相遇!
张三贵用匕首割断两人身上的绳索,把他们扯出车厢.借着车灯打量十年不见的张三贵:弯弯的浓黑的眉毛下,有着一双闪着睿智之光的大眼睛。身穿一件黑羊毛飞行服,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斑和枯草,看样子是刚从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张三贵指指同伴手里那两颗已拧上尾盖的手榴弹:“朱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受到如此彻底的优待?上了绑不算,车门上还掉着一对会蹦蹦的玩意儿。”
朱仁堂朝手榴弹瞥了一眼,对那位宋科长的歹毒,感到吃惊。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兄,不光是这哩,两个轮胎也给打穿了。我这小车可是寸步难行啦!”
张三贵俯身看看轮胎:“小事一桩,咱这位小豆是机械师,专门摆弄飞机的,这汽车轮胎,稍加鼓捣就行!”
张三贵、豆金才是结伴出来打猎的,他们车上带着一应修车工具。当下,豆金才拿下千斤顶、气瓶等,招呼司机一起把轮胎拆下来修补。朱仁堂说:“老兄,这里站着怪冷的,上吉普车坐着说吧。”
两人上了吉普车,张三贵递给朱仁堂一个面包,朱仁堂饿极了,他一面啃着,一面问道:“老兄在何处发财?”
张三贵笑道:“我是老行任,还能干什么?半月前调来笕桥航校,说是下学期让授技术课,算是中校教官。”
朱仁堂觉得奇怪:“哎!你不是属于东北军空军的吗?怎么到中央空军所属的笕桥航校来了?”
张三贵回答道:“上月西安兵谏,我们空军遵照少帅的命令动了动,得罪了中央。少帅一去南京被扣,我们空军就被砍了一刀。我和二十多名弟兄都奉调过来了,没法子,饭总是要吃啊,有的还要养家糊口。”
朱仁堂吃完面包,开始谈他的事了:“老兄你知道,我一直跟着少帅,这次西安兵谏,还下令缴了兰州胡宗南部队的兵械。少帅陪委员长进京被扣以后,东北军内部乱了,杨将军控制不住局势,我被办了假公文去刺探少帅囚禁地,准备挑选警卫尖子来营救少帅出去。12月31日,高等军事法庭判处少帅十年徒刑。1月5日,政府发布特赦令,赦免少帅。
但少帅实际上并未恢复自由,据获得的情报,委员长密令把少帅押往浙江奉化思过。押解车队于今天进入奉化,我驱车跟踪,一直跟踪到这里,不料被发现了。复兴社浙江站的一个姓宋的科长,带着四名特务把我们绑了,不是老兄碰巧经过,今晚说不定真会冻死哩!”
张三贵对朱仁堂所说的消息感到震惊了:“哦,少帅没恢复自由啊?押杭州来了!唔,这个消息可靠程度如何?”
绝对可靠!押解武装是中央宪兵一个中队,头儿是一个姓毛的参谋。另外,戴笠派了一个叫甄海林的中校随队同行,估计是监督宪兵的。”
张三贵轻声道:“哦,原来如此!”说完这句话,他好一阵不吭声,一动不动地坐着。朱仁堂斜眼一瞥,那张脸森严如壁,怒气凛人,好似庙堂里金刚像。
一会儿,豆金才把工具放回吉普:“修好了,可以跑了。”
张三贵仿佛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他眨了眨眼睛说:“哦!补好了……唔,朱老弟,去我那里吧。今天狩猎小有收获,飞禽走兽都拿得出。咱们喝个痛快!”
朱仁堂不无歉意地说:“老兄,我公务在身,得连夜去刺探少帅被囚地点,好回西安去复命,这是大事。”
张三贵略一沉思,说:“那这样吧,你们探到少帅被囚地点后,来航校告诉我一声。这几天我足不出户,恭候老弟光临。”
“好的。”
两人握手道别,轿车打亮大光灯,象离弦之箭一般往杭州疾驶而去。
雪花飘飘,北风怒吼,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