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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谭沫刚被程骏带进一间包厢；便接到了萧宇的电话，“小师姐；你跑哪去了，”
鹅黄色的灯光下，他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矗立，恍惚间；好像一尊俊美的雕像。他逆着光，脸上的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一定是在看她如何“撒谎”。
“萧宇，我这边有点事先走了。”她说话的时候偏头看了程骏一眼；他抱着双臂；嘴角稍稍上翘；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她，“你先玩，今晚我可能晚点回去。”
“那算了，我也回去了。”接着萧宇挂断了电话。
谭沫收了手机，抬头，程骏正向她走来：“谭小姐，有什么想喝的吗？”
谭沫定定看着他，目光中有一丝丝的不解。
在黄家老宅，他替她躲避过黄宗祥手下时叫她“沫儿”，滑雪场的案子，他拿着枪对着别人，还能随和的与她打趣，“沫儿，你是想体罚我吗？”
她发现，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他就会像年少时那样叫她“沫儿”，可是，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为什么会这样一本正经的叫她“谭小姐”？
“什么都可以。”谭沫看着程骏转身按铃的背影，心里有微微的痛。
他明明知道黄家涉及毒品，却仍旧坚持和黄珊珊在一起，他是真的爱她吗？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那……她哥哥谭熙呢？他不再爱他了吧……
一会儿，服务生便送来了两杯热牛奶。
谭沫看着奶白色的液体，精致的瓷杯子握在手里，莹润光滑。
“我还以为你会要酒，然后和我一醉方休呢，怕我喝醉？”谭沫抿了一口牛奶，那温热的感觉瞬间充盈了整个味蕾。
“我是怕我喝醉。”他墨黑的眼眸亮亮的，话一出口，让谭沫有些闪神。
那话里的情绪，明明很模糊，却又那么清晰。她不自然的别过头。
忽然，一个阴影挡在了她面前，他挺拔的身姿在这淡弱的光线下有些不真实，程骏温和的笑着，他慢慢低头，最后停在她的上方，好像在嗅她的发香。谭沫僵硬的不敢动。
“如果……”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如果，那时候谭熙没有死，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是不是洛涵就不会从我这里抢走你？
如果，我不是那么的自信和坚持，是不是……
“程先生……”
她清澈的声音勾起了他的思绪，隐忍多年的感情好像就要爆发。
“程骏？”她在叫他的名字。
程骏忽然后退一步，温和的神情有一丝僵硬，他拿出一根烟，点燃。
谭沫皱眉，她很不喜欢烟。
“就一根。”他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白皙的手指间烟雾缭绕。
“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而别？”
谭沫的话一问出口，那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他的眼神忽然有些变得有些凌厉，旋即又恢复了温和。
如果谭沫没有一些微表情的专业知识，她不会懂得那变换的笑容间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是……在责怪她吗……？
程骏不语，直到指尖的烟几近燃灭，他忽然冲着谭沫指了个噤声的动作。
就在谭沫斟酌着要开口的时候，程骏一个箭步冲上来，他单手抱住谭沫的肩膀，一手从腰间抽出了枪，带着她扑到沙发后面。
“嗖嗖嗖”的声音射穿了门，外面是凌乱的脚步声。
他微凉的手捂着她的嘴，倾头在她耳边低语：“沫儿，不要出声。”
是……来杀他的吗？
当这个念头从脑中蹦出来的时候，谭沫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她握住他的手腕，忽然，感觉到什么，那是……一道细细的疤痕？她还没来及问为什么，程骏忽然在她头顶上落下轻不可闻的一吻，“相信我”，低沉的声音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他如此用力的搂着她的肩膀，想把她嵌入他身体里一般。
猛然间，门被踹开了！
他们躲在沙发后面，进来的人并不能直接看到她和程骏。
她只看到他稍稍抬手，房间的灯瞬间熄灭。
顿时，一切如同陷入了沉夜。
闯入的人也因此停止了环视，可怕的是，他们开始进行扫射。
程骏稳稳的拥着她的肩膀，忽然，他松手，漆深如墨的眼睛在黑暗中有着不可思议的沉着和冷静。
谭沫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现场。而相反，程骏的沉默就像百经沙场一般，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消失的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扫射停止的那一刻，程骏骤然直起身子，单手持枪，枪上装了消音器，无声夺命的子弹颗颗正中来者的眉心。他的枪法准得骇人，谭沫捂着嘴巴，这血腥的环境中，他的影子好像阿修罗般，映着门外微弱的光，他的侧颜冷峻如刀刻，阴冷的子弹毫无感情的结束了闯入者的命。
“跟我走。”程骏拽起谭沫，手上的力度也许因为情急而有些大了，但是他的语气仍旧那么平静，好像刚刚杀人的不是他。
就在踏出门的时候，又一拨人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子似闪着白光，谭沫不由得咬紧嘴唇。
“你不会有事的。”他声沉如水。
子弹穿透头骨时有一种渗人可怕的声音，谭沫只能跟在程骏的背后。
VIP包厢的走廊的尽头里躺着各种姿势的尸_体，他像王者一般，带着她走过这片血色战场。
手机在震，程骏松开抓着谭沫的手，接了电话：“少爷，有暗杀。您还好吗？”是Steve的声音。
他侧头看了眼谭沫，她应该不会听到Steve的声音，没有情绪的回答：“没事。”
“我过去找您，我已经吩咐人过来了。”
刚刚Steve正在和女人做得正欢快时，就被破门而入的暗杀者所打扰。只可怜那无辜的女人成了枪下冤魂。
“不用。”
