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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情我愿-暗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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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笑:“凌重远先生,你年纪都那么大了,何必与小辈抢夺家产?说出去多难听。” 
      他冷哼一声:“你不会明白。凌氏创建之际,我花费的心血不会比任何人少一丝一毫!我们都姓凌!凭什么,凭什么他当老板,我只能做副手?好不容易等到他死了,我却还要为他的儿子卖命!” 

      “你们骨血相连!”我说。 
      他笑:“对,我们骨血相连。这句话你应对凌达君说,他也知道我们是亲叔侄!为何他不能让我,而非要我让他呢?” 
      “怎么让?当年凌老先生让达君继承凌氏,必定已看穿了你的胸襟狭窄,把它交到你手里只有对公司不利!如今凌氏已在达君的手里日益壮大,更不可能交由你胡来!而且,你老了……”我说。 

      他盯住我的脸:“你还不配与我谈论这些!” 
      看来我已触到了他的痛处,再多说也无益。我转身走出大门,一回头,他依旧透过玻璃窗直直地望向我—— 
      忽然一阵寒意袭来,我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难道除了以前的交易,我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不,没有了。只要我对达君坦白道出此事,应该会没事的。应该。 


      回到公寓,天已黑了。达君却还没回来。打电话去他办公室,值班的秘书说他开完会就离开了公司,也不知去哪儿了;打他的手机,却已关机了。 
      我皱起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心想他有可能太饿先吃饭去了,或是和董事们一道去工地巡视,还可能约了老朋友叙旧……可我的直觉却将这些猜想一一否定。原有的一星不安,渐渐搅拌开来,密密实实地罩在了心头。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呆呆地坐到沙发上,一听到楼下有车鸣,就立即弹跳起来,跑到阳台上去张望。可一次又一次,都不是他。 
      这使我想起小时候考试考砸了,常愣愣地呆在房间里,聆听门外响起的每一次脚步声是不是爸妈的情景。既祈祷着来人不是他们,因为解释和接受惩罚都是难堪的;又盼着真的是,因为自己也可以向他们诉说委屈与不甘,顺便流几滴眼泪,骗得更多的欢心。 

      此刻我也已作好了准备——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凌重远那老狐狸等我一走开就去向达君摊了牌!他会怎样对我? 
      要么被他骂两句,以前怎能为钱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要么我朝他哭两声,从此以后他更宠我,只为我从前被人利用,如今也尝到了苦头。 
      还能怎样?难不成真为这事把我给甩了? 
      不可能! 
      我们相爱。我想,我们毕竟相爱。再怎么样,爱情总是最大。 


      虽然脑中千头万绪尚未理清,但终是敌不过疲倦。回房间睡觉去。把头埋在温暖柔软的枕间,涔涔地冒着冷汗。 
      我很倦,却睡不着。 
      外头下起了雨。雨点子又大又疾,拍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每一击都像敲在我心口上。 
      瞧吧,做了亏心事,怎能不怕鬼敲门? 
      望一眼手表,已是凌晨。我一阵心惊肉跳,翻身起床。 
      拿了雨衣雨伞,寻他去! 
      正要开门,门铃恰好响了。我呆立数秒,扭开锁——达君斜倚在门框上,头发衣服全湿了,眼神有些恍惚。 
      “达君!”我把他拉进房间,“怎会湿成这样?你不是开车的么?”又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把衣服脱下来,你会感冒的!” 
      他不动。 
      我停住手,站到他面前。 
      他的双眼正穿过额前的湿发愣愣地望住我。 
      “你有话要说?”我叹口气,“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黯然地闭上眼:“果然是真的!” 
      “对不起。你骂我好了!”我拉住他的手臂。 
      他忽然甩开我的手,大笑起来。再睁眼,已是冷然:“骂你?” 
      我打了个哆嗦。为何与我想得不一样?“是凌重远告诉你的?”我问。 
      他笑:“不,还没劳驾到他。我早前请了个私家侦探查他,没想到会拍到你与他密会时的照片!” 
      我一愣。原来一直以来,那个与他联络的人是私家侦探。“昨天下午,我是为了与凌重远说清楚才同意见面的!”我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已被揉烂。 
      我拿起一张,上头的两人正微笑着说着什么。我一肚子无名火,把它狠狠地甩在桌上:“就凭这个!这能说明什么?” 
      “你从未对我诚实。”他盯着我的脸。 
      我说:“你还要我说什么?从前我确实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无论你要如何惩罚我,我都毫无怨言!” 
      他轻笑:“从前?我不在乎你的从前!刚与你认识的那一天,我就查清了你干过的所有勾当,我也知道你窃取机密并不只与荣兴一家交易!” 
      我惊道:“你早就知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安排我当那个毫无实权的财务顾问,原来你早就在防我!你知道,为何不拆穿?还怪我对你不诚实,其实你自己还不是不够坦白!” 

