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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冲绳,还有一种巫病,指的是我们这边所称的巫女被神附身的状态。通常只有与生俱来的〈精高生〉才能成为他们那边的巫女。”
言耶随后向涟三郎说明〈精高生〉指的是生来就具有强大灵力的人,而那种巫病现象称为〈神祟〉、〈神垂〉、〈神凭〉等等。
“那是什么啊?跟上屋的九供仪式很像耶。”
“没错。或许可以直接把那种仪式想像成是双胞胎在迎接九岁生日的时候,被迫喝下宇迦之魂,被迫体验巫病状态的一种仪式,基本上都是本人必须在某种状态下迎接所谓神迹的到来。就算已经把环境营造到某种程度,但九供仪式还真是个有些特别的仪式呢!”
“才不是有些,是非常特别!而且也不是特别,而是异常!”
涟三郎突然变得非常激动。
“九供仪式不但害纱雾的阿姨发疯,也害死她姐姐。所以我才劝她去念高中,赶快离开上屋,可是却被叉雾奶奶……”
“原来还有这段过去啊!可是她就算去念高中,暂时离开这个村子,一毕业肯定又会被叫回来吧……”
“说不定那时候她已经找到工作了……不对,如果是纱雾的话,就算要考大学也是易如反掌……”
“嗯,当然有各式各样的可能性,但是只要附身魔物信仰这个根本的问题不解决,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无论她选择哪一条路,一定还是会被叫回来,要求她一肩担起巫女和凭座的角色,到时候才真是恶梦的开始也说不定。”
为了缓和涟三郎激动的情绪,言耶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啊??说得也是……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可是没有办法,最近这一年我老是觉得纱雾好像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就算可以去上课,在她的意识中,凭座的工作只怕也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了,而且是她责无旁贷的宿命……”
“刚才刀城先生也说过,宇迦之魂或许是一种刻意让人陷入被附身状态的药,听说直到现在,叉雾巫女偶尔还是会让纱雾喝那种东西。”
“应该是为了让凭座的身心都更容易进入那种宛如被神明附身的状态吧!”
“即便如此,那种东西还是很危险吧!明明是自己的孙女,叉雾奶奶却……”
涟三郎讲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语塞,连忙把当下临时想到的问题丢出来:
“刚、刚才提到的巫病状态,也要喝那种奇怪的饮料吗?”
“谁知道呢?我没有研究到那么详细。”
言耶虽然觉得他的态度怪怪的,但仍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只是,像草药这种特别的饮料,就某个层面来看,或许可以说是所有宗教仪式里不可或缺的一环,因为草药具有可以让喝的人神志恍惚、产生幻觉、容易接受暗示的功效呢!对了,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奄美诸岛(注:位于琉球群岛北部的群岛,在日本九州岛的南方、冲绳群岛的北方。)有一种称为‘口蛊’的咒语,虽说是咒语,但是似乎也有‘那里是口蛊之家’的说法,所以应该也有善于操纵这种咒语的家族吧!把这种口蛊下到食物里,让人吃下的行为称之为‘口入’,主要是为了让对方生病。像这样既不是被动物附身,也不是人类的生灵,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家系,至于说到他们下蛊的方法……”
这次换言耶变得怪怪的,与其说他是一时语塞,倒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就直接闭口不谈的样子。
“怎么了?”
“没有,只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啊!对不起,回到原来的话题,总之如果针对上屋如此特殊的血统展开调查,肯定会有什么收获喔!”
