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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啊!就是千代小姐说她躲在石阶下的树木后面的那个地方……”
“什么?那棵树后面……”
“我之所以直到昨晚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是因为当麻谷医生并没有提到那棵树木的事。而在听完千代小姐的话之后,我才终于发现可以用来解释神隐之谜的可能性之一。”
“你是说静枝等到住持通过之后,赶在大家前来找她之前爬上了石阶……?但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假思索地问道,只见刀城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如果只要是单纯地解释现象,并不是什么太高难度的事,但是要搞清楚现象的原因,才是最困难的地方。”
“抱歉……原来是这样啊!”
“大象消失之谜也是一样的道理,假设有人完全不知道那是在变魔术,或者根本不知道魔术是什么东西,那么就算能够向他说明大象是怎么消失的,但是如果要让他了解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又是一个让人听起来有点懂又不太懂的比喻呢!”
“咦?是喔?呃……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声明,以下全都是我个人的想象,也许那是她对姐姐的报复也说不定。因为听说她们在回家之前还吵了一架呢!而且姐姐又跟朋友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把静枝一个人丢在后面,所以就算她突然想要躲起来吓吓姐姐也很正常吧!于是静枝便悄悄地往回走,可是又不能走到有朋友走的那两条路,所以就朝着通往妙远寺的那条路去了。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住持的身影,于是便慌慌张张地躲到树木的阴影底下,等到住持通过之后,再爬上石阶,走到寺里……至于在那之后她消失到哪里去,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或许是进了妙远寺的后山,在那里迷路了吧!”
“我说过了,最大的盲点在于就连当时的现场也无法完整地重建,而且重建这个现场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我们更是一无所知。其实就跟那个盲点一样,不对,或许是比那个盲点还要更大的问题,那就是当事人们在案发当时的言行举止,要巨细靡遗地将他们的言行举止重现到跟当时一模一样,可以说是绝无可能。人类这种生物,总是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采取出其不意的行动不是吗?就像静枝要报复姐姐一样,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还在想得到的范围之类,但是也许在那个时候,心理的运作其实远远地超乎我们的想象。这点不光是静枝,我想当时所有在现场的人也都包含在内。虽然大家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但是走进其他那三条路的朋友,就算其中一组人对静枝做了什么,也不是全无可能。只是就目前手边的线索来说,要一下子跳到那里也实在是太过于牵强……”
“原来你说可以单只说明现象是这么一回事啊……”
可能是觉察到我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淡淡失望,刀城摇摇头说道:
“虽然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我想至少比停止作为人类该有的思考,而把一切都归咎于神隐之说,然后杯弓蛇影来得好。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不是万事万物都可以非黑即白、一分为二的。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该有的一切合理思考喔!”
“……” 棒槌学堂·出品
“我再强调一次,这一切都只是我片面的假设,千万不能因此随便下定论——假设在静枝躲到树木后面之前的过程都跟我刚才所假设的一样,但是却被从石阶上下来的住持给发现了,然后刻意出现在姐姐面前,告诉她们没有看到静枝,害她们辛苦地找了一阵子,等到觉得姐姐已经受够应有的惩罚之后,便回到寺里要把静枝带回来,那时候却发现她因意外死掉了,可能是从石阶下摔下来之类的吧!因为害怕自己会被追究责任,所以就把她的尸体埋在后山,结果原本只是骗人的神隐就弄假成真了……”
“这、这、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等等等等,我不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片面的假设吗?”
