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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您这是在戳我的心啊，您让人大张旗鼓的去搜我的屋子，您这样让我以后如何在这府里头立足！”
悲从心起，王夫人拉着贾母哭得凄凉。
贾母对二房的偏爱从来不避着鸳鸯，所以鸳鸯也知道贾母这时候不过是气得狠了。真要是去搜了，指不定明日里反应过来，又要追悔莫及。
所以刚才她就已经给那些人使了眼色，走个过场，随意的看看就行了。
当下一边给贾母顺背，鸳鸯一边含笑开口。
“老太太您消消气，二夫人什么样您还不清楚么，何必又动了肝火。更何况大老爷二爷此次来也不过是问个说法，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就是了。您怎么倒是把自己气成了这样，要是真要是有个好歹，大老爷二爷心里也不安啊。”
这话却是说给贾赦贾琏听的了。
鸳鸯是贾母的丫头，平日里自然是喜贾母之喜，忧贾母之忧。
贾琏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闹成这样的，所以对这番话充耳不闻。
不过王夫人财迷成这样，他却也是始料未及的。
按照他对贾府的估计，王夫人手上怎么也握着四五十万两银子的。从中取出两万都不肯，可想而知，如果这次退步了，下一次她又会如何的得寸进尺。
贾赦是贾母的亲儿子，见贾母气成这个样子，又有鸳鸯这两句敲打，心里就已经忐忑不已。
他这次来本身就没有想着要银子，不过是想着把二房的人从铺子里头清出去。不然一直这样下去，大房就靠着他的俸禄和下头的孝敬，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实在是捉襟见肘。
贾琏这些时候已经将贾赦的脾气抹了个七七八八，他完全就是个愚孝的。虽然每次因着火气会有那么一会会儿的气性，但是一旦贾母稍微露出些不舒服啦，或者大帽子扣下来啊，说他不孝啊，他立马就焉了。
贾琏见贾赦脸有异像，连忙不留痕迹的挡在他面前，然后眸子微冷的看了鸳鸯一眼，朝不远处的王夫人开口。
“二婶。。。。。。”
第九十三章 处罚
“二婶收敛点吧，鸳鸯姐姐的话说得对，你看你把老太太给气得。”
鸳鸯闻言一愣，贾母脸上也忍不住一抽。
呵，这厚脸皮的祸水东引。
王夫人闻言冷哼一声。
“你。。。。。。”
“老太太，赵嬷嬷她们回来了。”
王夫人惊诧，原本到舌尖的话硬是被吓了回去。
连忙转身朝门口看去，之前的几个仆妇抬着三个箱子进屋。
十来岁的丫头或者是膀大腰圆的妇人，抬着一共三口大檀木箱子，脸上虽有汗滴，却能看得出并不是那种重得不得了的样子。
银子？
贾琏挑眉，不太可能吧……
贾母原本气得谁也不想理，此时看见这些箱子，不解的看向来人。
“这是什么？”
王夫人骇然，看着箱子额上豆大的汗珠流下。
“这。。。。。。”
赵嬷嬷见王夫人这幅样子，心里叹气，打开第一个箱子从中拿出一沓纸递给鸳鸯。
“老太太您自己看吧。”
她们一行人去荣禧堂，本来得了鸳鸯提点都知道只是走个过场。偏王夫人屋里的玉钏儿带着人拦了，两方言语间有了点火气，就真的给搜了个遍。
然后就找到了这个。
鸳鸯闻言连忙接了，珍珠又把老花镜递上去，贾母带上随意翻看了两下。原本已经怒气腾腾的脸，须弥更是冷得厉害。
“好、好啊，好！”
拿着册子的手微微颤抖，贾母一边说一边点头，抬头看见王夫人，挣扎着起身。
“好！我贾家的好媳妇！”
颤颤巍巍的上前，贾母指着王夫人脸上狰狞。
“我说你怎么说没有银钱，为什么拿不出来。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干了这等祸害人的勾当！
我贾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慈大悲的人家，但是这种祸害阴德的事情，却也是从来没有哪个当家主母去干过的！”
手上的纸铺头盖脸狠狠砸在王夫人，贾母犹不解气。
贾琏见状惊讶的抬头，又低头扫了一眼地上飘洒的纸。
高利贷？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这王夫人会不会也太贪财了些，贾府几十万的家产被她拽在手中，还放这种容易受人话柄的东西干什么。
