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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身向公路上望去，因为爆炸迸发出的火光早已经映亮了夜空，无数惊叫奔逃的人影被那些火光萦绕的很是显眼，已经远离公路的唐城等人只能呆呆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凝固的时间又重新开始流动，耳边的轰响声渐渐变少，空袭给大家带来的震感也随之减弱。唐城睁开眼睛左右看着侯三他们，索性他们一个不少都在这里，除了浑身上下覆盖了一层灰，所幸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日军的轰炸就像是一台巨大的压路机，以磅礴无比的气势碾压过这里只有扬长而去。唐城不知道日军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空袭，但能够在这样一场猛烈的轰炸中活下来，除了“上帝保佑”，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在这期间公路上会有多少人会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空袭，唐城不得而知也无暇顾及，他此刻只盼着自己的好运气能够成为黄汉举和身边这些弟兄的保命符，因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他已经见过太多生命陨落。
“没事吧？”唐城伸手把被自己按倒在地上的黄汉举拉了起来，然后一边为黄汉举拍打着伸手的尘土，一边关切的问道。从空袭警报响起的那一刻，黄汉举就白了脸，唐城带着大家向更远处转移的时候，从没有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空袭轰炸的黄汉举差点被吓昏过去，要不是唐城这半年来没有停止锻炼身体，怕是根本就拉不动黄汉举。
“没事，我没事。”被唐城从地上拖拽起来，黄汉举掩饰性的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可他的手却抖个不停，甚至拿着打火机连自己嘴上的烟都点不着，最后还是唐城帮着他拿着打火机，黄汉举才堪堪把嘴里的香烟点着。
第二十章 无言
“呸，呸”随后起身的侯三不住的吐着嘴里的泥土，侯三跟着唐城奔跑的时候，手里还拖着岩虎。能在山林里飞跑如平地的岩虎刚才却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连带着把侯三也拖着摔了个狗啃泥，这就是他为什么此时不住吐口水的缘故了。日军战机早已经飞走，可唐城却还是不放心，让侯三几个护着黄汉举留在原地，唐城只带了蛮牛向远处火光冲天的公路走去。
离着公路还有些距离，唐城不止闻到了焦糊味，还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唐城和蛮牛端着枪慢慢上了公路，空袭才刚刚结束不久，到处都是火头的公路上还弥散着呛人的烟雾，地上也散落着不少慌乱人群扔下的东西和碎石，唐城和蛮牛两人便只好顺着公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最先堵车的那个转角出走去。
虽说公路上有不少火头，可终究还是因为天色的缘故，唐城一路上想象肢体残破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但爆炸造成的公路破损和路基坍塌还是让原本平整的道路变得崎岖难行，一片狼藉的公路上更是多了些尸体。一不留神踩上一块碎石，让脚步踉跄的唐城差点崴了脚，连忙心有余悸地提醒跟在身后的蛮牛多加小心。不多会儿，他们来到了先前堵车的转角处，原本拥塞在这里的平民们果然一个不剩，唐城和蛮牛在这里就只找到了一些散落的行李和几个硕大的弹坑。
两人再向前走，一个粗糙的声音冷不丁在黑暗中响起：“你们是什么人？”唐城大惊当即蹲身平端了手中的步枪循着声音看去，一名头戴钢盔的身影正从前方的路基下爬上来，看来他刚才也是跑下路基去躲避空袭的。从路基下上来的是个头戴钢盔的黑脸士兵，见唐城也是军人装束，便也没有太过警惕，只是单手拎着自己的步枪，照章办事的问道说：“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有证件吗？”
唐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伸手递过去，对方正要接过去却突然僵直了身体，因为正有一支步枪顶着了他的肋下。“你狗日的先别问我们是哪个部队的，还是先把你自己给说清楚了吧，你有证件吗？”蛮牛的声音很是粗犷，但他手中顶着对方肋下的步枪却绝对不粗犷。
