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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服务员抬着箱空瓶子有说有笑走了过去,走过这个角落的时候她们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杨冰发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比十九岁第一次被周晨亲吻的时候好不到哪儿去。
服务员走过去,消失在一扇木门后。
他们再次面对面相望。
“出来跟我走。”周晨的声音仍旧低沉而富有磁性。杨冰几乎就这么点头了。
“不行的。”她艰难地回答,“我和同事一起来的。我不能说走就走。”
“你跟他们说你住的远,现在玩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我在外头西边拐角公交车站等你。”
杨冰有些犹豫,周晨再次吻住她的唇,然后说:“你一定要来,好吗?我等你。”他一面说一面轻轻晃她,好像一个老师坚定地摇晃小学生的肩膀:下回不许迟到、知道吗。
周晨走了。
杨冰木然回到卡拉OK间里面,有些坐立不安,同事有人问:“你刚才去哪儿了,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我喝多了,上洗手间去了。”
杨冰坐了一会儿,心头一阵砰砰乱跳,想集中精神思考些什么,却果然是剪不断理还乱。她鼓起勇气说:“今天真是喝多了,你们接着玩儿吧,我先走了。”
有人说还早呢,不多玩会儿,反正是星期五。杨冰说不了,你们接着玩儿吧。
杨冰上了摩托。
外面很冷。不远处周晨穿一件皮衣在路灯下,皮衣的领子竖着,他把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杨冰在周晨面前停下来,周晨站直了身体,伸手握住摩托车把手。他默默地凝视着她,直到她从摩托上下来。
他迈腿上了摩托,扭头对还在迟疑的杨冰说:“上来。”
十六
周晨把她带到他住的饭店里。打开房门,一股暖气从里面迎面而来。
周晨把方方的钥匙插进墙壁,室内灯光骤起。他把灯光迅速调暗,返身抱住杨冰。
亲吻,抚摸,喘息,呻吟,不知道是谁先去接开了谁的扣子,又是谁最后脱了谁的衣服,他们倒在床上,甚至没有把被罩掀开。奇怪的是两人相处几年,到分手前的最后一两年里,彼此的抚摸就象左手摸右手一样无味,如今再见,触摸到熟悉的肌肤、品尝着熟悉的唇齿,情欲却如火石电迸。
房间里再次平静下来。杨冰躺在被子下面看着天花,周晨则吸着一支烟。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问。
“快一个星期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
杨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周晨看了她一眼。
明天。杨冰有如当头一棒。这梦醒得开真快。
杨冰转过头,看着床上、地上的衣服,坐起来去拿自己的内衣。周晨抓住她的手:“别就这么离开。”语气里有点恳求的意思。
于是杨冰躺了回来。这时她看见周晨的手,那上面有个银色的戒指。她离开S市的时候,他手上是没戒指的。她的面色不由再次呆愣了一下。
周晨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投射的地方。
“我结婚了。”他平静地说。
“恭喜你。”杨冰也平静地说。
周晨把香烟抽到完,把烟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掐灭。
“她是一个客户的秘书,比我小六岁,大学刚毕业不久。她跟我说她怀孕了,要死要活得。我不知怎么心一软,就答应跟她结婚。结果,”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虚惊一场,她说可能是早期自然流产。”
杨冰捂着被子躺在那里,听着他的叙述,说不清内心是窒息到麻木、还是麻木到窒息。
周晨继续说:“结婚之前我找过你,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你,你的手机也停掉了。”
“我换了号码。”
的确,那时她和一个有妇之夫擦过一点火花,也许是她的心需要安抚吧。那个男人一头栽进了新生的爱情里,甚至打算和老婆离婚,信誓旦旦要和她共度余生,那时她才发现,其实她不想玩火,也不想和他白头谐老。为了摆脱他,为了彻底断掉这段孽情,她换了号码。
“你现在过的好吗?有没有新的男朋友?”
“你觉得呢?”
周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升职了。”
“噢?”
