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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那样满怀欣喜,初沐圣宠时,就一下子从天堂被打入了地狱,被标上不详的女人的标签,更因着她怀孕的时日正是王皇后殡天前后,宫中又有些风言风语的,太后便一旨懿旨将她送到了这斜芳殿来,开始了这孤苦无依,百无聊赖的枯燥生活。
“木莲,要不……我找个机会跟皇上说说,兴许能接……”虽说这场交易中她的家人得到了稳定的生活,可是……竟要这般牺牲她的一生么?
我看着歪在床上虚弱的木莲,严格说起来她还不过是个孩子呀,过早地接触到这深宫的残酷,让她原本纯真灿烂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沉默,严重更是多了许多忧愁。
“不!”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那娇弱的脸上,神情确实无比的坚决,“奴婢卑贱的出生无论怎样都是注定了要低贱一生了,娘娘这般帮了我,又能怎样?圣宠么?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奴婢已经做过一次笑话了,就永远不要做第二次。娘娘,请您为奴婢保留这最后一丝尊严!”
事到如今,我听她如此一说,张了几次嘴,却终是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这都是命,是这深宫之中的女人不可避免的悲剧之一,难得木莲年纪轻轻便能看得如此明白。
我面对自己一手导演的悲剧却无能为力,心中一片凄凉,鼻子一酸,眼泪滚落而出。
“娘娘,不可!你如今身子重,不可随意掉眼泪,对孩子可不好!”木莲见我掉泪,忙伸手替我擦去,呐呐道,“娘娘这又是何必,奴婢从来没有怪过娘娘,怪自怪奴婢贪图富贵,娘娘答应过奴婢的事,都做到了,奴婢已经很感激娘娘了。”
我拍拍她的手,哽咽道:“木莲,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怕失了圣宠,我也不会让你去皇上身边了,都是我不好。如今说这些为时已晚,不过……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你的孩子着想啊,你这般没名没份的,将来孩子怎么办?”
不动声色(五)
木莲一听,漠然地低了头,抹着眼泪。
“如今的情形,我能帮你的实在不多。不过,我会让奶子府专门派个奶妈每天过来给孩子喂奶,让内务府派多一个人过来伺候你。看看你如今的身子,得好好调养才行。”我取了手帕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诚恳地说道。
木莲见我仍如当初那般温和有礼,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先前那么生分了,听我如此一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连连道:“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行了,你也才生产没多久,别只顾着掉眼泪了,好生将养着。”我取了丝帕递于她,她哽咽着点点头,接了丝帕小心擦着眼泪。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见到我在这里,很是惊讶,忙上前跪了:“德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奴婢给娘娘请安!”
“你叫梅香是吗?你怎么可以把你主子一个人扔在这里呢?”我有些不悦地看着这个慌慌张张闯进来的宫女,语气也跟着重了些。
梅香还未说话,歪在床上的木莲却惊恐地失声问道:“梅香,孩子呢?”
梅香听了我的呵斥,立时红了眼圈,又听木莲惊慌的问话,见她激动的神情,轻声道:“娘娘恕罪!”说着又朝木莲道:“主子不用担心,小公主在奶子府喝奶呢。奶娘们都很疼爱她,奴婢挂心着您的身子,便请奶娘们帮奴婢带着,奴婢去药房拿药去了。”
我听她如此一说,又注意到她手上拿几包药,转过头看看木莲白得有些透明的肤色,这才意识到木莲不是身子虚,而是真的病了。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梅香,你家主子病了,你怎么不去请太医?去拿什么药?”
