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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过去有个风俗,每年有一天挑出一个十分淫乱的妇女,伴着鼓和双簧管吹奏的音乐,用滑竿抬着穿过所有的街道。人们污辱她,拿脏东西向她扔去;把她抬着走遍全城之后扔到一个粪堆上,或城堡外的刺丛上,不许她再进城墙。他们认为这样做这位妇女就把空气中的和一切妖精的邪气都吸在她身上了。苏门答腊的巴塔克人献出一头红马或一头水牛,作为公众祭礼,以洁净土地,获得神的保佑。据说,在从前,则是把一个活人绑在捆牛的木桩上,等杀了牛以后就把人赶走;谁也不能接纳他,不能和他说话,或给他食物。毫无疑问,人们认为他把人们的罪恶和不幸带走了。
公众的替罪者:替罪总论
前面考察了公众驱除一村、一镇或一国积累起来的邪恶的风俗,这种考察提供了几点总的认识。
第一,我所谓的无中介物驱邪和有中介物驱邪,两种驱邪的意图是一样的,关于这一点不会有争论;换句话说,认为邪恶是不可见的也罢,认为它具有物质形式也罢,这一点是完全从属于仪式的主要目的的,这个目的就是要把一直搅扰某民族的一切邪恶全部清除。如果两种驱邪之间缺少联系物的话,那么,用滑杆或小船送走邪恶这种做法就提供了一种联系。因为在这种做法里,一方面邪恶是不可见的、不可触及的;而另一方面又用可见、可触及的工具将它们送走。替罪羊也不过是这类的工具而已。
第二,就定期普遍驱邪这一方式而言,前一次和后一次两次仪式之间的间隔通常是一年,而举行仪式的时间一般又和季节的某种明显转变恰好一致,如北极和温带地区于冬季开始或结束时,热带地区则在雨季开始或结束时。这种气候的转变容易增加死亡率,在吃、穿、住条件都很差的野蛮人中尤其如此,故原始人认为这是妖魔作祟,必须驱遣。所以,新不列颠和秘鲁的热带地区在雨季开始时驱邪;巴芬兰荒凉的海滨地区,人们则在酷冷的北极冬天要来到时赶鬼。当一个部落习于务农时,普遍驱邪的时间自然与农业年的某个大季候如播种或收获相一致;虽然这些季候本身与自然节令的变化相应,但并不等于从狩猎或畜牧生活过渡到农业生活会引起举行这种每年的大礼的时间也要有任何改变。我们已经说过,印度和兴都库什的一些农业社区,有的在收获时普遍赶鬼,有的在播种时普遍赶鬼。但是,不论在一年的哪个季节举行,普遍驱邪总是标志着新年的开始。因为进入新年之前,人们急于摆脱过去苦恼他们的祸害,所以,许多社区都在新年开始时举行庄严的、群众性的驱除妖魔鬼怪的仪式。
第三,还要看到在这种公众的定期驱邪的前后总有一个普遍解禁的时期,在解禁期内,一般的社会约束都抛开了,所有算不得大罪的过错,都放过去,不予处分。几内亚和东京的解禁期在公众祓除妖邪之前。拉萨世俗政府在驱逐替罪者之前暂停行使职权的做法也许是与此相似的普遍解禁期的珍贵遗俗。印度荷人的解禁期在驱邪之后,在易洛魁人中,很难看出这种解禁期是在驱邪之前还是在驱邪之后。不论在哪个例子里,遇到这种场合,一切日常行动规则都特别松弛。无疑,这可以解释为普遍驱邪前后的解禁期。一方面,眼看要普遍驱邪、普遍赦罪了,人们敢于放纵情欲,相信即将举行的仪式会把他们迅速增加的负债一笔勾销。另一方面,仪式刚刚举行完毕,人们的心灵都从沉重的抑压中解脱出来,他们原来在这种充满妖魔的气氛中一直苦恼着,因此在欢乐的最初冲动中就超越了习俗和道德通常所规定的界限。如果仪式是在收获时节举行,由于充分的食物供应而产生的物质福利又进一步鼓舞着仪式激起的兴奋情绪。
