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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历险记 作者:[法]莫里斯·勒布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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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的饼子呢?你手上拿着张大饼啊!这不是你的食物?” 
  小姑娘抬起头,有点儿脸红。她睁大湿润的眼睛。 
  “啊,如果我敢碰这食物,便会挨打的。”她说。 
  皮埃尔与维奥莱特对视一眼……他们也开始感到饥肠辘辘。他们真想大咬一口他们带在身上的那块烟熏火腿,这东西当时还是维奥莱特发现的。既贪吃又脸红的他,真想大咬一口,像饥馋的大象一样。 
  但是小红帽太饿了……太饿了!……于是,两个孩子稍为叹息一下,将整块的美味食物递给她。他们虽不是垂涎三尺,但也是目光发红。或许这个小姑娘吃不下这么大的整块肉,最少他们希望这样。 
  哎呀!她一口就全吞了,让人认为她准是狼的女儿。 
  维奥莱特与皮埃尔肚里空荡荡的,但是那也没什么!他们在做过这件善事之后,心里也就轻松了。 
  小红帽站起身。 
  “我们陪你去,”两个孩子说,“你可以少挨点骂。” 
  “啊!我太想了,因为我外婆肚子饿时,她脾气的确不好。” 
  “你外婆怎么样呢?”他们在向小房子走去的路上,皮埃尔这么问。那边,在蓝蝴蝶花的叶子装饰下,一幢茅屋的轮廓出现了。 
  “说真的,她不是真外婆。她是爸爸的后妻。我爸爸进公墓后,她便独自一人生活。当地人都说她像狼一样粗野。”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 
  “再说,她不是非常、非常漂亮,”她低声地接着说,“她长着大板牙,戴着无边软帽。” 
  “大黄板牙?”皮埃尔问。 
  “对,对!完全是这样。”小姑娘确认地回答。 
  皮埃尔与维奥莱特对视一眼,仍旧感到害怕……皮埃尔鼓足了浑身的勇气。这个外婆确实是人吗?……她是佩罗故事里的狼吗?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无论在这森林深处,还是在这个平原的边缘,都有些古里古怪的事…… 
  “你是姓,是不是姓小红帽?”他开口问,实在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我叫韦洛妮克!” 
  皮埃尔有点失望,但是他仍旧不放弃想法。 
  “说到底,”他心忖,“她完全可以叫韦洛妮克,也可以叫小红帽。” 
  众人走着……众人还要走一小段路……维奥莱特对一切都不太介意。她采撷雏菊时,只扯下花瓣,让花茎上留下金黄色的小创口……这时,他们来到蓝蝴蝶花的茅屋门前。 
  皮埃尔浑身僵直,控制着情绪。 
  韦洛妮克仍旧害怕之极,口里含着手指。柳条篮在她的左臂下微微抖动,当然里面装满了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美味食品。 
  “听着,”皮埃尔对她说,“你去拉门闩和小销钉。” 
  “你说什么?” 
  “我对你说,你去拉门闩,并且……” 
  但是,他忽然住口不言,他看见那害怕的表情:韦洛妮克整张脸面都流露出恐惧与惊吓。 
  实际上,这些可悲的语言已经让小姑娘恐惧万分。她可能认为皮埃尔疯了,不是吗?这完全可能。 
  维奥莱特笑了,但是她也有点害怕。 
  然而,她抑制住了感情。 
  “皮埃尔,”她说,“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韦洛妮克不敢进去。我们让她留在门外,由我们两人去向她的外婆解释她晚归的原因。” 
  “当然,她还不至于坏到这步田地吧。”皮埃尔说着,连自己都无法确信他说的话。 
  鼓足勇气,孩子们敲响了可能施过魔法的房门。 
  “请……进……!”一个可怕的声音回答。 
  哦!好暗啊!两个孩子在好一阵后,眼睛才适应了黑暗,能看清楚这田间的房屋。那儿,有一架床一直高到房顶,碗橱上堆满古式的用具,纺车躺在房角。这些陈设在灰尘扑扑的屋顶下,静静的,有点令人不安。 
  看到这种场景确实会让人心中发怵。 
  一个小窗户,没有窗帘。一位老妪坐在柳条椅中,面对着窗户。韦洛妮克一点没诋毁这个场面:一顶蛋壳状的无边软帽,这是一顶自从远古以来,便藐视白色的无边帽。在这顶软帽之下出现一张缺乏慈祥的黄脸。鼻子太过塌陷,如果一阵狂风刮来调皮地吹开窗户的话,她的鼻孔便会流出鼻涕。至于说嘴,向前凸出,好似为了便于更好地咬人一般。一排像军队一样的牙齿,像战场上列队待发的战士一样,随时准备发动进攻。这真可怕! 