      “之前我确实是在提防你,但后来,我是想维护你!你在那个位子上毫无风险!”他说,“可我太天真,真以为从前的都会过去,你与我在一起,想要什么得不到?你何须再次背叛我!” 

      我望着他:“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没有再做过!” 
      他轻轻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冲上前,扶住他的肩,“告诉我,我又做了什么?” 
      他侧过脸,双目望进我的眼中:“那个度假村屋出了问题。荣兴提出了与我们一模一样的建筑方案,抢了我们的投资方……我们的计划很可能被无限期搁置,损失无法估量!” 

      我不自禁退后一步:“怎么会……”又望向他,“你是在怀疑……怀疑我?” 
      他看着我:“是不是你,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喊起来:“不是我!我没有!知道计划的人不只我一个,你为何单单怀疑我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事加在一起,难道不是你的嫌疑最大吗?其它人都有凌氏的股份,计划失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冷笑一声:“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计划是我想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猜不透你。”他颓然坐下。 
      又是这一句——什么猜不透,明明是怀疑我!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永远信我……莫非全是假的?难道我们自顾自演了几个月你侬我侬的言情剧,临到终了才知彼此的台词从未对上过号! 

      不!我们相爱!这句话仿佛成了溺水者的稻草,揪着它,死也不肯放。 
      我终于挣扎着开口:“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不出声。 
      我突然觉得冷,可厅里的窗子都紧闭着,哪里来的寒气?我吼出声:“你怎能不信我?说得难听一点,我已搭上你这条大腭,秦子安的医药费也早有着落,我用得着再去买卖商业机密吗?” 

      他苦笑:“只有一种解释,你不爱我,你要脱离我。” 
      我哭笑不得。完了完了,我想。他是钻进了死胡同!我怎么解释得清? 
      他站起身来,伸手轻抚我的颊边:“不用担心秦子安,送他去美国的计划照旧。”——指尖炙热如昔,我却抖得厉害。他顿了顿,又说:“而我们,也许还需要时间……” 

      我一惊,抬眼望见他的眼圈微红。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爱着对方! 
      他已转身离开。 
      我一人站着,许久才回过神,颊边还留有一丝灼痛。狂奔下楼,却只见他的背影溶入漆黑的雨夜。 
      我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嚎啕出声,可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雨中…… 


      尚且谈不上伤心欲绝,心痛是当然的,可更多的是不甘心。 
      我们本该得到幸福的,只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爬起来,一身烂泥,膝盖也麻了,拉着扶手回到屋里。洗了个澡,钻进被窝,竟然倒头就睡着。 
      真奇怪,睡得很沉,没有做梦。 
      醒来已是当天下午,雨亦早停了,只有树叶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我静静地望着窗外,心想自己也该离开了。我时常嘲笑自己脸皮厚,什么都不在乎。可没想到,再死皮赖脸的人也有底限——如今,达君踩到了我的底限。 

