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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在路上我遇见的两个船员都是欧美面孔，相互间也说着英语，让我搞不清楚这艘潜艇到底属于哪个国家。
他们见到郁博士之后向郁博士打招呼，郁博士也加以回应，但是他们看着我只是露出好奇的目光，并且窃窃私语着不知在说什么我的坏话。
“宫彩彩被你们成功救出来了，”进入医务室之后郁博士让我坐在诊疗椅上，然后平铺直叙道，“但是她大部分时间都被蒙着眼睛，中途还被吓昏了，所以无法提供事件的具体细节。现在她留在父母身边接受照顾，她父母给她请了心理医生，以免她患上创伤后遗症……”
“是这样吗？”我和自己的记忆碎片核对了一下，确认没有出入，但是现有的记忆仍然无法组成完整的拼图。
“班长怎么样了？小芹怎么样了？她们有没有安全获救？”
郁博士面露难色，手里拿着要贴在我肌肉上的电极，迟迟没有动作。
“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她们，尽管出动了不少人力物力，不管是中方还是美方都试图找到她们，但是至今还没有消息……”
“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激动起来，紧紧抓住了郁博士的胳膊，“你说班长和小芹失踪了？她们在冬山市好好的怎么会失踪呢？难道帝王大厦倒塌了！？”
在我印象中，倒塌事故当中的“失踪”几乎可以等同于“遇难”，如果班长和小芹都在事故中惨死，我是如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帝王大厦没有倒塌。”郁博士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她们是在更远的地方失踪的，这艘正位于太平洋下方的潜艇，肩负的任务之一就是寻找她们。叶麟，你早一点恢复这段时间的记忆，提供给我们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就可能早一点找到她们……”
我感到浑身一震战栗，想要穿透隔绝记忆的那层硬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立即做到。
“绝不会让你带走班长的！尤其不能让你把班长带走！否则叶麟同学一定会怪我！”
小芹的高声大喊回荡在我的记忆深处，但是我拼凑不起其中的细节。
最后我决定向郁博士寻求更多的已知情报：“咱们到底在哪个国家的潜水艇里？为什么要来太平洋寻找班长和小芹？我为什么摄入了那么多酒精，以至于让我失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1320更多的回忆碎片
“这是美军的潜艇，”郁博士首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大部分太平洋地区都属于美国的势力范围，在太平洋上搜索失踪人员，当然是美军更加得心应手，而且他们也不希望其他国家随便进入这一区域。”
“中美双方确实为了对付艾淑乔而进行了合作，但是他们凭什么为了寻找班长和小芹动用核潜艇？”我松开了郁博士的胳膊，重新按摩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难道舰长是萝莉控，是艾米曾经的粉丝吗？”
在饭桌上老爸曾经跟我提起过，因为常规燃料潜艇不符合美国的全球战略，所以大部分常规潜艇相继从美军退役，换上了续航时间更长的核潜艇——我有理由猜测这一艘美军潜艇也是核潜艇。
郁博士拉开医务室的一个金属橱柜，从里面拿了一件新的白大褂披在自己身上，以代替用来遮盖庄妮身体的那一件。
“舰长不是萝莉控，不过我觉得大副有那个嫌疑，他很盼着你醒来，然后托你向艾米要签名的样子……”
“另外叶麟你猜错了，这艘潜艇不是核潜艇，而是基洛级常规柴电潜艇，它的低噪音很适合秘密行动，可以有效避免被黑圣婴追踪。”
基洛级？我更加纳闷了，基洛级潜艇是俄罗斯研制的一款常规动力攻击潜艇，以火力强大、噪音小而闻名，绰号“大洋黑洞”，如果黑圣婴的分身可能入侵各种高科技舰船，然后利用它们来进行追踪，那么用基洛级潜艇来藏身算得上是一个好选择——但是美军是怎么得到基洛级潜艇的？据我所知，基洛级潜艇只出口到印度、中国、伊朗、越南……总之绝不可能卖给敌对的美国吧？
我又开始怀疑所处现实的真实性，眯着眼睛盯住郁博士以及医务室里面的诊疗仪器，试图找到更多不和谐之处。
