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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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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有些窘迫,望着那女子,脸上腼腆的笑意却一瞬间消失殆尽。明明是温柔,却隐藏了丝丝缭绕的冰意,让人不寒而栗。

    阿衡皱眉,思索着怎么回答,贵宾房外,却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走进一个男子,二三十岁的模样,沉稳干练,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秘书模样。

    “林董。”他走到林若梅面前,附耳过去小声说着什么。

    这厢,清脆尖锐的响声,白瓷勺碎了一地。

    言希的瞳孔急遽皱缩,那眸子,望向那男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若梅投过目光,嘴角是若隐若现的笑。而那男子看到言希,变得很是恐慌,可眨眼间又面无表情。

    一旁的侍应收拾了残瓷,给言希换了一副新的碗筷。

    少年又微微低了头,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阿衡凝视着,却发现,他拿着筷子的右手,指骨一节节的苍白突出。

    她低下头,那双白色的帆布鞋又重新交叠,紧密得无法分开的姿态。

    那个男子离去,林若梅坐在主位上,继续温柔地笑着,继续杯影交错,继续流光溢彩的宴席。

    “阿衡,蟹黄吃完了。”言希指着眼前空空的菜肴,笑了,干净得能溢出清酒的眼睛。

    阿衡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困了,想睡觉。”他打了个哈欠,眸中是乍泄的晶莹。

    “我想回家。”

    大家已经习惯了言希情绪的起伏,温母嘱咐了几句,便向林若梅做了托词,让言希回家。

    阿衡静静地看着他离去,那伶仃着蝴蝶骨的身姿,穿着他们一起逛了好久买的紫红色armani外套。

    她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更喜欢他穿着的那件黑色的模样,白皙修长的手,大大的眼睛,高贵无敌。不似这件,眉眼明媚,朝阳暮雪,灿若琉璃,千万般的好看,却淡化了他的灵魂。

    她固执着自己选择的适当性,却选择了他的选择。

    阿衡一点也不喜欢排骨,又油又腻,可是,排骨却是她最拿手的家常菜。家常家常,好像,有了言希才有了她的家常。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一桌菜能吃掉几万块的所谓家宴,因为,她的家,不仅仅值这个价钱。

    她开了天价,却是空头支票,只好拿着时光去挥霍,可是,却没有人陪着她一起挥霍。

    她胡思乱想着,餐桌上却一片安静,他们转了目光,望向那据说镶了金玉的门。她转身,静静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眉眼细碎流转的是炫然的烟火。

    那个少年跑了回来,大口地呼吸着,黑发被汗水打湿,紫衣下修长如玉的手抵着门框,指节是弯弯的弧,释放了所有的重负。

    可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只看向她,努力平复着呼吸:“阿衡,你吃饱了吗?”

    阿衡微笑,吸吸鼻子,点头。

    “阿衡,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吗?”

    阿衡笑,山水晕开:“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一个人回家,会害怕?”

    言希笑,伸出手,刚刚跑得太快,呼吸依旧有些不稳,带着无奈和纵容开口:“是是是,我一个人,会害怕,行了吧?”汗水顺着这少年的指尖轻轻滑落,晕湿那据说价值不菲的法国地毯。

    “就知道,太烦人太烦人了!”她却歪头傻笑着、雀跃着,牵住他的手。

    是谁,心中暗暗抱怨着谁的孩子气、任性、不知礼节,却又对着那个谁,把自己的孩子气全然奉送毫无保留?

    旁的人,有谁见过这样的言希?有谁见过这样的温衡?

    你看你看,他们是如此的不合群,如果自生自灭,会不会好得多?

    如果,放了他们,会不会……好得多……

Chapter 35 镜头下生日快乐

    “阿衡……是吗?”对面的少女带了醉态,“如果诚心奉劝一句,不知道你会不会放在心上?”

