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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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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铁锅 

  麦家引以荣耀的还有一个圆鼎。雪莲湾的圆鼎就是铁锅。传说鼎是由黄帝始创的,开始用它煮熟食物,后来加以附会,成为旌表勋绩的礼器。而对于铁匠家族、人丁兴旺时就叫鼎族了。做个大铁锅镇邪,是麦家的护身符。七奶奶挺信这个说法。七奶奶说大铁锅造于乾隆年间,祖宗传下来的。传到七爷这辈,还着实荣耀了一下子。 

  七奶奶记得那是1943年打鬼子那阵儿。她才十八岁,儿子疙瘩爷刚刚满五岁。日本鬼子秋季扫荡,七爷跟着县大队的人帮助村人往船上转移。船大没法拢岸,夜里有泥流将舢板埋了,七爷急中生智,想出用自家大铁锅运人的主意。铁锅够大的,推进水里,一趟能装几十口子人,比艘小船还顶用。后来鬼子杀过来了,就在海边泥岸上建炮楼子当据点,七爷被抓进据点当伙夫。县大队和八路军多次攻据点,拿不下来。这是雪莲湾入海口的唯一的码头,很重要。县大队和八路军又计划强攻,攻了一回,七爷望着八路军战士的尸体码成墙,血将那片泥岸都染红了,他心急火燎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据点里当伙夫的七爷想起做饭的大铁锅了。鬼子和伪军有五百多人守据点,吃饭成问题,后来发现海滩上的大铁锅就乐了。鬼子把铁锅抬进据点,由七爷用大铁锅煮米粥。就在县大队进攻据点的前一顿晚饭,七爷偷偷在大铁锅里放了毒,晚饭后鬼子和伪军躺倒一片,七爷粗拉一数有三百多人,没死的也捂着肚子哼哼呢。没喝粥的鬼子将七爷捆起来,将大铁锅里放满油,在油锅里将七爷炸了。当天晚上,县大队就十分轻松地将据点端了。后来,七爷和大铁锅的故事就传下来了。政府想教育人了,就端出大铁锅故事宣传一回,由七奶奶讲述更具说服力。讲得七奶奶望着大铁锅都木了,别的实惠没捞着,嘴皮子到练得不善。 






  
十二




  1958年的夏季,七奶奶当了村妇代会主任。村里为显示社会主义优越性,收小锅办大食堂。被一时冷落的大铁锅又派上用场了。村干部说砌个大灶,用大铁锅煮饭。七奶奶心里难受,心想这合适么?七爷就光荣牺牲在这里。她眼前又浮现出七爷的影子。村干部说这更有意义,还委派七奶奶在食堂当家。七奶奶给人分饭时,就神神气气地站在大铁锅旁。她忽然觉得照进人儿的稀粥成为某种精神食粮了。大铁锅教育了几代人,喂养了几代人。有一天傍晚,村里一位成份不好的老头饿坏了,去偷大食堂的粥,被当场抓住,以为他要往大锅里放毒搞破坏。批斗会上,他们让七奶奶发言。七奶奶十分气愤,指着那人的鼻尖说:“你个坏东西,你也学七爷往锅里投毒?”那人点头说:“不是你让俺学七爷的么!”在场人就哄笑起来。领导背地捅七奶奶,提醒说,咋这样说,七爷投毒是为革命,他是反革命,界限问题不能含糊呢。当时村里小锅全砸了,藏锅不砸的抓起来办班。那一阵儿,全村就剩这个大铁锅了,专区和县里在村里开了吃食堂现场会,七奶奶站在大铁锅旁讲得直落泪。没隔多久,大食堂不办了,大铁锅就被遗弃了,霜打风吹扔在村口的麦场上。七奶奶召集族人准备把大铁锅请回老宅。可是不久,开始搞大炼钢铁运动,七个民兵进来就要砸这口铁锅,七奶奶躺在大铁锅里骂:“兔崽子们,你们的良心呢?这是啥样的锅不知道么?你们要砸锅就先砸死俺!”民兵们吓退了。七奶奶自己拧着小脚去邻村娘家叫来两个哥哥,连夜将大铁锅装上马车,拉到小学校后边的海边泥岸上埋了。埋铁锅的时候,七奶奶满脸的泪水已经流得不成样子了:“早就该让七爷入土为安了。”后来人们几乎将大铁锅忘却了。 

