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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
众人傻眼,过了会儿,几欲相拥而泣。
“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原来说书的不是哄我们,强盗真的会说这话……”
伊祁也是啼笑皆非,竟有人敢抢劫到他们头上来。目光一转,见凌虚子老神在在,心下一动。“道长,遇到这种事,你说要怎么办?”
“是啊是啊,道长,要怎么办?”后面一群学舌鹦鹉。
“这等卑下小人,不值得贫道出手。况且,他们武功低微,贫道若不小心力使大了,便是一条人命。”凌虚子一脸正气,大义凛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实在不忍下手。”
强盗们已面有愠色。“你这老道口气好大,什么来历的?!”
“贫道凌虚子。”凌虚子手中拂尘一甩,脸向左上方不屑仰起。
“凌虚子?!莫非是有天下第一人之称的那个……”群盗大惊伏首。“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凌虚子道长的神驾,恕罪恕罪。”
南安侯等人一脸喜色。“知道是道长还不让开。”
“正是,道长请过。”
凌虚子当先通过。南安侯正要尾随,却被挡下。
“你!”
“凌虚子道长神人一般,吾辈自知不如,不敢相挡。但你们可就没这么容易过了。”
“放肆!道长……”
“道长说了,我们不值得他出手,所以他不会出手。道长,我说得对吧。”
“可是……”南安侯还等再讲,却见凌虚子默认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这一劫或是施主们应得的,贫道不便逆天而行。若施主们能无事而过,才见诸位与这论剑大会有缘法。贫道,先行一步。”说完,拂尘一甩,转身离去。
“道长!!”南安侯惨叫,看着眼前身高丈二,一拳就能捏死自己的彪形大汉,中气不足地喝道:“大……大胆!还不退下,可知本侯爷是……”
祈世子与伊祁对看一眼,祈世子突然按住两个月前受的剑伤,笑嘻嘻道:“区区是个伤患。”
话说出来,突觉其熟无比,似乎是谁常在自己面前这样说着,不由咬牙。
幸好伊祁只是瞪了他一眼,袖内情丝缠绵,牵情丝飞舞而出。
一株古树下,凌虚子弓着只腿坐着,直如地痞,全无仙骨可言。瞧了会儿山下,闭目嘀咕道:“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道长是在等我们么?”清脆的声音让凌虚子脸色一变,睁开眼,眼前一张白皙可爱的少年脸庞,托腮啜笑看着他。“我就说呗,象道长这么好心的人,才不会弃我们而去,一定是在前方等着我们的。”
“哈……”笑容好冷。凌虚子干笑了声,看着一个不少的公子们,颤声道:“那群强盗……”
“钱太少了。”祈世子一手搭上他的肩,另一手抛着几个钱袋。“本来还以为应该有油水,没想到才几百两,啧啧。”
祈世子手臂搭上时,凌虚子肩一颤,有些古怪地瞧了他一眼。“你们……反抢了他们的?”
“有这个人在,这种结果是一定的……”伊祁看着祈世子,认命叹气。
凌虚子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南安侯冲上来,将祈世子手从凌虚子肩上扒下来。“祈兄怎么能对道长这等无礼?!道长可是有道高人!”
第十一回 思量却是
一行人继续往三清宫走去。凌虚子一路上神不守舍,大约在苦恼着即将揭破的谎言。伊祁心中大是得意,唇角微微上弯暗下算盘。只有那群公子们犹自嘻嘻哈哈,互相摆着姿势取笑,期待万众瞻目之时。吵得凌虚子更是心烦。
已行近浴仙岩,依约可见后山守卫的青城剑士们道冠抱剑,来回逻动。凌虚子咳了声,正想回头说些什么。
“各位公子们终于来了,我家主人教我们在此等好久了~”
声音甜脆娇嫩,鲜灵地好象刚掰开的脆瓜。一旁树上轻盈跃下两位侍从打扮的童子,明眸流盼,雪肤丹唇,直似山林里的精灵突然现身。
众人唬得一唬,看向凌虚子。凌虚子硬着头皮道:“贵主人是?”
“道爷在开玩笑么?”二童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家主人早上还与道爷说好,道爷由后山上山,主人定会令我们亲自来迎接的。道爷难道忘了?”