      我唯有离开。 
      收拾行李时,才发现其中大多是他买给我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极少。于是只拿了几件替换的衣服。又把公寓的钥匙掏出来,死死地捏在手中,半晌,最终还是将它留在了桌上。 

      几乎是逃也似地出了门,不敢再回头望一眼。曾经满室旖旎,现只剩清清冷冷,就算他不收回房子,我也住不下去;更别提也许有朝一日他要赶我出门了。 
      真到那个时候,让我情何以堪? 
      走得好! 
      叫了一辆出租。司机问我想去哪儿,我愣了半天却想不出一个可容身的处所。只好重重地叹一口气,报出了方菲家的地址。 
      这次轮到我等她。坐在她家门前的台阶上,迎接邻居大叔大婶暧昧的微笑与询问:“这位先生,你是来找方小姐的呀?她还没下班呢。” 
      我说我知道。我和她是同事。 
      他们又问既然你们是同事,你又怎么不上班? 
      我真后悔,多话多错,只得再作解释。 
      又细细问我是哪里人士,担任何职,有未婚约,与方小姐是否男女朋友。只得一一答了,心中不禁狐疑起他们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其实老人家只是无聊,也是好心,非要我去他们家等。被我谢绝。 
      幸好方菲及时回来,救我于水火。把事件始末向她说明,最后问:“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两天?等我找到落脚地,马上就搬!” 
      她白我一眼:“住两天?住二十年都行!” 
      我笑笑,她花痴又八卦,却存着大丈夫的义气,实在可爱。 
      她又担忧地问我:“那凌总那里呢?你们真的完啦?” 
      我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安慰我:“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我苦笑:“我也相信有那么一天,问题在于是在两天后,还是二十年后。” 
      她大惊:“你别吓我!哪有那么夸张?” 
      我拍拍她的背:“开玩笑的。不过眼前我得先辞职。” 
      “为什么?这样人家更要怀疑你了!” 
      “管它呢!他们只管查去,我眼不见为净。” 
      她帮我叹气:“多可惜!” 
      是呀,一夜之间没了工作和情人,是够可惜的。 
      “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干这行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换个环境散散心。”我往好的方面想。 
      “你已想好要干什么了么?”她兴奋起来。 
      我笑:“没那么快。” 
      她点点头:“沈哥,还记得歌里是怎么唱的吗?‘生命应该庄重自强,爱情应该地老天荒’,第二样若真做不到,第一样也总该拼一拼的。” 
      我认真地望着她,说:“若我不是同性恋,最想娶的一定是你。” 
      她愣了半晌,随及大笑起来,挥动着手臂:“讨厌啦,沈哥!调戏人家……”一掌挥到我肩头,痛得我龇牙裂嘴。 
      刚才的话,恕我收回。 


      第二天打了份辞职信,收信人是凌达君。丢进邮筒的时候,不禁猜想起他看到此信时的反映。他会惆怅吗?亦或只是松了口气呢? 
      在街上转了一天,只看到写字楼聘文秘酒楼聘迎宾小姐。找会计的也有,可我不想再干财务,最终一无所获。方菲提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通电话,把顾建明招了来。 

      又要向他解释一通,直说得我口干舌躁,访若诉苦大会。只是自动剪切掉了我与达君的关系云云,省得徒增了他的烦恼。 
      他一听,立即拍着胸膛保证:“包在我身上!我们公司正找一个前台接线员,你去面试好了,我对老板说一声,准用你!” 
      我吐血:“前台接线员?不该找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吗?” 
      “我们公司小,哪来那么多讲究?”他说。 
      我想也好,估且试试。 
      原想不过是当总机,转转电话而已,谁知他们公司是做床上用品的,每日的订单多而杂,新婚枕套儿童被单等等,品种繁复得很,都要我按不同种类转到相应的车间里去。厂房又离得近,机器轰鸣,接电话时不大声吼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幸好曾经跟着秦子安唱过几年,总有些摇滚派头,吼出来中气十足。可也耐不了一日。下班时,喉咙又痛又涩,声音亦哑了。若真聘了个声音甜美的小姐,一日后也还不成了乌鸦嗓么? 