  七奶奶伤心的时候总是眨眼睛。 

  七奶奶眨眼的动作使苗村长心里没底了,他低着头不说话,怕七奶奶骂自己。隔了两天,田副乡长又来了,他听七奶奶讲到前些年关于大铁锅的几回折腾,心中也一番感慨。他想了想说:“七奶奶,这次将大铁锅请出来,情形就大不相同啦!县委肖部长主抓,配合爱国主义教育,谁敢不敬?”七奶奶提起铁锅就想七爷,眼窝潮潮的想落泪。她抬起袖衫,擦擦眼角说:“不是俺认死理儿,是俺怕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哩。”苗村长插言说:“七奶奶,累不着您的。”田副乡长劝说:“七奶奶,你老看见啦,这会儿的孩子们都娇惯成小皇帝啦,那里知道革命斗争史?都他妈忘本喽,为了救救孩子们,你老也得给面子。还有,小日本眼下还挺狂,跟我们较劲,这大铁锅也算是他们侵华的一个证据呀!”七奶奶脸真松活一些,还是为难地说:“让俺讲啥就讲啥,不挖铁锅行不?”她话头顿住。田副乡长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有实物才有力量,况且要录相呢。”七奶奶不说话了,像一尊表情复杂的菩萨。麦兰子凑过来,悄悄地跟七奶奶咬耳朵。苗村长瞪麦兰子一眼说:“去,孩子家掺和啥?”也不知是田副乡长偷听到了麦兰子的悄悄话,还是察颜观色悟出来什么,他笑笑说:“七奶奶,你有事儿需要乡政府办的,您说出来,俺去跑腿儿。”苗村长催促说:“七奶奶,小田都把话说这份上啦,你老还不给面儿?”七奶奶叹一声说:“俺这把老骨头哪有‘权’头硬呢!其实呀,俺也巴不得你们能干出个光宗耀祖的景儿来,不过俺也有个条件。”田副乡长说:“啥条件,尽管说。”七奶奶接着说了说麦兰子去学校教书的事儿。田副乡长满口应下。七奶奶抚摸着麦兰子的头,说:“俺们兰子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还能沾上老太爷的光呢。”苗琐柱村长瞅着田副乡长笑,然后就问七奶奶:“锅埋哪儿啦?”七奶奶说:“海边的那片泥岸里。”苗村长焦急地说:“七奶奶,俺问是哪一块儿?”七奶奶想了想说:“那是俺娘家人埋的,他们都没啦,俺又没跟去。”田副乡长满不在乎地说:“让民工去挖,反正跑不出那片泥岸。”苗村长担心说:“别把岸上的皂角树糟踏喽。”田副乡长说:“那几棵树算啥?比起大铁锅的意义来,简直狗屁不是!”苗村长想了想,总感觉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后来一想,自己的事和麦兰子的事都寄托在这大铁锅上了。七奶奶想,看来拦是拦不住的,只能顺水洗船了,这旧事总能翻出新的花样儿来,人世苦乐唯有自己慢慢去品了。 

