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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些香菇;她望着手中的香菇说:好香啊。边说边抚摸着。
他就望她笑;我想摸摸你这香菇……手伸向她的胸脯。
陈婆婆想到这就觉得脸上冒出些温温的热;就转过头去望格子窗;望了格子窗就又去用针挑灯芯。她好像不好意思再看他;那些事就是今天刚做的;他那脸色现在都还不正经;还在想摸她那香菇……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嘛;横竖这么望着我做什么?
陈婆婆从他的微笑里好像听见一种幽远的声音:我要走了……
陈婆婆说;你就乐心乐意去吧——莫担心我。我也不孤单;还有屋后你留下的那棵“收音机”呢。
他仍然那样微笑地望着她;眼睛不眨动一下;不打算闭上;好像还要说重要的事情。
陈婆婆说;你说吧……她说着将耳朵贴在他嘴边。她好像听见他说;收殓我时;放一件你的衣服;我有时好摸摸……
哦;她明白了;是要将她的衣服放一件在他的棺材里;挨着他……她马上大声说;要得;就放我常穿里面的那件汗衫吧。
这时她看见他好像点了下头;微笑着。她就又说;你先去吧;把住处安排好;我可能不久就来跟你做伴儿的。
陈婆婆又挑了下灯芯。亮儿像一片黄色的花瓣儿;闪闪悠悠。她就又想起她那次患病;他把留着自己吸的一点叶子烟悄悄去卖了;给她买回一瓶药。瓶瓶不小;他来到床边;掏出药瓶;拿手里摇晃;摇出很好听的响声;笑笑说;我给你买了一瓶贵药呢;吃了就好的。说着又有些得意地摇摇药瓶。
她吃了这瓶药真的病好了。接着他就用那药瓶做了这个煤油灯;并用铁丝安上一个长长的挂钩;很得意地带有顽皮意味地交给她:我给你做了个好东西……
陈婆婆想去摸摸他的手。不知为什么要摸他的手。她又想起这手第一次摸她——摸她的手;她让他摸。他说像香菇;肉嫩嫩、软乎乎;摸一下心里要痒酥一辈子。要是让我摸摸胸部的那两朵蘑菇;我马上可以死在这儿。她说那就不让你摸。他睁大眼睛说怎么?她说摸了就死那还有什么意思?
陈婆婆想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摸他的手。当她摸着他的手认真感觉时;才知道他的手冷了。她不相信;看他那眼睛还正望着她微笑呢;像有什么话要说呢。她就伸手去摸脸;脸也冷了;去挨鼻眼儿;看还有气儿没有;可是她的手早已被泥土和猪草染得黑黑的;像是刷了一层漆;粗糙得像树皮;早就不灵敏了;无法感觉了。她又凑近些听他的声音;她没有听到什么明显的声音。她又看看他的脸;脸很平静;微微地笑着;眼睛仍然痴痴地望着她;根本不像走了;只是没什么气力说话了;或者说正陷入一种意境里;正在想一些事情。她忽然从他的微笑里感觉到一种声音:我要走了;还看看你……
她很平静。她早就知道这一切。
隔壁人家的猪们又在刨猪圈板;似乎在埋怨这秋天的夜晚一点也不暖和了。
陈婆婆将瓶瓶灯拿到灶屋里挂板壁上。用一把松毛放进灶洞里烧燃;再加些松树枝;很快热了一盆水端到房间里。对他说;你还要看我;我就洗干净了让你看吧;糊糊涂涂怎么看呢?