    “什么?”阿衡怔忡,四周一片喧闹嘈杂,被思莞和言希的老同学灌了几杯酒,意识有些迟钝。

    今日,是思莞和言希初中同学聚会,见她在家中无聊,言希便把她也拉了过来。

    本来以为会尴尬,但出人预料的,是一群率真可爱的人,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并无许多疏离。

    旁边的旁边,言希和思莞低声耳语,两人不知说起什么,笑得正开心。

    坐在她身旁的,是言希的昔日同桌,一个美丽干净的女孩,和言希开起玩笑,也是关系铁铮铮的。

    “离言希远一点。”那女孩望着她,一声叹息。

    “嗯?”阿衡喝过酒,带着微醺的鼻音。

    “我是说……”那女孩附在她的耳边。

    “和我们阿衡说什么呢,林弯弯?”言希微微扬起酒杯,打断了她。

    “说说你初中那些光辉事迹呗,每次干完坏事都把罪证扔到别人桌子上,然后装小白、装无辜,害大家不知道被班头批过多少次!”林弯弯口齿伶俐。

    “这么陈年烂谷子的事你还记得!”言希笑,“哎哎,我说林弯弯,你别是暗恋我吧!这么注意老子。”

    “放屁!”林弯弯笑骂。

    旁人笑:“咱们哥们儿,从初中时就特爱看这俩活宝掐,每次都能把人逗得没命。”

    “不过那会儿还真有这事儿,言希你丫个不厚道的,当时被连累最多的是哪个倒霉蛋来着?”某一人遥想。

    “丫的全废话,除了思莞还能有谁?”某一人怒。

    言希踹两人:“滚滚,某某和某某你们别以为老子这么专一只欺负温思莞,还记得当年校花的那封情书不,那是写给老子的……”

    “靠!咱们兄弟还因为情书的归属问题打了一整个学期,原来是写给你丫的!兄弟们,上,灭了这祸水,为民除害!”

    一群男孩子打起来,乱作一团,乌烟瘴气的模样,无法无天。

    “阿衡,你权当看笑话。”思莞走到阿衡身旁,递给她一瓶果汁。

    “温思莞……思莞,我敬你一杯酒。”林弯弯站起身,步履有些不稳,双颊是酒醉后不自然的红。

    “林弯弯,你醉了。”思莞微笑,露出清爽的酒窝。

    “老同学让你喝,你是喝还是不喝?!”林弯弯举起啤酒,递给少年,瞪大眼睛,嗔怒娇俏的模样。

    “十一点了。”思莞望了腕表,缓了语气,“弯弯,你醉酒回家,伯母一个人会担心。”

    “那你呢?温思莞,你呢?”林弯弯笑,喃喃的声音。

    思莞淡淡皱眉,不作声。

    阿衡望天,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一阵风过,吹乱了她的黑发,她伸手想要撩向耳后,指间却是一阵温软的淡凉。

    回头,是言希的笑颜,他拉着她的手走向另一侧,微微低头,小声开口:“小孩子,做电灯泡会惹人厌的。”

    阿衡默,点头。

    转眼,那人却笑颜明媚,把她拉到一众老同学面前,得意骄傲的表情:“看,看,这是我家阿衡,长得可漂亮了做饭可好吃了说话可可爱了人也可有趣了,怎么样怎么样?”

    众人哄笑:“言希呀言希,也可别噎死了,说这么一串话。”

    言希龇牙:“一群没文化的,懂得啥叫口齿伶俐不?”

    “哎,阿衡不是说是思莞的妹妹吗,怎么成你家的了?”

    “屁!这明明是我家闺女!”

    言之凿凿,振振有词。

    阿衡赧然,吼起来:“呀!言希,吵死了!”

    言希闭嘴,转身,歉然的表情:“我们阿衡只是害羞了,平时还是很温柔的好孩子的。你们可别误会……那谁,别偷笑……丫的,对对,就说你呢,大胖,你丫别抖了,一身肥油都抖出来了。”

    众人汗,齐声:“我们阿衡……辛苦你了!”

    阿衡软软糯糯地回了过去:“为人民服务。”

    众人笑喷,这孩子也是个活宝。

    被叫作大胖的男孩子笑得尤其厉害:“言希,自从你那年休学,我就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气氛,蓦地,变得有些冷场。

    休学?谁?言希吗?

