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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了!
藤真却回眸凝望花形,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当官?”
花形微怔了一怔:“我希望可以为百姓做一些事。”
藤真失笑,果然是个超级大傻瓜。不过……傻得真是很可爱。
他没有再说话,也拉着花形迎向那欢歌笑语的队伍。两个人同时如此深刻感到对方手中的温暖。
是的,春天,真的来了。
SD之黑白情缘(下)
咚咚咚……
暗夜中鼓声无比惊心。
翔阳府衙内上至知州花形,下到几个留在府衙值夜的差役纷纷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起身,一时差点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
是的,是府衙外的惊堂鼓在响。可是自花形上任以来,爱护百姓,清明如水,翔阳城日渐繁盛,也不见有人倚强凌弱仗富欺贫。这府衙外的大鼓几乎就是个摆设,万万想不到竟有人在如此深夜将它敲响。
花形一边手快脚快地穿好衣服,一边与已然一边穿衣服一边跑来的长谷川一起急急往前边的去。心中还在猜疑不知击鼓之人有何冤情,白日不能来申诉,竟要于如此深夜击响惊堂鼓。
急急忙忙来到公堂,其他三四个值夜的差役也打着呵欠,衣歪襟斜,带着一肚子好梦被打扰的怨气赶了过来。
花形才一坐下,定睛一看那站立在堂下的告状之人差点没吓得又从坐位上跳起来。
“藤真,你在干什么?”
几个睡眼腥松的差役惊闻此言也立刻睡意尽去,全都瞪大了眼盯着那击鼓鸣冤之人。
堂下那个原该又喊又叫跪在地上求大人伸冤做主的人却是满脸笑容立而不跪。看他容颜俊美如金童,自然是藤真健司无疑了。
藤真悠悠然笑问:“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告状了。”
花形满脸苦笑:“你不要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藤真冷笑:“怎么,尽职尽责的大人瞧见有人击鼓鸣冤也不管?”
花形只觉头大如斗,看看四周的人,一个个满脸爱莫能助,谁也不肯帮他出声说一句话。
自从这位据说是大人的表弟藤真少爷住进府衙后,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个不曾吃过他的苦头。谁都知道这位要骂起人来,八个人的嘴皮子也不如他一个人利落,要论打,府衙里身手最好的几个差役都曾在他手下哭爹叫娘过。得罪了他,可比得罪了好说话的花形大人惨得多,谁生了天大的胆子,这时候敢开口说话。
侍立在花形身后的长谷川眼见无人肯出一言,忠心的他不得不壮起胆子问:“表少爷,您要告谁啊?”
每个人望向藤真。对啊,偌大翔阳城,谁敢得罪藤真?
“花形透!”
花形只觉得自己的头疼到极点,苦笑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藤真冷笑:“君子以信义立身,你屡屡言而无信,难道不该告?”
长谷川不得己护着主子说:“表少爷说笑了,我们大人哪里是失言背信的人?”
藤真冷冷说:“前天是什么人说要去游碧落湖,最后跑哪里去了?”
站在差役中的高野赔笑说:“表少爷,是临时接到消息,说翔阳治下的两个大乡为了争夺水源越吵越凶,各方都有上百个壮丁,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当地的官员弹压不住,大人为防出大乱子,才急急赶去的,不是故意要失表少爷的约。”
“那昨天又是哪一个说要伴我同登翠峰山游石佛寺,最后人游到哪儿去了?”