她说着就开始用巴掌大一块毛巾洗脸。这块毛巾是一个毛巾剪成的两块之一;这是为着节约。她将脸洗得非常认真非常干净;她想让他还好好地看看她;千万不能留下什么灰尘、黑渍;给他不好的印象;这就比平时洗脸费时间多了;直到确认洗干净了;又拿来梳子把头发梳顺;在脑后绾好。又想起什么;去衣柜里找了那件准备过世穿的新衣服;认真地穿好;然后微笑着对他说;你就认真看吧。他微笑着看她。她说;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她从他的微笑里感觉到他在说;好看;看好;真好看。她又强调说;看清楚些;记住我的脸;不然我来时你不认识了;那个世界也人多;还怕搞混淆了……
她看见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些了;忽然明亮些了;在认真地看她;眼角的皱纹轻轻地一动一动;在动情地微笑;在用笑容回答她的话;用笑容表示他的激动心情。她又为他擦擦眼睛;让他更清晰地看她。她觉得这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仍然笑眯眯的;是一起弄柴找香菇时紧紧地抱着她、看着她的这双眼睛;结婚时两人一起走进这间新房;一起喝交杯茶;看着她的也是这双眼睛……
然后她为他洗脸;最后为他洗一次脸;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她没为他摸拢眼皮;睁着就睁着;看她就看她;她觉得和平时一样。她认真地为他擦洗那张微笑着的脸;就像许多母亲为孩子洗脸一样;就像收拾出远门的儿子;不;她是在打扮一个新郎……
然后就为他洗手。她觉得这手像一把枯柴。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他的手。他的手是多么有力啊。那次他帮她弄柴、找香菇后;就是这手伸进她的胸脯里;摸她那两朵香菇;摸得她的全身都酥了;摸得她的心都化了。他说;我要娶你!说着;就是这手;轻松地就将她抱起来了;呼呼地转圈;她只感觉到在云霞里飘呀飘。然后就轻而易举将她放到蓬松的树叶上;像棉絮一样的树叶上;把她抱得紧紧的;她差不多就浑身化成了水……她哭了;泪水很烫;紧紧地抱住他。又是这手;为她抹眼泪;抱起她;逗小娃娃一样;一晃一晃的;说莫哭;过两天我把香菇拿到茅田街上卖了给你买花夹子、买红头绳儿;还买糖。她还是假装不高兴。他说我马上请媒人来说亲;我真的要娶你做媳妇;在一起甜甜蜜蜜地过日子;一辈子都喜欢你;一辈子都把你像带小娃儿一样;背你;抱你;亲你。说着用嘴去亲小娃娃一样亲她;像是喂糖。她就笑了;说不晃了;身子疼;你刚才把我压疼了;头也晃晕了。他就只是抱着;不晃;笑眯眯地望着她——也就是现在这样望着……
特别是结婚那天。这间房做的新人洞房。典礼后总管说:新郎新娘入洞房——这时她上前一步;准备抢先入洞房。来时父母亲和亲戚都对她说;一定要抢在前面进入洞房;这样你才一辈子不被他欺压。许多人也是这样说;谁抢上前了;谁就一辈子占上风;压着对方。可是当她刚刚抢先迈出脚步;也就是他这双手一伸;就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笑着说;急什么嘛;一齐走多好!怎么能先一个后一个呢?一起进新房;才能一同到老……说着抱起她向这洞房走去。想来;那些说法也不一定对;这一辈子他从没欺压过她;从没占过上风;一切都是她指挥他;叫他砍柴就砍柴;叫他挑水就挑水;叫他淘猪草就淘猪草。
这手也是那么轻巧柔和;从没弄疼过她;更没打过她一下;哪怕只试一下。多少次抚摸她的脸蛋;抚摸她胸脯的两朵香菇;弄得浑身发热;像是太阳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里……她叹口气;亲切地说;要是你现在还能抚摸我一下;该有多好!
这时她看见他的手动了动。于是她俯下身子;就真的感觉到脸蛋、胸脯正被他抚摸着;抚摸着……
后来她就用毛巾擦洗他的胸部;她觉得真是一棵老了的毛桃树。那时他的身子像条龙;像一条龙在她身上翻腾;干活像一条牛;站着就像一座山……现在你为什么这样平静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身子当时是那么有力!好多次;她病了;他手一伸就将她背到了背上;像背个小娃儿;去看医生……她擦洗他的身子;她想这人为什么一晃就变成了这样子?人不老该有多好!哦;老;就是和水果一样;熟了;老就是成熟;就是完成了任务。哦;他累了;要休息一下。人活着就是劳动;死就是休息;休息好了;就又出生……
