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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他的话断了,闭上眼睛,象要把下面的话吞下似的咽了一口。再看着我,报以一个和蔼的微笑。
“睿智,你刚才说不知道安云野仁是吧?我有点高兴呢。也有不知道我老爸的人在,这让我多少有了得救的感觉。”
他下了床,象平常一样促狭地对我挤挤眼。
“连茶都没给准备,抱歉,我去给你泡茶。”
他出了房间,被留下的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膝盖上的照片夹。
怎么办……我伤到他了吗?可是……那真是不是我的本意的。
摇晃着站起来,想把照片放回原本的架子上去。本想放在井然有序的书架的最'幸福花园'边上的,反而把另一边的架子挤了下去。哗啦哗啦,照片从夹子里飞了出来,大副的照片落了一地。
捡起一张,我的眼睛就被牢牢地吸引在上面了。那不是裸照,也不是女孩子的照片。可是仅仅只有黑白两色的照片却传达着不可思议的氛围,温柔的,令人怀念的味道。
在街上,一位父亲一样的人与孩子一起走着。小小的男孩用手做成喇叭,在弯下身体的父亲的耳边说着什么,照片是从两人背后拍摄的,无论是父亲还是孩子的脸孔都没有拍到,但是他们那亲密无间的感觉却完全传达了出来。
再捡起另外一张。这张是从侧后方拍摄的。女孩子很努力地在梳妆,可是却对头发总是不满意,于是举起小小的镜子辛苦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后头部,虽然那发型已经是那么漂亮了。这,多半是第一次约会吧。
又是一张。一位大叔,身体都扭曲了地盯着手表看。恐怕是等不到约好的对方,气得快要爆发了吧,他的左脚焦躁地踏着地面。这付样子真是太常见了。
一张又一张地,我把照片捡起来,忍着笑认真地看着。无论哪一长都是普通的日常生活,背景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出来。被拍摄者的脸都处在死角位置,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们的动作已经完全说明了心态。这就是所谓的“一瞬间的捕捉”吧?
“真了不起啊……”
我自言自语着,面对这些数量庞大的照片呆住了。拍了这么多,需要多少的时间与忍耐啊?想到这一点,就更觉得不能不对这些照片认真对待了。
安云野回来,正是我聚精会神地细看着一张张照片的时候。
“喝红茶可以吗?咖啡好象喝完了……”
他把两只手里端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这才发现我在看什么,一下变了表情:
“你在干什么!”
怒吼了一句,他一把把我推开,猛地把落了一地的照片扫到一起。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眨着眼。
“呃……对不起,可是,这个是……”
我正想道歉解释,安云野却叫着:
“这些……这些是失败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我好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我,我喜欢这个。比起刚才那些裸体照片来,这些好得……”
“跟你说过了,我要赢我老爸!这些根本不能用来决胜负,这种……”
唰啦,他把一张照片在手中揉成一团。
“这种平凡的照片!”
听到这里,血液顿时冲上我的头脑。我跳过去掰开安云野的手,从里面抢出那张被揉皱的照片,直伸到安云野的眼前向他怒吼起来:
“你、你是笨蛋吗!这……这明明是那么好的照片啊!我喜欢这些!比起那些什么裸照来喜欢太多了!它是很平凡!可是,平凡却能打动人心,这是多了不起的事啊!连这种事都不明白,你的确是没有才能!”