三个箱子全部打开，前面两个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印子钱的契据。最后一个箱子里面，又另外附有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贾母杵着拐杖走到箱子面前，见上面上了锁，又寒声朝王夫人开口。
“打开。”
带着一丝无助的摇头，王夫人脸上惨白一片。
“老祖宗恕罪，前不久媳妇儿这。把钥匙丢了，里面是我的陪嫁。”
伏低做小，王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
如果是以前的贾母，或许这一招是真的有效。
但是，现在贾母在气头上。心里面又着急祖宗家产的事情，闻言登时眼睛一瞪，重重杵了几下拐杖。
“怎的就这般巧，现在我要看，你的钥匙就丢了。”
贾琏见状，脸上嘲讽。几步上前，从箱子里面把匣子拿起来。
“既然婶子没有钥匙，那就交给侄儿来开吧。”
贾琏并不知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能看懂王夫人的脸色。
她很惶恐，她不想这个匣子被打开。
王夫人当然不可能同意，见状急步过来，伸手就要拿过去。
“这是我从娘家……”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贾琏迅速抱着匣子朝地上很很一掷。
“啪！”
地上的小匣子，四分五裂，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册子。
呼吸急剧加快，王夫人顾不得其他，一把冲上去就要将小册子搂在怀中。
贾琏连忙用脚轻轻一勾，册子被踢到了鸳鸯跟前。
”二婶，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这册子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浑说！闭嘴！”
王夫人眼睁睁看着鸳鸯，将手中的册子交到贾母手上。
完了。
王夫人身子一软，踉跄一下，看着贾母翻看册子的手一脸死灰。
那是，她给王子腾银钱的明细。
总共用了四十万两银子！
越翻越是心惊，越翻贾母身子就哆嗦得越厉害。
好半晌，贾母终于把手上的册子看完，转头看着王夫人，气极而笑。
“原来如此，竟然原来如此！”
手中的拐杖拿起，贾忍不住狠狠两下打在王夫人身上
“孽障！我打死你个孽障！打死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贾母气得很了，手上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打，众人一时愣住，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啊……！”
连着两声痛呼，王夫人抱着手臂也不敢躲。
“老太太明鉴，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府上啊。”
鸳鸯这时候也已经将贾母拉了回去，贾母只觉得心头的火旺盛得很，用拐杖指着王夫人，贾母情绪激动。
“你倒是真的大方！四十万啊，整整四十万两银子！你竟然拿去贴补了娘家！”
贾琏越看越懵逼，现在事情的走向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故伎重施，贾母哆嗦着，将手上的册子又狠狠地砸在王夫人脸上。
“我现在只问你，四个铺子，两个庄子呢？！你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王夫人自知理亏，泣不成声，又哽咽着开口。
“老太太您相信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元春和宝玉。
我是把钱给了我兄长不假，但是这些年我们遇到的那些麻烦也是不计其数，可都是因为我兄长出手，才得以安生！！”
贾琏贾赦嘴巴微张，看看贾母又看看王夫人，心里简直觉得发现了新大陆。
眸子森然，贾母哆嗦着指着王夫人。
“那我再问你！你公公传下来的，还有两个庄子四个铺子，现在在哪儿！”
走到贾母跟前，王夫人面无血色。
“庄子、庄子和铺子我都折现，一并放进去了。”
折现？放进去！？
贾母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没了。
都没了。
闭目，贾母心酸得厉害。
祖宗基业传到她手上，是她疏忽，养了一个白眼狼！
蓦然睁眼，贾母目光灼灼的看着神色慌张的王夫人，深吸一口气。