她轻轻拍拍他的胸脯;说:你好好休息;等我。我来了;我们一起又走进新房……
然后她为他穿上干净的衣服。他身子软软的;像没长骨头。她想他的身子从没这样软溜过。她说你也用点力吧。她看见他点了下头;然后身子就一下子变得硬些了。
天亮还没影;鸡子还没叫头遍。她将他复原躺在铺上;他经常那样躺着。
她望着他说;你还睡会儿吧;天亮还没影。
她就感觉到他好像还在说;还看看你……
她知道他真的死了;但她一点也不怕。她想他还是他;怕什么;他从来没把我怎么样;这下没气力了还能把我怎么样?一生和气;死了也不会翻脸的。
她挑一下瓶瓶灯的灯芯;那黄花瓣儿就长大些了。她就学往日一样;在他脚头睡下来;用夹肢窝夹着他的脚。他们好久就是这样;各睡一头;互相煨着脚;老年人的脚总不发热。
让我帮你把脚煨热。她说着;又抱紧一些。你要出远门;走很远的路;我给你把脚煨热;免得僵脚僵手的;怕摔倒……她这么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也就睡着了;打起细细幽幽的鼾声。和往日一样;很平静。
瓶瓶灯的灯花如黄花瓣儿要落不落;像春天田里刚长出的受了冻的苞谷叶片;虽然春寒把它冻黄了;但它始终朝上坚持着;不久就变绿了。这个黑夜;瓶瓶灯一直亮着;没有闭一闭眼皮。它虽然不能照亮如锅铁的老板壁;但它使小字本一样的格子窗透出不少光亮和生命气息;让毛桃树上的鸟们蝉们感觉到生活依旧。
鸟们又在毛桃树上卿卿我我;好像很有滋味。
陈婆婆睡着了;冯胡子也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谁也看不出他们是谁睡着了;是谁死了。
天总是按时醒来;休息好了又睁开了眼睛。和人一样。
陈婆婆起来用巴掌大块毛巾洗脸;洗干净;不要让他埋怨:怎么他走了她脸都洗不好了。她不慌不忙地洗。
然后用那把老式铁锁锁好门;看看四处无人;就将钥匙往那个柱头眼里一塞——只有她和冯胡子晓得的这个秘密眼儿和眼儿里的秘密。然后她很自然地拍拍长长的大衣襟;走到门边去拿那根出门拄着走路、进屋放门边的竹棍。这时眼睛就在旁边还稳稳当当站着的那根竹棍上停住了——这是她老伴冯胡子出门拄着走路、进门便放在这里的竹棍。都在家;便是两根竹棍并排站在这;就像两兄弟、两夫妇一样。
她很快去菜园里找了一大背篓蔬菜;拄着那根竹棍;背着向茅田街上(小镇)走去。这时;那头大约三十来斤的猪就来到了她脚边;哼哼唧唧的;她听得清;是亲热她的;要和她一起去街上卖菜。她每次上街卖菜;这猪都跟在她后面;一起去一起回;做后卫一样。现在她说;今天你就不去了吧;回圈里睡下。猪哼哼唧唧;要跟着去。她说;那你就去吧。
这茅田街;她常去卖菜。今天;她很快就卖了菜;但她并没有很快就回;而是从下街走到上街;又从上街走到下街;像样的门面都要进去看看。那猪很懂事;不到店铺里面去;只在门口站着等她、看着她;像个卫士。一些老卖菜的地方;还过去和熟人说了说话。然后买了两个她和冯胡子都爱吃的馒头;边走边吃了一个;剩下一个像往日一样放背篓里;带回去给冯胡子。然后;她买了办丧事要用的鞭炮、火纸和一些小东西;小心地放背篓里;不慌不忙地和那猪往回走。公路很平静;悠然伸向远方;和她的心情一样。她不时地还看看路边那高高的电线杆、高高的水杉树;这些都和她经常见面;像老朋友一样。
她回家放好东西;就进房间看冯胡子;冯胡子还睡着;没醒。她就朝村民组长家走去。猪仍然跟着她。
她习惯性地望望悬棺岩。悬棺岩的绝壁上有一道横着的岩缝;很长一道;缝里塞着一个个棺材;像一串长长的车厢。她知道;这是埋的是土家族人的祖先。岩壁下的山坡上也有许多坟堆。她很特别地看着一座坟——那是她儿子。她儿子是炮炸死的;为改这一坡梯田;排哑炮被炸死的。这坡梯田依然漂亮;是茅草坡最好的田了。儿子死后;队里为他办了隆重的丧事;热热闹闹跳了一夜《撒尔嗬》;歌舞送行。土家族人是哭着来;唱着去。人死不哭;并且唱歌跳舞;以欢乐面对死亡。她没哭。人迟早都是要死的;早去又早来。儿子是为大家而死的;她心里踏实。她并没找生产队什么麻烦;她说要是在岩里弄柴摔死了又找哪个?
她来到组长家;猪就在院坝里呆着;等她;它不进屋里去;并不是怕组长;它很懂事。这都是她教的。
她很平静地对组长说:我老伴过世了。请你明天带十个人帮我安葬一下。
组长说;不跳《撒尔嗬》?