说完之后,我的脸色变得铁青。刚刚我怎么说了那么了不起的话啊。
安云野象冻结了一样呆立在那里,象看怪物一样凝视着我。那双眼睛中露出的,是难以掩饰的深深受伤的眼神。
我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冲出了他的房间,跑下玻璃的螺旋楼梯,穿过曲折的走廊,一阵风一样地穿了鞋子就跑出了那宽宽的玄关。出了安云野家,我一口气跑上了通向车站的坡路,心里充满了不甘心的感觉,眼泪忍不住渗了出来。
想去擦眼泪的时候,才发现手中还攥着那张刚才安云野揉成一团的照片。停下脚步,把那个纸团一点点展开。那正是男孩子在与父亲说悄悄话的照片,我撅起了嘴,小心地试图用手指尖去把那些丑陋的皱痕展平。
“他真是笨蛋……”
夏天午后倾斜的阳光从背后射来,在坡路上拖下我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跟着它往前走一样,我再也没有回过头去,愤然地向车站走了下去。
自由参加的暑期特别补习,从暑假开始的第三天八点半开课。也许别人会有暑期补习还是补习班安排得最充实的想法,但我们学校的补习可是充实到让他校学生羡慕得眼红的地步。而且到中午就结束,下午的时间还可以再去补习班听课。可谓两不耽误。
确保了窗边的有利位置,对我最得意的古文文法打个大哈欠,偷偷地看着在讲台前第一排的佐仓同学的背影。意外地,她的身边坐的是二条。
本来他没有选择这个补习的必要的,但因为佐仓选了他也报名参加的吧。
我叹息着,把手里的自动铅笔转了一圈。无聊,虽然知道自己很无聊还是越想越多,如果安云野所说的佐仓真正喜欢的人是二条呢,之类的事。(我很没完没了吧?)还有,安云野的事。
安云野,在我两来,那家伙真正想拍的题材绝对是那些黑白照片,但是对他父亲的对抗意识使他固执于裸体照片。他的老爸,就是那个叫安云野仁的人吧。是不是个很色很色的色鬼大叔?裸体照片之类的,未免太过色情了。
骨碌,我又把笔转了一圈。安云野那受伤的表情从我的笔记本上浮现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让我心情沉重的另一个原因。好不容易他邀我去他家,好不容易能与他说很多很多话的,本想与他更加要好的,却弄成了这样。果然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说得太过分了,本来还有其他的说法的。
骨碌骨碌……转着的笔从手中飞了出去,啪地掉在地板上,想着弯下身子把它拣起来。还是……不行了吧。
铃声响了,老师从讲台上发出指示:
“这个教室接下来上现代国语。休息十分钟,选修微积分的同学请去3D教室,选修世界史的请去1A。”
选修情况课程的人离席了,走出了教室,也有一些学生走了进来。
发呆的我被奏在前面的同班同学吉利发现了。
“啊呀,加川?你怎么会选暑期补习啊?你不是不学也能考得很好的天才小四眼吗……怎么,是盯着佐仓来的吧?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能小看啊。”
吉利是自尊心高爱没理找理的普通科学生中比较有认真感性的人,也是我不用多费心去接触的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看起来很可怕,爱挖苦人,所以女孩子们对他有些疏远,但我知道的,他其实是个爱害羞的家伙。也许他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温柔,才刻意采用这种口气的吧。
这个别扭的吉利打量着教室里,我告诉他:
“羽田同学的话,她和朋友一起出去了,多半是去厕所了吧。不能小看的吉利先生。”
羽田同学是和我们同班的、很爱说爱笑的开朗女孩子。也是不怕吉利敢和他说话的(换句话说,就是很迟钝了)唯一的女孩子。
吉利红着脸垂下去,低声说了句说什么傻话啊,那种花痴女。
“只要艺术科的安云野在,她就呀呀的叫个不停。傻相都露出来了。之前的展示会上,还说他‘很有才能’呢,那个只会沾父亲光的家伙。”
我吃了一惊,搭着吉利的肩膀问:
“你、你这家伙,知道安云野的爸爸?”