“现在是项目部经理。”
“那你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周晨听出她的讽刺,转身抱住她,仔细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
“你不知道看见你的时候我多么激动……”他说。
杨冰心里刺痛了一下,她一把把他推开。
“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很可笑不是吗。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相信。可是我发现绕了一大圈,还是初恋最美妙。英语里不是有七年之痒这一说吗,我们那时候在一起几年了?也有六七年了?那时候觉得日子过的太平淡了,心里总有种隐隐的渴望。可是现在却发现,那时的感情是最纯真的,不参杂一丝金钱功利的污染。现在反过来了,有时候会想起上大学的时候的事:第一次牵你的手,第一次亲你的嘴唇,还有第一我们做爱……”
周晨在被子下面轻轻用手指触碰她的身体:“记得第一次吻你是在河边散步的时候,我真的紧张的,怕你生气跑掉不理我。现在呢,那种恋爱的滋味都找不着了。有时候小艾想散步什么的,我都提不起劲。男人的天性都贪心不足,一山看着比一山高,爬上去以后又觉得另外还有更高的。没办法。”
杨冰坐起来,把被子拉高些。
“给我一只烟。”她说。
周晨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动,但最终一言不发地给了她一只烟,又拿打火机给她点上。
杨冰默默抽着烟,周晨的嘴唇落上她裸露的肩头。
“我还是爱你的……真的。我爱你……”他一边吻,一边说,让她想起当年他把室友‘驱逐出境’,把她带进他的宿舍的某天晚上一样。那天晚上她犹豫不决,于是他柔情似水地重复着那句古老的誓言,一面慢慢渡过她的防线。
过去的记忆,还有那些熟悉的字句,深深地刺痛了她。
“别跟我再谈什么‘爱情’!”她一字一句地说,感觉到眼睛里有泪意酸涌。
周晨顿了一下,他把手盖在她胸前,在她肩头轻轻咬了一下。
“那就单纯的跟我做爱。”他说。说完他的手臂有些霸气地圈过来,同时翻身再次伏上来。
杨冰抗拒了一下,却仍旧沉沦于这夜的情欲当中。
杨冰本想当晚就走。
可是激情过后的疲倦让她一觉睡到天亮。于是她准备清早就走。可是周晨困住她的身体,眼睛紧紧锁住她的:“不要走。”他说,“我去改票。”说着,周晨拨通了电话,在电话里说事的时候,一手拉着杨冰,视线紧缩在她的脸庞上。
于是整整一个周末,杨冰都和周晨在一起,而且绝大多数时间在床上。整整两天,杨冰沉溺于肉体的快感和肢体接近带来的依靠感之中,理智和道德上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她在饮鸩止渴,可她的大脑仿佛缺氧,思考混乱,所以她管不了太多了。说实话让她沉沦的并非情欲本身,而是肢体接近带来的那种陪伴感,在一个人孤独了很久之后,它好像一瓢水,浇灌在干涸裂隙的旱地上。
礼拜天晚上,周晨在饭店楼下看着杨冰跨上雅马哈。
“春节前我回去做汇报,春节以后我还会回来。你等我。”他说。
杨冰不置可否。她启动了引擎。
周晨抓住她的胳膊:“你等我。听见了吗?”
十七
马上要到春节了,杨冰觉得特别寂寞,不知道是因为周晨的离去,还是单纯的因为,春节到了。
杨骅还是不理她,至少爱理不理的。
杨冰特别后悔,当初怎么就会甩出那一巴掌?难道她也属于‘因为疲劳衰弱而更年期提前’的那一种?
杨冰打了好多电话给杨骅、听着弟弟无数次的沉默寡言之后,渐渐失去了给弟弟打电话的勇气,也许是有些害怕面对两人之间生出的隔阂。
然后有天杨骅打了个电话到她办公室:“妈说,春节的时候想要你回家吃饭。”
杨冰那一刻有点激动,她很想当下就跟弟弟说对不起。放下电话,杨冰考虑了一下,决定当天就去看看他。
到学校的时候,杨骅上机操作还没回来。杨冰不知道计算机实验室在哪里,正在犹豫间,有个女生经过她身边,停下来说:“你是杨骅的姐姐吧!”