她说;不操扰大家了。
她在组长家认真待了一会。看了看圈里的猪有多大了;肥不肥;问小娃们学习好不好;问还有几块腊肉。最后还说;组长为我们操了心;老了无法还情了;很不好意思啊。
组长劝说道;唉;别这样说。你老人家自己多保重;冯胡子去也是顺头路。
陈婆婆说;是的。人到世上来;就和上街赶场一样;赶了场就得回去。回去休息好了;又来……
第二天一早;组长带着人来到陈婆婆家。门没有拴;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一锅腊肉;满屋飘着腊肉的香味;桌子上放着一壶本地小作坊煮的苞谷酒、十盘炒菜和小菜;摆着十个杯子、十双碗筷……
睡房里;那个瓶瓶灯还有劲地亮着;像一片刚出土的苞谷叶片;在春寒的天气里颤颤悠悠。冯胡子还是那样躺在床上;在他身旁;陈婆婆穿戴整洁;挨他躺着;躺得规规矩矩、平平静静;睡熟了。
组长看了很受感染;不忍心去打搅。但埋人这事是不能懈怠的;还要搬弄棺材;和收殓。
他轻轻叫了一声;陈婆婆;快起来吧;我们都来了。
陈婆婆没有答应。他又叫了一声;也没应声。他走近仔细一看;原来陈婆婆也走了。她是怕他走远了跟不上;就跟了去?还是有约;一同来一同去?
组长抬起头。这时木格子窗正透进外面的天光。天总是按时亮的。鸟们、蝉和蟋蟀们正在为一个仪式进行合唱;喜鹊正在一个高高的枝杈上一边叫着;一边扇动翅膀;像一个老到的指挥家正指挥着这场隆重的仪式。
人们还是按照土家族的习俗;为冯胡子和陈婆婆办了丧事。人们敲着锣鼓;唱着、跳着《撒尔嗬》——围绕着两副棺材跳过来;跳过去;悠然而豪放地唱:
土里生;土里长;赶一回场;又回土里长;撒尔嗬……
哪里来;哪里去;来是开花;去是回家;撒尔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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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绝 作者:王 欣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季娴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
这餐饭吃得冗长而乏味;他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偶尔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慢慢吃吧;我得上班去了。”季娴看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先提出来。“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他像是醒过神来唤住她;眼光闪烁:“季娴;我恐怕以后不能经常和你吃饭了。”
季娴的心往下一沉;可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剩下的话季娴没有听清;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声波撞击她的耳膜。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清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来接受一个男子轻率的背叛。
那边;他终于说完了;嘴角留着一丝浅笑;像是考试作弊被捉住的学生;故意摆出满不在乎的姿势。季娴心里涌起一股愤恨;当初他是怎样信誓旦旦柔情款款;竟然都是假的;竟然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世上当真有薄情的男子;为什么偏偏缠上她;为什么她竟然还信了他的虚情假意;竟然;还爱过他。
她的胸中燃起一阵复仇的火焰;有那么一刹那;她真想和他同归于尽。但是她忍住了;抓过提包向外走;头脑里空白昏乱;天旋地转。她以为自己伤心过了头;产生了幻觉;然而不是。天旋地转;吧台的酒瓶纷纷坠地破裂;人们惊恐地尖叫呼喊;季娴下意识地往门口跑;一阵烟雾扑面而来;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在她肩头;眼前的世界顿时塌陷。
醒来的时候;只有一片黑暗。
季娴不知身在何处;待明白过来;忍不住大声惊呼。恐惧在黑暗中弥散反射;像一群乱飞的黑蝙蝠。终于她听到一个声音:“你怎么样了?我在这里。”刹那惊喜之后;是更尖锐的疼痛。他还活着;但是;已不是从前的他了。往事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曾经有多沉迷;现在就有多痛悔。她止不住地锥心怨恨: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要她来陪葬?为什么地震不早不晚;非要让他们一起毁灭?
是啊;早一刻;她仍当他是亲密爱人死而无悔;或者;他们齐心协力逃出生天。晚一刻;她走出大门义无返顾;他死于非命罪有应得。可是偏偏;他们被埋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近在咫尺;却是世上最遥远的两个人。
季娴不敢再想;她怕自己崩溃。那边断断续续地说;他的脚被压住了;得赶快想办法出去等等。季娴突然想到她的包;万幸;提包就在她的手边。她掏出手机;没有信号;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这夹缝只有一尺多宽;几乎不能转身;四周的水泥板坚硬厚重;地上还有不少碎玻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过一秒;死亡的恐惧又增大一分。季娴曾以为自己不怕死;看到邻居大妈们满脸皱纹的样子;她就希望自己不要活得太久。死亡应该是安静的、诗意的、有尊严的回家;她一直这样想。可是现在;死亡如此强大、冷漠、黑暗而狰狞;要将你的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