“当然了,安云野仁嘛。哪,你也看过吧,春原惠的裸体写真集,就是拍那个的人。人气绝顶的清纯派脱了,一发售就立刻脱销了呢。就连我们班里的男生也有好几个在那天翘了课去买的。”
对着我露出一个色色的笑容,吉利继续谈着安云野仁的事情。
“他是先在海外受到高度评价,才以反向输入的形式打回日本出名的。不是拍电车里的吊式广告就是杂志封面,没有哪一天见不到他的作品呢。我也是,看了小惠惠的写真集里的介绍文章,大吃了一惊啊。”
由于吃惊再吃惊,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原来是这么有名的人啊?怪不得安云野会感到压力了。可是,他毕竟是他啊……
我正沉吟着,铃声响了,吉利耸耸肩说。
“佐仓和安云野最近似乎走得挺近的,我有点担心呢。怎么说,艺术科的那些家伙都是笨蛋吧?而且他好象也在打佐仓的主意。”
对这个明显的误解,我回以一个暧昧的笑容。即使是他,对艺术科学生也会说出这样的恶言恶语来。虽然这里面还牵扯到羽田同学的问题,但我对他刚才说的话很不喜欢。啊,我并不是在装好孩子啦……其实自己以前也这么说过。可是有点……现在我对这些话感觉很不好。
泄愤似的瞪了一眼前面的座位,老师已经进来了,点过名后,开始了补习。无聊的我益发转起笔来,然后把视线转向窗子。外面是大好晴天,蝉了补习。无聊的我益发转起笔来,然后把视线转向窗子。外面是大好晴天,蝉儿正在吱吱地大合唱着。在强烈的阳光中,各种各样的东西的影子在摇曳着。
忽然在这些影子中找到一个正在移动的,我凝神细看起来。正抬头看着这边的高挑个头的影子。虽然我的视力不到1。0,又隔了三层楼的距离,但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影,我咣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变了调的声音大声说:
“我、我很难受,想吐,现在先回去了!”
“啊?等一下,加川同……”
“我失礼了!”
迅速地把笔记和文具扫进书包里,我就猛冲出了教室。一步两级地飞奔下台阶,拿下眼镜,抓乱了头发,就这样飞跑出了教学楼。
强烈的阳光刺激着眼睛,在变成一片白色的视野里,扶着栏杆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安云野。他看着我,露出难为情的微笑。
“你在……做什么?”
我喘着气问,安云野手足无措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小声地答:
“听说今天有补习,所以……睿智,我想你可能在这里。”
“你从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恩……从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想等到你出来……”
如果我没有发现的话,他就要一直等到四节课全都结束吗?说不定会中暑的啊!
“你做什么傻事啊!”
我怒吼着,安云野的脸一下子苍白了,手里拿着的大信封啪地掉在地上,他拣起来,又掉下去。连续这样两次之后,他抬起脸来,一付受伤的表情。
“……对不起,打扰你学习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啊,他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明白之后,慌忙抓住了安云野的手腕。
“不是,在大热天里站这么久会倒下的啊,我是为这个才吼你的。”
安云野的表情眼看着变得安心了。该怎么说呢……
这家伙别看这付样子,其实很纤细的,对他要慎重一些才行。
我们彼此对视着,陷入了沉默。把浓金褐色的头发象女孩子一样扎在脑后的安云野平时那自信满满的态度不知到哪里去了,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这也是他的一面吧。
用鞋尖挖着干燥的沙土,唰啦唰啦。那个,我接着要张嘴说很难为情的话了,可别吃惊啊。
“……安云野好帅。我没有的东西,你却有着很多很多。好象梦想,特别的才能。象这样很了不起的东西,我也只有学习而已。所以,希望你能珍惜。”
挖啊挖,啊啊,真是太土了。
“你是为了和老爸赌气才拍照片的吗?不是吧?你喜欢对不对?喜欢拍照的对不对?”
挖啊挖啊挖,挖出来的土堆成了小山。
“也许你是想用……裸体照片来和老爸决胜负也说不定,但是,我,我喜欢那些黑白照片。非常非常喜欢。那个真好,你其实是想拍那个吧?”
挖呀挖,哪,安云野,我说错了吗?我这个笨蛋搞错了吧?