  “谁在那儿?”老妇人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问,“你这是送东西来给我吃吧?” 
  盛怒的目光滚动着,透过眼镜上方往外看。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织着毛衣。在孩子们的眼睛里,她那频频挑动的钢针好似随时准备变成刑具一样蹦起来,疾速异常地不失时机地发动攻击。 
  “这就是你带来的食物?”那声音重复着说,更加愤怒。 
  “对,也就是说不对,准确地说是对……夫人。”皮埃尔站在门槛边说。 
  他潇洒地打了个招呼。 
  老妇人好似平静下来了。皮埃尔再度鼓足勇气。 
  “有些事情我必须向你讲明,夫人。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当时在一个坑里哭。啊!好让人心酸。她还带着一罐黄油和一张大饼。” 
  老妇人耸耸眉。神情惊讶。她的愤怒是否平息下来?没人知道,因为她这时仍旧一动不动,也没有低声唠叨。 
  只有在听到“大饼”的词时,她才动了动那老鹦鹉的黑长舌,舔舔长着绒须的嘴唇。 
  于是,维奥莱特接着皮埃尔说: 
  “是否是一罐黄油和大饼,我不敢断定,但是她肯定带着好吃的东西,装满了好大一篮。在你没吃之前,她连动都不愿动一下,夫人。啊!我向你保证,她是个好姑娘!可能她的确回来晚了点,那是因为她太累了,非常之累。我们已经给了她些吃的,好让她能尽快地回来给你送夜宵。夫人,你肯定不会骂她,对吗?她现在门外。她将殷勤地为你做晚饭……” 
  老妇人的表情始终无法捉摸。她的毛衣针好似已经没了杀气,而且在她那瘦瘦的膝盖上,蓝蓝的围裙上,已经没有再动了。所有这一切令人放下心来,因为这位“祖母”用近乎甜蜜的声音对皮埃尔说: 
  “我的小绅士,请你帮助我站起来。把拐杖给我,在那儿……那儿,你看,放在窗户框里。” 
  哦!皮埃尔再度恢复了信心!是大为放心!“祖母”要站起身欢迎小孙女。小堂吉诃德满心幸福!他暗自为自己的成功祝福,他带着最愉快的微笑,将一个又大又结实的硬拐杖递给小红帽的外婆。 
  好可怕!什么场面!当这个悍妇一旦获得力量,便立即撑起身。这悍妇又高又瘦,好似一天没吃东西,好似一个巫师刚从魔鬼夜会中归来一样,带着那副魔鬼般的神情。她那张大嘴毫无血色。随着长着绒须的嘴唇可怕地一咧,她笑了。好一会儿,两个孩子都认为那发颤的大牙好似要扑到他们身上,咬噬他们。这脾气暴躁的老妇人挥动着她的拐杖,用这武器高声威胁他们,那声音就像锈风标一般: 
  “从这儿滚出去,坏家伙,撒旦只加点盐就会吃掉你们。” 
  撒旦?对!…… 
  撒旦是她可怕的畜生,一直悄声无息、无影无形地躲在暗处。幸好它被链条拴在房屋深处。这是一条大狼狗,双眼蓝森森的,喷着火焰。它像个阴险恶毒的人一样,竖起干瘦脊梁上的狗毛,大张的嘴露出与它女主人一样的獠牙。一阵可怕的狂吠声,吓得孩子们落荒而逃,冲向大路…… 
  在这惊恐之中,他们的第一个动作便是跨过门槛。然而二人马上见到可怜的韦洛妮克站在门边,向他们投来恳求的目光。 
  皮埃尔后悔了。当维奥莱特用手拉住小红帽时,他甘冒危险,坚强地冲回去: 
  “夫人,”他对“祖母”说,挺直身板,说话粗声,“夫人,你的所作所为不太好,你……” 
  “等着,再等一会儿,”愤怒的老妇人叫嚣着,“你想教训我,娃娃,见撒旦去吧!” 
  由于皮埃尔在她举起的拐杖下没有退缩,可恶的“祖母”耍出了更妙的花招: 
  “你们越留在这里,毛头娃儿们,”她滚动着赤红的眼珠,叫嚣说,“韦洛妮克会挨得越凶。你们如果不走,我就打得更狠。你,小宝贝,我会让你滚的。” 
  她那无边软帽的系带在风中飘动着,她向撒旦走去,这鬣狗竖起了脊梁。 
  怎么办?……抵抗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可怕的狗可能比“祖母”更邪恶! 
