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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嘉道:“堂兄,我什么也不会,决没有母亲一般能干。”
欧阳得道:“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够你玩一辈子。你且随自己的心愿。婶婶当年帮了我和你欢堂姐。我现在,就帮她圆一个心愿。”
欧阳得有两子一女。欧阳冉是长子,肩上担子越发的重。
一日欧阳冉对楼嘉道:“楼嘉,这个大笼子里,只有你活的最随心意。”
楼嘉冷冷道:“这是我爸爸妈妈拿命换的。”
欧阳冉当日还是个孩子,被这样冷言冷语激了一下,却也不生气,只道:“那么我的爸爸妈妈都分给你。你只把你这份随意,也分我一份。”
二
楼嘉其实很想品尝一下寂寞少年的滋味,然后如青鸟一般逃离这深深庭院,自由挥洒。
可惜,天不从人愿。
欧阳得对他极好。虽然辈分上是堂兄弟,年龄上却差了一代。欧阳得疼他,当他如幼弟,如稚子。嫂子出身名门,为人温婉,隐隐的竟然有当日父亲的味道。
更有欧阳冉在身边,跟班一样,形影不离,哪里去找什么寂寞,没有烦死已是大幸。
欧阳冉年纪不大,做事却塌实稳重,长辈称赞有加。
然而只有楼嘉知道,这位冉堂侄诸多内幕。
比如喜欢挑嘴,嗜吃甜食。
比如暗地里毒言辣语,把看不顺眼的叔伯长辈批的一钱不值。
比如记仇。
比如藏私。
等等等等。
楼嘉道:“你其实不是个好人,极能装。可是坏的又不彻底。”
欧阳冉笑道:“你竟然把我看透了。”
楼嘉道:“你不是故意的么?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看的透。”
欧阳冉又笑:“楼嘉,你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让你看到,也没什么关系。”
楼嘉看他的眼睛,半晌才道:“你最好戴一副眼镜,一定很合适。你的眼睛,有时候精光太盛。”
欧阳冉果然开始戴眼镜。越发温润雅致。
楼嘉非常清闲,杂七杂八的课程从来不去,反到沉迷于钻研些玩乐法子。
甚至学了烹饪女红。
欧阳得有一回对妻子道:“楼嘉真是九成九和他父亲一样。”
欧阳夫人笑一笑,回问道:“那么还剩的那一分呢?”
欧阳得点头轻笑道:“骨子里却同他母亲一样。”
这一年,晚晚已经六岁,童言童语,十分可爱。
楼嘉与堂姐欧阳欢夫妇关系极好,常常拜访。
晚晚极为粘他,这个小堂舅总能带来最新奇的小玩意,同别人大大的不同。
楼嘉刚学了蜡染,带着小娃娃一起,染了一件棉布衫。
算是成功的作品。
顺着经纬大片晕开的兰色颜料,玄幻一般的图案,毫无规律,却极有韵味。
只是一大一小两双手,全成了兰色,怎么也洗不掉。
衣服洗净晾干了,晚晚穿起来。
安原笑道:“像江浙水乡的小娃娃一样。”
楼嘉眯起眼睛,道:“有一天我要去那里看看,也许买一间临水的小楼,春天的时候住一阵子,看烟柳杨花。”
欧阳欢笑道:“那里真是很美的,很安静。早晨的时候,微薄的雾霭,深深的巷子。一直走下去,看拱桥水波。”回想了一下,才又道:“你已经想走了么?”
楼嘉眼睛看着晚晚那件印染衣裳,道:“再等一年,我到了年纪,可以动用私人财产,就可以走了。”
过后半个月,欧阳冉邀了楼嘉春游。
楼嘉笑他:“这么有空?天气又不是很好,也没什么景致。要学老祖先踏青赏春,也要有地方才行。”
欧阳冉也笑:“这里没有,别处自然有好景。”
竟然飞到日本。一处不知名小山。开满樱花。
楼嘉哼了一声,“家里人不是最讨厌日本的么?来这里赏春?”