一边的永野也大着胆子说:“表少爷,那是诗礼世家的左家三少奶奶难产,四五个稳婆都帮不上忙,眼看母子两条命就完了。可左家的大小爷们还不肯请大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性命是小,名节是大。不少仕绅相劝也劝不动。大人听说这事,即刻就去请了回春堂的孙大夫,亲自陪着一起去左家。有大人这么一位父母官亲到,左家上下的老顽固再不情愿也不敢拦,这一下子就救回了两条命。表少爷只看这两条命上,就请不要生气了。”
藤真冷笑着又说:“那今天……”
长谷川急说:“今天陈家抓到他们家新娶的奶奶竟然有奸情,要将那两个人一起浸猪笼。大人向来反对私刑,但按照律法,如果当丈夫的抓到奸夫淫妇当即处死是不犯法的,陈家又是望族,旁的人去也阻不了,大人只得亲自赶去了。”
“自然自然,这些个都是个命关天的大事,答应我这么一个人的话,自然全可以当做耳边风。”藤真脸上笑意不减,语意却越发不善。
花形苦笑着望向四周一个个想笑不敢笑的差役,挥手让他们全下去睡觉。便是长谷川也识趣地赶快溜走。
待得公堂上只剩得他们两个人。花形才急急走到他面前,赔笑说:“藤真,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大可以内院里直接对我说。你这样的闹腾会出事的。幸好现在是晚上,没有百姓看到,当值的人又只有几个,也都不是外人,不会说出来。否则若让朝中言官知道,只一个纵容少弟,轻慢公堂的罪名就可以让我丢官去职。”
藤真冷着脸说:“这种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落不着半点好的官不当也就罢了,你倒是舍不得了。”
想到这几日这家伙连连失约,今天是千应万应地说好了,自己满心地想与他畅快地离开这府衙离开这些个公事舒心一日,一转眼这混帐又跑得没影了,就是气闷,也不再理他,扭头就走往后面,回自己房里去了。
花形无奈,只得忙忙跟在后头,赔了上千个小心。
藤真只是闷闷坐在桌前,理也不理他。
花形处理政务原是一把好手,碰上藤真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搜肠括肚了半天只得说:“藤真,你莫要气恼了,我讲个笑话你听。”
藤真倒是讶然,微微望了他一眼。这个只知道圣贤大道忧国忧民的笨蛋会讲笑话?
花形略显示尴尬地说:“从前有个书生,一心一意要考取功名,做个不畏强权,为万民所称颂的清官。好不容易十年苦读,得取功名,分派到一处小县。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官,却是兴奋万分,一心一意要就此大展拳脚。当时就贴出告示,说新任太爷上任,县中百姓,无论谁有冤屈尽管上告,太爷一定会主持公道。然后就一心一意地等,恨不得即刻就有一桩豪强贵族欺凌百姓的惨案告到他面前来,让他好好表现,好显出他不贪财富,不畏强权,只为百姓的一颗心来。可是他左等右等日等夜等就是等不到人来告状。他暗中想的一套一套表示自己不畏强权爱护百姓的话半句也无法说出来。急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百姓一定是怕他不是清官,所以不敢来告状。于是他就一心一意想着如何让老百姓相信他是一个大大的清官。他让管家到当铺里去买打补丁的衣服,专门穿着来拜客。又特地让下人做了清菜罗卜,专门在别人来拜他时故意让人看到他急急放下碗,来迎接的样子,更生怕旁人没看见他吃的是什么……”
他这里说得辛苦,藤真却是半点笑容也不给他,只是冷笑:“编笑话也不会,这世上哪有这种笨蛋?”
“我当时也是希望别人知道我是个清官啊……”花形一急就说错话,恨得差一点打自己一耳光。
藤真瞪大了眼望向他,几乎有一点不敢相信:“那是你?”
“不是我……”花形急得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无比透彻地解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藤真瞪眼看了他半晌,然后就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腰酸肚疼,连桌子都要给他推翻了。
老天爷,这位大清官,这位处理政务无比迅速,深得百姓爱戴的大老爷竟然也有这么蠢这么笨的过去。最可笑的是这种蠢事,他居然还敢说出来。
花形被他笑得初时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看他笑得如此快意,脸上渐渐由窘迫无奈也淡淡浮出了笑意。
象藤真这样的江湖豪侠生命是何等多彩多姿,却为他久居翔阳一地,过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而自己偏偏无法放下许多非处理不可的事,时时冷落他,任他一人孤单凄清。但能得他如此展颜一笑,便是将自幼及长,所有可笑的蠢事都说与他听,也无不可。
藤真笑了半天,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虽然明知花形坐在了自己身旁,握住了自己的手,却是笑得没有半点力气再与他斗气。
花形深深凝望藤真,良久才说:“藤真!”
藤真一边笑,一边望着他,等他说话。
花形却是久久说不出话。心中实有万语千言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衷肠,可是又实实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说:“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知道为什么百姓不敢告状。”
藤真倒没料到他还接着那事儿说下去,笑说:“因为百姓仍然不知道你是个清官,你可是又想出什么主意了?”