      方知干哪行都不容易。 
      我又是在凌氏享福惯了的,猛不丁干起粗活——尚且把接电话当成粗活吧——哪能适应? 
      回到方菲家里,立马让她给我炖汤进补。被她指着鼻子骂:“比姑娘还娇贵!” 
      我耸耸肩,心想也是。从前倒也不觉得,如今想来,还不都是被凌达君给惯出来的?正因从前穷过,认得他以后更加作威作福,有钱人的玩意儿都想试试。如今本钱没有了,习惯倒还存着。 

      真是得不偿失。 
      方菲又说:“差点忘了,今天凌总找我去他办公室。” 
      我心头一紧:“他说什么了?” 
      “他就问我这几天见过你没有,又问我知不知道你住哪儿,怎么联络。” 
      他想找我。我紧张兮兮地问她:“你怎么回答他的?” 
      “放心,我的嘴巴可紧啦,丝毫未透露!”她笑。 
      我也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兄弟,讲义气!” 
      心中却有隐隐的失落。或许我还幻想着他找到我后,把一切解释开,我们能够重归于好。可现在,我亲手把一切关联都掐断了,换了住址和手机,又辞了工作……算了,多想无益。难道真要我回去求他? 

      想都不要想! 


      周日去探秦子安。 
      他手上的伤已痊愈,气色好了许多。也亏得我将曾经的种种向他说清道明了,如今释怀了多好,只是老朋友,聊天也自然。 
      他望着我:“小斌,你的脸色不好。” 
      我摸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哪有?不过现在工作太忙,闲不出空来做脸倒是真的。” 
      他被我逗笑:“你哪里用得着?本就是个天生丽质的人物。”顿了顿,又问,“该不会是和你那位闹僵了吧?” 
      我叹口气:“还是被你看出来啦?” 
      他试探地问:“难不成是……是为了我?” 
      间接是为了他,可现在再对他说这个,又有何用?我笑:“少臭美!别瞎想了。” 
      “那你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他毕竟是你老板。”他说。 
      我摊摊手:“早辞了。”说得轻巧。 
      他吓了一跳:“看来你们这次闹得还挺严重!那你现在在哪儿混?” 
      “在一家小公司里当接线员,是顾建明介绍的。”我笑答。 
      “顾建明?他现在好吗?”又触及他的往事。 
      “好得很。对了,你要不要见见他?方菲那丫头也老是向我提起你。”我说,见他摇了摇头,“那就算了。” 
      他朝我充满歉意地笑:“对不起,就算我自私吧,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得了这种病……” 
      也对,再不济,也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又问他赴美的日期定了没有,他答道已敲定在下个月六号,但不知是否会有改动。我安慰他:“我虽和达君闹翻了,但他说一是一,既然答应了的事,自然会帮到底。” 

      他点头,微笑着说:“幸好有你。” 
      他是发自肺腑。不管我以前帮他究竟是否只是为了私心为了报复,有了这句话,我至少能对他问心无愧了。 
      临走时,他又叫住我:“小斌,你不适合当什么接线员,有没有想过干回老本行?” 
      我说:“财务?我可早干怕了。” 
      “哪是让你干那玩意!”他做了个弹吉它的姿势,“别忘了,你玩这个才是最棒的!” 
      眼前猛得一亮,我怎么竟把这个给忘了呢? 


      我原先有两把吉它。秦子安离开我那会儿,人气疯了,抓着它们就往楼下扔,人倒没扔着,可怜那两把吉它却都给摔烂了。 
      虽说都是用打工时存的血汗钱买的,可那时早忘了心疼,只觉得他走了,我再没必要弹那东西。烂了也好,一了百了。 
      可如今若真想再拾掇起来,只好再买。 
      与方菲提起,她先是兴奋:“沈哥,你终于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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