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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然这山崖奇高奇险,那人自然也已经摔死了,何必再冒险去找呢?”
阿牧点点头:“即然如此,我们就这样回报圣上好了。”
清田这才明白这位老大打的主意,忍不住叫了起来:“老大,不行的,没有人会相信的,说藤真和仙道都被你杀了,可又带不回尸体去……”
阿牧淡淡说:“没有人证吗?我们没有物证,可是有人证啊。”
清田急叫:“人证有什么用,我和阿神说的话,别人也不会信。”
阿神忽扬声问:“还有谁看见了?”
远远近近不知有多少人齐声答应:“我们都看见了,仙道彰确是被牧爷一掌打下悬崖了。”
“我不止看见了,还清清楚楚听见这个大强徒死前的惨叫呢?”
“除了我们,还有七个砍柴的柴夫,六个在私自跑到山上来玩的少年,五对在山上私会的小情人都碰巧看到了。要找人证,可有的是啊。”
清田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阿牧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还要说什么吗?”
清田欲言双止,望了望仙道,想起阿神讲的有关仙道的事,忽然泄气,垂头:“没有。”
“即然大恶已除,这大冷的天我们还待在山上干什么?”阿牧淡淡说着,先自徐步下山去了。
一直唇边含笑的阿神和垂头丧气的清田跟在他身后。谁也没有再多看仙道一眼,倒似这个连当今圣上也惊动的大强盗真被打落悬崖去了,只把这位无论官场武林黑白两道都结下无数冤仇的一流人物当作了不存在一般。
仙道就这样眼睁睁望着这几个人离去,没能做任何事。不是他不想做,只是因为他整个身心都被阿牧的一声喝给震住了。
他就这样一个人独立良久,举目四望,那个举步间风雪逆转,一声喝天地俱动的人物早已不知所踪,而山间的回声也早已消逝,为什么自己耳边还轰然响个不停,那一声“好”字不知是响在耳旁还是响在心上。
好?
不,他仙道彰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当强盗不是为了劫富济贫,不是想当侠盗,他只是喜欢尽情肆意享受人生,只是这种种快乐都需要金钱才能买得到,而他又不耐烦去赚钱,所以才干脆去当强盗,更何况他也蛮喜欢某些人破财后哭天唤地的样子,实在很有趣。他抢到的钱财其实大部份都被他自己挥金如土地用去了,只有小部分才用来信手资助一些他正好碰上的穷苦人。算起来,他实实在在是为了自己而当强盗的。他也不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他与相田弥生歌舞作乐时不是不知道边关战乱,民不潦生,可他照样诗酒美人纵情高歌,他与彩姬谈笑甚欢时也不是不知道朝中奸臣做乱,忠直之士被迫害,可这也并不影响他的快乐欢喜。有时候,他也会做一些帮人助人的事,但那绝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正好碰上了,不好意思装做没看见,不知道,所以伸了伸手而已。这算做好吗?他不觉得。
最重要的是,他仙道彰根本不想当好人,当好人太可怜了,处处要为别人着想,每每要替别人操心,一言一行都要注意,时时要当旁人的表率。他仙道彰最爱纵情恣意,诗酒轻狂,才不要如此自律,由着人说他轻薄无行,乖戾恶毒,兼爱财无道好了。所以他不愿当好人,不要做好人,就算偶尔救了人帮了人,也断不肯留姓名,而且每每要急急溜走,怕的就是被人缠住千恩万谢硬派他是好人。
而今,竟有人以如此断然决然的口气对他说了一个“好”字。天下第一名捕竟会对自己这个江洋大盗说出这样一个掷地有声,纵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不去的“好”字。
仙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震动,为什么心中千百种滋味却一种也理不清,一点也弄不明。
只这样不知呆立了多久,还没弄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了藤真。
他傻乎乎一头撞到阿牧的罗网中被整治一番,又被捉弄一番,还不全都是因为藤真。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弄明白藤真到底怎么了。看来还是得再去找一趟牧绅一。
他一想到这里,也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要先调养,更不管自己一身是血有多狼狈,提气就飞掠下山。心中隐隐有一丝喜悦,却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牧和阿神对坐下棋,悠闲自在。而清田却在一边走来走去,故意每一步都走得轰然做声。可是无论走得如何地动山摇,那二位都象没有感觉一般,于是他就开始叹气,越叹声音越大,到后来,那简直就是干嚎而不是叹气了。
阿牧猛皱眉头,虽然很想充耳不闻,却实在无法再虐待自己的耳朵下去了,只得说:“清田,没有得到豪宅美人明珠美玉你就如此伤心吗?大不了以后捉几个大通辑犯,我们把赏银全让给你好了。”
清田深感他的人格被侮辱,跳起来大叫:“老大,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你啊。你就这样把仙道藤真都放走了,你可怎么交待。硬说他们被打下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两个人的尸体都找不到,这说得过去吗?有人会相信吗?”
