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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们要报仇了。历经艰辛，终于让章沐威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最后可以死在他们的剑下。
左盼听话地由着文武牵着，走出了破屋，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听到章沐威喉咙发出的一声绝望的惨叫声。
左盼一直静静地在屋外等着他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酸的，涩涩的，空空的。她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回想章瑞的话，“我是特意来感谢你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顺便，为我父母报仇。”心中反复思考这样一个事实：章瑞与她并无血缘关系。
或许是她的脸色太难看，也或许是文武因此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紧紧握住了左盼的双手，双眸晶亮又坚定。
“你说过，永远也不会和我分开的”
左盼微讶地看了看他，然后扯出一抹笑，“姐姐不会和你分开。”
“我不要姐姐”文武忽然气鼓鼓地说，“如今，你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并不是以前想的那般，你的眼神又不一样了你看他的眼神，与看我的不一样”
左盼的心一颤，垂下眼脸，无力地说：“别说这个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说着，她看向屋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会杀了章沐威吗？应该……会很惨，所以才不要她看到，对吧。
不知过了多久，这六个终于为家人报仇的人，带着一脸凝重走了出来，他们的眼眶，好像都有些红红的。
大仇得报，心里一定有许多感想。
章瑞不知在想什么，走出来后，他又回头看向屋内，很久很久，才点了一个火把丢进去。
……
在阳光酒店的一房间内，章瑞和清风二人静静地坐着，其他人围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每个人都一脸沉重。
左盼低着头，谁也没看。她不敢看章瑞，也不敢看清风。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了，原来章瑞并不是章沐威和女皇的儿子，他也是个受害者，可他，一直瞒着她甚至瞒过了所有的人。
当她因为“兄妹关系”而黯然神伤时，他瞒着她；当她因每次的心动而自我嘲弄时，他瞒着她；当她因他一个****的眼神或动作而恼恨不已时，他仍旧瞒着她
他好像，从没有为她考虑过。他没有想过这样隐瞒她，她会很不快乐。
左盼顿觉莫名心寒。
她缓缓抬眼，看向章瑞，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是谁？”
章瑞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意，他看出了左盼眼里的冷漠。这种冷漠，是他从未见过的，哪怕是知道他是“哥哥”时，她也只是落寞，痛苦，却不会让他感觉，她在远去。
“我是朝。”他凝望着左盼，轻声回答，“我不是章瑞。”
他看到左盼眼里的冷漠在加深，心中一紧，苦涩自嘲一笑。
“章瑞确实是章沐威和陛下的儿子。可他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章瑞回答。
章瑞环视众人一眼，视线又回到左盼左盼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他沉重地说着：“当年，我也四岁。因为我和章瑞长得有七分相似。他便将我抓了去，顶替章瑞的位子。因为，他要用章瑞来钳制皇上。我的父母当然不同意，于是，他寻了个偷窃的罪名，将我父母拘了，他们进了牢房，却再也出不来了。”
“那一日，他将我带回相国府，为了配合章瑞腿部的残疾，他生生打断了我的腿他以为，我才四岁，什么都不懂。可是，我什么都知道。”
众人沉默，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左盼明白了，祝大爷说过，先天的残疾是不能治好的，当时她就有些疑惑，别人都说章瑞是一生下来腿就残疾了，为何他却能治愈。原来是这样。左盼轻轻一笑，只是，这笑，好苦涩。