欧阳冉推推眼镜:“虽然讨厌,可是生意还是照做的。干什么不赚他们的钱。上次来这里见习谈生意,居然发现这么个好地方。”
果然是好地方。
满山的樱花树,看着都有不短的年份了。
开的很满很热闹,风吹起来,真正是缤纷零落,花瓣成雨。
楼嘉不知不觉走进去,落了满身的粉粉红红。伸出手,接了一片,细细的看经络纹理。
欧阳冉站在他身边,道:“在这种地方,真是不浪漫也要浪漫起来了。”说着摘了眼镜,一双黝黑眸子,直直望进楼嘉眼睛里去。
楼嘉眯了下眼睛,别开视线,道:“哄女孩子的着数。”
欧阳冉扬眉笑道:“难道你不开心?别辜负这么好的景致啊。”
随便找了地方躺下来,看樱花间天空的缝隙,欧阳冉道:“等你走了,我就寂寞了。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清雅志。”
楼嘉枕了双手,不说话。
欧阳冉喃喃说了声:“我要躺一会儿,很累。好久没睡过了。”
楼嘉偏过头来,看他的侧脸。几乎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这几年他是越发的温和沉稳了。
可是楼嘉知道,他很累。
第二年,楼嘉没有走,没有去江浙看烟柳杨花。
欧阳冉在院子里植了几株樱花树,可惜气候不宜,没有开花。
三
欧阳冉渐渐觉得,整个欧阳家族里,最舒服的去处,便是楼嘉。
非常放松闲适。
可以拿下眼镜的地方。
不枉当年想方设法,留下了他。虽然常常有些内疚。
楼嘉最近迷上调酒,连带的欧阳冉也有口福,虽然开始颇有一段时间欧阳冉宁愿自己没有味觉。
近几个月实在是多事,欧阳欢带了晚晚,过来找欧阳得。
一来就说:“我如今拋家而来,哥哥你收留我吧。”
欧阳得笑道:“你拋家怎么不弃子?安原可怎么得罪你了?当初可是你死气白赖,把人家害的拋家了啊。”
欧阳欢“哼”了一声,道:“他拋家,他这不是回去安家了么?”
欧阳得心中有数,道:“不过是安氏的危机嘛,你总不能叫他撒手不管吧。处理完了,他自然就回来了,你闹的什么脾气?”
欧阳欢气哼哼的道:“他不带我去!”
欧阳得虽然想顾着妹妹的面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欧阳欢本来就自觉十分委屈,被他这么一笑,哪里忍的住,当下同兄长吵闹起来。
晚晚在一边,看戏一般,笑的十分无辜。
欧阳冉笑了一笑,不好在这里看长辈的笑话,带了晚晚去楼嘉那里偷闲。
楼嘉十分明白晚晚,捏住他脸蛋问道:“你动了什么手脚没有?”
晚晚笑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楼嘉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阵道:“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谁知道你。”又笑道:“不管你了,我去拿些点心,想要什么?”
晚晚点了一堆,欧阳冉也顺道要了块芝士蛋糕。
楼嘉去拿了来,三人吃了一会,晚晚到底忍不住心事,道:“我告诉你们啊,我还有一个堂哥呢,叫安轩,长的可漂亮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欧阳冉笑道:“比楼嘉还漂亮么?我倒不信了。”
晚晚急急道:“真真的,他在雪地里对我笑了一笑,我连魂都没了。”
楼嘉“噗嗤”一声笑起来,道:“你这么点小东西,知道什么叫魂?你是被太阳照花了眼吧。”
晚晚恨恨道:“不同你们讲了,你们以后见了他就明白,不过不许同我抢,哥哥是我定下了的。”
欧阳冉逗他道:“那你怎么不跟着去?”
晚晚叹气道:“爸爸不让,否则他就不去帮忙了。我求了好久,他才答应帮哥哥的呢。还害的爸爸妈妈吵架了。”
楼嘉笑地眼睛眯成了缝,道:“我就说你暗地里动了手脚么。”
晚晚“啊”了一声,道:“你们套我的话!”
欧阳冉大笑道:“是你自己忍不住说了,关我们什么事!”欺负这个精灵的小宝贝真是极好玩的,难怪楼嘉常常喜欢逗他。
晚上晚晚赖在楼嘉这里的小院,不肯去舅舅那边,欧阳冉只得随他。
晚晚自己想了一会,又忍不住抱着楼嘉道:“小舅,我哥哥真的很好的,不骗你。他跟你差不多年纪,个子高一些,穿宝石蓝色的羽绒服,好鲜亮显眼。他一笑起来,比阳光还要温暖耀眼。”
楼嘉搂着晚晚道:“看你这么想着他,自然是很好的了。不过,真的比我还好么?”
晚晚瞄他一眼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你明摆着是逗我呢。”气鼓鼓的就蒙头要睡了。
楼嘉笑着哄他:“好了,我知道了。你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看不见他会关心,会思念,会想帮他做点事情,希望他好,是不是?”