阿牧淡淡说::不信又如何,他们找不到证据。”
“就算找不到证据也令人生疑,别说高头他们一党人会抓着这个机会大肆在皇上面前攻击我们,就是皇上也会大大不快的。老大,你会受重责的。”最后一句清田简直是扯着嗓子眼叫出来的,因为太激动,所以没有注意一声异响。
阿神听到了,微微挑了挑眉。
阿牧却是浑如未觉,笑说:“受什么重责,顶多就是被圣上训斥一顿。”
清田咬牙大叫:“就算圣上只是想训斥你一顿了事,高头他们也会在旁边煸风点火,把圣上的脾气引上来,只怕不是挨一顿骂可以了事的。”
阿牧哈哈大笑:“那还能如何,我可真有点怕了。”
他口里说怕,脸上却是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瞧着清田猛力跺脚的样,只是担心地上会给他跺出一个大洞来:“最多罚我几个月的俸银,到时我没钱买米,找你借几个子儿应该没问题吧。”
阿神点头接口:“是啊,只为了仙道藤真一案,就有那么多人暗中许他好处,平时我们破了那么多案,捉了那么多强徒,清田背地里不知得了多少财物,早已是我们之中最有钱的人了。”
清田大叫:“你们,你们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是那种背着兄弟得好处好色贪财的人吗……”他这里手舞足蹈面红耳赤地为了自己的清白大力辩解,一时倒忘了再担心回京之后的事了。
阿牧与阿神对这野猴子的叫嚷早已习惯成自然,自顾自下他们的棋,也不去理会他。
只是阿牧下了两子,忽笑:“说到仙道奇怪,其实藤真比他更奇怪,一个江洋大盗,竟能得这位花形透这位朝廷命官舍身相护舍命相救。”
阿神亦笑:“是啊,他现在大概还在花形那里养伤呢。真不知这两个完全不同道的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阿牧也不再答话,只是低头研究下一子应该下在何处。
阿神看着他沉思良久后徐徐放下一子才说:“他走了!”
阿牧放下子,抬起头:“没走啊,清田不是在这儿吗?”
清田也说:“我在这啊,阿神你有什么事?”
阿神一笑:“没事。”一子下去,把阿牧的黑子封死。
阿牧怔了一怔,皱眉望着棋盘苦苦思索。
阿神含笑望着他,这二位倒是有趣了。一个知道另一个藏在房顶上,偏装做全然不知,另一个也知道这一个知道他藏在房顶上,却也不肯下来。以那一个的超卓武功,听得清田说出重责二字竟然会犯下稍有经验的毛贼也不会犯的错误,把脚下的瓦片踩碎了,而这一个淡淡然一句顶多训斥一顿罚俸几月也多是故意说给那一位听的吧。只是那一位却也是聪明绝伦之士,未必全然相信,不过一听到藤真的下落就即刻离去,这些江湖人的义气相连倒是比官场上那些仁义道德治国安邦的人物更加可爱得多。
阿牧手里拈着棋子,心思却不知到了哪里。当今朝中高头为相,党徒众多,横行朝野,忠义之士多受戮害。幸得还有一位国师安西先生亦深受圣上敬重,以他之力护卫了不少忠直之士。而安西之所以能抗高头之气焰,主要还是因为有他这个天下第一名捕的帮助。他手中无案不破,在六扇门中有着超然的地位,虽然不是官,但刑部的势力几乎都握在他手上。连刑部尚书每逢要案,也无不以他的意见为准。