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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大师沉重的道:“论实力,‘寒江门’并不比本寺强,问题是本寺没有人能抵敌住江万里。
如今有小檀越加入,按说胜算要比‘寒江门’并多此,只是……”
慧明大师的话虽然顿住了。
童天罡却没有接口追问,只静静的望着老和尚。
慧明大师终于又接着道:“老衲及敝寺掌门唯—放心不下的是敝寺数百弟子的安危问题。
‘寒江门’中多半是些江湖广命之徒,—旦成敌对之势。
他们必然会放手杀戮,残害不会武术的无辜弟子,这是敝寺多年来—直忍让,不敢与之相抗的原因。”
童天罡沉默一阵之后,道:“佛门以慈悲为本,贵寺所顾虑的非常正确,依童某之见,贵寺不如仍然采以往的态度。”
慧明大师望着童天罡,道:“若以小檀越一人之力去与‘寒江门’抗衡,必无胜算,然而,若没有小檀越在,则敝寺要消除川东‘寒江门’这股恶势力的时候恐怕也将茫然无期了。”
慧明大师的坦诚,使童天罡原先对峨嵋派的看法改变了很多。语气微变,道:“听大师之言,贵寺目下岂不处于进退失踞中了?”
慧明大师道:“敝寺目下的情况确是如此。”
童天罡想了想,道:“敝寺目下的情况确是如此。”
童天罡想了想,道:“童某倒有一个折衷办法。”
慧明大师眸子一亮,道:“老衲愿闻其详。”
童天罡道:“贵寺先不要出面,由童某一个人设法先消除‘寒江门’部分主力,在时机成熟之后,贵寺再参与,然后一举平灭‘寒江门’。”
慧明大师道:“小檀越打算怎么做?”
童天罡淡然—笑道:“见机而行。”
慧明大师看得出童天罡对他仍未完全相信,当即道:“小檀越可是打算借重苗施主之力?”
童天罡微微一怔,道:“苗施主?大师指的是苗芳?”
慧明大师道:“不错。”
童天罡道:“不错,童某是打算借她之力。”
慧明大师严肃的道:“你帮她还是她帮你?”
由老和尚问话的语气。
童天罡知道他对自己跟“黑妖狐”苗芳之间的事已经知道得很多,毫不考虑的道:“在对付‘寒江门’的过程中,我们之间,无法分清谁帮谁。”
慧明大师道:“‘寒江门’消灭之后呢?”
童天罡道:“那就是我帮她了。”
慧明大师沉声道:“小檀越知道苗施主处心积虑的要消灭‘寒江门’的目的吗?”
童天罡道:“独霸川康。”
慧明大师激动的道:“然后在川东境内重新再建立起来另一个蔡毒生灵的恶势力?”
童天罡淡然的道:“大师,独霸川康只不过是苗芳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不是那种能成大器的材料。”
慧明大师坚持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江万里初到川康时,家师也曾说过小檀越这种话。”
童天罡点点头道:“大师顾虑也有道理,不过,贵寺院既有前车之鉴,尽可以早加防范,如果她有为恶之意,可以早些着手把她清除掉。”
慧明大师沉声道:“老衲认为于其等事恶化再处理,不如事先防患于未然。”
童天罡已明白老和尚的意思。
缓声道:“大师的意思是……”
慧明大师毫不考虑的道:“小檀越不要再跟苗施主纠缠在一起。”
童天罡断然拒绝道:“童某不能接受。”
慧明大师语重心长的道:“小檀越,色字头上一把刀,小檀越正直英华,前途无量,行事不可不慎。
童天罡正容道:“大师想左了,童某与苗芳的合作,与男女私情没有丝毫瓜葛。”
慧明大师道:“那么小檀越与苗施主之间是因为‘恩’与‘义’罗?”
童天罡道:“是的。” 慧明大师道:“她救过小檀越两次?”
一个终年足不离寺的老和尚。
对他的一举一动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着实令人吃惊。
童天罡讶然的望着对面的老和尚。
漫声道:“是的。”
慧明大师道:“老衲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小檀越觉得讶异,是吗?”