唐城突然蹲下举枪的时候，身后跟着的蛮牛便已经鬼魅一样向自己的侧向移动，唐城拿出证件只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为侧向移动的蛮牛争取时间和机会，对方果然被突然出现的蛮牛拿了个正着。唐城已经判断对方是押运物资卡车的士兵，但没有想到对付也不是一个人，突然从路基下窜出的几个身影团团围住了蛮牛，更是让唐城措手不及。
可唐城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认输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的人，唐城都不会愿意被对方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就像先前和日军打近身战那时一样，唐城松手放开手中的步枪，猛然从腰间枪套中拔出驳壳枪，顺势在大腿上蹭开击锤，咯咔一声既轻又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虽然不想开枪，但唐城依然疾步向前将枪口顶在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脑袋上。
“都别动！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左手里还有一颗手雷，既然大家都是**，那最好都先把枪放下，如果你们胆敢妄动，大不了大家一块死在这里。”见这情形，刚刚才死里脱身的对方几人虽然不愿，却不敢有任何迟疑的放下了顶着蛮牛的步枪。唐城心里很急，却又拿不准这几个士兵是怎么个情况，便一边端枪瞄着对方，一边示意蛮牛放过对方那人并缓缓后退。
双方各自退开几米，唐城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驳壳枪，然后打开空空如也的左手给对方看。“嘿，兄弟，别冲动！”见对面的几个家伙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唐城急忙张开双手并让身边的蛮牛慢慢弯下腰将手中的步枪搁在地上。见对方并没有想要发难的意思，唐城才稍稍放下心来，为防走火将驳壳枪的击锤复位插回枪套。蛮牛也半侧着身快走几步，弯腰捡起唐城先前扔在地上的步枪，然后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慢慢的退了回来仍旧站在唐城身侧。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这几个站在唐城他们对面的**士兵也不是很清楚，在唐城再三的询问和引导下，他们才渐渐回想起一些事情。“是了，就是那个开着轿车的华侨，小鬼子的飞机过来的时候，我亲耳听着三班长说要所有的车灭灯还要扑灭篝火的，就是那辆和卡车撞在一起的轿车先开了灯。”一个这会才恍然大悟的士兵指着前方不远的漆黑喊叫着，刚才堵车地方就在那边。
唐城他们这些穿着**军装的人出现在公路上，借助那些火光的映照，公路两侧陆续有人上了公路，在大家都最是慌乱的时候，唐城他们穿着**军装的人无疑便是能让大家安心的所在。公路上陆续有了人，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叫声和哭喊声，惊叫声来自于人群中看到满地死尸的女人们，哭喊声则是失去了家人朋友的那些人。
日军战机投下的炸弹并不是很多，虽说日军战机投下的炸弹炸毁了勼的车辆也炸死了很多人，但还是有返回驾驶室的司机陆续打开了车灯。在车灯的掩映下，公路上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屠杀，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不要说那些平民，就算唐城他们堪称老兵的人见此情形也会感到触目惊心。
护送物资卡车的士兵已经检查过唐城等人的证件，可现在已经是第五军后勤部队的唐城却没有办法指挥这些隶属畹町物资中转站的士兵，所以他们现在只有撤回到自己那辆福特卡车边上，等着公路被疏通之后继续向曼德勒进发。“小城，前面怎么样了？”黄汉举一直被侯三等人护着，根本不知道公路前方发生的事情，见唐城带着蛮牛返回到卡车这里，便急吼吼的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样，护卫物资卡车的士兵出了疏漏，被混上公路的日军探子假扮华侨找到机会给日军战机发了信号，要不咱们也不会挨了炸。”知道黄汉举不是个会打仗的，唐城也就没有说的很是详细。“我看着死伤的基本都是平民，卡车也毁了一些，不过应该会很快把公路疏通完毕，我看咱们最好是别和大队的车辆同路，那样目标太大，还会招来小鬼子的飞机。”