晚晚一翻身坐起来,点头道:“是啊,是啊。”
楼嘉沉思一般,缓缓的道:“看到他笑,就很开心。陪着他,跟他说话,也很幸福。喜欢看他各种表情。为了他可以放弃很多东西,从前认为最重要的也没关系了。”说着就有些语无伦次,楼嘉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晚晚听的不太懂,只觉得应该很重要,可是看小舅的样子,又仿佛无限伤感。
四
楼嘉开始明白一些事情。
正如母亲当年因为父亲被困在了欧阳家一般,自己的脚步,也被束缚了。
可是实际上困住了自己的,并不是欧阳冉。
作茧自缚而已。
本来并不觉得会有人对自己产生如此影响,所以忽略了时间的魔力。
十多年的相处相知,很多东西已经溶进了骨子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对欧阳冉,并不仅仅是喜欢,或者很喜欢一类的情感,甚至不仅仅是爱情。
那是在自己最寂寞,最软弱时陪在身边的人,是孤苦伶仃时最亲近的人,是用血缘,情感纠缠联系在一起的人。是对欧阳家唯一的牵挂。
其实不是因为欧阳冉需要自己,才留在这里,而是自己需要欧阳冉。
已经习惯了他,爱上了他,离开的话,会寂寞。
假如待他一如当年,只是知己朋友亲人,也许不会这样烦恼难堪。
可是偏偏已经明白了,想通了。甚至发现了觉醒了的,蠢蠢欲动的情欲。恐怕再也压抑不住。
真真是最糟糕的境地。
面临着抉择,留下,或者离开。
然而楼嘉抉择了好几个月,依然没有结果。
一看着他,就忘记了自己陷入的僵局,拼着一点点期望,哪怕等待的是绝地。
欧阳冉这几日的心情不佳。名下的一个子公司出了一点问题,偏偏被分家的人抓住了把柄,闹的人心烦。本来不是大问题,反而搞的糟了。
欧阳冉偷了空,到楼嘉这里来喝一杯茶,抱怨道:“ 那些老狐狸,到底道行高深,稍不留心,就输了一着。”
时间紧迫,也没有细说,只是坐了一下,觉得舒服些。
楼嘉虽不劝他,只是难得看他这样着急,也紧张起来。虽然不想插手,到底忍不住,帮了一点忙。
自然是暗地里做的,本来以为做的巧妙,不会有人知道,但是还是太小看了欧阳家的长辈们。
事情看着是过去了,一日,欧阳得闲谈中对长子道:“楼嘉其实真是个精明孩子,他那些心思放在生意上,恐怕你也比不上的。前几日你二叔公还说放着他瞎搞,没有好好栽培,可惜了。”
欧阳冉扶了下眼镜道:“楼嘉心不在此。”
欧阳得点点头,道:“喔,是么。”便转了话题。
晚上欧阳冉去楼嘉哪里。
两人趴在露台上喝了几杯果子酒。
欧阳冉道:“你从前一直觉得欧阳家是个樊笼,现在还这么想么?”
楼嘉偏偏头,道:“你也这样说过,现在你又是怎么想的?”
欧阳冉吞下一口酒,道:“有个老套的比方,说笼子里养的鹦鹉,养的太久了,就连笼门开了,也不会飞走。我就仿佛这鹦鹉一般,刚关进去时,满心的想要自由,如今却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这里是个笼子。”
楼嘉放下酒杯,深深呼吸一口,道:“我却还是觉得。”
欧阳冉笑道:“这个我还看的出来,你这两三年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出去打的底子呢。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没有走?”
楼嘉有些眩晕,好容易定下来,道:“原来我竟然做错了。不该帮你的。帮你反而是碍着你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了。”
欧阳冉叹息道:“我又不是怪你,你说这些做什么。只是楼嘉你的天地在外面,要就赶紧飞出去,否则等到哪天你也出不去了。那些老头子一个赛一个,精明的要死。哪里那么容易瞒过他们?”