梅香听我如此一说,刚稍稍平静了些的神情又委屈起来,眼泪含在眼眶中,哽咽道:“回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一早就去请过很多次了,可太医院的太医们谁都不愿来,奴婢没有法子,就去求药房的管事,还是南御医看奴婢可怜,才时常给奴婢些药回来煎给主子喝。”
我转头看着木莲,心疼万分:“你病多久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没事,娘娘不必担心,一点点风寒,气喘而已。”木莲虚弱地笑着宽慰我。
我半信半疑间,跪在地上的梅香却突然哭了出来:“德妃娘娘,主子,主子实在是太傻了,怀着身孕的时候便天天守在门口盼,天天盼,日日盼,才到八个多月九个月不到就早产了,只盼皇上来看一眼孩子,却始终都盼不到,等不到。”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明知道……”看着眼前一脸苍白的木莲,我想骂她傻,想骂她蠢,想骂醒她,去在见到她眼中对那段过去的追忆时将到嘴边的话都吞回了肚子。
那段时光怕是她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光吧!有回忆,有梦想,有祈盼或者也是一种幸福吧!
混混谔谔地回到樱雨殿中,我陷入了一片茫然中。有人轻声上前,立于我跟前,勾起我的下额,轻声问道:“言言,你怎么啦?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我立时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端坐在窗前椅子上对着窗外一片漆黑,转头望着那一片明黄:“皇上,您来了。”
皇上上前扶了我移步至贵妃塌上,柔声问道:“言言,你在想什么?”
“皇上,你还记不记得……”我不由得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滕然住了口。
“记得什么?”皇上追问道。
“没,没什么…”我喃喃道,“臣妾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噢?想起什么事了?”
我沉默了一下,一言不发地伸手抱住了他,紧紧扯住他的衣服,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处,颤抖的身子昭示着我心中的不安,低声呢喃道:“肃郎,肃郎,你可不要忘了臣妾……”
“傻瓜!”皇上愣了一下,随即轻拍我的背,低声哄道,“朕怎么可能忘了你呢?放心吧,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
我低声呢喃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语句,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彩衣伺候我起身,正用着甜品,小安子掀了帘子进来禀道:“主子,皇上今儿早上突然下了旨意,晋斜芳殿的木莲为莲常在,莲常在所出之女赐名海雅,赐居月华宫樱霞殿!”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这是……皇上怎么突然就记起这么个木莲来了。昨儿个我刚好才去看过她,难道……
我脊背一片冷凉,不知是该感激圣恩浓宠,还是该暗自庆幸自己并未有半分差错。
“主子,莲常在求见!”门口传来小碌子的通传声。
“请她进来吧。”我示意小安子立于一旁,柔声朝门口道。
话刚落音,珠帘响动,那抹柔弱的身影随即入了屋中,上前几步,端正跪拜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我一听,笑了:“妹妹快起来吧。”
木莲谢了恩,这才起身立在跟前。我招手示意她上前来,拉了她同坐炕上,满脸含笑,柔声道:“恭喜妹妹了。”
木莲挣开我的手,起身端正跪在跟前,磕头道:“奴婢谢娘娘恩典,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在心,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典!”
不动声色(六)
“好啦,好啦!”我忙微微倾身上前拉了她起来,拉着她的手,轻拍道:“如今你我同侍君前,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妹妹往后可别张口闭口就称奴婢了。”
木莲苍白的脸上竟浮出两朵红云,微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刚过来吧?”
“嗯。”她用力地点着头,“奴婢……”她见我挑起了眉头,顿了一下,忙改口道:“臣妾一接了旨,就跟曲公公过来了,一进宫门听说娘娘已经起身了,便先赶了过来。”
我笑着点点头,柔声道:“成了,今儿个够你忙的了,就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人替你打点的,晚些时候我再命人传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和海雅的身子都要好好调养调养。这会子内务府的管事恐怕领了下人们和奶娘过来给你挑了,别让别人候久了,不明理的人还只当你晋了位,坐了主子,架子就大了呢,快回去吧。”
“嗯。”木莲犹豫了一下,才起身朝我福了一福,“娘娘,臣妾先行告退!”