第四,用神人或神兽作替罪羊这一点特别值得注意。在这里,我们直接遇到这样一种风俗,即把妖魔转移到神身上,然后把神杀掉,用这样的方式把邪恶驱走。我们也许会想到用神人或神兽作为公众替罪羊的风俗比我们已经列举的那些例证似乎广泛得多。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杀神的风俗起源于人类历史极早的时期,到了后世,甚至这种风俗还继续存在的时候,却容易受到误解。动物或人的神灵身份被忘记了,仅仅把他看成一个普遍的牺牲品。遇到神人被杀的情况。这种误解尤其可能产生。因为某个民族开化以后,如果它还没有完全放弃以活人献祭的做法,至少在选择祭品时总要找那些总归该死的可怜虫。所以杀神有时会与处决犯人混淆起来。
如果我们要问,为什么选一个将死的神来背上人们的罪过和忧愁,并把它们带走呢?是不是可以这样提出:用神做替罪羊的办法,是把两种曾经彼此不同、彼此独立的风俗结合起来。一方面,我们讲到过,有一种风俗是杀掉人神或动物神,以防避他的神灵生命因上了年纪而衰老。另一方面,我们讲到过,有一种风俗是每年清除一次邪恶和罪过。那么,人们如果想到把两种风俗合并起来,结果就是用临死的神做替罪羊。原先杀他倒不是为了要他带走罪过,而是要防止神灵的生命年迈衰老;但是,既然总是要把他杀掉的,人们就会想到他们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把他们苦难和罪孽的担子也交给他,让他把这个担子挑到坟墓后面那个不可知的世界里去呢?
我们讲过,欧洲“送走死神”的民间风俗有一点似乎不清楚,现在这种用神做替罪羊的做法澄清了这一点。我们已经提出理由说明可以相信这个仪式中的所谓死神,原先就是植物精。人们每年春天把植物精杀掉,为的使它充满青春的活力重新复生。但是,正如我所指出的,这个仪式有一些特点,只用这个假设还是无法说明的。例如,把死神偶像拿出去埋葬或烧掉时,人们表现出非常高兴,而那背偶像的人则露出恐惧和憎恶。我们如果假定“死神”不只是临死的植物神,而且是公众的替罪羊,过去一年中折磨人们的一切邪恶都放在它身上,那么,这些特点立即就清楚了。在这种场合表示高兴,是自然的、适当的;令人感到畏惧和憎恶的,本来不是将死的神,而是他所负担的罪过和不幸,如果他成了畏惧和憎恶的对象,那不过是由于很难区分担负者和担负物,至少很难划清二者的区分。担负物具有祸害的特点,人们畏惧并逃避担负者,好像他本人也充满着那些危险的素质,事实上,他不过是负载那些危险素质的工具而已。同样,我们说到过,东印度群岛有些民族害怕并躲避装载疾病与罪过的小船。而且,这些民间风俗中,死亡是植物神灵的代表,也是替罪羊。人们,特别是斯拉夫各民族的人,总是在春天驱除死神,这一事实也可证实上述观点。斯拉夫民族的新年始于春天;所以“送走死神”的仪式,就是在进入新年之前驱除旧年积恶的那种广泛流行的风俗的一例。
墨西哥的杀神风俗(1)
没有一个民族像古代墨西哥的阿兹台克人那么普遍、那么隆重地遵循以人代神作献祭的风俗。我们对于这些非常的献祭仪式是很熟悉的。16世纪征服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充分地描写过这些仪式。在这个遥远的地区,他们发现一种野蛮残酷的宗教,与他们自己教会的教条与仪式竟有那么多古怪的相同之点,这自然会激起他们的好奇心。耶稣会的会员阿柯斯塔说:“他们选一个他们认为不错的俘虏;在用他祭他们的偶像之前,便用偶像的名字称呼他,他是必须献祭给这个偶像的,他们给他穿上与偶像一样的衣服,说他是代表那个偶像的,其期限有一年、半年或三几个月不等。在作神的代表期间,他们供奉他,礼拜他,方式和对偶像本身一样;同时,他也吃喝,也寻欢作乐。他从街上走过的时候,人们都出来朝拜他,人人都向他奉献贡物,还有小孩和病人,希望他给他们治病,保佑他们,他想做什么,就允许他做什么,不过总得有十个或十二个人陪伴他,怕他跑了。有时他在外面走动时还吹奏笛子,使人们听到笛声,好来向他礼拜。节日到了,他也长胖了,人们把他杀掉,剖开他,吃掉他,把他当一个庄严的祭品。”