“既然想拍,就该拍啊。你是有才能的,我来保证。所以……”
我中断了自己的话,畏畏缩缩地抬起一直垂着的视线。
视线相触了,看到了那黄褐色、某些时候看起来是金色的、稍有些下垂的眼睛。那双眼睛静静地微笑着。
“这个……是要参加明天截止的照片评选的。”
他拿起那个刚才掉了好几次的大信封,上面写着“严禁折叠”的字样。
“那之后,我把那些照片全部重新看过一遍。原本一直以为不行就一次也没有看的,可是我全都重新看了,从里面选出了三张,花了两个晚上。”
把信封珍重地抱在胸前,安云野微微地笑了。那是毫无阴霾,雨过天晴般的笑容。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想让睿智……知道。”
说出这句话就想转身离去的安云野被我叫住了。
“等一下,你这样太狡猾了。”
向着吃惊的安云野咳嗽一声,我说道:
“既然都到这里了,就拜托你,让我和你一起走到邮局去吧。”
那之后的暑假,我的日程安排就改成了上午去学校补习,下午和来找我的安云野一起去摄影。
安云野到很多很多的地方去,拍出了相当大量的照片。而我闲闲地看着,偶尔发表一点意见。
我对摄影本来所知无几,不觉间也熟悉起来。照相机也分很多种,安云野比较喜欢中型的。镜头的种类、焦点与被拍摄对象的深度的计算法,光度计的用法(这个需要数学计算,而记住了这一点的我就成了安云野的重宝),胶卷的感光度(胶卷盒子上写着的100与400表明了感光度的高低)等等等等。
我还明白了一点,摄影师真是一种体力活,没有体力的话根本搬不动那一堆堆那么重的个色器材。爬山的那天,我差点累死。让我带的东西其实不沉,可我的双臂却象小孩(而且还是三岁等级的)一样根本抬不起来。真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跟着他,我也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搭讪。安云野果然嘴皮子了得,对着女孩子更是技惊四座。可是我笨嘴拙舌的,结果是全败,不行啊。
即使如此,安云野还是笑着说“不了解睿智的好根本是那些女孩的损失哦”,把我好生安慰了一番。
拍照片时候的安云野真是好帅。我是说真的。果然认真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就会很帅,他的精神非常集中,偶尔会连我的存在一起忘掉呢。
虽然在意安云野太在乎别人这一点,但被他照顾感觉真的很好,所以即使每天见面也不会觉得腻。刚说完再见,就想着明天和他再见,这样的人很少见是不是?
看起来,只知道学习这个狭窄世界的学校的朋友们未免太过无趣了,而确信着学习就是绝对的我也是太傻了些。
拿下眼镜,放下头发,在安云野面前,我根本不想扮演那个“毫无破绽的优等生”。至于是不是违反校规,是不是有违常识,是不是和大家走着相同的步调之类的,我根本就不去在意,只是自然而然地这样做了而已。
安云野让我看到了新的景色,告诉我不同的价值观。这些都是那么新鲜而刺激,让人会有一些害怕的刺激,但是我不想放开。
头脑的一角里有盏红灯在不停地闪烁,因为我是“除了学习这个狭窄世界外一无所知”的一份子,是个不知掉头的无趣家伙。安云野一定也是这么想我的吧,和我在一起,他一定觉得很无聊。
而我没有改变这一点的手段。
这一段时间来,我一直笨蛋一样地只考虑着这些东西,却又找不到答案,只是在让自己焦急而已。
当暑假即将迎来尾声的时候,安云野给我打了电话来。
“我入选了!”
当他用兴奋的声音宣告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看体育直播,急忙调小了音量,和他确认“真的吗?”安云野十分高兴地笑着,“恩恩!”地重复了好几次。又告诉我他的作品被选为佳作,要参与展示了。
“睿智是我想最先报告的人。”
我呢,在这个时候真的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所以挂了电话之后就匆匆地窜出家门,飞也似地跳上了电车。
坐啊坐啊,终于到了安云野那满是弧线构成的家。
把眼镜拿下来,弄乱三七分的头发,按了门铃,心里琢磨着,对方问话的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开了,看到一
个不认识的男人出现在门里。让原本以为会是安云野来应门的我吓得跳了一米多高(真的哦!)
是个个子很高,我要仰头来看的人。不加修理的长发拢在耳后,傲慢而锐利的眼光盯着我,不过手臂上皱巴巴的衬衫对他的威严造成了一定损失。
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很感兴趣似的打量着我,开口就问:
“你就是加川睿智吧?洵……我儿子多得你照顾了。”
他深深地低下头来。那,这个人就是他传说中的老爸,安云野仁了?的确听说他今年是四十一岁,好年轻啊……说起来,他给人的感觉有些象小田桐,和安云野是正好相反的类型。
似乎是因为我很没礼貌地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样子,他苦笑了起来:
“你和洵错过了啊,他到你家去找你,刚才才蹿出家门去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