他虽然不是明着靠向安西,但凡有贪官污劣,不法官员犯到他手上,他必以雷霆手段制裁,每每以金龙佩拿人,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集一切证据,交上刑部,神速定案,然后呈上御览,到那时就万事已定,没有人可以改变了。高头手下,已有不少得力人物就这样被他送上了法场,高头自己也好几次差点被累。因此恨得他入骨,每一次有人被他拿住,高头一党都费尽心思活动想要相救,若不能相救则毁灭证据,或杀人灭口,但整个刑部牢牢握在牧绅一手上,高头的人竟是插不上半点手。为了扳倒牧绅一,安排心腹的势力进刑部,他们实在是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奈何牧绅一太过精明,而他的赫赫功劳连皇帝也十分欣赏,高头他们竟奈何他不得。这一次故意在皇上面前进言让牧绅一去捉拿藤真仙道也是他们的计划。如果牧绅一失败,他们就可以借口他办案无力来扳倒他,让皇上降罪于他。如果捉住了这二人,反正牧绅一的功劳已够多了,多这一件也无不可,他们也能少了两个老让他们这些家中暗藏敌国资产的朝中大员心惊肉跳的冤家。如果阿牧不肯应承,他们就会借口阿牧太过忙于公事,竟连这种大盗也没空去抓,因之要求派人进刑部任要职以分轻阿牧的负担。阿牧就是明知自己只要一开口拒绝就会有这种结果,所以立刻答应了下来。但是为了一个花形是断然不能抓藤真的。好歹捉一个仙道回去也可交差。但据阿神的调查仙道又是那样一个人。阿牧故意设计城门一战,为的就是亲眼看一看仙道到底如何,如果阿神以前的调查有误,他将仙道捉回去领一个大功,让高头再碰一次钉子。可他即知仙道所为,即见仙道所行,就立下决断。回京之后或许会应付许多麻烦,就算他保住了自己目前的地位,也很难再拒绝高头派人到刑部帮他忙的所谓好意。但仙道彰还是抓不得,不能抓。人生在世,有些事,就是付出一切代价都非做不可,可有些事,即使失去整个世界,也绝不能做。
阿牧心中思忖,手中棋子随手放下。
阿神微微一笑,迅即下了一子。
阿牧定晴一看,死局已成,大笑拂袖扫乱棋盘:“刚才我分心了,不算,重来。”
阿神也是失笑,外人哪里想得到,名震天下的捕神牧绅一竟也会输棋耍赖。
清田在一旁哼哼:“重来,重来什么?再重来多少遍也一样,和阿神下棋,你什么时候赢过?”
阿牧生平极好奕棋,可他堂堂捕神牧绅一武功绝世心思细密不但生平未逢敌手,便是破案查案,定计拿人也无一不称绝当世,一手棋却实在平平。和棋艺非凡的阿神相比他的棋简直就臭到了极点。可他每每爱拉着阿神下棋。平日里不是在江湖上与一些强寇恶徒生死相对,便是在朝中与一众奸臣恶党勾心斗角,稍有闪失即万劫不复。唯有与自己的好兄弟下棋时才可以放松心怀,不再计较胜负成败。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每战每败,不知被这两个好兄弟冷嘲热讽了多少回,这个喜好却是始终不改。
清田这一类的嘲讽他不知听过几次,早就不以为意,只是非常努力地思索应该怎么下赢这一局,好让这两个人不要老嘲笑自己每战必败。
阿神也在凝思,不过他想的却是如何可以让阿牧输得不至于太惨而又不让阿牧发现。
两个人才下了几手,只听“砰”地一声,院门竟被震倒,一个人立于门外冷喝一声:“牧绅一!”