  孩子们面前只有一条没有荣誉的路,而绝无其它选择:撤退。 
  他们走了,带着沉重的心情……两人不敢交谈,更不能对韦洛妮克讲什么。小姑娘坐在草地上,像一束枯萎的丽春花。 
  维奥莱特淡淡地问皮埃尔: 
  “你认识路吗?” 
  “认识!你没见我像小拇指一样,用卵石在路上做了标记。” 
  “上帝!你真聪明!”维奥莱特坚信不疑地说。 
  半小时后,两个孩子来到河边。福莱特夫人正沿河边嬉笑玩耍,她好像在等他们。渐渐地,她冲他们绽颜笑了,随后抓住他们的手一句话没说,将他们领到小船上。 
  于是,当她从河这边送维奥莱特与皮埃尔过渡时,她让孩子们详细地讲起了他们的历险。她这次的表情敏锐、警惕、略显痛苦…… 
  “可怜的小孩子,”她对精疲力竭、悲恸不已的孩子们说,“……可怜的小孩子。这时你们学会了生活。你们在寻找仙女的时候,找到了好些女人;你们在寻找神仙的时候,也找到了好些男人……你们还要经历一些严厉的考验。但是值得自慰了,我的孩子皮埃尔,你在寻找财富,我认为你已经找到了。” 
  “见义勇为并不容易,找到黄金,让维奥莱特成为公主也不容易。但是有另一种财富,即为他人服务时,出现在心中的财富。这种财富,当你们在森林中努力做善事时,已经找到了。” 
  随后,福莱特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神色有点慌张,她再次哼起那首歌,一个苦字,在森林中好几次回响…… 
  孩子们并不十分重视这个寓言。然而他们好像懂得了许多。他们再也不愿像早上那样笑了。 
  甚至在荆棘丛生的最深处,爱嘲笑人的啄木鸟,它们可能什么都不懂,也在疙瘩累累的大橡树后停止了笑声。随着夜晚的来临,那淡淡的阴影渐渐地拉长,湮没了树梢。 

七 骑驴比武

  这座森林,维奥莱特给它取的绰号是可诅咒的森林。在森林中有数次不愉快的经历后的第二天,皮埃尔又跑到城堡来……院子里没有人,前厅里没有人,他高声叫喊起来: 
  “维奥莱特!维奥莱特!” 
  城堡主塔回荡着他的声音:维奥莱特!维奥莱特!……但是维奥莱特并没有出现。她难道被巫师,或者是波希米亚人所劫持?这是非常可能的。 
  不,那胖女佣站在门槛前。这是指那个在管风琴中煮咖啡的女人,她那红润的脸庞好似从邻近的苹果树上偷来的一般。拉齐比斯理着它的皮毛,耳朵扁平着。它用一种仇恨与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唐吉诃德,那大睁的眼睛好似醋栗一样。 
  维奥莱特小姐在家禽院子里,干着红面女佣应干的活儿。她煮的猪食里搀有麦麸。 
  皮埃尔一声叹息。 
  猪!再说,这“搀有麦麸”是什么意思?还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名字。真的,维奥莱特成了真正的农妇。太悲哀喽! 
  一会儿后,皮埃尔来到维奥莱特身边。在这一路上,几个大小一样的木桶兄弟般地排放着。维奥莱特捋起衣袖,从一端走到另一端,颇有艺术感地春碎了所需的大麦、面粉以及麸皮。 
  这里的猪槽前还加了一道小窗洞。在这猪槽上,长在猪鼻筒上的红鼻孔耸动着,那张大猪嘴也咧开笑了。 
  这是维克托的鼻子,它发出充满贪婪与轻柔的低声哼哼。尽头有只木桶,在那儿附近,一只魔鬼般的大公鸡,身着金铜质护甲,高高地挺直站着。由于唯恐压皱自己的羽毛,所以它自己表现得又瘦又细高,一副滑稽相。 
  咚!小鸟侧头一撞……那只鸟嘴像十字镐一样,长长地伸进猪槽。它在偷食成功后,这时逃到几大步远的地方,满嘴含着东西,晃动着嘲讽的羽冠。 
  维奥莱特对她干的活儿一点也不害羞,她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欢迎皮埃尔的到来。 
  “我着急地赶到这儿,是看看一切是否就绪!想想,我爸爸快回来了。我真高兴!” 