上述对于这种风俗的一般描写,还可引下面一些具体实例来说明。例如有一个叫做托克斯卡特尔的节日,是墨西哥一年中最大的节日,每年节日要献祭一个扮作特兹卡特里波卡(“众神之神”)的年轻人。人们把这年轻人当作大神本人一样供养和礼拜,整整一年。据芳济各会的老修道土沙哈根(他是阿兹台克人的宗教的最高权威)说,这位人神的献祭时间在复活节或复活节后的几天,因此,如果他说的正确的话,则这个节日在日期和性质上,都与基督教的救世主的死亡与复活的节日相符。他更准确地告诉我们,祭仪是在阿兹台克人年历的5月的头一天举行,据他说,阿兹台克人的5月大约从我们历法的4月23日或27日开始。
在这个节日上,这位伟大的神在一个人身代表身上死去,在另一个人身代表身上复活,这个人又可以享受一年神的致命的荣誉,然后像在他以前所有的人身代表一样,到一年终了时死去。这一高贵尊严的职务是从俘虏中细心挑选体格健美的年轻人来担任的。他的身体必须毫无瑕疵,像芦苇一般苗条,像枝子一般的挺直,既不太高,也不太矮。如果吃得好,长得太胖了,就得喝盐水减瘦一些。为了使他在崇高的地位上举止优雅尊严,他受到细心的训练,使他像第一流的绅士那样说话言词正确高雅,会吹笛子,抽雪茄,用富贵公子的风度嗅着花。他尊贵地住在一座庙里,贵族们侍候着他,向他礼拜,送肉给他,对他像君主样服侍。国王亲自照料他穿华丽的衣服,“因为他已经把他尊为神”。他头上粘着老鹰的绒毛,头发上插着白公鸡的羽毛,羽毛垂到他的腰带上。一个像烤过的玉米似的花圈戴在头上,用一种花编的花圈挂在肩上,穿过肋下。他鼻子上挂着金首饰,臂上戴着金手镯,他每走一步腿上的金铃丁当作响,耳朵上挂着绿松石耳环,手腕上戴着绿松石的镯子;颈上围着贝壳项链,直垂到胸前;身穿针织的长袍,腰上围着华丽的腰带。这位珠装玉裹的人物穿街而过,吹着笛子,喷着雪茄,嗅着花束,遇见他的人立即拜倒于地,又是叹息又流眼泪,向他祈祷,他们用手抓起土来放在自己嘴里,以示对他的极度尊敬和顺从。妇女怀里抱着孩子走出来,把孩子献给他,敬称他为神。因为“他是我们的神主;人们承认他是主”。对所有在他过路时这样敬拜他的人,他都庄重有礼地打招呼。为了防止他逃跑,他到任何地方都有八个穿皇家制服的仆人护从他,有四个剃了头,像宫廷奴隶一样,另外四人带着长发,如果他设计逃走了,卫队长就得代替他作神的代表,代替他去领死。在他临死之前二十天,就更换了服装,由四个少女细心照料,人们以四个女神的名字称呼她们:花神、小玉米神、“我们的水中之母”神和盐神,把她们送给他做新娘,和他婚配。在最后五天,神灵的荣誉大量地落在这命运注定的人牺身上。国王自己留在宫里,其他全宫廷的人都紧跟在人神身旁。一个接一个的宴会和舞会在一定的时间和地点举行。到了最后一天,这位年轻的人牺由他妻子和仆人陪同,登上覆着皇家华盖的独木舟,划过湖去,来到水边的一座小山前。这座山名叫做“离别山”,因为他妻子就在这里最后向他告别。然后只剩下仆人陪同他走进路旁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里去。这座小庙跟一般的墨西哥庙宇一样,建成金字塔形;当年轻人走上阶梯时,每迈一步就踩破一根他在光荣的日子里吹过的笛子。登到最后一级,祭司们抓住他,把他面朝上仰着按倒在一块石头上,一个祭司划开他的胸膛,伸手掏出他的心脏捧着祭祀太阳。对这位死神的尸体并不像对一般人牺那样让它滚下庙里的阶梯,而是抬到庙下面去,砍下头来,穿在矛尖上。这就是墨西哥万神殿里最大的神的扮演者的固定结局。以神的身份生活一个短时候,并以同样的身份得到暴死,这种荣誉在墨西哥不限于给男人;妇女也允许或被迫享受这份光荣,扮作女神分享注定要死亡的命运。