“二夫人身体有佯，从今天开始，就在荣禧堂好好静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第九十四章 风铃草
荣国府大房。
贾赦贾琏刑氏等人，看着面前的三只大箱子面面相觑。
王夫人“病重”，以后不得踏出荣禧堂半步。
老虎没了，她手下的那些爪牙不足为惧。整个贾府的人经此一役，也都知道荣国府的天，这下是彻底的变了。
二房的现银只有不过寥寥一万余两，贾母思虑一番，将剩下的十万两银子，也就是这三口大箱子交给了大房。
“清点一下，如果是已经还完了本金的，就不要再追究了。如果是没有还完的，打听清楚身份。若是穷苦人家，就算了，也别追究，契据还给人家，就当是积福。
剩下的你们也别收利钱，只收回本金。然后再把接触此事的奴才关押起来好好问问，有没有用这些东西害人性命，或者逼得人卖儿卖女的。若是有这些勾当，就要给人好好赎回来，若是、若是已经遭了难的，也要给一笔银子，让他们把嘴给闭严实了！”
这是贾母的原话。
至于其他的？
二房现在手上拢共就只有两个庄子和四间铺子。王夫人的嫁妆若干，但大宣朝律例。
女子的嫁妆属于私人产业，夫家和娘家都没有权利去染指。
所以就算是王夫人现在被软禁，但是二房除了损失这三口大箱子外，其他的依然照旧。
贾赦和刑氏现在还有点懵，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太多，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屋内一片寂静。
良久，贾赦指着地上的三只大箱子对贾琏开口。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另外祭祀方面的事情虽然主要是那边府里安排，但是有些东西你也过去接洽一下。”
贾琏点头应了，又带着三只箱子回了自己屋子。
以后王夫人就只剩下荣禧堂那一方天地了，二房的中馈被贾母交给了没有在场的李纨。
剩下的一些院子的钥匙、权限什么的，贾母已经彻底的交给了刑氏。
她只是偏心，不是缺心眼。事到如今，如果还一味将这一切交给王氏，她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翡翠带着人将三口箱子搬进贾琏的屋子，又吩咐人打水给贾琏洗漱。
脸上带笑，贾琏吩咐忙得团团转的翡翠。
“你叫人去把兴儿昭儿叫过来。”
早在回府的时候，贾琏就叫了自己的心腹昭儿去门口守着，只要铺子的人到了，就派人去知会他一声。然后想办法把人留着别让走。
不然贾琏又哪里敢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
不过是他看到昭儿派来的探子心里有底罢了。
梳洗完毕，兴儿昭儿也到了。
翡翠见贾琏似有秘事跟二人商榷，很有眼力劲儿的带着众人退了。
贾琏见状倒是高看翡翠几分。
这个小丫头之前有娇俏的月牙和懂事嘴甜的翠儿压着不显，这会儿倒是能看出来她的可贵。
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元宝丢到昭儿怀里，贾琏心情颇好的开口。
“你今天做得很好，这是爷赏你的。”
昭儿拿着默默掂了一下，约莫五两银子的样子。脸上笑开花儿，连忙跪下对着贾琏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小的该做的，谢谢爷赏。”
贾琏抬手应了，挥手示意昭儿去外面候着，又看着兴儿。
“去扬州前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没？”
贾琏说的是王夫人想要用碳气弄死他那次。
兴儿闻言笑了，想起之前昭儿的待遇，点头哈腰一脸讨好。
“找倒是找着了，只是不知道跟爷说的是不是同一种。”
“怎么快？上次吩咐完第二天就去了扬州，你竟然记得。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
其实贾琏今天不过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这小孩儿竟然记在了心上。
兴儿笑得开怀，朝贾琏摆了摆手。
“上次爷吩咐完我就去找的，没找到然后就叫了别人帮我留意着。只是爷告诉奴才的是叫风铃草，那人带来的一盆，说是叫君影草，别名风铃草，还有人叫山谷百合。小的也不认识，恰好爷回来也没歇息过，所以就忘了知会您。”
没错了，就是它。
贾琏眸子微眯，眉梢多了几许邪魅。