凌虚子一惊,想起早上自己在客栈的戏言,吃力道:“是……柳……”
“柳残梦是吧?!”祈世子突然代凌虚子开口,向二童子挑眉露齿一笑,笑得风流又轻佻。“久仰大名,有劳两位姑娘带路了。”
二位‘童子’噗哧一笑,“公子眼睛真尖,莫怪主子说,遇上祈公子时,莫要被勾了魂去。祈公子果然是女孩子家喜欢的人物哩。”
祈世子一听有美人夸奖就眉开眼笑,嘴上却要谦虚道:“哪里敢当,是两位姑娘国色天香,区区才能闻香识美人。”
一路跟来,伊祁对祈的花心早已麻木不仁,不理接下来会有的打情骂俏,只仔细打量着凌虚子。见他虽是强自镇定,眼珠子却不断游移,难掩心下慌乱。显然这二女的出现与半山上的强盗不同,并非他事先布置的。
那——这两人,真的是柳残梦指使来的?
年前山庄被灭时,柳残梦早已远遁塞外,他从未见过这个继承武圣之名,拥有指动天下三分之一势力的传奇人物。随着局势的发展,柳残梦竟是十年前影响了边塞十万人命的鬼才苏星文一事被翻出来。而他兵不刃血地夺取了班布达单于的王位,数月内掌控住庆国势力,更让伊祁对他的好奇心达到顶点。
这样一个人,到底还有多少王牌未打出来?
两位少女与守卫的剑士甚为相熟,剑士们见她们带了一群人,却也不过问,径自放他们过去,更证明了伊祁的推论——这两人一定是柳残梦身边的人。但过了防卫线后,二女却不向三清宫而行,半路斜进了条小道,弯弯曲曲在山道上攀爬半天。
那群公子们本来还很有兴致地指责祈世子对二女的调戏,顺便夸耀自己的清高,同时不忘打听柳依依芳踪何在,是否如传闻般倾国倾城……到得后来,越爬越高,渐不连气都喘不过来,呼哧呼哧,哪有余力继续遥想美人。
祈世子一路微笑的脸色,随着山径的高低错落,也渐渐变了。突然冷声道:“柳残梦真的住在这里?”
千巧吃吃一笑,眼波流转,软语道:“婢子哪敢骗公子。”
“他住在转波阁?”
“原来公子也知道有这个地方。”这次却是百灵娇笑回答。“看来这次主人选的,确是物杰人灵好地方了。”
祈世子哼了声,闭嘴不说。随着二女高高低低继续盘旋。伊祁不知祈世子为何变色,偷眼打量,只见他脸色沉了会儿后,又挂上笑容。
再瞧瞧其余诸人,那群公子们累得根本无暇他顾,凌虚子从见到二女后,虽还勉强挂了个仙风道骨的笑容,眼珠子却骨碌碌地转着,大约在盘算真正见到柳残梦后该有什么反应。伊祁注意力马上又集中到他身上,不断揣测他到时会闹出什么鬼把戏来——胜利在望,总会让人有所期待。
山顶上,黑底白字的‘转波阁’三字,在烈日下炫耀着自己的风采。笔触纤细秀雅却风骨刚烈,二层的小楼,在群绿掩护下,落落寂寂地寡芳着冷疏清香。
幽径无人独自芳,香在无心处。
眯眼打量着转波阁三字,祈世子在心下狠狠啐骂了一阵,脸上笑嘻嘻的肌肉保持得很完美。看着凌虚子苦着脸,却不得不代表大家向百灵千巧询问:“你家主人呢?”
“是啊是啊,柳残梦在哪?还不快出来迎接……”公子们几时受过这般苦,一个个累得都快趴下了,只是怕给柳依依落下个坏印象——比如柳残梦看到后,不小心跟柳依依说了——强撑着发颤的双腿,挤出本应潇洒,肌肉却不受控制而狰狞的笑容。
千巧百灵抿嘴一笑,目光中的鄙夷掩饰得很好。就凭这群草包,也要她们主子来迎接,可真是不自量力的最好写照了。“主子只叫我们来迎接二位,没说其他,或许现在里面正忙吧。不然听到各位国之栋梁来了,怕不倒履相迎。”
他们正说着,又来了两位俏婢,笑道:“姐姐们带着贵客回来了。公子等得都急了。只是身子不好,不便出门等候便是。姐姐还不快将贵客带进来。”
身子不好?!——柳残梦?简直是笑话。祈世子心下一动,立时知道在门内等着他们的是谁。看着两位俏婢,笑道:“里面可是落月峡情人谷凤家的凤五公子?”