童天罡道:“不错,童某着实感到吃惊。”
慧明大师道:“如果老衲告诉小檀越,老衲所知道的有关小檀越的事全都是由‘寒江门’中得来的,小檀越又作何感想?”
峨嵋的和尚知道童天罡的行止,只令童天罡觉得不可思议。
而“寒江门”知道他的行止。则令童天罡觉得可怕了。
因为,这是—种敌暗我明的不利形势。
童天罡沉思不语。
慧明大师紧接着道:“老衲说‘寒江门’的实力不可等闲视之,此言该不是危言耸听,恐吓小檀越的吧?”
童天罡道:“童某并未低估过‘寒江门’。”
慧明大师道:“但是,小檀越也没估得这般高过。”
这是实情。
童天罡道:“不错。”
慧明大师道:“这次小檀越到敝寺,是从明处脱身的唯一机会,因此。老衲才请小檀越不要去找苗施主。”
童天罡摇摇头道:“大师能在‘寒江门’中安下眼线,又安知金顶峰上没有‘寒江门’的卧底人?”
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老和尚怔了一怔。
良久才道:“金顶峰的峨嵋弟子,饱受‘寒江门’欺凌,应该不会有人心向着‘寒江门’才是。”
童天罡反问道:“圆觉不也是金顶峰上的弟子吗?”
慧明大师一时为之语塞,愠声道:“小檀越信不过老衲?”
童天罡淡然的道:“大师自己又何尝能信得过自己。”
慧明大师真被逼急了。
脱口道:“老衲向小檀越保证如何?如果敝寺之中……”
童天罡抢口截住老和尚未完的话,道:“大师乃是佛门高僧,如果为义气之急而犯‘嗔’念,不是有亏修为之功吗?”
老和尚沉沉的宣了声佛号。
童天罡正容道:“大师,童某与大师只是各舒己见,关键不在你我之争。”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慧明大师脸色突变。目光望向柴木。
脚步声很快的停在门口。
“启禀师祖,弟子奉掌门法论,有要事禀告。”
慧明大师沉声道:“是悟性吗?”
门外和尚道:“弟子正是悟性。”
慧明大师道:“进来。”
悟性是个不到四十岁,木纳憨厚的和尚,进屋之后,顺手掩上柴木,心思远比他的外表慎密、机警。
对于童天罡在屋内,这个中年和尚并不觉得讶异。朝老和尚施礼后,道:“启禀师祖,二师叔要来参见师祖请安。”
话落悟性合什后退。
脸色突然一变,慧明大师道:“圆觉来了多少时候了?”
悟性道:“四更刚起的时候到的。”
慧明太师心头益发沉重。
沉声道:“有没有带什么人来?”
悟性道:“带了三位云施主。”
慧明大师睑色变得很难看,沉声道:“此刻天已大亮,天亮之前这段时候,他们做了些什么?” 悟性道:“二师叔说有人看到童施主受伤被本门弟子救上山来,‘寒江门’特地清托他带他们到本寺来印证一下。”
慧明大师气得脸色发青,怒声道:“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他是不是带人把各殿全搜过了?”
悟性道:“全寺弟子全都集中在大雄宝殿内,二师叔带人把各殴堂、僧舍弟全搜遍了,甚至连藏经阁都搜了。
由于飞上跃下的各处搜寻,所以弄得各殿全是落尘。”
慧明大师气得直喘,道:“好……好,现在,就只有我这里还没找了?”
悟性道:“是!”
慧明大师道:“他没说什么时候来?”
悟性道:“二师叔说没得师祖许可前,他不敢来打扰师祖,因此掌门师傅才叫弟子来请示一声。”
慧明大师怒声道:“去……去叫他来。”
悟性惶恐的道:“是。弟子这就去!”
恪性刚一转身。
老和尚又叫道:“慢着,不要告诉他在这边看到什么人,知道吗?”
悟性忙道:“弟子知道。”
话落急步出门,再度把门掩上。
深深的连及了几口大气。
慧明大师转向童天罡,沉重的道:“小檀越高见果然胜过老衲这个峨嵋长老,如今,敝寺真有‘寒江门’卧底的人了。”
话落起身道:“不管小檀越对老衲持何种看法,为救敝寺无辜生灵,老衲只好请小檀越即刻离开金顶峰了。”
童天罡沉声道:“大师,童某对大师的忍辱负重,十分敬佩,不过童某不能离开,否则,就真要给贵寺带来灾难了。”
慧明大师一楞,道:“此话怎讲?”