花形沉声说:“因为百姓早已经告怕了。各地的官府贪胜饿狼,但有告状的百姓上门,也不管什么情由。先将原告被告家人拘到,再将所有涉案人员并街坊四邻各家的一些人以人证之名拘到衙里,不交上银子去别想出来。要告状,先要准备着被上到地方官,下到差役牢头一个扒去一层皮。所以老百姓便是冤死苦死也不敢上衙门告状。”
藤真无言,静等着他说下去。
花形的语声中充满着许多无力感:“我以前读书时一直以为百姓也不过就是日子苦一点,税赋重一点。若非为官多年深知民间疾苦,也不知百姓可以苦至此处。我最初任官定远令。越是小地方小县城,小村镇百姓被欺压得愈苦。你早知当官的可以以服役为名轮流征召百姓入衙门办事而不发银子。所以大多数府衙中的下人都不用当官的出一文钱。历来只是官绅或家中有功名的人可以免役。可是在定远县就有许多人与官府勾结。便是举人家的祖坟要修也可以由官府出票征召百姓去修,不但白修,便是饭食还得自备。”
藤真低低惊呼一声,他向来一剑逍遥天下,偶尔做点儿劫富济贫的事玩玩,实不知穷人除了交税交租被富人欺凌外,还要受如此压榨。
“无论在任何时候,苦的伤的永远是百姓,就算是一道为民谋福的圣旨下来,被官员们一实施还是百姓吃苦。就象圣上曾下过旨,要各地开垦荒地。可最后倒霉的仍是百姓。”
“怎么会呢?这不是好的政令吗?”藤真讶然,不明白这样怎么仍会让百姓倒霉。
花形苦笑:“官员们好大喜功,只顾着逢迎圣上。老百姓们不管有地没地都被他们硬性赶去开垦荒地了。两三年之后,百姓们累得半死,荒地是开出来了,可老百姓们原来肥沃的土地却已经变成了荒地。可是当官的不理会,他们只是急着写折子上本说明他们是如何体承圣意,一共开垦了多少荒地,百姓又是如何颂谢圣恩的。当然,朝中上下君君臣臣都是高兴的,又有哪一个听得到百姓的号哭之声。”
藤真睁大眼望着他,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花形轻叹一声,紧紧握住他的手:“藤真,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不是没有想过辞了这专门得罪人的官位,陪你一起去畅游天下。可是我身在这样的一个位置,眼看过这么多的事,又何忍不问不顾。当官的但凡有半点顾惜百姓之心,百姓也不至于如此之苦。我即有幸能得这权位,便是一道政令的发布,也可以救无数人于困苦。所以我是真是舍不下,不能舍。藤真,我只怕终将负你良多。”
藤真心中实是又气又恨。你忧国忧民,我可不是,我又何须为了你受这份罪。可偏偏又不忍气不忍恨。不喜欢看他这样时时为着百姓为着政务皱眉头,可是又真得很喜欢看他一心一意为百姓争取福祉的样子。气恨他的呆他的笨,可自己却比他更呆更笨,才会为了这样的一个混帐,困着了自己飞翔的翅膀。偏偏至今心中有气有恨,却是无悔。
良久,他才低低问:“你今天不是去救陈家那对据说是通奸的男女了吗?怎么弄的?”
花形知他已然消气,心中反觉无比歉然:“那位陈家新娶的少夫人原本就有个自幼相恋的男子。只是父母嫌贫爱富硬将她许于陈家。她与恋人旧情难忘暗中私会才被抓住的。我赶去先说她一顿不是,说她不配做陈家的媳妇。怂恿陈家写休书先休了她。一旦她被休了,就不是陈家的人,陈家就无权将她处死了。我将他们二人抓来,先在堂前申斥,再将他们拘押几月,暗中令狱卒善待他们,等到刑满之后,他们反而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因为那女子名声已坏,除了这个男子,也已无法再嫁别人了。”
藤真大皱眉头:“为何还要拘押?”