清田瞪圆了虎目,准备冲上去揍人。江湖上的人无论黑白两道谁敢这样不客气地直呼他这位兄长的名字。白道人物听了捕神之名无不肃然起敬,黑道人物听了这两个字则是两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纵是当今要员,在他这位兄长面前也客客气气不敢失礼,这个家伙竟敢如此放肆。
清田憋了一肚子火,正要借着这个机会上去大打一顿好好消消气,牧绅一却是一声低喝:“清田!”叫住了他。
阿牧注目望向那立于门前的人,心中暗暗叹气。真真是人善被人欺,这两天连做了两次好人,他捕神牧绅一的威风就没了。这些个按理一听说他在这儿就该躲得远远的强盗怎么一个暗探一个明闯全来了。
这立于门前的男子容貌秀美如天上金童下凡尘,正是那江湖传言貌若金童心如阎罗的藤真健司。
藤真听了花形的话立刻急赴城门,可是他赶到时城门上吊着的人已不见了,满地倒下的黑衣人也早被牧绅一手下的的干练快捕押走。他只用眼睛扫两下就清楚得知道这里曾发生一场激战。问起城门前的兵卒全是满脸茫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藤真万般无奈,终不能舍了仙道不顾。他深知仙道的底细,又和牧绅一交过手,知道仙道虽稍胜自己半筹,却绝不是牧绅一的对手,更何况牧绅一手下还有那么多厉害的捕快。怎么算,仙道都没有可能脱身的。藤真左思右想,别无良策,干脆直接来找牧绅一。他上次吃了阿牧一次大亏,知道隐身暗探是瞒不过他的,这次索性明着破门而入,开口就问:“仙道在哪里?”面对这个天下黑道人物闻名胆寒的人物,他的声音神情都不见半丝怯意。旁人怕他牧绅一,他可不怕。
清田不服气地望着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倒忘了前两天是哪一个被人一掌打得半死不活落荒而逃的。
阿神则是好笑,仙道暗着来探藤真的消息,藤真则是明着闯来问仙道的消息,这一来一去,相差也不过就是半柱香的功夫,倒是彼此错过了。
阿牧却是含笑说:“我倒是想请仙道在我这里做客几天的,可惜他嫌我这穷捕头不够气派,所以他自己跑去翔阳的父母官家做客了。”
藤真恨恨瞪阿牧一眼,天底下哪一个强盗愿意留在捕神牧绅一身边做客。
阿牧又说:“仙道这个客可有点特别,叫做不速之客,只不知我们读惯圣贤书的花形大人有没有应付这种客人的经验,会不会被那不懂为客之道的客人给吓着了。”
藤真明知阿牧的心意,终是不能按捺心头的担忧,只得哼了一声说:“你记着,你欠我一掌。”
阿牧也不恼怒,笑说:“我等你随时来索还。”
藤真担衅地横了他一眼后,飞身而去。
清田气得吹胡子(他好象没有胡子可吹)瞪眼睛:“这个家伙到底懂不懂知恩图报,要不是老大你饶他一次,他现在早就……”
阿牧含笑打断他:“清田,我们明天回京,你回房去收拾东西。”
清田苦着脸:“老大,你确定明天就回京吗?我看还是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藤真捉回去交差吧。不然,你这样硬说他们两个都死无全尸体找不回来可是欺君的大罪。”
阿牧悠悠闲闲地靠向椅背:“清田,你记住了,所谓欺君被发现了才是大罪,没被发现就是大功。”
'花藤'《黑白情缘》之十三
花形眼睛是看着公文的,可公文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他却不知到。公文上的字他都是认识的,可看到他眼里,全都变成了仙道仙道仙道……
仙道究竟是什么人?他与藤真之间的情份到底有多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为救藤真而冒险,才会让藤真甘心舍命?
除了这些之外,他的脑子再不能思考别的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好一位勤政的太守大人。”
因心有所思,好一阵子还回不过神来,茫然回身,门明明是关得好好的,怎么房间里竟多了一个人。一个一身是血十分狼狈,可即使是狼狈中也显出潇洒不群来的男子。
仙道是存心想吓他一跳的,可没想到这个文弱官员望着自己这么一个一身是血的不速之客睁大了眼睛,竟没有半点惊惧,心中倒觉这个官果然有胆气。
他哪里知道花形不是胆子大,只是一颗心还放在藤真身上没收回来,根本就没顾得上害怕。
花形愣愣地望着他,忽然开口:“你是仙道彰?”
仙道一愣,这人怎么竟认出自己来了?如果我们这位俊逸潇洒倜傥不群的盗中之帅知道花形刚才满脑子都是仙道彰三个字,此时纵然出现一个奇肥如猪奇丑不陋低劣鄙俗的人物,花形也很可能会问“你是仙道彰”这五个字的话,那这位翔阳的父母官就性命堪忧了。
两个人各自都在动各自的心思尚在大眼瞪小眼,房门却忽被震开,一把剑如电直指仙道。
仙道手忙脚乱地后退挡架,口中大叫:“你干什么?”
藤真连刺七八剑:“你这没有礼貌的家伙,这样乱闯,也不怕惊吓了人?”
仙道心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