“快去吧。”我挥了挥手,含笑示意她快些回去,吩咐道:“彩衣,秋霜呢?叫她过去帮帮忙,看看莲常在差些什么,快些补上。”
“是,主子。”彩衣答应着,随莲常在出去了。
“小安子,你不觉得今儿这事儿也太巧合了?”我收了笑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昨儿个陪着主子的也就奴才一人,这主子昨儿个刚去看过莲常在,皇上今儿个就晋了她的位,赐了小公主的名……”小安子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依奴才看,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你是说有人……”我拖长了声音,疑惑道。
“也不可能,奴才一直很是谨慎的,昨儿个主子出去走的都是僻静的地儿,奴才一路留意,并未发现有人跟着。”小安子沉吟了一下,又道,“主子先莫惊慌,奴才这就想办法打听打听,看看卫公公那边有无风声。”
我点点头,道:“也好,你快去快回,可得小心些。”
刚用过午膳,小安子回来了。不待他上前行礼,我忙追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小安子恭敬回道:“主子切莫着急,奴才打听清楚了。今儿上朝时,皇上亲自吩咐小玄子去办的,让奴才们仔细打听娘娘昨儿个的行踪。小玄子七拼八凑才打探出主子昨儿个往斜芳殿而去了,皇上一下朝便追问着,小玄子来不急传话过来,只得如实禀了。”
我见小安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朝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小安子也不客气,上前端了茶杯,接起茶盖,一咕噜喝了个见底,这才用袖口捋了一下嘴,借着说道:“皇上即刻摆驾斜芳殿,问了管事太监,见到了木莲,当即便下了口谕,晋了莲常在的位,赐了小公主的名,禀赐居在主子宫里。”
“你…”我一听,愣在当场,半晌,才颤声道,“你是说,皇上派人四处打探我的行踪?”
“主子。”小安子面容沉重地看着我,沉声道,“皇上,真的是对主子极上心的。昨儿个主子没说,皇上也注意到主子的心思了。注重如斯,只怕连浓宠时的丽贵妃也望尘莫及了。”
我心中一暖,用力地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君恩浅薄,圣宠说没便就那么没了。丽贵妃芳名传遍后宫,宠冠六宫,最终也不过黯然收场。小安子,这后宫的宠辱圣恩,你应该比我还看得明白些。三年一选秀,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三年又三年,我到时又拿什么去跟别人争宠?不过成为别人闲余饭后的话柄罢了。”
“主子,奴才明白你的心思,主子内敛沉着,非一般人可比,主子的心愿一定可以达成的。”小安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语气肯定道。
“只怕宁寿宫那位……”我不禁黯然伤神起来。
“主子,水滴石穿,你一定要忍耐才是,况且如今她的身子一日不日一日了,主子几年都熬过去了,又何妨再熬几年?”
“呵呵,你说的对。”我自嘲地一笑,“这后宫的日子,日复一日也就这般过了,多几年少几年也是没多大分别的。”
午歇刚起身,皇上进来了,神情爽朗地细细含笑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皇上,今儿个这是怎么啦?”
“没,没什么。”皇上上前搂了我,哈哈笑道,“朕只是想看看,朕的言言今儿个心情是否美丽?”
我藤地想起昨儿个之事,羞红了脸,躲进他怀里,柔声道:“臣妾代莲常在谢皇上恩典。”
“只要你高兴,朕就放心了。”皇上扶了我踱步至贵妃塌上,“言言,你有心事,可得告诉朕,朕一见你皱眉,心都纠紧了。”
“皇上!”我心里一紧,红了眼圈儿,“对不起,肃郎。臣妾散步路过便进去看了看莲常在,见她挺可怜的,臣妾这才……臣妾好怕皇上有一天也像忘了莲常在般忘了臣妾!”
我嘟哝着将头埋进他怀中,皇上心中一软,柔声道:“别瞎想,言言,朕这一生,定不会负你!”
我默默地点点头,藤地一振,‘呀’地惊呼出声。皇上一见,急道:“言言,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皇上,臣妾没事。”我笑着拉了满脸疑惑的皇上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柔声道:“是他在踢臣妾呢。”
皇上轻轻抚着我的肚子,静静感觉了一下,欣喜道:“言言,他回动了!”随即又指了指我的肚子,笑骂道:“混小子,还没出来便不让你母妃安身,等以后出来了,看父皇不打你小屁股!”