“祈爷真不愧是掌管暗流的。”四婢齐声笑了出来,言下之意是默认了。
近百年来,天下武林虽然控制在三家手中,但在三家之外,亦有一些世家,以其独擅武林的绝艺与不问世事的态度,得以独善其身。他们家族的弟子,代代不参与武林争纷,不投于任何一个门派,而江湖三家也相互牵制着,不对他们出手。
他们便是凤、易、洛、玉四家,排名第一的,正是江南落月峡情人谷凤家。
但这个保持多年的平衡,却在数年前被打破了。
二十五年前,凤家生下一子,先天不足,患有三阴绝脉,不能习武。又因早产,体质纤弱,直至五岁还不能读书习字。文不成武不就,上有三兄一姐,下有一弟一妹,夹在中间,最不显眼,家人只盼他能平安终老一生便足愿。
正是这样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孩子,七岁时无意中解开棋痴飞羽百年前布下的珍珑,习得了藏于珍珑间的六艺心法。从此,似被人开了天窍一般,疯狂吸取一切知识。十二岁时学成广陵遗谱,受惑于琴谱里的杀伐之象,十五岁不知从何处学得兵法,犯了凤家大忌,被逐出家门。他在江湖行走了短短半年。那半年里,他以军师之才,如慧星过境,异芒乍现,翻动了江湖本已平静的势力。
祈世子的资料显示,当年,想将他收入门下的门派便有二十九家,连佛门亦出手,欲渡化这孽龙。采石矶畔,八卦石阵,一本伪造的血池图引来九派九老,诸派精英被困石阵七日。而凤五就此消失在武林。
数年后,当他再次出现在武林时,已成为武圣庄的文宰。世人皆无法得知,当时尚默默无名的柳残梦,到底是如何收伏这位孤僻的奇材。但他的王佐之能,配合柳残梦的雄图大略,在众人未觉前,便将近两代已渐退出纷争,隐有日薄西山的武圣庄再次唤醒在世人眼前,再度涉回了天下争霸之路。
四婢带着诸人穿过厢院与回廊,伊祁发现这转波阁的防卫极为松散,除了偶然见到的婢女奴仆捧着东西经过又或打扫外,连个守卫的人都没有,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龙潭虎穴。在回廊尽处一道小门口,四婢停下了脚步,推开小门,向众人甜甜一笑。
千巧道:“这小门后就是转波阁最引以为傲的花园。园心有座落樱亭,五公子就在亭里等着诸位。婢子们没有奉召,只能将诸位带到这里。公子们请。”
大家看过去,门后绿草茵茵,奇花缤纷,是一个微有斜度的小坡,坡顶果然有座亭子,远远地看不真切。
四婢说完就走,众人只得继续前行。才踏进门,便闻到一股药香。祈示意伊祁小心点,凌虚子拂尘甩了甩,猛然打个喷嚏,南安侯揉揉鼻子,也觉得发痒。
绿草中间,一道白玉小径蜿蜒向落樱亭。玉石洁白可喜,教人不忍落足。两旁奇花异草不胜枚举。这群公子们吃喝玩乐最是精通,却也难以识尽这两旁花木。远一点的山坡上,有玄鹤休憩,幼鹿啾啾,这里是幽山深处,岚气蔚蔚,山风泌凉,云低天近,简直不似在人间。公子们初次领悟到武陵源泉壑之美,慑得全闭上呱噪无度的嘴。
伊祁虽撇着唇一脸挑剔,亦暗叹这里人间仙境,布置者足见胸壑。却听身边祈世子呼吸不稳,气息混乱,惊眼望过去,祈的脸色果然比平日白多了,喜笑善讽的眸子深深幽幽,明知伊祁在打量自己,却刻意避开视线,远远近近地落在四周风景上。
这是在压抑痛苦——伊祁已经可以明白这种背景在说的话——与师父当年看着李知恩时,一般隐忍的气息。
只是那时,他还稚嫩,并没有看出师父笑容下的苦涩。
“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啦,别忘了上面不有人在等我们。”
怒冲冲当先而走,经过祈世子时,一把拖住他的袖子往前冲。“慢吞吞搞什么鬼,短短一段路要走到天黑不成?再不快点本少爷将你们统统踢上去。”
他这一吼,后园静谥隐逸的气氛全被打散,想起他在半山对付强盗的手段,众人不由得随他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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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坡走到尽处,一株三人合围的樱树下,小巧别致的亭子爬满了女萝薛荔,亭外一个青衣小婢正对着药炉扇火,众人进来时闻到的药味便是由此而来。