“喔!对喔……”
“我也真是的,居然对等一下就要见到的人做出这么离谱的想象……反正,我要表达的只是不管遇到多么不可思议的现象,都不应该轻易放弃追根究底的精神。只不过,最重要的真相会根据不同的解释而改变成不同的样貌,所以太执着于这一点上也不太好,因为这终究只是人类的傲慢。啊!结果讲了半天,还是绕回没办法非黑即白、一分为二的话题上了……”
最后虽然还是留下了一对谜团,但是我想这种不愿意随便给个答案的态度,或许也正是刀城言耶的魅力之一。
可惜被刀城寄予无限想象的住持本人并不在,可能是一大早就跑去大垣那个蒙古大夫那儿喝了一杯吧!请庙里的人代为传话,说我们或许明天早上再来拜访之后,便转身返回大神屋。
从妙远寺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非常复杂。虽然刀城始终不愿意把话说明白,但是我总认为,一定要二择一的话,他应该还是属于比较实事求是的个性,因为我也是这样子的人,所以我觉得他一定可以在很多地方帮上我和纱雾、千代的忙。然而在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整个神神栉村似乎都笼罩在一股无法单纯地用理论性的思考逻辑来解释的混沌不明、令人心生畏惧的诡谲气氛里,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我心底,挥之不去。或许也可以直接将其归类为单纯的迷信,但是我可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单。
我想刀城恐怕也跟我感到一样的困扰吧!所以对于山伏在巫神堂里被吊死的那件事,他才会觉得也许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所操纵吧!他可能正一边为了无法将那种感觉归类为单纯只是自己想太多而困惑着,一边想要在这个事实中找出什么真相吧!
或许……也可以说他现在正在白与黑的中间地带摆荡。
走在夕阳西下的神神栉村里,我觉得自己心里面似乎也逐渐被暮色笼罩着。虽然我遇到了刀城言耶这个太阳,但是心里仍旧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一种足以让太阳蒙上阴影,眼看着就要将我们两个吞噬的感觉。
第四章 邑寿川
当夕阳余晖在邑寿川的水面上留下缓慢的粼光波动之后,夜色便迅速地包围了神神栉村。这种由明转暗的变化只在转瞬之间,这个村子便露出了本来的面貌。一口气卸下那张在阳光下戴给别人看的面具,露出藏在面具底下原本的样貌。
只不过,那也只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从白天变成黑夜的短短一瞬间。一旦夜幕真的笼罩大地,村子便又会将其真正的姿态隐藏在黑暗里了。话虽如此,只要还有一丝微微的光线,它也绝对不会轻易地露出真面目。而且那战栗的一刻只会出现在黄昏就快要结束的那一刹那,绝对不会出现在村子笼罩在晨曦里,远处就快要露出曙光的破晓时分。换句话说,只有在由明转暗那稍纵即逝的一瞬间,村子才会露出本来的面貌,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嘲笑声。
无论人类如何竖起耳朵、睁大眼睛,还是捕捉不到那稍纵即逝的瞬间。这是因为在人类意识到的瞬间,即使已经日落西山,也还是属于黄昏时分,等到人类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人类想要捕捉到那条界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魔物都是在那一瞬间进入人间界,人类想要看见那道缺口,是再转世轮回个几次也办不到的。
当夜幕开始笼罩大地,村里的家家户户也依序点亮了灯火。然而,那些光亮只存在于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村子本身依然慢慢地被黑夜吞噬。为了抵抗黑夜,街灯也开始零零星星地亮起,但是电线杆本身就已经分散四处,导致设置于其上的路灯只能发出微弱的灯光,这么微弱的灯光如果想要对抗覆盖着整个苍龙乡的黑暗,只能说是不自量力。可笑的是,那种随时都要被周围的黑暗同化的灯光,反而更突显出降临在村子里的黑暗。
其中被包围在更深沉的黑暗之处,当属谺呀治的上屋和中屋后面,也就是所谓的怕所一带;以及发源哥哥山,流经山脚下的神神栉神社的邑寿川上游到下游一带。神奇的是,这两处位于村子东西向有如带状的空间,确实往南北方向延伸。乍看之下,或许会觉得前者的黑暗充满了祸害,而后者的黑暗则透露着静谧,但是村子里有很多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两种面貌其实可以轻易地互换。