  第二天早上,麦兰子为七奶奶梳好头。七奶奶的脸黄得好看,像一朵水浸湿了的干菊花。她穿上阴丹土林蓝布大襟褂子,正对着镜子照,雪连湾小学的裴校长笑悠悠地走进宅院。一见裴校长,麦兰子就有些激动,她不看裴校长的脸,怕碰上他很辣的眼睛。七奶奶见麦兰子喜欢裴校长,也就跟着喜欢他了。将来麦兰子进了学校,还要裴校长照顾呢。裴校长中师毕业,三十冒头儿,人挺能干可命不好,前年新婚不久的妻子艾老师带孩子们去海边泥岸植树,不幸遇车祸死去了。裴校长一直没续娶,七奶奶看得出,裴校长对麦兰了有那个意思。麦兰子怕七奶奶和爷爷反对她嫁个二婚,就一直豆干饭闷着,不敢开口。但七奶奶知道,黄木匠的儿子大雄也在向麦兰子求婚。老太太还看得出,麦兰子心中为难了,他既看中裴校长的温文尔雅,又被大雄的强悍魅力所吸引。但是呢,麦兰子如果进了学校,大雄兴许就没戏了,她和翡校长的事儿就会有眉目了。看来这一步棋走活,后面的好多事情都顺了。 

  裴校长进屋就问麦兰子:“七奶奶要出远门么?”麦兰子笑说:“奶奶今天有重要活动。”裴校长马上明白了什么,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聘书递给七奶奶:“七奶奶,咱学校想聘您当校外少先队辅导员呐!”七奶奶说:“别老扎咕俺了,日后你给兰子带进学校教书就成啦!这回田副乡长答应给她办的。”裴校长眼睛有了神采,笑说:“那可好,麦兰子准能成为好老师的。不过,七奶奶的辅导员也要当,昨天听了七奶奶的故事,老师和孩子们都喜欢呢。”麦兰子说:“奶奶一定要当。”七奶奶笑:“听俺们兰子的。”这时她发现麦兰子是大姑娘了,胸脯挺阔了,两条长腿圆得迷人。七奶奶又说:“得给俺兰子找个好婆家。”然后就用眼睛瞟着裴校长,麦兰子的半截粉白的脖子红了。裴校长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十三




  △闰年谣

  裴校长问:“七奶奶有啥活动?”七奶奶耳背没听见,麦兰子说了一遍挖铁锅的事。裴校长愣了愣,皱起眉毛,露出一种很不放心的神情,他怕学校后墙泥岸那片林子毁了。他心里最清楚,那片碱滩能长出树来多么不易?全校师生培育了十年的结果啊!不仅仅是绿化美观,而且是抵挡泥流的防护林。那片泥岸地势高,学校地势低洼,而且校舍破旧早该翻新,就因村里这笔钱迟迟不拨,修建校舍的事羊屙屎似的拖着。毁了树,泥冲了校舍咋办?裴校长心提起来,问:“谁负责挖呢?”麦兰子说:“田副乡长和村里头头。”七奶奶说:“说心里话,俺真不愿意动大铁锅,可是,俺不让动,他们就不让兰子进学校啊!你去找他们说,俺老太婆给你暗使劲儿!”裴校长怕惹了田副乡长,还硬着头皮去了。他知道田副乡长是抓宣传、文化和教育的,跟他如实摊牌,将来出啥事也好由官大的顶着。 

  麦兰子将那捆火纸夹在腋下,搀着七奶奶摇摇晃晃走出村口。 

  疙瘩爷拿干海藻搓一根绳子。 

  这个泥屋像个装满蛤蜊皮子的麻袋,在海风里脆脆地吱扭着。老人从不关门,让热热的阳光洒进来,让鲜润的海风溜进来,但那种很重的汗息和烟油子味老也散不去。那天早上,疙瘩爷爬进泥屋来的时候,嗅到这种气味儿,身体就不那么难受了,肚子里有些饿了。他不顾一切的爬到墙根儿,伸手拽下挂在墙上的干鱼片,放进嘴里囔囔地嚼着。大鱼鬼鬼地从门口探进来,喊:“疙瘩爷,日头照腚啦还不起来?”老人在地上抽抽地咳起来,将满腔子怒火泼到大鱼身上,骂:“你狗日的快把海葵给掩找来。”大鱼跳进屋里来,当下就傻了:“爷爷你咋了?”疙瘩爷有气无力地说:“昨夜里中毒啦,快,快拿海葵来。”大鱼扭身一路风快地跑回家取来五块海葵标本。他将疙瘩爷拽上土炕,将老人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老人身上像生了牛皮癣似的又红又肿。 