杨冰看着这个脸上有酒窝,不是很美、但是可是很甜的女孩,觉得似曾相识。
“你不记得我了?上回林萧去医院……在医院里?”
杨冰这才回忆起来:“你是林萧的室友。”
“对。我姓方,叫方淇。你是来找杨骅的吧。”
“是的。听说他去计算机实验室了,你知道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以前林萧老往哪儿跑。我带你去吧,反正现在我也没事。”
路上,方淇跟她说,林萧的事情,她们宿舍的女孩子们都帮她捂着,不让学校知道。
“知道这事的人多吗?”迟疑片刻,杨冰这么问。
“反正我们班女生都知道了,计算机系的女生可能也知道。其他系有没有知道,那我可不敢说。”方淇看了她一眼,“现在杨骅是我们外语系的情圣,你知道吗?”
“情圣?”
“对呀,已经要分手了,杨骅还这么帮她。他们分手了,你知道吗?ō
“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然后就到了机房门口。女孩儿把杨骅叫出来,姐弟俩吃了顿饭,杨骅还是那样不大说话。本来杨冰满心期望两人关系恢复到从前,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杨骅不是不懂姐姐做的努力,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从他的神情看,也让杨冰察觉到了姐弟俩的关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也许这是一种亲情带来的默契吧。
** ** ** **
周晨在N市的那个周末,杨冰本来是准备加班的,结果浪费掉了。离春节只有一个星期了,杨冰只好每天都晚去加班。她这几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常常犯错。她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周末,他的接触,他的亲吻,他的声音;她的时空感完全错位,好像大学恋情和之后所有的情感历程全部拥挤在一起,甜的、苦的、酸的、涩的,如此错位、如此扭曲,强烈刺激了她的神经。
杨冰很自责,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那么简单的跟周晨上了床。如果刚开始她还不知道周晨已经结婚,那知道以后还沉陷下去,便不可原谅了。以某种方向看去,她现在是个第三者。
杨冰一想到这一点就非常矛盾。那种感觉,就象一个孩子偷糖吃,明明知道是错的,可是又忍不住。杨冰在心里时常做人天交战,她不停地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天杨冰觉得特别累,可是第二天就要交设计方案,杨冰觉得非常有压力。晚上快九点了她还在办公室里,点着桌前那盏灯,在电脑前画图。
然后公司门开了,杨冰起先吓了一跳,接着看见是穿着皮夹克的许文。许文看见她,反倒没有什么惊讶。
“怎么你还没忙完?”
“对。”杨冰老老实实地回答,“许总您呢?”
“我也是啊!回去才想起来还有几封邮件要处理,搁了三天,都忘了。反正我住的近,就顺便跑一趟。”
许文进了办公室,杨冰看见他办公室落地窗里亮出灯光来。
半个小时以后,许文端着两杯咖啡出来了:“喝杯咖啡,提提神。”
杨冰谢过他,接了咖啡喝了两口,许文就低头看她的设计图:“就快完了嘛。”
“是啊。不过还有几个预算没处理,另外还有些纸面上的东西,烦死了。”
许文点点头:“辛苦了。”
两个人喝了几口咖啡,许文问:“你弟弟现在还好吗?”
杨冰一提弟弟就有些沮丧,暗皱了下眉头,她回答:“他……还好吧。其实不好,可能挺灰心的……我也不知道。”
许文说:“小孩子嘛,都是这样,沉缅在爱情里哭哭笑笑,他们愈合能力强,过去以后还不是那样,某天回过头看去、还不跟游戏似的。时间能治愈一切。”
杨冰听许文这么说杨骅,忽然觉得某根神情被针刺了那么一下。
她一下激动起来:“游戏?怎么会是游戏呢?”
杨冰激动起来,就会有些语无伦次。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 不是一般的那种喜欢,付出了很多很多,跟掏空了似的,怎么会是游戏呢!就算是你以为愈合了,结果有天你真的回头,才发现你还是空的!…… 怎么会象游戏呢?怎么可能是游戏呢?你不会理解的,你不明白!”