根据遗留在谺呀治的上屋和妙远寺里的文献上记载,如今每年的村田和秋天都会在哥哥山上举行的迎神仪式和送神仪式,过去也曾经在九供山举行过。正确的说法是,并不是两个地方在同样的时间做同样的事,而是各司其职地分摊着两种仪式,也就是说,春天在哥哥山迎接山神纯净尚未受到污染的魂魄,秋天再将带着整个村子灾厄的魂魄送回九供山。山神会在九供山褪去沾染在身上的秽气,然后整个冬天都会在那里守护村子周围的群山,等到春天再回到哥哥山,然后再被请到村子里……据说原本的仪式应该是这样的。
这也是造成哥哥山至今仍被奉为圣山,而九供山不仅被视为魔山,深受村民忌惮恐怖之外,就连其周围一带也被视为魔域的原因。其中恐怕还牵涉到谺呀治家的附身魔物血统问题,但是截至目前为止,仍旧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目前的祭典——首先是迎神仪式——是在每年的二月八日举行,神神栉神社的主祭,也就是神栉建男会爬到位于哥哥山半山腰的内社,在那里举行迎接山神的仪式,这时山神会附身于收藏在用梧桐木所做成的箱子里的形代——也就是和人形具有同样用途的依代上,建男再把那只梧桐木箱带回神社,由氏子代表进行既定的仪式,结束之后再带着那只梧桐木箱前往位于邑寿川上游的小型渡船头。
从这里开始是送船的仪式。首先在上游的渡船头把梧桐木箱打开,恭请附在形代上头的山神魂魄移驾到此处所供奉的案山子大人上,然后建男再带着梧桐木箱,乘坐停靠在渡船头的小船上,开始顺流而下。抵达一之桥之后,再打开梧桐木箱,进行同样的仪式,之后在二之桥、三之桥等几处重要的地方也都进行同样的仪式,一直到邑寿川即将进入邻村的最后一个渡船头,也对那里的案山子大人进行同样的仪式之后,整个迎神仪式才算是大功告成。
换句话说,从哥哥山请下来的山神,会先移驾到邑寿川沿岸的案山子大人身上。因此这两个渡船头和三座桥上加起来一共五尊案山子大人,每年在迎神仪式的前一天一定会重新做过。从它们肩挑把山神的魂魄送至村子里的案山子大人身上的重要使命来看,会这么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接下来的送神仪式则是在十一月八日举行。这时的仪式是把迎神仪式的步骤这个颠倒过来进行,但是在那之前村民会先全部出动,去参拜村子里的案山子大人。除了祈求来年春天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外,也是为了祈求山神能够于来年顺利地回到邑寿川沿岸的五尊案山子大人身上。等到这个仪式结束之后,神栉建男会把新的形代放入梧桐木箱里,带着木箱前往位于邑寿川下游的渡船头,在那里搭上小船,然后把木箱打开,请附身于案山子大人身上的山神移驾到形代上,接着由于必须要溯流而上回到邑寿川的上游,所以这时必须请船夫通行。在三座桥上和上游的渡船头重复同样的仪式之后,再由建男带着梧桐木箱前往神社,由氏子代表进行既定的仪式。
这时从梧桐木箱里取出的形代,上头其实还叠着另一枚形代,这枚形代的任务是要把山神一肩扛下原属于村子里的灾厄全都移到这张新形代上封印起来。换句话说,送神仪式具有双重意义,除了要恭送山神的魂魄返回神山之外,在那之前还得先祓除山神为这个村子所挡下的灾厄。
而背负这项重责大任的建男,首先必须再前往哥哥山上的内社,进行恭送附在离开时那枚形代上的山神返回神山的仪式,然后再带着另一枚承载了村里所有灾厄的形代回到渡船头,将其放流于邑寿川。利用河流将灾厄放逐至村外的工作原本是由绯还川负责的,因此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将原本应该由九供山和绯还川负责的送神仪式强行移到哥哥山和邑寿川来进行的斧凿痕迹。
用来放流经过祓除之附身魔物的绯还川和用来放流村子里一切灾厄的邑寿川——两者在这项功能上明明是一致的,但是村民们对这两条河的观感却是天差地别。假设邑寿川的神圣是因为放逐灾厄,那么这点之于绯还川也说得通。相反地,如果村民们认为不管河水再怎么流逝,还是会有一部分的附身魔物滞留在绯还川上不肯离开,那么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邑寿川。只不过,从来也没有人指出这项矛盾,大家都对这点视而不见……不对,或许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也说不定。话虽如此,只要有机会一个人走在夜晚的邑寿川附近,想法或许就会有些改变也说不定。因为在黑暗中眺望邑寿川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股错觉,也就是错认自己眼前的这条河其实是怕川。