章瑞缓缓地走向左盼，轻唤着：“盼，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有许多事我都还没处理好。只能……”
“别说了。”左盼笑着打断他，静静地看着他清澈如初的双眸，心，一点一点的崩塌，“一切……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章瑞却忽然一惊，猛地抓住她的手，脸色煞白。
不知为何，一听她说“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心就一阵紧缩，感觉好像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她依旧淡淡地笑着，只是这笑，没有到达眼底。她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看向清风。
“那么，你又有什么秘密呢？”她笑着问。
清风的眼神一黯，不过，这黯淡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他便灿烂地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我……没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他依旧一副没正经地模样，飞了个媚眼继续道：“我是封清，是封老爷子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妾所生。我娘和我被他的正妻驱逐出府，同样不受待见的我便成了封家唯一的幸存者。我娘曾与我说过，封家有宝藏，如我这般低微之人定是不会有资格知道宝藏的所在。而我也只喜欢和娘过着清苦的生活，并不觊觎封家的钱财。在我十岁时，娘病逝。我便开始流浪了。”
“能进相国府是因为瑞。当时他才七岁。在相国府里，我被所有人欺负——当然，这所有人中不包括瑞。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于是，便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他说这些话时，是一直笑着的。好像他不是在说自己悲惨的过去，而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故事。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清风继续道：“我知道是章沐威害死封家一百多口。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从未将我当封家人。我只为了封家的宝藏才一直帮章沐威，我要让他产生我才是最可信之人的感觉，带我成为他唯一能依靠的人时，他只能将宝藏的地址告诉我。这便是我要灭了黑莲教，让他受伤的原因。”
“你为了这个宝藏，却任由千千万万官兵、武林人枉死？”左盼冷冷一笑，“若没有你的帮助，章沐威也不会在宫廷和武林掀起如此大的风波，那些原本与你们争斗毫无关系之人便不会由此浩劫，枉送性命”
清风眸光微讶，注视她许久，才涩然一笑，“原来，小妮子是这样想我的。”
“不光是她，我们也同样有疑虑。”一直没有说话的天雨开口。在场之人中，应该是他与清风的关系最特殊，因为他们是世交，也因为他们的家庭遭遇的祸害彼此还有些牵连。
“我是想要宝藏，”清风眼里的柔媚被苦涩替代，“但不是为了我自己。当我被瑞捡回相国府的时候，我就想，日后我一定要有一间大屋子，专门收留可怜的孩子。只是，这个想法对于寄人篱下的我而言，却是痴人说梦。于是，我才想到封家宝藏，只要有宝藏，我可以照顾很多很多的孤苦孩子。”
第二卷 第104章女皇病危
第104章女皇病危
听了他的话，左盼的心忽然一软。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不得不说，她有些感动了。
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也是贫苦的孩子有饭可食，有衣可穿，快快乐乐地成长。他的立场和自己无疑是一样的，只是，他用以实现愿望的代价太大。
“可是，你居然会在比试时，将她掳走，你说，你是何居心”说话的是文武，这些人中，对清风话最有怀疑的就是他。他话音一落，林晗便也点头，一脸阴霾。
“我掳走你，是为了蒙蔽章沐威的，我要让他觉得一切都是按照原计划发展。随后，我有通知瑞去救你的，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清风语气有些急迫地解释。
文武还想说些什么时，左盼却笑着打断：“罢了，真的都已经过去了。”她看看章瑞，再看看清风，“知道，你们仍旧是以前的你，我便很高兴了。”
说着，她拉起林晗和文武的手说：“哥，小武武，是时候回宫了。”