郁博士大概是怕我像掐庄妮的脖子一样也掐住他的脖子，连忙向我解释道：
“这艘基洛级潜艇是美国辗转从乌克兰那里弄来的！是非常老旧的型号！电子设备不多，噪音小，很适合防范黑圣婴的攻击！更重要的是，当黑圣婴侵入美军的一艘航空母舰没能成功，但是使航空母舰瘫痪的时候，它正好在附近海域……”
因为型号老，自动化程度低，所以反而能幸免于难吗？我望着头顶上由铁栏杆防护的白炽灯以及比烟筒还粗的排水管道，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叶麟，稍微提醒你一下，以免你连这些也忘记了。黑圣婴被赶出帝王大厦之后，因果计算程序的硬件被一个疑似女性的新人格占据了，但是那个新人格却无法确定是虚拟班长，她在之后的72小时完全陷入了沉默，唯一发出的文字信息就是‘把小芹和舒莎找回来’。”
“我们之所以怀疑因果计算程序的新人格不是虚拟班长，是因为她完全没有帮我们对付黑圣婴的意思，黑圣婴的分身针对你制造了好几起危险意外，如果是虚拟班长的话，她没道理袖手旁观的。”
“失去了大部分硬件支持的黑圣婴都可以让美军的一艘航空母舰陷入瘫痪，因果计算程序的威力让中美双方都大跌眼睛，他们达成了共识，如果不满足因果计算程序新人格的愿望，那么难以估量的损失可以预见了。就算是摧毁帝王大厦里面的硬件恐怕也无济于事，既然小茵和黑圣婴都曾经在网络上备份了自己，那么这个新人格绝对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驱逐黑圣婴之后，因果计算程序的新任统治人格居然不是虚拟班长？”我的眉头高高皱了起来。
也就是说，中国和美国都受到了因果计算程序的胁迫？怪不得物理学家霍金提醒大家警惕人工智能，眼前就有一个人工智能可以威胁两个大国啊！
“小芹和班长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靠之前的对话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后，我再次问郁博士。
“我们不知道细节，”郁博士用听诊器听着我的心跳，“但是这72小时发生的事情我可以粗略地讲一遍，虽然有些地方没有目击者只能靠推测，不过对于唤醒你的回忆应该会有帮助吧？”
于是我坐正姿势，静静地听郁博士讲这三天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我和班长被困在帝王顶处刑室里面的时候，小芹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她制造的混乱给彭透斯和马警官等人制造了机会，使得我们最终反败为胜，将毁灭代码“49”输入了黑圣婴的键盘，将黑圣婴逐出了帝王大厦。
心中的神明被击败，精神崩溃、负隅顽抗的科学幸福教狂信徒纷纷被消灭，然而霍江东为求脱身绑架了班长，并且逼迫警方提供直升机供他逃跑。
“绝不会让你带走班长的！尤其不能让你把班长带走！否则叶麟同学一定会怪我！”
这下子我能理解小芹为什么说上面那番话了，在帝王大厦楼顶，当霍江东拖着班长就要坐上直升飞机时，小芹不顾直升飞机螺旋桨带起的狂风，舍生忘死地往直升飞机的机舱里跳。
霍江东是小芹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是他把班长带走，那么小芹会觉得自己担上了双倍罪责——既没有看护好骨折的班长，伤害班长的人又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你不能伤害班长！你是我的亲戚！”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小芹还脑残地高声叫道，“让自己的亲戚去绑架别人，这是坏心眼的女二号才会做的事情！读者们会误会班长才是主角啊！”
啊……有一些记忆复苏了，尽管霍江东被bwk所控制，但是他对小芹这个妹妹始终没有下死手，他既没有对小芹开枪也没有把她推下直升飞机，而是带着她和班长一起飞走了。
由于当时我体力消耗很大，所以没能像小芹一样跳进直升机机舱，正当我懊悔不已的时候，站在我身后的马警官告诉我，警方的直升机安装有跟踪定位器，我们很快就会知道霍江东的目的地。
没花多少时间，马警官就确认直升飞机停到了江北学区，附近的探员报告说，霍江东和几名同伙正在试图把人质塞进一架莱格赛650私人飞机，然后进行长途飞行以逃出中国境内。
“莱格赛650是艾米的私人飞机呀！”我惊诧道，“而且还是江北学区的机场……是艾米的飞机没跑了，果然艾淑乔的那架飞机并不算是真的送给了艾米吗？”