    阿衡迷惑,望向众人,大家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言希却笑眯眯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隔壁班班花,当时迷老子迷得不得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众人讪讪附和:“是呀是呀,好久不见了,不知道怎么样了,言少您一向魅力无穷的。”

    “客气客气。”

    言希寒暄着,带着阿衡,在酒酣耳热之际,微笑着从容离去。

    走至酒店门前,思莞和林弯弯正在争执着什么。

    “思莞,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言希拖累,你的人生会被他完全摧毁!”那女孩言辞激烈、掷地有声。

    “林弯弯,你不了解阿希,不要乱说话。”思莞的目光有些冷然。

    “他那种样子,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到时候会伤害到你的。”林弯弯有些颓然,字字带着压抑。

    言希站在不远处,目光浅淡,不可捉摸。

    阿衡抿抿唇,干干净净的嗓音:“回家吧。”

    “你不想听下去吗?”言希的声音,带着浮云飘过的不真实。

    “听墙脚,不是君子该做的事,对不对?”阿衡笑。

    “阿衡,我休过学,初三那年。”言希把手塞进口袋,淡淡瞥过不远处依旧专注争执的两人,淡淡开口。

    阿衡点头。

    “因为……生了一场病,在家休养了很久,林弯弯无意间,看到过我生病的样子。”少年带着微凉的嗓音,微凉的语调。

    “这样啊。”阿衡低头,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然后,医生说,这个病,会再犯的。”

    “然后呢?”阿衡微微抬眼。

    “然后,没了。”言希嘘了一口气,指尖轻轻垂下。

    “哦。”她点点头,想起言老临行时对言希的不放心,琢磨着什么,皱了眉,复又松开。

    “阿衡,我知道,林弯弯今天,想对你说什么。”路灯下,稀稀疏疏的行人,他凝视着远方,想起了什么。

    “什么?”阿衡笑。其实,她不怎么想知道的。

    “言希是一颗裹着毒药的糖果,有多香甜,就有多恶毒。”言希的嗓音异常冷静。

    “你怎么知道?”阿衡吸吸鼻子。

    “她对我说过,刚刚,吃饭之前。”言希手轻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微微笑开。

    阿衡轻轻揉了揉心口,不知是不是那里有些不舒服,清脆的撕破纸的声音,她觉得自己隐约听到。

    “为什么告诉我?”

    言希转身,顿住了脚步,依旧是大大清澈的眼睛,望入深处的暖暖的灯光。

    “你的脏话是我教的。”

    阿衡窘迫,前些日子,陈倦把那日她说脏话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了言希。

    “所以,关于我的坏话,只有我才能告诉你。”

    笑。

    这又是多骄傲的事,还值得如此郑重其事。

    阿衡摇头,带着服气。

    七月份,天已经十分炎热,小虫子晃来晃去,伴着蛐蛐儿的鸣叫,倒也热闹。

    本来说打车回家,但是俩人掏了口袋,加在一起,还不到十块钱。

    两人出门,如果不是特定目的,都没有带钱的习惯。

    怎么办?

    言希抓着皱巴巴的几块钱,看着前面亮着灯的干净面摊,笑:“走,吃面去。”

    阿衡疑惑:“够吗?”

    言希伸出一根指头:“一碗够了。”

    阿衡点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吃着我看着是吧?”

    言希黑线:“我在你心中就这觉悟?老子好歹是个男人好吧,嘁!”

    阿衡笑:“哦?那我吃你看着。”

    少年没了底气:“我们一起吃。”

    阿衡抿唇微笑嫌弃:“不要,你这么爱喷口水……”

    言希怒:“我什么时候爱喷口水了!”

    阿衡退后,表情凝重:“现在,以你为圆心,水分子正在扩散……”

    少年恼羞成怒:“我丫就不该教你说普通话,个死孩子,说话可真是顺溜了!”

    阿衡不买账,摊手:“我自学成才的,跟您无关。除了妈字奶字开头的,您还教什么了……”

    言希甩手,愤愤:“吃面吃面,老子饿死了!”

    练摊煮面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

    “这姑娘是童工吧?”言希对着阿衡耳语。

    “呸!怎么说话呢,你才童工,你们全家都童工!”小姑娘鄙视。

    言希撇嘴:“你到十八了吗?身份证户口本营业证卫生许可证都拿出来!”

    “我凭什么给你看呀,你谁呀你!”

    “我凭什么给你说我谁呀,你谁呀你!”