我一听,咯咯笑了起来,半晌才止住笑:“皇上,哪有你这样威胁人的,孩子都还没出世呢!”
“谁叫他这么折腾你呢?看你这么辛苦。”皇上揽了我,柔声道。
“对了,皇上今儿个怎么这时候得空来看臣妾了?”往常这时他不是在军机处和大臣们商量政事,就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朕不放心你,所以就先过来看看,等会子再过去。”皇上握住我的手,放在脸颊上,轻声道。
我笑着抽出手来,笑着推了他出去:“皇上,快去吧,臣妾没事,政事要紧。”
皇上细细看了看我,沉吟了一下,起身道:“言言,你没事朕就放心了,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说罢大步朝门外走去。
不动声色(七)
南宫阳按例前来给我请脉,自从华御医告老还乡后,南宫阳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医院的院首,对我也越发地忠心。
南宫阳细细替我请完脉,恭敬禀道:“娘娘脉象平稳,只需好生调养,定能产下健康的皇子。”
“皇子么?”我淡然一笑,“这宫中嫔妃们皆祈盼能产下皇子,母凭子贵。可本宫倒真心希望能产下小公主来。”
南宫阳一听,神色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娘娘,你始终没有放下。”
“叫本宫如何放得下?”我伸出颤抖的纤纤玉手,颤抖的声音中包含悲痛,“本宫的手心还残留着浔阳的气息,日夜都能感到浔阳脸颊的饱满细腻,本宫……。”
“娘娘!”南宫阳沉痛地呼住了我,“娘娘,你醒醒吧。浔阳公主已经去了,永远了回不来了。”
“不,不,不是的。”我颤巍巍地扶住小腹,坚定道,“我的浔阳一定会回来了,一定会的。”
“娘娘,浔阳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绝望吧,绝望吧!”南宫阳竟像沉寂了许久般腾然爆发出来,泪流满面,嘶声痛哭道,“您一直抱着这样的希望,就不会完全绝望,没有完全绝望就会永远活在过去留着的希望中,而这种希望完全就是自己骗自己的错觉!娘娘,你绝望吧,只有完全绝望了才能重新开始!”
“你胡说!”我喘着粗气,霍地伸手指着他:“你……”
南宫阳腾地跪步上前扯住我的裙摆,磕头道:“娘娘,你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吧!如今,还有更凶险的事近在眼前,娘娘,你要全力应付才是啊!”
我僵在当场,半晌,才呢喃道:“发生什么事了?讲!”
“娘娘,您……”南宫阳腾地住了声,抬头见我严肃的神情,这才吸了口气,沉声道:“娘娘,微臣最近几日去为太后请脉,发现太后的脉象有些奇怪。”
“噢?”我顿时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怎么个奇怪法?”
“往常微臣为太后诊脉,太后的脉象平缓,是为身子虚弱之故,可最近几日,微臣为太后诊脉,却发现太后的脉象平缓中偶有缓沉,可不用心在意又很难发现。”
“这是何意?”我听不懂那些太医们的说词,只追问道。
“恩……”南宫阳顿了一下,才小声回道,“娘娘,如果微臣所料不差,定是有人在太后的汤药或者饮食之中动了手脚。”
“下毒?!”我大吃一惊,失声道,随机又伸手捂住了嘴,半响,才消化了这惊天一劈,“可有别人知晓此事?”
“回娘娘,这脉象寻常之人很难诊出,微臣也是偶然的机会才发现了这当中的不同。微臣也没有十成把握,兹事体大,除了娘娘外,再没其他人知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此事?”我蹙紧了眉头,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半晌才道:“南御医,此事暂且不可伸张,太后那边要劳你费心,密切注意了。”
“是,娘娘,微臣明白。”南宫阳朝我拱了拱手,退了两步,又不放心地说道,“娘娘,您千万小心防备!”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小安子送了南宫阳出去。
自南宫阳一走,我越加心烦意乱起来,独自闷在屋里。不知过了多久,彩衣掀了帘子进来禀道:“主子,莲常在带着海雅公主过来了。”
“噢?快让她们进来。”
珠帘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