如每年9月有个大节,节前严格斋戒七天,节日时,他们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奴隶奉为神圣,他们尽可能找最漂亮的女孩,让她扮作玉米女神契柯米柯胡阿特。他们给她穿上女神的衣服,头戴法冠,颈上、手上都围着玉米轴,头顶上立一根绿色的羽毛,像一棵玉米似的。据说他们这样做是要表明玉米在节日时快要成熟了,但因为它还很嫩,所以选一个年幼的女孩充当玉米女神。整整一天,他们牵着这个穿得漂漂亮亮的可怜的孩子挨家挨户地走,绿色的羽毛在头上颤抖着,欢乐地跳着舞,在沉闷清苦的斋戒后鼓舞人们。
墨西哥的杀神风俗(2)
到了黄昏,所有的人聚在庙里,庭院里燃起无数的灯笼、蜡烛。他们不睡觉,整夜在那里度过,到了午夜,喇叭、笛子、号角吹起庄严的音乐,抬出一个可以移动的架子或轿子,缀上用玉米轴、花椒等做的彩球,装满各类的种子。抬的人把它放在有女神木偶的屋子门口。这时,屋子里里外外也都装饰起来,挂着用玉米轴、花椒、南瓜、玫瑰和各类种子做的花圈,十分好看;地上铺满厚厚一层信徒送的这种绿色祭品。等音乐停止后,祭司和贵族组成一支庄严的队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耀眼的灯火和缭绕的香烟,那个扮演女神的女孩夹在队伍中间。他们让她走进像轿子似的架子,里面摆满了玉米、花椒和南瓜,她笔直地立在上面,手扶着两个栏杆,以免摔倒。祭司拿着香在她周围转。这时乐声又起,庙里的职位最高的祭司,手里拿着剃刀,忽然走到她面前,敏捷地削掉她头上戴的羽毛,把插过羽毛的头发齐根削了下来。然后,非常庄严地行着繁琐的礼仪,把羽毛和头发献给女神的木偶,流着泪,酬谢女神在那一年里赐给人们丰盛的果实和谷物。当他又哭又祷告的时候,所有站在庭院里的人都随着他哭泣,随着他祈祷。这个仪式结束后,女孩从轿上走下来,由人陪送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度过这晚剩下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庙的庭院里在火把光照下守夜到天明。天亮了,庙里的庭院还挤满了人,他们认为离开这里是对神不恭,祭司又把扮作女神的少女带出来,她头上戴着法冠,颈上围着玉米轴。她又走上活动架子或轿子上,站在上面,手扶在栏杆上支持着。然后庙里的长老把轿子抬在肩上,有些人摇着燃烧的香,有些人奏乐唱歌,他们抬着轿子,列队穿过大院,来到慧兹罗波契特里神的殿里,然后又回到放玉米女神偶像的屋里来,女孩就是扮演这个女神的。于是他们让女孩从轿子里走下来,站在铺满神堂地面的谷物和蔬菜堆上。她站在那里,所有的长老和贵族都列成单行,一个跟着一个走来,拿着装满已干和凝固的血块的盘子(那血都是七天斋戒中从他们耳朵里抽出来,作为赎罪的)。他们一个一个地在她面前蹲下,这与我们下跪是一样的,他们从盘里刮下血块,作为祭品放在她面前,以报答她这位玉米女神的化身所施给他们的恩惠。当男人把他们的血献给女神的人身代表时,妇女也摆成一长行,像男人们那样行事。她们也蹲坐在女孩面前,从盘子里刮血。这个仪式要拖很长时间,因为,无论尊卑老少,无一例外,都要在这个肉身神前经过,都要献出他们的祭品。这之后,人们才怀着高兴的心情回家,吃肉和各种食物。材料说,他们的愉快正好跟基督教徒一样,经过在四旬斋禁欲后,到复活节时吃肉并满足其他欲望要求。他们吃饱喝足守了夜以后休息,回到庙里看仪式结束。仪式是这样结束的。人群集合起来,祭司庄严地给代表女神的女孩熏香,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