童天罡反问道:“圆觉先使人来通报。真是为了对大师心存敬畏吗?
而且,要是我真在大师这里,这一通报。不等于是指示我早些离开吗?那他带人前来大事搜索的目的又何在呢?”
慧明大师闻言从气恼中冷静下来,脱口道:“不错,那畜生一定早就安排了人监视老衲这里了,小檀越一离此屋,立刻就会被他们截住。”
话落又懊恼道:“老衲方才决定得太急促了,不消顿饭工夫,那畜生就会带人到此地了。”
童天罡冷静的道:“大师这里可有什么可供容身的地方吗?”
慧明大师茫然摇头道:“那畜生未离峨嵋之前,常在老衲这里走动,这里一切,他了若指掌。”
童天缓慢的道:“为今之计,只有把童某交给他们了?”
老和尚目注童天罡良久。
然后缓慢的摇摇头,道:“不要说小檀越未必肯束手就缚,就算小檀越真有此心,老衲打算这么做,万般皆由天定,在劫者难逃,为今之计,老衲只有再开杀戒了。”
童天罡道:“大师既有求应贵寺生灵之心,童某倒认为此刻尚未到图穷匕现之境。”
老和尚眸子一亮,道:“小檀越有何妙策?”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此计未必得逞,不过,万一失败,仍可一搏,并无大害。”
在慧明大师心中,在事机未成熟之前,只要能避开正面冲突。总是好的,值此日暮途穷之境,有个计较。总比没有好。
口口 口口 口口
当圆觉推开门的时候,慧明大师正盘膝端会在云床上。
圆觉向空荡的宅内扫视一周,然后向侧里一站,身后的“连心三岳”云氏兄弟急步涌到门前。
慧明大师双目暴睁,两道利刃般的目光逼视在云氏兄弟三人睑上,冷声喝道:“站住,这里是老衲静修之地,未得老衲许可,谁敢乱闯?”
峨嵋长老的武功不比寻常。
“连心三岳”云氏兄弟目光不约而同的盯向屋内左侧云林床上的老和尚。不敢檀越雷池半步。
圆觉见状益发怀疑童天罡躲在门侧外面看不到的地方。
横跨一步,当门而立,朝老和尚合什为礼道:“弟子参见师叔。”
慧明大师冷哼一声道:“圆觉,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师叔吗?”
故作惶恐之状。
圆觉恭身向着慧明大师,道:“弟子惶恐,弟子不敢。”
慧明大师冷冷的道:“你胆敢纵容手下人擅闯老衲静修之地,你心目中分明没有老衲,还有什么好惶恐的?”
圆觉忙道:“三位云施主是‘寒江门’江老施主面前主事的要人之一,对本寺一向和善,弟子深知师叔处处是以本寺弟子安危为念。
唯恐伤害无辜生灵,效而特地带三位云施主来本寺参佛,聊表本寺对他们顾念之谢忱,他们既有参拜师叔的一片热诚。
是故,弟子斗胆请求师叔不要拒三位施主于千里之外。”
圆觉的言辞听起来是处处在为峨嵋弟子安危设想,骨子里却在告诉慧明大师峨嵋弟子的安危取决于他的妥协与否。
慧明大师冷声道:“圆觉,你在威胁老衲?”
圆觉睑色微变,道:“师叔,寺中的师兄弟们甚至后辈们对弟子虽有诸多误解。
俨弟子仍—本同根一源的心念,时时为本寺安宁奔走,弟子对‘寒江门’虽然有些影响力。
但却非决策之人,愿师叔能体谅弟子之苦衷。”
慧明大师冷哼一声道:“圆觉,你拿‘寒江门’来胁迫老衲?”