“从我这个外行人的角度看来,只是蛇神和生灵同时出现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之处,然而这样邪恶的力量可能就变得更强大了也说不定。”
“最麻烦的是,居然连山神也扯了进来。原本灵这个字就包括了神灵、祖灵、生灵、死灵、恶灵等等,其中又细分为各式各样的种类,而且有些祖灵还会变成神灵,上屋的山神大概就属于这种吧!除此之外,被视为山神化身的案山子大人,居然和大家最害怕也最忌讳的厌魅有同样的外型,这么一来使得整起事件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所以我才希望能够把这些事情稍微理出一点头绪来。”
“只要你别忘了现在村子里发生的这几起杀人事件,我绝对是支持你的。”
涟三郎看着言耶的表情,很明显地是在担心他太过于沉迷在原来的目的。
“放心,我会从过去和现在这两个角度同时思考的。”
言耶保证自己绝不会像泰然那样。曾几何时,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言耶昨天傍晚迷路时偶然经过的路上,右前方已经可以看见妙远寺的墓园了。
走到石阶底下,刀城言耶向涟三郎致谢并道别之后,一步一脚印地踏上通往妙远寺的最后几步路,心里一面想着泰然应该已经知道国治的死讯了吧!然而,此次他还是未能如愿地见到泰然,两人的再会又往后延了。因为当他爬到石阶最顶端的时候,突然有一阵令他全身寒毛倒竖的尖叫声,从底下的村子传来。
摘录自涟三郎的回忆录(五)
在妙远寺的石阶正下方和刀城言耶分开之后,我并不是沿着来时路往回走,而是往反方向的地藏路口走去,打算沿着中道回大神屋。因为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我可不想一个人走在人烟稀少——不,恐怕是连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又像迷宫一样的村中路上。并不是因为真的害怕会遇到什么厌魅,纯粹只是觉得不舒服而已。
当我穿过中道,走到通往石阶前的那条奇妙的五岔路时,光是看到那座小庙,就让人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厌恶。那是上礼拜四的傍晚,千代说她看到纱雾生灵的地方,她说纱雾就是从那座小庙后面探出头来,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
(肯定是千代的错觉,一定是那家伙的强迫症搞的鬼。)
我不光是这么想而已,还希望自己能够就此相信这种想法,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说服自己。然而,当我看到位于往右前方延伸的分歧点稍微凹进去一点的小庙时,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小庙的另一边看着我,让我不禁两只手臂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再继续耽搁下去的话,太阳就真的要下山了,太阳一旦下山,厌魅就要出来了……)
当我的脑子被这种想法包围的时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多年前的黄昏,那时我正坐在大神屋的缘廊上,听着芫叔说着怪谈的故事。
从小孩子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消失的神隐事件、到三头松的作祟及各式各样的附身魔物之说、还有栖息在下屋第一间仓库里的妖怪、身为泥坊沼主人的怪鱼、九供山的〈长坊主〉等等;再到被关在上屋地牢里的疯子、前脚才刚踏进怕所,后脚就跟着发疯的外地人;以及村子里会动的案山子大人是哪一尊、看不见的案山子大人又是哪一尊的谣言;和厌魅在〈逢魔小径〉上徘徊不去所引发的怪事等等,几乎全都是流传在神神栉村一带的民间传说。对于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来说,根本不需要外地的怪谈,只要往四周这么一看,到处都是不可思议的怪谈……
而在那些怪谈里,也包括芫叔自己的亲身经历。那是在他小时候前往爬跛村的学校念书时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冷风呼呼地吹,空气中开始透露着凉意的秋日,芫叔因为休息时间跟同学吵架,被罚放学后留校察看,而不得不一个人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的山路上走回神神栉村。其他同学早就一溜烟地全跑回家了,所以整条山路就只有他一个人。平常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的时候都是跟村子里的小孩结伴同行,即使像那天那样放学后被留下来,至少也会有一两个同学作伴,唯独那天只有芫叔一个人被罚。和他吵架的对手是爬跛村的孩子,所以两个人接受完处罚之后,就在学校分手了。
芫叔脚步沉重地走在太阳逐渐西斜的寂静山路上,虽然他也想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但是接近黄昏的山中充满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阴森恐怖,即使是平日走惯了的路,在那时也宛如从来没走过的路一样,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就快要回到家的时候,他发现还有另一个小孩远远地走在前方,样子看上去好像是个女孩,对于很想有人作伴的芫叔来说,当然很高兴能找到同伴,于是便三步并成两步地往前追赶,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最后芫叔干脆用跑的,可是不管他跑了多久,两人之间还是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横看竖看走在前面的小孩都只是照正常的速度在走路,芫叔不禁觉得很奇怪,更奇怪的是——那个小孩是谁呀?