    “大半夜哪来的神经病,你丫是不是踢摊的!!”小姑娘抓狂了。

    阿衡上前,笑:“小妹妹,一碗面,不放虾米,多煮些酥肉。”随即斜睨言希。

    多大点儿的小姑娘呀,丫的还能跟人吵得风生水起,完全的心智不健全。

    言希却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吹口哨望天。

    这厢,小姑娘狠狠瞪了言希一眼,转身,开始煮面。不一会儿,晶莹剔透的面,齐全的配料,一旁咕嘟着的骨头汤,麻利地入了锅。

    “好香。”又过了会儿,阿衡嗅到四周弥漫的面香,漫开笑意。

    “不是我吹,咱做的面可是我们这条街最好吃的。”小姑娘得意扬扬,端着面,放到阿衡面前。

    “这么厉害呀,今天要好好尝尝了。”阿衡含笑,顺手把汤勺和筷子递给言希。

    小姑娘极有眼色,又端过一副碗筷,临走时,不忘用鼻子朝言希哼了一声。

    “招人烦了吧?”阿衡讥笑。

    言希用筷子卷面,铺到勺中,一根根,莹润的色泽。

    他把勺子伸给阿衡,漫不经心开口:“这个小丫头,和林弯弯小时候贼像,一样的凶巴巴。”

    阿衡愣了愣,半晌,才接过勺子,无意识地放入口中,筋道香浓的面,鲜美可口。

    他也低了头,呼哧呼哧吃面,微弱灯光下的侧脸,投过淡淡的影,面容有些不清晰。

    阿衡蓦地,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哦,是了,她在巷口的早餐摊前,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样的侧脸。

    只不过,那时,这少年头发还长,几乎没了颈,眼下,只在耳畔,短而削薄。

    “哎,又吃头发上了。”阿衡叹气,掏出手帕,擦过言希额角碎发上的汤汁。

    “头发多真是麻烦。”言希抬起光洁的额,扬起笑,从碗中夹过一块酥肉,放到阿衡唇边,“吃。”

    阿衡笑,谨慎地用另一双筷子接过肉,才敢放进口中。

    “嘁,本少的筷子有毒吗?”

    “……有口水。”

    “……”

    这几日,言希在阿衡身后,欲言又止,晃来晃去,像个尾巴。

    “你有事?”阿衡尽量心平气和。

    “衡衡呀……”笑容灿烂。

    “好好说话!”阿衡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呃……阿衡,你应该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吧?”正经了一分钟。

    “什么什么日子,当然是返校领成绩单的日子!”阿衡振振有词。

    “毛?我怎么不知道后天领成绩单?”言希惊悚了。

    阿衡吸吸鼻子:“我记得你当时正撕书叠飞机。”

    “这个世界对我是如此的残忍,竟然在大喜的日子让老子知道这样的噩耗……”言希飙泪。

    “什么大喜的日子?你订婚还是结婚?”阿衡凑了过来,炯炯有神。

    “屁!老子生日!”言希揉头发,怒指,“身为本少的女儿,你丫竟然不知道本少的生日,太让本少痛心疾首了!”

    “哦,那你到客厅痛着吧,别堵在厨房,热死了。”阿衡笑得云淡风轻。

    “衡衡啊!我的天杀的女儿温氏衡衡呀!”

    “滚!”

    领成绩单,哦,据说还是某人生日的那天,班里的同学围了一群,嘀嘀咕咕:“哎哎,你们说,今儿言大美人儿这么哀怨,是因为没考好还是失恋了?哥们儿,快过来下注!快快!”

    “我押一个馒头,失恋!”

    “老子押一包子,没考好!”

    “一糖堆儿,失恋!”

    “俩奥利奥,没考好。”

    “那咱仨鬼脸嘟嘟吧,肯定是失恋。你们没看见言希和肉丝之间的暗流汹涌若隐若现吗?”

    肉丝穿着高跟鞋,冷笑而过:“老娘四个透心凉老冰棍儿,坐庄,通吃!”

    “一帮缺心眼儿、没眼力见儿的,不知道今儿言妖精生日,有人没送礼物吗……”某肉丝恨铁不成钢,说“有人”的时候,凤眼微微瞟向阿衡。

    “哦。”众人作鸟兽散,别人的家务事,又不是艳史野史,还搅和个屁!

    “阿衡,你真没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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