虽说刚才日军战机投下的炸弹没有炸毁自己这辆福特卡车，可黄汉举却真正领略到了唐城的反应和能力，既然唐城已经这样说了，黄汉举便没有任何的反对。在那些卡车司机和押运士兵的强力指挥下，公路上的平民止了哭声掩埋各自的亲朋好友，并帮着卡车司机们清理公路上被炸毁的车辆，三个小时过后，唐城他们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卡车轰鸣声。
“让他们先走，我们不着急。”唐城让司机把福特卡车先停在路边把道路让出来，等对面的车队轰隆隆的都过去了，唐城这才让驾驶室里的司机发动卡车缓缓前行。“姐夫，你和岩龙兄弟俩先上车，侯三，你们几个和我护住卡车的四周，等过了这一段，咱们再上车。”唐城没去理会地上的狼藉，而且端了手中的步枪警惕这对面过来的平民们。
侯三等人并不知道唐城这是为什么，可这是唐城的命令，命令既然下了，他们就要遵从。唐城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的直到天色发亮的时候，才发现一座傍水而建的小村庄已然是出现在公路前方。远远看去，村子里几栋民房的烟囱里还飘出袅袅炊烟，然而靠近之后，林唐城他们很容易看出这里完全成了军队的临时屯驻点。村庄边缘构筑了简单的警戒防御工事，村子里穿着**军装的士兵来来往往，靠近公路的地方还停着一些正在接受修理的卡车。
在相对平直宽阔的路口，几名戴着德式钢盔、军容尚算齐整的士兵用带刺的铁丝网架和简陋的木质岗哨设卡检查。看他们谨慎却不紧张的表情来看，唐城倒是觉得他们应该是有一阵子没被扔到前沿阵地上去锤炼了。
反观唐城一伙，虽然一夜未睡满面倦容，仆仆风尘中却又有着经历了血雨腥风的坦然，侯三他们脸庞的平静中更是找不到一丝懈怠。“站住，拿证件来检查。”等唐城一行人跳下卡车都走到跟前了，挎着支毛瑟步枪的高个子哨兵才用他那冷漠的南方腔调开口问话，并顺势抬起一只手，示意唐城他们停下来接受检查。
这个说话的大个子士兵显然是个老兵，可能是闻到唐城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了，立即做了个要拉动枪栓的东西，骇的唐城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你别乱来，我们是半路遇上日军飞机的轰炸了，这血不是活人的。”唐城后退一步，并把自己的证件拿在手中大声跟对方解释道。
第二十一章 行路难
询问过对方，唐城才知道自己一行人行进将近20个小时才刚刚赶到距离曼德勒还有230公里左右的缅北重镇腊戍，而腊戍距离畹町只不过130公里远。“该死的小鬼子，若不是他们的飞机炸了公路，说不定咱们早就赶到这里了。”黄汉举带着第五军开出的手令，可以在沿路的兵站给卡车加水加油，这个村子便是入缅**的一处兵站，趁着给卡车加水加油的时间，唐城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商量下边该怎么走。
“现在天已经亮了，咱们距离曼德勒还有200多公里远，照着我的意思，咱们马上上路，还是换人不停车，兴许明天中午就能赶到曼德勒。”唐城稍稍停顿了一下扭脸看着黄汉举，“姐夫，虽说第五军的手令上没有明确让你赶到曼德勒的时间，我想早点赶到总是好的，省的他们那边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从黄汉举被张家的人吓黑手弄进第五军开始，唐城就对黄汉举入缅的事情很是警惕，尤其黄汉举这个后勤副处长没有跟随第五军先头部队提前入缅更是让唐城心生顾虑，他就怕这又是张家人暗中使坏的结果。索性在远征军誓师大会之前，黄汉举终于接到了第五军催促入缅的手令，所以唐城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想要尽快赶到曼德勒。
“多谢几位兄弟的提醒，只是身负军令，不得不冒险行军，多谢了。”村子哨卡上的几个哨兵劝说唐城等人等天黑了在出发，到那会被日军战机轰袭的可能性就降到最小，可已经胸有成竹的唐城却婉言谢绝，扔了几包烟给哨卡上的士兵，车前盖都没有完全凉下来的福特卡车再次上路疾行而去。
顺着公路越过了腊戍，唐城才知道那些哨兵说的不错，可能是为了躲避日军战机的轰袭，前往曼德勒的公路上很少能看到拉运物资的卡车，即便是有车，也是当地华侨的轿车或是坐满了老弱的大车。“找一处靠近林地的地方停下，这么往曼德勒开不是个事，咱们需要把卡车伪装一下再上路。”心生警觉的不是唐城一人，重新上路走出不多远，侯三便跟唐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唐城随即喊了停车。