幸运的是，任何想要长途飞行的飞机，事前都需要进行一定的整备，于是当我们赶到机场的时候，莱格赛650还没有起飞，但是因为对方手里有人质，我们这边也不能轻举妄动。
“把班长和小芹放回来，我跟你走！”
想起来了，当时我向霍江东提出这个条件，但是霍江东没有同意。
“以一换一！”霍江东把双手被铐住的小芹推到机舱门口，“你过来当人质的话，我可以把小芹留下！”
霍江东的刀刃上有麻醉药，我没看到小芹身体上哪里受伤，但是迎风站立的她表情很是呆滞，恐怕已经受到了麻醉药的影响。
“能换一个是一个。”抱着这种心理，我不顾马警官的反对，举起双手走向了霍江东，他倒是很守约定地把小芹推出了飞机。
即使是被bwk洗脑也仍然记得自己是小芹的哥哥吗？我走过来替换小芹，应该是正合他意吧？
凭我残缺的记忆有些不能理解的是，被捆住手脚扔在机舱里的班长，对我以身犯险，拯救人质的行为却表现出了相当的敌意。
不，应该是对我本人表现出了相当的敌意——班长那鹰隼般的眼睛仿佛是想从我的脖子上揪下一块肉来！
难道是怪我换下的是小芹而不是你吗？不对呀，这不符合班长的性格啊！另外霍江东根本就没有意愿要释放你吧？
然而我和霍江东都不曾想到的是，被冷风吹了一会以后，小芹身上的麻醉药有所缓解，她回头看见我和班长都被霍江东推到机舱里面，而自己在机舱外面，大惊失色，竟然在舱门关闭的前一瞬自己跳了回来！
“不要！我不要和阿麟分开！我的阿麟绝不能和班长一起当人质！”
面对小芹的脑残行为，不但我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连霍江东也伸手捂脸。
你哥哥有意把你放走啊！你又跳回来算怎么回事？
我被捆上手脚，像一袋土豆一样扔到班长旁边之后，我发现班长眼睛红红的，却不像是因为被绑架而流出了害怕的泪水，倒像是被亲近之人伤透了心。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不想再见到你吗？”班长似乎很厌恶我一般把头偏了过去，看着飞机舷窗外的漆黑夜色。
现在的我并不理解班长那奇怪的情绪，但是没有失忆之前的我表现得很尴尬，并且一脸苦相地为自己辩护：“舒莎，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彩彩，”班长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哽咽，“但是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吗？而且看你那享受的表情……原来你一直盼望的只是和我做那种事？”
1321令人感动的母子相认
之后的记忆又陷入了死胡同，为了帮助我回忆，郁博士说出了他所知道的那些情报。
“莱格塞650飞到太平洋上空某处时便失去了踪迹，但是美国舰队发现了穿着救生衣漂浮在海面上的你，把你救上了航空母舰。然而接下来黑圣婴为了杀你而入侵了这艘航空母舰，几次险象环生以后，你就被安排在这艘型号稍老的潜水艇上面了。”
经郁博士提醒，我想起了航空母舰宽阔的甲板上，失控的舰载机是怎样瞄着我的菊花直撞过来，然后美军为了庆祝圣诞节而准备的好多啤酒桶因此碎裂，我猝不及防之下嘴里被灌了好多啤酒。
“那些该死的美国佬的啤酒桶！”我以拳击掌道，“我就是这么喝醉的吧？”
郁博士摇头：“这肯定不是你唯一一次喝酒，美军在海面上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醉得不轻了。我们认为你一定是在莱格赛650上面喝了酒，你能记起自己为什么喝酒吗？而且在飞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穿着救生衣落水，而其他人都和飞机一起杳无踪迹了？”
我心里“嘎登”一下，也就是说，班长和小芹乘坐的飞机失联了？这可不是好兆头，2014年失联的飞机略多啊……
“没错，”郁博士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美军现在花很大的力气在寻找这架飞机，不光是由于受了因果计算程序新人格的威胁，也是因为那架飞机上可能装载有很重要的货物。”
不行！我双手捂住脑袋拼命回想，还是想不起自己从飞机上掉落之前的细节，小芹和班长到底去哪了？那架飞机到底去哪了？