亭前两三道石阶,上面站着一位青年,神色淡淡地看着众人。他的肌肤有点黄,黄里透着青;他的脸很瘦,脸上骨骼都很突出;他的唇枯薄,灰紫色一点光泽也没有;他的头发没有梳,自然垂放着,长长的流海遮去了半张脸——他是个很清瘦很病弱,随时都会死去的青年。但他露出来的那只眸子,漆黑、深遂、坚定,似有魔力一般。与他对视上后,身外那些印象都不再重要——他坚韧,充满生机,强大,令人信服。
未瞧出此人特别之处的公子们见亭子这边居然只有这样两个人,不由大失所望,一个鼓噪道:“找我们的就是你吗?”一个应和道:“快把你的主子叫出来。”
一片吵闹中,祈世子与青年对望。
从四婢离去后,凌虚子就一直想找机会逃开,却被众人一路拥了上来。莫说机会,连咳一声都有人嘘寒问暖。不得已,抱着随机应变的主意,随众人上来。此时他见等着他们的竟是个病弱青年,柿子要拣软的捏,怕被众人先抢去机会,忙咳了几声。“大家安静,让贫道问一问。”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凌虚子打了个稽首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青年收回与祈对视的目光,看向凌虚子。“在下凤五。”
“凤……凤五?!”方才祈世子与百灵千巧说话时,他一心想逃跑,没有听到。此时闻言,险些昏倒。“你便是凤五公子?落月峡情人谷凤家的五公子?!”
“原来道长也听过在下贱名,不胜荣幸。”凤五说得一点不胜荣幸的意思都没有,谁都听得出只是应酬之语。凌虚子神色惨淡干笑几声,打量左右,实想甩手一走了之,又不知凤五公子不折穿自己是在打什么主意,只能巴巴回答两声‘好说’,闭嘴不语。
凤五眉一动,不再看他,只望着祈世子,又道:“这位想必就是名动公卿的祈亲王了?”
“祈亲王?”凌虚子瞪大眼看着祈世子,突然觉得他周身金光闪闪——大金矿啊。
南安侯咳了声,挺直腰板。对凤五看不到他这个真正的良材美质,而被那个徒有虚名的亲王殿下吸走注意力而有所不满。
“名动公卿只是小意思,怎及得凤五公子名闻江湖,朝野皆知。”祈世子笑得好不开怀,偏要故作谦虚。南安侯用力地扭开头。“凤五公子能知道区区这个人,区区才该不胜荣幸。”
“在下一直想目睹王爷真面目呢。”凤五低低叹息,自薛荔上摘了片芳香的叶子,凑近鼻端。“想知道,亲手栽出这片花圃,一草一木,俱不要旁人相助的祈王爷,到底是何等人物。”
祈世子脸色微变,旁边已有公子们失声道:“原来这是王爷的别业——难怪如此清雅……但王爷为何又不说呢?难道是要给我等一个惊喜么?”
“各位不要误会。”凤五在祈世子开口前,先接了下来。“这里可不是祈王爷藏娇之处,而是靖南王爷给爱女月华郡主的礼物。月华郡主下嫁垂虹山庄的寒惊鸿,夫妻俩一度在此栖身,留下甚多鳒鲽情深的遗迹。后来寒惊鸿去世,郡主悲伤之下绝迹红尘。靖南王爷不忍再触景伤情,便卖了这转波阁。在下甚爱这园林美景,以及这片‘极尽巧思’布成的花圃,才买了下来。”
他这语气淡淡,却没有一句不是直刺祈世子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不愿回想的前尘往事如风絮飘飘,拂之不能尽去,伸手却留不住。那个月华般清丽美艳,高贵绝尘的少女,还有跟着她一同前来,兴高采烈为她布置园林的自己……
好一会儿,才微笑道:“是啊,都是孩子时的事了……难为凤五公子还有余暇挖出来,不然本王都要忘了……已经很久啦。”
他的声音微带僵涩,眸子笑得弯成了一条缝,谁也看不到睫毛下是喜是悲。
“原来是昔年京师第一美人住过的仙境,怪道如此与众不同,端是得天独厚啧。再加上王爷的用心……”兵部府的公子没听出祈世子话语下的微澜,只道与平日在京师里寻花问柳一般,不由吃吃笑道:“原来王爷从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