“少爷，可是你的安危……”
“死不了。”程骏的声音凉得让谭沫觉得站在她眼前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暗杀的这些人应该是赵旭光安排的，不过没关系，不管是不是他安排的，都让他脱不了干系就好，程骏凝了霜的眸子里映着谭沫的影子，即使她不说话，他也能感觉到她在害怕。他不能让Steve出现在这里。
嘴角微勾，“在保证安危的情况下，你先不要走，立刻报警。”
Steve懂了，赵旭光必死无疑了。
警车的突然出现让人慌了神。好在VIP包厢都在比较深的走廊尽头处，跑进跑出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血淋淋的一片。
临走前，程骏在一个尸_体里放了点东西，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将谭沫带离了这里。
她坐在他的车上，那本该熟悉的俊颜却显得特别遥远。
天上不知何时开始密布乌云，没有了月光，浓郁阴暗的黑暗无边无际的袭来。
“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多抖……
他可怕的身手，冷静的头脑，和果断的判断力。
程骏唇畔忽而闪过一丝笑：“害怕我吗？”
谭沫交握的手有些惨白。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她。
她挺直身子，想平稳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你去了哪里？”
终于，在她执拗的目光中，他回答她：“去了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地方。”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到谭沫眼睛里闪过的泪光。
她明白了为什么每次程骏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叫她“沫儿”。那是他在告诉她，他现在是以前的他。
而当他叫她“谭小姐”或者“谭沫”的时候，那是他在告诉她，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程骏了。
心在慢慢抽痛，这么多年，她以为变的只有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程骏……程骏哥哥……
第四十一章
程骏并没有把谭沫送到刑侦厅的宿舍楼下；他把车停在了离那有一定路程的路边；清凉的嗓音混着阴郁的夜风，在黑暗中让人莫名的心悸；“今晚看到的所有希望你明天就可以忘记，回去吧。”
谭沫紧了紧领口；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
俊颜上忽然闪过一丝浅笑，“不劳烦你操心；照顾好你自己。”
她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沉默着下了车，目送他的车疾驰而去，谭沫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忽然，手机铃声大作，萧宇的声音透着紧张：“小师姐，你在哪？凤凰那边出事了，你人还在那边吗？我正要赶回去呢。”
谭沫清了清嗓子，“没有，我已经回来了，就快到宿舍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我不能交差了。”
谭沫当时并没有搞懂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在宿舍楼下，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她才明白萧宇为何会这样讲。
路灯昏黄暗淡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好长，他低着头，靠在墙上，黑色的大衣衬得他高挑出众，清俊如画的眉目在这夜里显得宁静而美好。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谭沫跑了过去，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惹得洛涵抬头。
她长发素颜，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想念……是如此的深切。
她用力抱住他，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洛涵的唇角微微勾起来，调笑她：“就这么想你的夫君？”
夫君？……他们还没结婚呢……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
洛涵皱眉，她竟然是在摇头。
语调咄咄逼人：“不想？”
某沫弱弱应他：“想……”
“我下了飞机，直接来到这里，却发现你不在。跟萧宇联系过，才知道你去了酒吧。”他搂着她的胳膊更加用力：“谭沫，你去酒吧干什么？体验生活？”
她贴在他怀里，不说话。她的手伸到他的外套里，环住他的腰。
感觉到她的不对，敏锐如洛涵瞬间明白能让谭沫的情绪如此波动，应该是因为一个人：“和谭熙有关？”
她没作声。
洛涵轻轻叹口气，语调清浅，听不出他的情绪：“我的女朋友每次掉眼泪都是因为别的男人，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我在酒吧里见到了Jason。”
黄珊珊的男朋友？黄家的准女婿？
果然，在滑雪场看到他就觉得他和谭沫的关系不一般，“嗯，继续。”明明在乎的要命，却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其实叫程骏，高中的时候，是我哥哥的朋友。”她的声音闷闷的，补了一句：“男朋友。”
洛涵轻咳一声，那个程骏明显喜欢着他怀里的这个丫头，算了，当事人没有察觉是个好事。
“他……他现在……好像谭熙。”呜咽的声音里满是悲伤的情绪。
“他们是两个人。”洛涵揉了揉谭沫的头发：“我知道你一直为谭熙的死而愧疚。但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他真的好像我哥哥，说话的语气，那些小动作，和我在一起时的感觉……”她离开他的怀抱，仰头看他，澄澈的双瞳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他……为了我哥哥……”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洛涵从怀里拿出纸帕，帮谭沫擦眼泪：“为了你哥哥，他做了什么？”