“好”林晗和文武同时回答，好像有些高兴，还有点得意……
左盼没有与章瑞等人道别，便同林晗、文武二人马不停蹄地往婺州赶。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回宫，很想见到女皇。
虽然女皇并不真是她的母亲，可在那短暂的相处中，她能感受到来自一代帝王的不凡的母爱，这份爱，是最纯粹的。
忽然有些后悔，也有些惭愧。
朝廷的局势还未稳定，自己却自私地走开。虽说是为了让女皇静下心来感受章翼的身份，可在她还没认出章翼就是陈妍时，自己还是她最亲的人。也是她最能信任的人。
或许，劳累一天的她，很希望回宫时能和女儿说说话。
若她没有逃出宫多好，如此，心，便不会混乱至斯。
她知章瑞和清风等人一直紧紧跟随在后，休息时入店用食，他们会在临近的位子上坐下，然他们不敢找她说话。她亦是不想言语，文武自是乐得如此，也当身后的几人是空气。林晗却是有些无奈，惆怅，并且，离皇宫越近，他眼里的担忧似乎也越来越深重。
当左盼踏入那熟悉的安心殿时，她的几个贴身宫女全都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左盼想洗洗换身衣服再去见女皇，一宫女的神色却立时一变，满面凄哀，其他几个宫女均悲伤低头。左盼感觉出什么，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柔声问：“为何如此？可是我离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公主”一宫女跪地痛哭，泣不成声，“陛下……陛下不好了……”
左盼的头翁地一声响，只觉全身血液瞬间被抽干。她什么也顾不得便往外冲。
为何这个宫女要用如此绝望的语气告诉自己，女皇不好了
女皇不好了女皇不好了女皇不好了
左盼脑中只剩此话。
她不明白为何会不好，因何会不好，可她知道，宫女不会骗她
在一群宫人的惊呼声中，左盼冲出了安心殿。此时的她，已是脸白如纸，冷汗涔涔。
蓦地，手腕处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拉入一个怀抱，在她尚未回神时，章翼痛楚且悲凉的声音已在耳畔响起：“你竟是如此自私，丢下她就走，丢下我就走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左盼脑中只记得女皇“不好”之事，慌忙推开他，心惊胆战地问：“她……到底怎样了？”
章翼却不肯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她……快不行了……我只剩下你了，我只剩下你了，你再不能离开我，我不能忍受失去你……”他的声音哽咽着，轻得近乎呢喃。
左盼的心极速地往下沉，只觉脑中忽地一声轰响，所有的意识都被抽离，只剩一片空白。
蓦地，一声轻咳响起，上官敏儿的话低低传来：“还是先让公主去见陛下吧。”
敏儿的话音刚落，章翼竟猛然放开左盼，略显慌张地看了敏儿一眼。左盼的思绪也在此刻拉回，她无暇顾及其他，奋力向女皇的寝宫奔去
当她走进内宫时，脚步却缓了下来。她迈不动步子，****就如注满了铅，眼睛只愣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皇。
她为何会这样？她怎会如此虚弱？
左盼在心里不敢置信地呐喊着。
她面色发黑，紧抿的双唇亦是乌紫一片，原本荣华高贵之人，此刻已是形销骨立。左盼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泪，便不能自主地大颗滚落。
女皇感觉到有人到来，困难地睁开眼。看到这原本充满智慧的双眸此刻竟灰暗得如同蜡球，左盼的心再次揪痛。
“是……妍儿吗？”女皇艰难地开口，灰暗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亮。
随着她的呼吸，一股**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已是病入膏肓了。
左盼再也忍不住，扑到女皇的身上痛哭起来：“母皇妍儿对不起你妍儿不该走……”
这是左盼第一次自称“妍儿”，也是第一次从心里将女皇当成母亲。
从现在开始，她一定要当个好女儿，努力学习治国之道，认真批阅奏折。只要母皇还将她当女儿，她就要做个让母皇放心和骄傲的女儿。
女皇瘦骨嶙峋的手缓缓抬起，落在左盼的头发上，充满怜爱地轻抚着，“回来就好，母皇……可以放心了……”
说着，她面带微笑地缓缓闭上眼睛。左盼的心陡然一紧，无意识地摇头，摇头。
不不要这么快就离开她她才刚刚决定要当个好女儿的
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过，按住女皇的手腕，随后舒了一口气，道：“无事，不用担心。只是睡着了。”
噔地一声，左盼瘫坐在地上，抬头看到来人是林晗。