  大鱼按老人吩咐将海葵放进瓷罐里捣碎,搅进水盆里,拿一条不成颜色的毛巾洇湿,轻轻在老人后背上揉揉搓搓。老人吼了一句:“狗日的,狠点儿。”大鱼就咬牙瞪眼地搓起来,每搓一下,老人就闷着的喉管“哇”一声爆叫。起初老人一惊一乍地疼,搓一阵儿浑身就坦坦然然了。大鱼搓得很仔细,头、脑、腋窝、屁股、大腿和脚丫子都搓了个遍,几乎搓掉了一层皮。末了,老人没啥感觉了,搭蒙着眼皮舒舒服服睡着了。他不知道大鱼啥时走的,只发现墙上的鱼干又少了一串儿。老人这一觉睡到黄昏。黄昏醒来,目光从窗子探出去看迷迷朦朦的海。 

  可是,疙瘩爷又看见了死藻,又回头张望一眼家园,心情又陡然变糟了。他忽然觉得应该结结实实地打一条绳子了。一天一天,老人就醉迷呵眼打那根绳子。 

  梭子花是来看望师傅的,顺手将一网兜水果和罐头放在炕沿儿上。他想劝劝老人想开些,可她瞧见老人手里的绳子心里就发毛了。明明暗暗的蟹灯将老人憨头面孔映红,就像悬着一张被红藻包裹的海图。海图显得天然、灵透、真实,叫她看了心壁发震。老人的身后是一堵被油烟熏黑的泥墙,很浓的泥腥味扑面而来。久违了,梭子花在她呱呱坠地的泥屋里溴到了生命的原始气息了。泥屋和海图都浓缩了她的历史,闪跳着并不遥远的记忆。她眼前的老人简直不是人了,就像坦坦荡荡的海,海里有风,有船,有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老头儿,感到他身上强悍坚韧的气息了。他的意志包括他的一切都那么不可抗拒。她喉咙一热,很久才叫了声: 

  “师傅,俺来看您了——” 

  疙瘩爷没扭头,也没做声。 

  “师傅,打绳子干啥?” 

  疙瘩爷搭蒙着眼皮,照旧搓绳子。 

  “师傅,求求你放过俺吧!” 

  疙瘩爷蜡黄而虚肿的眼皮撩开一道缝,眼里闪出一道冷光。梭子花乖乖露怯了,僵僵地站起身来。她怕了,她觉得老人冷光太阴,怕是啥都干出来。她在野滩野海里滚大,从没怕过谁,如果眼前不是疙瘩爷,一切都好办了。她就要给憋疯了。老人的眼皮又努力盖上了,但老人的嘴角已斜斜地挂出一线口水来了。红蛇一样扭来扭去的绳子,一点点从疙瘩爷颤索的手掌里滑出来,凄凄切切的声音听来很忧伤。 

  老人一句话也没说。 

  老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梭子花悻悻地扭身走了。 

  老人不动声色地搓那根绳子。 

  闰年是个凶年,都这么传。 

  梭子花从疙瘩爷那里感受到闰年的凶气了,一连几天她眼前总是晃着那根绳子。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总觉着疙瘩爷会跟她在碱厂拼命的。那样事情就会闹起来,上头跟厂子较起真儿来,罚款收污染费就会把碱厂弄垮了。她纵有回天之力也挽不回了,因为火碱受国际大气候影响,价格跌得只剩蝇头小利了。她买不起去污机,就是买了也没几日用头了。转产或是重搭台子另唱戏也许是条路子。疙瘩爷压根儿就不晓得梭子花也活得这般不易,他眼里只有大海,只有家园。