花形微笑:“他父母将他许于陈家并不违法,陈家捉奸要处死他们也不违法。本来就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小儿女间私相盟誓不为礼法所容。我今将他们拘押,即合了法理,惩治了奸淫,又可以借着这段日子让他们养一养被打伤的身子。而且我也不曾落了话柄,让人无法参我纵容奸淫,败坏世风。”
藤真失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也这么奸滑。这些年来,你得罪了无数人,却还没有被扳倒,大概也是因为你总是这样小心不让人拿到你的把柄吧。”
花形本来在微笑,不知怎么竟变成了苦笑:“他们两个出狱后虽然会被许多人轻视,但二人相伴,总是幸福快活。倒是比我这个当官的更加……”
忽然间无言,只是一叹。
藤真明白他的心思,花形这些年来不知触怒多少权贵,但他为官清正又小心,在公事上不落人话柄,要想参倒他只怕唯有从他的私德入手,参他的礼法问题。相比之下,他比之平常百姓还不自由,反不能象那陈家少夫人一般为了心爱的人无惧于所有礼法道德了。
依藤真的心思,这样无聊且自讨苦吃的官是不要也罢的。可花形却是一心一意,想以这一方父母官的身份守护这一方百姓。
这就注定了藤真要受诸般委屈。也因此,花形的心中更加苦涩难当。
藤真又哪里是个受得了委屈的人,冷哼一声:“当你的官好了。”
花形才听得语意不善,忽听龙吟声起,竟是藤真忽然跃起拔剑。
剑光森冷,映得一室皆寒。
'花藤'《黑白情缘》之十七
花形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藤真已人随剑起,穿破了屋顶。
花形初是一怔,第一个反应是藤真要走,可同时耳边已传来兵刃相击之声。
花形虽向来知藤真武功高明,也知与人交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段日子还每常叹息没有架可打,手都痒了。可如今乍闻这交手之声,意识到藤真正与人做生死之战,心中实是无限惊惶。
屋顶上的情形无法从那破洞中看清楚,他正要奔出屋去看,听得上头藤真一声怒喝,然后身影已至面前,左手迅速无比地微微一扬即止。
屋顶上再没传来任何声音,藤真却是气恨跺足:“让他跑了。”
花形一把抱住藤真上上下下打量半天,确定他除了束发带断开,头发披散开来之外并无半点损伤,却还是吓出一身冷汗。老天,束发带不知是被刀还是被剑挑断的,如果再下来两寸,那可就……
藤真可对他的关心半点不领情,把他那紧抓着自己身子碍事的手甩开来,冷笑问:“你结了什么仇家?”
花形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有啊,我怎么会结仇?”
藤真哼了一声:“没有?我们且不说三月你把京城来的那个户部要员气得变脸的事,也不说四月你把省城那个半截子身子都入了土还惦记着敛财的高官顶回去的事,更不说五月你居然敢在军营里指责驻翔阳守将越野吃空饷,单说你与天子亲封的河督泽北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你还敢说你没跟人结过仇?”
“那不都是为了公事吗?这种争论怎么说是结仇?”
藤真冲天翻白眼:“老天啊,你这个笨蛋官,千里做官只为财,你这样处处坏人财路,还当不是结仇,难怪人家要行刺你。”
花形惊讶:“不是你的仇家,是来行刺我的?”
“荒唐,我的仇家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大强盗居然和当官住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接住这枚射向你的飞针,我哪会让那家伙跑掉。”藤真语气不甘,一脸恨恨之色。
花形这才注意到藤真左手拈着一枚看来十分平常,但在烛光下却显出青紫色的针来。刚才他自己就几乎丧命在这种小东西之下吗?他好奇地想要接过来看一看。
藤真用右手用力拍下他的手:“不要命了,这是淬过毒的,沾肤就要你完蛋,更别说见血了。”
花形望向他拈着针的手,无法抑制脸色逐渐发白:“你又拿着它。”
“我和你怎么同。我身怀绝技,只要运功于手上,毒力无法侵入,哪象你,在鬼门关打了个转也不知道。”藤真难掩脸上得意之容。
二人说话间,闻听得交战之声而来的差役和下人都赶到了。
特别是那干差役,刚睡下不久又被吵醒,个个心中直骂娘。可是看到房子顶上破了个大洞也无不脸上变色。
藤真眼睛一扫:“看什么,等刺客跑走才赶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