杨冰一口气说完以后,突然非常非常、无比无比的后悔,因为她看见许文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杨冰跟许文对面大烟眼瞪小眼瞪了大约有两秒,杨冰首先收回视线,神经质地拢了一下头发:“对不起,对不起。我神经搭错线了。”
杨冰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咖啡,可是去笨拙的把咖啡碰倒了。半杯子咖啡,全泼进拉开了一半的一个抽屉里。杨冰心里咒骂自己,慌里慌张飞快地抽了几张纸巾,却又碰翻了一个笔筒。
杨冰很少这样失态过。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起来。
几张纸巾很快浸透,盒子里不再有剩余的纸巾。她连忙从旁边拿过自己的包开始翻,许文制止她说:“我来。”
许文迅速从自己办公室拿过一盒纸巾,动手揩去残余的咖啡。
杨冰露出不自然的微笑表示感激。
许文思忖一下,问道:“你设计图上的活干完了吧。”
“嗯。就完了。还有设计说明案和一些预算要整理。”
许文点点头:“这样好了,你把说明案传给我,我去修改。你去把预算弄出来。”
杨冰有些诧异,也有些迟疑。许文笑道:“老板不都是光会说不会做的草包肚子,今天我也跟你露一手。去吧,赶紧干完早点完事。反正这是头稿,明天我见甲方时主要还要靠口头说,而且客户还不知道会改成什么样子。”
于是许文接替了杨冰的工作。杨冰去准备其他的东西。
等杨冰从打印室里出来,许文正在他办公室的电脑后面在计算机上打字。
杨冰知道许文是设计师出身,也看过挂在他办公室里,他过去做过的几个大的设计,不过现在他已经很少参与直接设计。
那一刻,许文的身影竟然和周晨的重迭起来。
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他们刚刚在S市相聚的时候,周晨有时候自己不休息来帮她赶工。有时还要手工制图,周晨便会埋头于图板上,聚精会神的,不停的传来丁字尺滑动,和针管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灯光微黄的,投射在图板上,就象现在,许文桌上的台灯的光,投射大大的办公桌上。
周晨。
他曾经是爱她的。可能他现在,也真的还爱她。
杨冰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手里的事情。
十八
杨冰回家吃了年夜饭。
爸爸不太说话,妈妈张罗着包饺子、下饺子,所有人都要动手参与。
杨冰包饺子的时候,妈说:“你看你现在瘦的,手背上都没肉,跟鸡爪子似的。从小你就让妈操心,现在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杨冰想反驳,最后也没开口。一家人开着电视,听着春节联欢会,吃着饺子。
爸说:“小冰,你现在工作稳定下来没有?”
“差不多吧。”
“稳定下来以后,就该想想其他事情了。别整天瞎混。”
杨冰知道他指的是结婚这些事。在老一辈人眼里,女孩子不赶紧结婚就是天大的事,妈妈那些同龄的同事也时常会问:你家大丫头有对象了没?然后老妈回来也会唠叨她:该找个了吧。这对杨冰是一种压力。
那天晚上,杨冰在家里过的夜。母亲给铺了干净的床单,房间里仿佛还充满了许多年前、杨冰还是个小姑娘的气氛:书架上还有她大学课本,抽屉里还有她以前的笔记本。那时候,她还算是‘女孩儿’,现在是女人了。
母亲郑重其事地说:“小冰啊,你一个人也不会照顾自己,不如回来住罢。你爸嘴里虽然厉害,我跟他说了,他也想你回来住,这样也有人照应你。”
杨冰知道妈心疼她,可是又觉得受不了爸。她想了想,胡乱点点头:“过了年,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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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杨骅仍旧住在学校,不怎么回家。杨冰有时怀疑他是为了林萧,因为林萧也没回她小城老家。起先她有些担心,以世俗的眼光看,年纪轻轻就堕胎过,这种女孩是有污点的,可是再想她又看开了。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很多事情都不是完美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许多事情就是那么一念之差罢了。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她不也算是‘第三者插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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