  
十四




  梭子花走了,慌慌张张地走了。 

  前前后后才几天的事,老人懂了一个很残忍的道理。这个世界不容你看透看远,懵里懵懂地活着蛮好。他一圈圈十分耐心的将红藻绳卷起来。这是老人一生里打得最满意的一条绳子,可以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老人望着这一盘绳子,嗞嗞地呷了几盅酒,脸上润了酒晕。 

  大鱼蹭进屋来,很眼馋地望着那盘绳子,歪着小脑袋说:“爷爷,打这么好的藻绳做啥用?”疙瘩爷摸摸大鱼的小脑袋说:“大鱼,自古以来红藻绳就是除邪的!你不知道吗?”大鱼像听古经一样,问:“不知道。老东西,哪儿有邪呀?” 

  “海走邪,人也有走邪的时候!” 

  “俺不信!” 

  “大鱼,你会信的。” 

  “那,俺先把你这个坏老头缠起来。”大鱼的嘎劲又上来了。疙瘩爷没懊恼,举动稀怪地挪过来,投降似的举起胳膊,闭上眼:“来,缠吧,缠得紧紧的。”大鱼沾沾自喜地发现自己很高明了,一面嘻嘻笑,一面往老人身上缠绳子。疙瘩爷啥也看不见,缩缩肩胛,慢慢蹲下身来。“缠完了,睁睛吧!”大鱼咧了咧嘴。疙瘩爷看见大鱼的鲶鱼眼,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醉了似地喃喃着:“大鱼,给爷爷唱一回闰年谣。”大鱼说:“你也会唱,为啥偏让俺唱?俺都长大了,不唱那玩艺儿了。”疙瘩爷黑了脸说:“你小子长大了?在俺这儿,你他妈的总也长不大。”大鱼望着被草绳缠住的老头,怪怪地笑了一声。被藻绳捆住的疙瘩爷在炕上打了个滚儿,藻绳不用解就开了。 

  海一截一截地亮了。浅泓里的红藻被雨水洗得鲜亮极了。 

  红藻在老人眼帘上拨弄出无数飞舞金箔。海是喜雨的,雨水稠了,鱼虾肥红藻美。有一年红藻发黄了,远看像一片马尾藻。疙瘩爷就慌了,以为红藻患了黄胆病,请七奶奶给下了一道“符”,才落了一场春雨,红藻就很快变成本色了。疙瘩爷光着脚丫子,咕叽咕叽在浅泓里踩着,小浪头推涌着红藻,在老人的脚脖处心满意足地打着卷儿,有几丝朝他腿肚子上爬。老人的腿和脚痒得不行,就弯腰抓那那绺海藻,用鼻子亲切的嗅了嗅,不粘不涩,活活生生,老人的心绪就慢慢辽阔起来。 

  海好了,天也跟着蓝。天蓝的能一把拧出水来。没有雾,日头刚露半张脸,海天就高远了。疙瘩爷哼起了闰年谣,声音沙哑苍老。 

  这一回疙瘩爷发现红藻王了。疙瘩爷很早就听先人说,雪莲湾这片海域有个藻王。藻王是一个由无数红藻丝滚起来的球状藻团,很大很大,滚动起来掀起来掀起的浪花呈伞状,是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藻王在这块地埝上扎根儿有些年头了,传说藻王会动怒,怒起来就搬家远走,寻找新的海域。老人就怕藻王搬家,藻王在,红藻就会留下来,藻王没了,那成群成片的红藻就跟着退潮的海流子走了。怕不是好的兆头,疙瘩爷有生之年有幸看见藻王。起初,老人往船里捞一些浮起的死藻丝,死藻明显少多了。正捞着,老人看见一片伞状的浪花来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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