圆觉抗声道:“师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并非弟子胁迫师叔,事实确实如此。”
慧明大师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圆觉向侧里一让,云氏兄弟趁势闯进屋内。
三人一进屋内,立时转向外面。
他们果然怀疑童天罡躲在门后。
当“连心三岳”云氏兄弟收起戒备架势之后。圆觉从容迈步踱进屋内。
门外,圆净大师率领着圆悟,圆慈及十多个弟子守在门外。
在一干人的后面,摆着一张紫檀木云床,大小与慧明大师屋中的松木云床一般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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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圆觉进屋之后,没有再做搜寻,目光盯在慧明大师盘坐的松木床上,开声道:“师叔。
弟子为您定制了一张紫檀云床,师叔这张松木床太陈旧了。”
慧明大师闻言心中暗自一惊。
圆觉既然指明要替他换床,并且在来前就先定制了。
足以证明向“寒江门”通报消息的人,不但知道童天在寺中,并且还知道童天罡就在他这里。
而圆觉也猜到这里唯一可供藏身的地方就在这床下,所以才要替他换床。
瘦消的睑上没有什么异样反应。
慧明大师冷哼了一声.道:“这张松木床,老衲已用了证三十年,更换了老衲不习惯,你的心意,老衲心领了。”
圆觉心中暗自冷笑一声。
脸上则表现出一片恭敬之色,道:“弟子深知师叔心中只有佛祖,心中空明,不逐物华,但弟子这么做,总是出于一片孝心,万望师叔收下。能令弟子稍尽寸心。”
慧明大师冷冷的道:“老衲说过,你的心意,老衲心领了。”
圆觉道:“师汉莫非真的不能见容弟子?”
慧明大师冷声道:“老衲收不收这张床见容与否,有什么关系?”
圆觉道:“师叔不接受弟子这番孝心,不就是不肯容纳弟子吗?”
慧明大师目了着圆觉道:“你这么做真是为了尽孝吗?”
圆觉道:“弟子怎么敢欺骗师叔?”
慧明大师冷哼道:“只怕你是言不由心。”
圆觉一怔道:“师叔怎么怀疑起弟子来了?”
慧明大师道:“听说你这次回寺是为了找童天罡,你来我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童天罡吗?”
圆觉的确有过人之处,心事虽然被老和尚点破,睑上却没有什么异样表情。忙道:“弟子回寺确实要顺便找找童天罡有没有被本寺弟子误救上山,师叔一向足不离寺,弟子怎敢怀疑师叔呢?师叔误会下。”
慧明大师冷笑道:“本寺每一个角落你都带人搜过了,唯一没搜的就是老衲这里,你来不是为他为谁?”
圆觉一见事情已成僵局。
脸色一沉,道:“师叔硬要这么说,弟子也没办法。”
慧明大师冷笑道:“没办法,哼,老衲要是不换呢?”
圆觉大师道:“为了本寺弟子的安危,师叔只怕非换不可。”
话落扭头对外叫道:“把床抬进来。”
霍然从床上跳下来。
慧明大师怒睁双目道:“圆觉,老衲今天要替本寺清理门户了。”
圆觉毫无惧色的道:“弟子一死,金顶峰势必要被夷为平地,弟子决非恐吓师叔。”
圆净大师闻言大惊,忙率众人跪在门外,道:“师叔息怒。”
慧明大师见状一呆,怒道:“起来,起来,本寺由你执掌……唉!”
圆净大师满脸愧作的站起来。
讷讷的道:“弟子无能,请师叔原谅。”
慧明大师长叹一声道:“唉,老衲绝足红尘近三十年,如今竟被这畜生怀疑我……唉!”
一见慧明大师让步,圆觉神色立即缓和下来。
转向团净大师道:”掌门人,弟子原本是一片孝心,可是……可是师叔他……”
圆净大师黯然的道:“二师弟,不管你是何种居心,师叔年事已高,请师弟不要多打扰也老人家了。”
圆觉忙道:“掌门人,弟子确实是出于一片热诚,这……这叫我怎么解说呢?唉!换过床我立刻就走。”
这时,四个和尚把那张沉重的紫檀床抬进屋来。
圆觉道:“师叔,你要摆在那里?”
慧明大师冷声道:“右边墙下。”
四个和尚把紫檀床安放在右边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