  “既然你高兴,我也高兴。到时,你就将我们在被施过巫术的森林里见到的一切都讲给他听,是吗?” 
  “啊!被施过巫术的!被施过巫术的!……没那么严重。一些坏人,几个老太婆,几个丑姑娘……我们就看见这些。如果这就让你中了魔法,这也太容易了!” 
  “不,它根本不可能让我中魔法。你一点也不懂,是巫师向森林施了巫术。” 
  “你吹牛!”维奥莱特笑着回答说。 
  由于皮埃尔焦躁起来,而克制力又不够,所以维奥莱特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讲。 
  “维奥莱特,我向你保证,我们在实际生活之中已经体验到故事中的情节了。整个晚上,我都在想这事。” 
  “我也有点,但是……” 
  “你看!想起来啦。你觉得这一切自然吗?你说,这支松鼠皮拖鞋,森林中的小姐,还有那位王子,他还想请我们品尝好像只有王宫里才有的佳肴。我们见到的不是真正的灰姑娘,也不是真正的蓝胡子,然而这是某些内容的重复!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你很清楚……” 
  皮埃尔讲着,声调非常肯定,让维奥莱特无法置喙。上帝啊!在这个世界中,哪是现实的社会?讲到这个社会怎么如此之难,尤其是对小孩子! 
  皮埃尔非常急切,自言自语地说: 
  “我们重新体验了小红帽的历险,你也承认吧!” 
  “实际上,这事有点儿古怪。”维奥莱特回答说,一副屈尊俯就的样子。 
  “你看得很清楚。” 
  幼稚的想象力是渴望走出野蛮的生活的。无论是爱做梦还是爱想报入非非,对这种想象力来说,这都是急切需要的。然而维奥莱特执意不肯服输…… 
  “事实是,”她说,“那外婆好像只有一点狼性。” 
  “啊!对,”皮埃尔接着说,“这正好与故事相符,因为我也想这里面并没有两只狼。” 
  “我也这么想过……这狼戴着无边软帽,织着毛衣,装成外婆,而且这头狼的眼睛在房间里闪着赤光。啊!皮埃尔,这也美好得太过头了……不可能!” 
  “相反,这是事实。哦!我还得努力做,才能解救出森林中这个受苦的姑娘,你将成为她们的女王……然而不管怎么说,应该解救小红帽!” 
  一阵朗笑声打断了孩子们的谈话,这笑声与其说是挪揄,倒不如说是开心。 
  一位客人刚刚走近。由于他们谈话的声音大高,没有注意到这人的脚步声。 
  “啊!好高兴哦!”维奥莱特大声地说,来人是表兄弗朗索瓦!“你好,弗朗索瓦!”她吻了吻他,问候说,“你好吗?” 
  “很好。我从市镇里散步过来。由于你不在,我感到非常失望。” 
  皮埃尔面对这个陌生人,有点不自在。他得出个错误的印象:这少年毫无亲切可言,甚至没有用处。 
  “我好冒失!”维奥莱特补充说,她有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真的,你们还不认识吧。皮埃尔,这是我的表哥弗朗索瓦。你知道,他父亲是厂里的工程师。那天我们从城堡塔顶上看见过他们的工厂。你呢,弗朗索瓦,他也没见过我巴黎的朋友皮埃尔吧。他叫皮埃尔·布斯加尔妮埃。” 
  这次,维奥莱特非常骄傲地介绍了这两位重要人物相识。她抹下袖子,不打算向猪槽里添食了。猪维克托被关在小圈厩里,好似惊慌不已,它的希望破灭了。 
  皮埃尔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来人。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个年龄在十二至十四岁之间的英俊少年则朝气蓬勃。他目无邪念,头发后梳,露出光亮的额头。 
  皮埃尔从他那身“城里小绅士”的服装与果断的气质上看出,这人好似过于自信,有点自满。 
  不,他绝对不是朋友。再说,他刚才凭什么要发笑? 
  皮埃尔疑心病重,脾气暴躁。由于他很少生活在现实之中,而是过多地委曲自己,故而他对自己缺乏信心。 
  交谈的话题俗之又俗。 
  “天气真好!”弗朗索瓦说。 
  “我不觉得,”皮埃尔回答说,“有点太热!” 
  “你不喜欢热天?” 
  “喜欢,然而不是今天,我在这儿感到闷……” 
  声调赋有挑衅性。 
  这下轮到弗朗索瓦不快了。他心地之纯洁,可比蓝天。他不禁暗感几分愠恼。暴风雨来啦! 
  “好啊!先生,”他说,“如果你太热了的话,可以到那施过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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