不光是村子里的小孩,就连学校里的所有人,无论是男是女,芫叔全都认识。但是走在自已前面的这个小孩,芫叔却一点印象也没有。虽然只看得到背影,也应该猜得出来才对,但是他却完全不认识这个小孩。一发现这件事,芫叔立刻停下了脚步。
如此一来,前面那个小孩似乎也停下了脚步。下一秒钟,完全不给芫叔思考的空间,那个小孩背对着自己,以后退的方式朝自己逼近过来。
芫叔也马上掉头,想要往回走,没想到后面也有一个和自己保持同样距离的小孩,看起来就跟走在前面的孩子长得一样,而且后面这个小孩也正往自己的方向逼近过来,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小孩是正面朝着自己。那一刹那,芫叔立刻领悟到,绝对不可以直视他的脸……
还好黄昏时分的山路十分昏暗,让他可以不用避免看清楚那小孩的脸。尽管如此,他还是被那种不知名的东西前后包夹。左手边是陡峭的山壁,虽然斜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木,但也不可能爬得上去;右手边是一整片郁郁苍苍的茂密草丛,底下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虽然也是非常陡峭的斜坡,但是如果要逃命的话,也只剩下这条路了。
芫叔以半滑半摔的方式,沿着长满杂草的斜坡往下滑,但也不能一路滑到底,因为那样会爬不上去,所以滑了一小段路之后,便用脚勾住那儿的灌木,稳住身子。
过了一会儿,头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跑去哪里了?”“刚才还在这里的。”“逃走了吗?”“逃不掉的啦!”“好吃吗?”“应该很好吃吧!”“跳进河里了吗?”“找到之后要怎么分呢?”“上半身给我。”“那下半身就归我罗!”“好久没有看到人类的小孩了。”“距离上次真的好久了。”“看到了吗?”“看到了。”“在哪里?”“在那里。”
听起来既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也像是一个人在自问自答。只不过,对于当时的芫叔来说,上头的路上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他已经吓到全身不停发抖了。
就在这时候,头上传来“嘎沙嘎沙嘎沙”的声音,是上面那个东西潜进草丛里的声音。芫叔一面哭,一面从撑住自己的灌木上跳了下去,姿势就好像是要跳崖自杀一样。其实他是沿着草丛下面的斜坡往下滑落,只是坡度实在是太陡了,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垂直地往下掉。幸运的是,当他跳到河滩上的时候,虽然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摔伤,但是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 棒槌学堂·出品
芫叔飞快地往左右两旁看了一下,本来想要顺着河滩逃跑的,可是突然想起,无论是往上游还是下游走,河滩都会消失,接着又是郁郁苍苍的茂密草丛,也就是说,不管往哪一个方向跑,迟早都会被逮到。当他发现自己陷入这种进退无路的窘境时,正后方的草丛也同时出现了动静。
芫叔宛如脱兔一般地离开原地,直接跳进眼前的河里,还好最深的地方也只不过是淹到胸部而已,所以他可以把头从河的中正央伸出来,爬到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头上。紧追而来的东西停在草丛里,又开始进行令人听了胆战心惊的对话。受到河流的水声和掠过树梢的风声影响,只能听懂不到一半的对话内容,但是可以感觉得出来对方似乎是在等太阳下山。芫叔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现在就动手?都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为什么还要躲在草丛里?到了晚上又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光想像可能的原因,就够他吓得屁滚尿流了。
结果芫叔并不知道太阳完全下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过没多久就有两个村民碰巧从上面路过,听见芫叔的呼救声,其中一个下来把从石头上回到河滩上的芫叔给拉了上去。整个过程中,芫叔一直觉得有个东西正从草丛的黑暗中凝视着自己,而且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芫叔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感觉到那股讨人厌的气息,所以芫叔从此之后打死不敢再一个人回家,不久之后那股气息也就消失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类似的经验,只是随着我一天天地长大,听他讲故事的机会减少了,所以我也慢慢地养成从合理的角度去思考的习惯。话虽如此,我从来不觉得芫叔的经验谈是唬我的,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总是云淡风轻:“说到这个,以前有发生过这么一回事呢……”完全没有要吓小孩的意思吧!再加上他说的话净是一些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反而让人觉得更有真实感吧!