我那痛苦的样子令郁博士很不忍心，他给我倒了一杯清水，并且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也不要过于焦急了，那艘飞机的最终去向未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随着潜艇越来越接近古巴海岸，咱们离答案也越来越近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道，“如果莱格赛650是消失在太平洋上空，咱们靠近古巴海岸做什么？除了我以外谁还知道小芹和班长的去向？”
“连这个你也忘了吗？”郁博士在自己的大腿上捶了一下，“咱们去古巴海岸要见的人不是艾淑乔吗？”
“艾淑乔？”我目瞪口呆，“她为什么会在古巴？”
但是很快不需要郁博士的提醒，我就找回了这段记忆。
我在美军航空母舰上被迫洗了啤酒澡，醉得头晕脑胀之际，004和005却突然出现甲板上，在他们中间还有被戴了一副手铐的艾淑乔。
当时郁博士已经赶到了航空母舰上，他向醉醺醺的我解释说：
“美国政府决定不再纵容艾淑乔了，于是他们正式对艾淑乔涉嫌毒杀艾米祖父一事进行了提告，这艘航空母舰原本的行程就是要返回美国，把她移交到这里本来是为了保险起见，但是在遭遇黑圣婴入侵之后，搞不好艾淑乔才是航空母舰的主人呢！”
正如郁博士所说，艾淑乔虽然戴着手铐，但是丝毫也没有犯人的自觉，她照常管004要烟抽，照常跟水兵们打趣讲笑话，好像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就此失去自由。
航母瘫痪之后就变成了太平洋中的一块漂浮平台，艾淑乔没有喝烂醉如泥的我打招呼，却高昂着头，任凭海风吹拂，仿佛在欣赏目力所及之外的世界。
“克林格去哪了？”身为fbi的004向艾淑乔质问道，“为什么我们去逮捕你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重要的手下在你身边，你还一副对遭到逮捕早有预料的样子？”
艾淑乔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在律师到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们为了早日把我抓回美国本土，提前使用了对我的杀人罪指控，是不是走了一步臭棋？”
“什么意思？”004不解。
“没什么意思。”艾淑乔笑而不语，继续去栏杆边欣赏海景了。
004和005商量了一阵，不禁同时暗叫糟糕，他们在中国呆的时间长了，互相讨论的时候用的都是汉语，航空母舰上的其他美军听不懂，我和郁博士可听得懂。
“哎呀，艾淑乔是美国公民，为了审讯她的杀人罪，势必要在美国本土走普通法院程序……但是看她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失踪的克林格很可能在研制比bwk更可怕的化学武器！”
“是啊！艾淑乔打官司向来请的都是一流的名律师，不管案情多么严重，肯定会千方百计地让艾淑乔获得保释权！那样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早说过你们太贪心了！”郁博士在旁边插嘴道，“本来中国警方要把帝王大厦发生的事件推到艾淑乔身上，以‘涉嫌恐怖主义’逮捕她的，结果你们为了抢人不择手段，先一步抛出了杀人罪提告……结果弄巧成拙吧？凭艾淑乔的律师团，光是案件审理就可以拖个一年半载。我师兄克林格‘毒王’的外号可不是白给的，如果化学武器的材料真的已经齐备，那么你们把艾淑乔打成杀人嫌疑犯也一点用都没有……”
“混蛋！这好像就是恐怖分子在某个公共建筑物里设置了定时炸弹，不严刑逼供就问不出来，可是杀人案的审判一定会曝光在媒体下，根本就没法严刑逼供啊！”
005懊悔的程度跟004不相上下。
“早知道咱们也用涉嫌恐怖主义来指控艾淑乔了，可是杀人案的审讯已经上了法院日程，无数新闻记者在等着采访艾淑乔，现在随便编造一个证据来指控艾淑乔涉嫌恐怖主义，难以服众啊！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可不不好对付！”
看着艾淑乔毫不在意地在甲板上闲逛，时不时的停下来眺望远方，完全不担心法律制裁的样子，我心里气往上冲。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小芹和班长才会失踪的！而且你还利用了中美博弈当中，美方急于抢人而用了昏招，以此达到了拖延时间的目的！
克林格仍然藏在中国吗？从我老爸身上抽取的那管血液到底派了什么用场？你有如此的自信，仿佛即将君临天下，以至于杀人罪的指控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