“他……应该是参与了黄家的毒品生意……”
冰雪般俊美的容颜上忽然闪过一丝冷谲，洛涵面上淡淡的，可此时大脑里却开始分析各种可能性。
“证据。”
她这样讲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刚在凤凰酒吧，他受人暗杀。”
夜风冷冷的吹过，她定定的站在他面前，“虽然我不知道想要杀他的人是谁，可是这次他们来这里，就是因为黄家要出口到国外的画里发现了毒品。这之间一定有联系。”
洛BOSS微微眯起眼睛，他墨黑的眼眸像是凝了霜雪，如果程骏是为了谭熙而深入虎穴，他没有想过要怎样脱身吗？黄家，RT……！
他是RT的人？
洛涵帮谭沫把围巾系好：“先进去吧。以后去哪一定要先告诉我。”
恐怕谭沫刚刚说的那个凤凰酒吧，现在已经乱作一团。他要去看一下，如果程骏真的是RT的人，那他后面的……
洛涵神色疏淡，看着谭沫脸上还有浅浅的泪痕，微微低□子，漆深的眼瞳锁住她，缓缓道：“谭沫，有点自觉，你是我的女朋友，不准再为别的男人哭泣。”
光线阴暗交错，他英俊如太阳神般的俊颜在她眼前放大，他的霸道让她的心里很温暖。
忽然，紧抿在一起的粉唇扯了个浅笑：“如果是为你呢？”
洛涵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觉得我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该死的自信！该死的让她喜欢！
俊雅的轮廓剪影映在雪地上，她的心因为他的话而乱了节奏，一直以来总是很被动的谭沫莞尔一笑，她伸手揽过他的脖子，整个人向前，吻了上去。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好想他……想得……在梦里梦到他……
低着身子的洛教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而僵硬在原地，瞬间，他便扣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将她禁锢在墙上。
他们的身子彼此贴得很近，他能感觉到她渐渐加快的呼吸，这不是一个震慑人心让人沉醉的吻，谭沫的吻清浅里混在着她特有的清新气息，她吻够了，撤回身子，却发现身后是冰冷的墙壁。
“谭沫。”喑哑低沉的嗓音如音籁般在她耳边响起。
“嗯？”
四目凝视，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我很认真。”洛涵顿了顿，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一只帮她挽过耳鬓的碎发，遮蔽月亮的云终于散去，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如工笔勾画的潇朗轮廓愈发不真实，俊挺的鼻尖抵上她的，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的那股青柠香紧紧将她环绕。
“我喜欢你，很喜欢，非常非常的喜欢，喜欢到快要失去理智。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B市到了这里。你能懂吗？”乌黑的如宇宙深处的眼眸好像有股漩涡就要将她淹没。
谭沫看着洛涵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眸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
她有些赧然，“嗯。”
面颊上的绯红和她有些迷离的眼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洛涵始终都看着她，目光舍不得移开一寸，最后，他动情得再次吻下去，和她的吻不同，他的吻深切而热烈，表达的只有一句话：你是我的。
于是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谭沫自己回到宿舍，刘静没在，她给萧宇打了个电话：“你们在哪？”
“我们都在凤凰这边。我也是刚到。……真是太惨了！”萧宇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在遍布尸体的包厢里，他都不知道将脚放在哪。
“谭沫？”接过电话的是这边刑侦一队的大队长张队，“你现在看一下宿舍那边还有没有人，估计有几个刚没听到电话，把他们都叫过来，这边人手不够。”
谭沫挂了电话，开始去宿舍叫人。大家开着警车往凤凰那边赶。许是走得太急，剩下了两个女孩子一辆车。
谭沫硬着头皮坐在了驾驶席上，副驾上的小姑娘今年才毕的业，开车的技术还不如谭沫。
两个人跟着前面的几辆车，因为路面上还有些雪没有清扫干净，谭沫开得有点慢，不一会儿，就被落在了后面。忽然，不知道是扎到了什么，车子狠狠的晃了一下，然后车身向旁边倾斜。
“于莹，你在车上等我一下。好像是车胎爆了。”
“小谭姐，我和你一起吧。”
“外面太冷，你等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换，不能的话咱们两个再和大部队联系。”说着谭沫下了车。
凤凰不在市中心，她们现在停的位置没有路灯，谭沫拿出手机，黑漆漆的一片，她摸索着蹲□子。
坐在车里的于莹有些困倦，为了缓解精神，她拿起手机开始浏览起了微博。
看了好半天，发现谭沫还没上来，她摇下车窗：“小谭姐，怎么样？修不好的话我给他们打电话了啊。”
已是深夜，空荡荡的路上没有回应。
于莹的心猛然一缩，“小谭姐？”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于莹下车，“小谭姐，你在哪？别吓唬我啊。”
她颤抖着按下谭沫的电话号码。
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一只小巧的女式手机孤独的躺在地上。
于莹觉得心跳不能控制的在加速，她浑身发抖的捡起那只手机。按下了拒接键，自己的手机传来了忙音。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于莹给同是B市来的萧宇打了个电话，也许他知道她会去哪儿呢？
“于莹？”他们的号码都是刚来这边的时候存下来的。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