林晗眉头紧皱，却又一脸心疼地看着目光呆滞的左盼，叹息一声，他轻轻地将她抱起，缓缓走出寝宫。
左盼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由着他拦腰抱着自己向外走，不介意寝宫内章瑞章翼的错愕，也不管一路的宫人异样的眼光。她只是直直地看着林晗，眼睛一眨也不眨。
“哥，你是早就知道的吧？”她忽然问，声音似乎很平静。
林晗的脚步顿了顿，低头温柔地说：“先休息一下。”
“你以为，将所有的事，都瞒着她，便是对她好吗？”文武的声音传来，冰冷而充满愤怒。
文武是没有资格进入女皇寝宫的，他和清风等人都在寝宫外侯着。见到林晗以如此****的姿势抱着左盼时，他已是有些不悦，现在又听他在拒绝左盼的回答，不由有些恼怒了。
说着，他还有意地瞪了一眼章瑞和清风。
章瑞和清风似有所觉，因文武若有所指的话而沉默。
林晗一脸愁虑，看向不远处的一凉亭，抱着左盼大步走去。
凉亭内，众人默然无声，视线全落到林晗身上。林晗的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左盼，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悲哀而又无奈地徐徐道：“陛下第二次饮下的是鹤顶红。鹤顶红之毒无人可解，在我父亲赶到时，皇上已是命悬一线。父亲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并施用针灸之术排除了一些毒。女皇因此才能醒来，只是，毒仍在体内，并一日一日地摧毁她的身体，她能看似无碍，只不过是父亲每日的针灸拖延之策。父亲说，她最多只能撑三个月。故而小妹想出宫时，我给她限制时间，两个月。”
是的，也就是这两个月必须回宫的约定，让她想到林晗其实是知道一切的，可是，既然他知道，为何不阻止她
“只要你告诉我，我便不会离开她了”左盼终于哭出来，这一哭，将在场之人的心都揪住。章瑞、文武、清风同时向她走去，却又同时站住。
因为，章翼已经小心翼翼地在为她擦眼泪。
“其实，你误会他了。不是他不告诉你，是母皇要求的。”章翼温柔地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加了一句：“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女皇早就看出左盼对宫廷生活的不适应，也看出她厌倦整日围着奏折的生活，在得知她去天牢见过童慧妤后，就猜到她想出宫了。女皇其实也心疼她，可女皇命不久矣，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慢慢适应，故而女皇才那般急迫地逼她学习。
女皇知道林晗文武与左盼的关系，了解他们会全心关心左盼，便请林晗关注左盼的动向。若左盼真想出宫，便随行保护她，只要她在女皇死之前回宫就行。
章翼虽不知道这些，却也看出左盼的心思，才会将金莲图交给林晗。
所以，在左盼一身轻松地游山玩水时，林晗的心头却压了这么一块大石头。
“母皇身子一日差过一日，七天前，她终于倒下，再不能上朝。她对外只说是生病需要休养，她说，只要妍儿回来，就好了……”章翼的声音一哽，再也说不下去。
左盼这才注意到，章翼称呼女皇一直是用“母皇”，她立刻转头看向章瑞等人，果然，他们都一脸惊愕。
“翼？”左盼好像明白了什么，唤了一声章翼，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们已经……相认了？”
“没有”章翼摇摇头，泪如雨下，“可是，我不能再这么陌生地称呼她‘陛下’，我……我好难过……”
他猛地抱住左盼，放声大哭。
左盼明白，他是压抑太久，现在，他不想压抑也没时间压抑了。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这种痛苦，谁也接受不了。
左盼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哽咽道：“我懂，我懂……”
“你们……谁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林晗问。
第二卷 第105章揭示真相的那一刻
第105章揭示真相的那一刻
左盼一滞，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章翼，章翼坚决而果断地摇头，左盼却用更加坚决而果断的眼神告诉他，她要说出一切
她要告诉他们，她乃一缕跨越时空而来的幽魂，她不是陈妍，真正的陈妍是章翼。她也曾经担心过他们会在得知真相时，将她视为异类，对她避之不及。可如今，让她忧心的更应是，皇位。
皇位是陈妍的，不是她的。她也从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