他叫兴儿去找的东西学名铃兰，又名君影草、山谷百合，风铃草。
这种植物全草入药，有强心，利尿之功效。所以一般人就觉得这既然是良药，那么就很安全的了。加上这种植物开花后会散发出一种清爽、芬芳的香味，所以常有人会当做盆栽养在屋子里面。
只是。。。。。。
贾琏嘴角微扯。
后世他工作的办公室植物就是铃兰，每个座位上面基本上都有一盆。
有个新同事因为觉得放在桌子上碍事，所以给放在了隔断上面。
正式上班那天她自己带了一个敞口杯，像他们这种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每次出去之前都会倒一杯开水放在桌子上。
然后业务谈完回来，一杯凉开水下肚，比神仙都舒服。
只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敞口杯出了问题。
开水的水蒸汽上升，被铃兰的叶子挡住，然后吸附在叶子上面。等吸附得多了之后，又会再次一滴滴、滴入水杯。
那天回来，新同事脸色有些不对劲儿。贾琏当时就坐在她的对面，见她神色慌张的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不多久就开始疯了一般的又喊又叫，间或还伴谢呕吐之类。
嘴巴里还说着什么对不起，不要来找她之类的。要不是贾琏手脚快，她差点拉开窗户跳了下去。
他们公司在十八楼。。。。。。
后来送到医院，医生仔细问了贾琏公司的工作环境和办公室植物，这才有了判断。
铃兰。
各个部位有毒，特别是叶子，甚至是保存鲜花的水也会有毒。中毒者面部潮红，紧张易怒，头疼，出现幻觉。
等同事醒了，贾琏才知道。
原来那位同事回来的时候因为赶饭点儿，车开得太快撞了人，偏偏她还逃逸了。
喝了水之后，那个同事出现幻觉。看到被自己撞的那个人，以为是人死了变成鬼来索命。
医生说好在量不大，送医也及时。不然像他同事这样，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又出现强烈幻觉的，最后会因为心力衰竭而死亡。
而那个被撞的人也只是收了轻伤。
照样是一个五两银子的小元宝，贾琏吩咐兴儿明天把盆摘送来。
如果那次不是他和老板陪着那位同事去的，他也不会知道这些。
紧张易怒、头疼、幻觉。
还有亏心事。
贾琏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这种盆栽简直就是为王夫人量身定做的。
第九十五章 六只“鸡”
月上当空，荣国府屋檐上一僧一道悬空，脸色阴沉的看着已经熟睡的贾琏。
“他是凡人？”
跛脚道士拂尘一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赖头和尚摇头，仔细看了半晌才犹疑的开口。
“也许跟绛珠仙子和神英侍者一般，也是下凡历劫的仙人？”
但是白日里他说的话，又明摆着是有着仙人记忆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不透他的面相。
两人沉默，又观星象，实在看不出来是哪位神仙下凡。眼看天边翻起鱼肚白，晨鸡打鸣，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离去。
甄士隐走了。
凡间不能用术法改变一个人的气运，否则会遭天罚，所以他们不敢动手施法留住他。
甄士隐对那个人的计划至关重要，当初他们好生废了一番周折才让他主动跟着，却不曾想……
僧道身影彻底消失，睡梦中的贾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天色大亮，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除夕，荣国府宁国府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除夕祭祀要用的东西。
贾琏正在早膳，二门上就先后有人来报，六个管事的到了。
翡翠在旁边伺候，兴儿旺儿还有昭儿几个在贾琏下首的小几上用饭。不慌不忙的夹了一筷子无骨糟鹅掌，贾琏抬头。
“急什么，晾晾他们才好。”
昨天事发之前，贾母是把大多数人都禀退了的。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六个人在贾府的地位不一般，想来此时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