(对了,有点像呢……芫叔的怪谈和发生在村子里的连续离奇死亡案件……虽然骨子里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其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诡异气氛确实有相似之处呢!)
在天色逐渐转暗的环境里,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怪谈,再加上现实生活中已经死了三个人,让我虽然一把年纪,也开始害怕了起来。一直到上个礼拜为止,千代约我六点在妙远寺见面的时候,我还可以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山路上,但是如今却连这点小事也令我害怕得不得了。我想我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村民们感受到的恐怖,才真正打从心里了解,为什么一到傍晚,大家就要早早地窝回家里?为什么在太阳下山之后要出门的话,一定要成群结队的理由。
(真、真是太蠢了……我又不是千代,有什么好怕的?)
我之所以故意这么逞强,无非是因为人一旦陷入恐怖的情绪里,就很难摆脱那种情绪,我甚至开始认真地担心起来,会不会再也走不回大神屋了。
我把视线从小庙上移开,一面隔着衣服摩挲着手臂,想要把鸡皮疙瘩给搓掉,一面踏上通往中道的那条路,想要早一刻离开地藏路口。就在这个时候,全身的寒毛突然倒立,一阵寒彻心肺的冷意冲上脑门,让我瞬间忘了两条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像是要与这股寒意相呼应似的,耳边传来一道尖叫声。猛一回头,前方就是〈不见不见路〉,尖叫声就是从路的那头传来的。
我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同一句话:
(我是先感觉到一阵恶寒才听到尖叫声的……我是先感觉到一阵恶寒才听到尖叫声的……我是先感觉到一阵恶寒才听到尖叫声的……)
这个事实让我吓得魂飞魄散,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平常我肯定只会觉得是巧合,半点不当回事,可是这时候偏偏没办法。不一会儿,浮现在我心中的另一个问题,总算让我得以挣脱被点穴的状态,往发出尖叫声的方向冲去。
(刚刚的尖叫声该不会是纱雾的声音吧……?)
确实是女人的声音,而且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因此不由得让我做出如此判断。
“纱雾!” 棒槌学堂·出品
我一面喊一面冲进〈不见不见路〉,拚命地往前狂奔。
那条路自从九年前下屋的佃农之家有一位名叫静枝的小女孩遇到神隐事件之后,就变得声名大噪。这里先是笔直地往前延伸,然后往左右两边岔开成两条路,从那里弯进右手边的话是一条比较短的路,在其左手边供奉着案山子大人,再往前走一段路则变成往左前方别去,在这里弯的右手边有一座非常小的小庙。虽然在地藏路口旁的小庙里供奉的是地藏菩萨,然而就连年事已高的村民也不知道这里以前供奉着什么,而且这里不但老旧,而且泰半都已腐朽。接下去的路虽然有点弯弯曲曲地蛇行,但是基本上也算是笔直地往前延伸,最后再岔开为两条路。
村民们把这段蛇行的道路称之为〈逢魔小径〉,〈逢魔小径〉的尽头,也就是在岔开成两条路的正中央分界点上,供奉着一尊案山子大人,一旦进入这条蛇行的道路之后,就算不想看也会忽隐忽现地进入眼帘。听说在只有一个人踏进这条路的时候,偶尔会遇见案山子大人消失不见的情形。也就是说,人们即使来到岔路口,也看不见案山子大人的踪影,只看到一根棒子插在地上,上头垂挂着斗笠和蓑衣。这么一来就代表案山子大人躲在两条路的其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