没错,在这一带,只要在太阳下山之后,管它是圣域还是怕所,基本上整个神神栉村都会变成一个魔域……
村民们其实也从很久以前就在潜意识里了解到这一点,所以每到黄昏时分,大家都会赶紧把工作做完,窝回家里。几乎所有人都会赶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回到家里,除非有什么天大的事,否则晚上是不会出门的,就算有事要出门的时候,也通常都会和附近同组的邻居结伴同行。所谓的“组”是由上屋、中屋、下屋、大神屋、新神屋出任组长,将底下的佃农各自分成好几个小团体所形成的组织,村民们的日常生活几乎都是以组为中心来进行。无论现代化到何种地步,基本上这个农村的习俗还是不会改变的。
问题是,这种习俗对于涟三郎及千代这一辈的年轻人似乎已经没有多大的约束力了。不对,或许跟年轻一辈无关,君不见现在到处都充斥着对该尊敬的东西加以疏远、对该敬畏的东西抱以轻蔑态度的家伙吗?
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小佐野膳德被吊死的离奇事件已经传遍整个村子,所以这天太阳才刚要下山,村子里就几乎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了。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还经由中道回到大神屋的那两个人——神栉涟三郎和刀城言耶,或许是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的最后两个人类了吧!
在弥漫着诡谲气氛的黄昏时分也正式告终,漆黑的夜幕笼罩大地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邑寿川上游的渡船头响起了一道声响:
“没有半个人来吗?什么嘛!老夫可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耶……”
声音的主人是只怕从年轻的时候到今天为止,从来也没有在太阳下山之后一个人出门过的胜虎。
“话说回来,对方不是叫舅舅你一个人来吗?我跟来不太好吧!”
不出所料地从一之桥那边传来国治压低了嗓门的声音,看样子是陪胜虎来的。
“笨蛋!不是叫你不要现身的吗?” 棒槌学堂·出品
或许是因为安心的关系,胜虎一来到有灯光的渡船头,目中无人的态度就又回来了。
“是没错啦!可是这里又没有别人……”
“膳德僧才发生那样的事,谁敢在半夜一个人过来这里啊?”
“半夜……舅舅,太阳才刚下山没多久耶……不过这里还真是个教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呢!这条河原本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多时,国治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的身影便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一到了晚上,不管是神社还是巫神堂都是一样的,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胜虎刚到渡船头的时候原本是把手电筒给关了,但是马上又觉得光靠旁边那盏路灯微弱的光芒似乎有点不够,所以又把手电筒打开。
“说到膳德僧的死……那个真的是我大姐干的吗?”
“除了早雾以外还会有谁?纱雾——啊~~真是够麻烦的——我是说勇的女儿纱雾,如果是因为被那个山伏欺负而当下做出的反抗,应该也不会搞到把对方吊起来吧!至于早雾,再怎么不正常,毕竟也还是个女人,亲眼看到对自己甜言蜜语的男人居然对年轻的外甥女出手,铁定会气得头顶生烟吧!更何况她还是个疯子,肯定是出于特殊的想法,把他打扮成那个样子的,或许是想要对他施以天罚吧!”
“话说回来,对我大姐出手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想对纱雾出手……而且还是在跟我们谈完那件事之后……”
“老夫可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那小子。”
“什么?让他加入我们的,不就是舅舅你吗……”
“笨蛋!小声一点啦!在那种情况下,除了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吗?再加上他是以宗教分子的立场在上屋逗留,的确比我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