楼嘉淡然笑道:“我心里有数的。今天也晚了,你先回去吧。”
欧阳冉笑起来:“留我一晚,能怎么样?还要赶我回去。一个人多寂寞,不如一起说说话的好。”
楼嘉眯了眼睛,冷了声音,道:“刚才是哪一个赶我走呢?现在来说什么寂寞,真是笑死人了。”
欧阳冉嬉笑着缠过来,道:“你这个样子,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狐狸。可怜兮兮的,还要耍酷装狠。”
隔了几天,楼嘉跟欧阳得辞行,说要去西欧玩一圈。
欧阳得道:“也不远,就去吧。只是自己要多加小心才好。”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要注意些什么什么。
楼嘉耐着性子听完了,便收拾了一点东西要到机场去。
欧阳冉道:“我送你去。”
楼嘉道:“不用,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这就走了,你只管忙你的去。”
欧阳冉拉过楼嘉来拥抱了一下,道:“早点回来。”
楼嘉笑一笑,轻轻答应了声。
欧阳冉站在门口,看车子远了,才回屋子里去。
欧阳欢看他进来,冷笑道:“你们父子两个,到底把人家赶出去了。”
欧阳冉垂了眼睛,恭恭敬敬地回道:“姑姑,这是你情我愿的。”
五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
楼嘉习惯了奔波,习惯了看风景,习惯了寂寞,习惯了思念。
每隔些时候却一定要回一次欧阳家,原本看作是樊笼的地方,已经成为最深切的牵念。
他们依然是知交,依然如从前一般相处,即使相隔半年不见,说话还是一样的熟敛。
楼嘉有时候觉得话到了嘴边,视线却仿佛恍惚了,漂移到了很多年前。
藐藐忽忽的希望,时间停止了也好,回到年少时也好,定格在任何一瞬间,留住记忆和永恒,就是不要再走下去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不再是少年,物转星移,什么也变了。
看着仿佛一如往昔,其实彼此都明白了些什么,看破了些什么。
欧阳冉微笑着谈及新结识的女友:“也算大方得体,好歹充个场面。”
楼嘉眯缝了眼睛嘲讽:“何时你欧阳大少也沦落到要靠女人来充场面?”
欧阳冉笑道:“不能免俗啊,总要有个女伴。”
楼嘉道:“原来只是这样,我还说想要见一见,看看什么人物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欧阳冉嬉笑道:“哪里敢给你看到,我怕你撕了她呢。”
楼嘉有些窒息。
欧阳冉接下去道:“其实她没有你一半好。我说了上句,她永远接不了下句。”
楼嘉终于发怒,道:“你现在还来说这样的话!你早就知道我。。。。。。”
欧阳冉打断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楼嘉深深吸口气,闭了眼睛道:“欧阳冉,我喜欢你。”
欧阳冉叹息,拿下眼镜,捏住了眉心道:“你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楼嘉涩涩的道:“我忍的够了。我这样来来回回,每一次都想着,再也不要回来了。有什么意思呢?我不过想你明白给我个说法罢了。”
欧阳冉戴上眼镜,淡淡道:“不可能的,楼嘉,你自己知道,不可能的。欧阳家是个樊笼,如你说的一样。我在樊笼里,你在樊笼外。我不想让你进来,自己也不想出去。”
楼嘉看着他道:“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你说出来我就安心了。从今后我再也不劳烦你了。”
欧阳冉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终于道:“我们就同以前一样,难道不行么?”
楼嘉挥挥手,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问题等到下次见面再回答你。”
然而下一次遥遥无期。
找到楼嘉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
并不是失踪。
永远知道他可能在哪里,永远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欧阳初的婚礼上,楼嘉终于露面。
仍然半眯缝着细长的丹凤眼,仍然嘴角勾起淡淡微笑。
欧阳冉总算安下心来。好容易忙完了一场,到底抽了空闲,拖了楼嘉到外面。
楼嘉笑道:“这是怎么了,巴巴的到外头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说给我听?”
欧阳冉细细再打量了一番道:“原来你过的不错啊,亏我担心了那么些日子。”
楼嘉“噫”一声道:“我要你担心什么?难得如此逍遥自在。”
欧阳冉放下心来,道:“好久不曾和你聊聊,今夜就别睡了。”
楼嘉笑笑道:“谁同你聊天呢,今晚可是晚晚先定下了,你尽管朝后面排着队去。”
欧阳冉楞一下才回神,却看他已经挥挥手走了。不由得苦笑,有点嫉妒呢。楼嘉待他,到底不如从前了。
楼嘉果然同晚晚聊了通宵,第二天睡了大半天才起来。迷迷糊糊的,看到欧阳冉坐在窗边。楼嘉眯眯眼睛,道:“干什么呢?”
欧阳冉笑道:“来排队。”
楼嘉半晌才想起来昨天一句玩笑,也就笑道:“你排在那儿吧。”说着进浴室去洗梳。
欧阳冉靠在门边上,道:“晚晚起的早些,叫我别闹你呢。”又道:“他又跟你说他宝贝哥哥的事情?这孩子是越发的迷恋了。怎么得了。”
楼嘉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