岩龙兄弟俩不愧是生长在大山里的彝族汉子，寻了一处合适的林地，只一会功夫就砍回几棵小树回来，侯三几人七手八脚帮着一阵忙活，用长着茂盛树叶的树枝把卡车整个伪装了一遍，远远看着唐城他们的福特卡车到像是一窝可以随时移动的树丛。“咱们这样能骗过小鬼子的飞机吗？”黄汉举围着已经伪装完毕的卡车走了一圈，却还是有些不确定这样是否有效。
“姐夫，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咱们又不是要骗过公路上的人，只是为了在日军飞机出现的时候不暴露咱们的卡车。飞机的速度很快，只要听到飞机响的时候把车停在路边，我想他们不至于一下就能发现咱们。”腊戍通往曼德勒的公路并不是很好走，再加上公路上还有很多正向畹町方向移动的当地华侨，所以唐城他们的车速并不是很快，但比起昨晚来却是已经快了很多。
原本枯燥无味的旅途，由于唐城相对对卡车进行伪装的计划而变得很是热闹，唐城甚至还让岩龙兄弟俩砍了好些带着叶子的树枝搬进车厢用于对个人的伪装。经过大家的一番伪装，卡车明显看着和昨天比起来大不一样，不止卡车上插满了树，而且卡车的车顶上多了个瞭望哨。眼力最好的侯三拿着望远镜时不时的就会朝着天空四处张望，就连大家的头盔上也插满了带有树叶的小枝条。
2个小时过去，唐城一直担心的日军飞机并没有出现，但他的警惕却一直没有敢放松。性格憨直的蛮牛甚至悄声的问唐城，能不能把他那挺捷克式轻机枪架到车顶上去，等日军飞机来的时候好成绩打它们一下。被他搞的哭笑不得的唐城，拿起手中的树枝，狠狠的敲了几下蛮牛的头盔，张口骂道：“你以为这是重机枪咋的？难不成你还以为轻机枪真能打下小鬼子的飞机来？”
过了午饭时间，一直被唐城警惕的空中终于出现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早已经被唐城折腾的紧张兮兮的司机根本不用唐城下令，便直接把卡车开下路基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众人刚跳下卡车拎着手中的树枝藤条趴伏下来，一架机翼上标着膏药旗的日军战机就从公路上空飞了过去。
趴伏在野地里的唐城看着向北飞去的日军战机满意的笑了笑，对这次躲避，唐城十分的满意，但还是要求众人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唐城认为刚才过去的这架日军飞机很可能只是架侦察机。事实上唐城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架日军飞机的确只是一架侦察机，只不过这架日军侦察机只是忙里偷闲顺着公路过来看看，没有没有现车队就直接飞回去了，唐城担心的大批日军战机并不存在。
实际上唐城对飞机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他甚至连战斗机和轰炸机都分不出来，知道侦察机这个词还是从腊戍那几个哨兵嘴里得知的。战机出动可不是唐城想象的那样一窝蜂似的出动，常规的轰炸任务便是先排除侦察机进行目标侦查，然后在发现目标之后由侦察机呼叫轰炸机和护航战斗机，既然刚才那架日军侦察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后续轰炸机和护航战斗机的出现。
头顶上又恢复先前的平静，唐城他们继续等待了半个多小时，见真的没有危险了，这才重新上路往曼德勒继续进发。“这也太折腾了吧，狗日的小鬼子咋这么多的飞机，咱们**不是说也有飞机吗？咋不见咱们的飞机在天上跑啊？”中午过后，唐城他们一脸遇上了好几拨日军的侦察机，索性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但唐城看着侯三他们的情绪却不是很好。
“你们几个少发牢骚，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不过就是多上下几次车，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满脸的牢骚。要不我给你们几个留下武器和弹药，你们就留在这里和小鬼子的飞机过不去好了，别耽误我们去曼德勒。”唐城冷了脸好一顿训斥，情绪躁动的侯三等人这才老实下来，真要是把他们扔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根本不用日军的飞机轰袭，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弄疯了。
一直做旁观者的黄汉举偷偷对唐城竖了大拇指，虽说侯三这些人个顶个的都是好手，可这些家伙却都是桀骜不驯之徒，也就是唐城能管束住他们，换了自己根本别想使唤动他们中随便一人。往曼德勒越近，公路沿线便开始陆续出现了穿着穿着“笼基”的缅甸人，唐城他们并不知道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