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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道?”
陆毓衍敛眉,颔首附和道:“如大人所言,那宅子是汪员外名下的,但却不能说,平日里出入的就是他。”
这话没挑明了说,谢筝一怔,一时之间没领会。
谢慕锦为官清正,因而她对官商之间的事情并不敏锐,陆毓衍在京中行走,又是男子,见得多了,听得就更多了。
苏润卿亦是一脸恍然大悟模样。
瞥见谢筝面露疑惑,陆毓衍压着声,给她解释了一句:“不知道是送给哪家子弟宴客养女人了。”
谢筝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倒也明白过来了。
古阮带回来的消息之中,说汪如海有些官宦关系,他一个蜀地进京的商人,短短时间之内,要与官家相熟,能拿出去的也就是银子、宅子、女人罢了。
只是,汪如海不在京中,青石胡同左右邻居又不打照面,无法断定他这宅子送给了谁。
陆毓衍沉吟,道:“还是要先问问段立钧的小厮。”
小厮一直在衙门里待着。
他昨夜宿醉倒在酒肆里,天一亮就翻天覆地了,偏偏他什么状况都说不上来,整个脑袋痛得跟被刀劈开了一般。
毕竟是一桩命案,案情还未明朗,依着规矩,段家不能领段立钧回去,他就留下来守着。
守却也不容易守,尤其是看到段立钧胸口那伤口,他就背后直发冷。
被衙役带到书房里,对着几个大活人,真真是让他松了一口气,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问了安。
杨府尹没工夫跟他计较什么规矩,问道:“段立钧经常去青石胡同吗?”
小厮眼神闪了闪,没吭声。
“胡同沿河那院子,离他死的地方就几步远,”杨府尹的声音沉沉的,“他平素没少去吧?”
小厮缩了缩脖子,干巴巴笑了笑。
见他不肯老实交代,古阮嘿嘿直笑,故意吓唬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人跟他客气什么?他一个家生子,老子娘还在段家手里捏着呢,回头等段公子入土,地底下缺人伺候,不就是送个人下去的事儿嘛。”
虽说是家生子,但也不能随意弄死,只不过,深宅大院里的门道多,要遮掩过去也很容易。
那小厮跟了段立钧那么多年,段家里头的,京中其他人家的,各种传言听得多了,猛然间一席话盖下来,吓得他直发抖。
抬着头看了看,只觉得这一个个衙役都跟凸着眼睛俯视他的四大金刚一般,越发慌乱了。
“大、大人,不是奴才不说,实在是……”小厮哭丧着脸,道,“我们爷是去青石胡同,但每次去的时候,身边都不带人,奴才一回都没跟着去过,把爷送到胡同口,奴才就止步了,奴才猜测他在那里养了个女人……”
杨府尹又问了几句,见那小厮果真是不知多少内情,便放过他了。
衙役提着人走了,杨府尹背着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谢筝正琢磨着,抬头时与陆毓衍四目相对,她捏了捏指尖,低声道:“段大人是太常寺卿不假,但段立钧还是一个监生……”
陆毓衍眉梢一扬,目光凝着看谢筝,浅浅笑了。
他也是这般想的。
官场上不能说的事情的确很多,但段立钧敢让段大人知道,他在外头收了个宅子养女人,还借着祖父的名义替别人走通商场路子?
他只怕是不敢的,要不然,哪里能回回去青石胡同,都把小厮打发得远远的?
可若只凭段立钧这样还未在官场上立足的官宦子弟,他真能狐假虎威,让汪如海在京中站稳脚跟?
陆毓衍抿唇,良久才道:“三姑六婆,各有各的门道,大人,不如问问内行人。”
杨府尹愣怔,看了一眼天色,道:“外头都暗了,不如明日?”
“不用去外头找,”陆毓衍道,“那韩家婆子,不是还在大牢里吗?”
杨府尹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韩家婆子不止是个牙婆,还是个虔婆,郑夫人的案子虽与她无关,但她与另几个虔婆牵连,手上沾过人命,这会儿还在大牢里蹲着。
杨府尹把韩婆子从牢里提了出来。
谢筝仔细打量她,这还没有一个月,韩婆子却像是已经过了二三十年了。
杨府尹问她:“你过手的买卖也不少了,青石胡同沿河那宅子的事儿,可知道?”
韩家婆子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声音嘶哑:“似是记得,又似是不记得……”
杨府尹嗤笑一声,正想逞官威,手边却没有惊堂木,只好沉声喝道:“想再挨顿板子?”
韩家婆子还未说话,边上却突然响起谢筝的声音。
“烧鸡、卤牛肉、水晶肘子冻、香客居的包子,”谢筝笑眯眯的,见韩家婆子的喉咙滚了滚,她又道,“你说老实话,杨大人虽不能放你出大牢,但让你每日吃一碟好菜,还是轻而易举的。”
韩婆子在牢里是饿惨了,自打被郑博士夫妇接到京城之后,虽是做个下人,但吃喝上从未亏待过。
大牢里那冒着馊气的饭菜,简直让她想吐出来。
谢筝要是说旁的,韩婆子大抵还听不进去,可这一样样美味,勾得她眼睛直放光。
她沾了人命,等大理寺核准之后,就是砍头的下场了。
反正是要死的,能吃一餐好的,不比什么都强?
韩婆子的脸上,就像是写着“我要咬大鸡腿”,杨府尹只觉得头痛,挥手道:“好好交代,敢胡说八道,自个儿掂量掂量。”
“不敢胡说,不敢胡说,”韩婆子赶忙开口,“我是跟青石胡同里的几户人家做过买卖,但沿河的那一家,没经过手。
我还特特打听过,盼着能多一桩生意,但听人说,那宅子里住了两三匹瘦马,从江南挑回来就养在里头的,从来不找京里的。
有一回呢,我正好有一匹新鲜瘦马,水灵灵的,就想再去试试,结果不仅没成事,差点被护院打一顿。
我气不过,不当值的时候就守在院墙边,终于有那么一回啊,叫我瞅见了。
有个公子哥从那院子里出来,还连连朝里头拱手,可惜夜里太暗了,我看不清院子里的人,跟了那公子哥走到亮光处,才认出来那是国子监里念书的段立钧,我以前当差时,有去国子监送过饭,里头的学生还认得两个嘞。”
第六十七章 机会
韩婆子说完,期待极了。
杨府尹让衙役带她下去,晚饭时先加个鸡腿。
韩婆子走时一步三回头,恨不能再说几桩官家腌事情,来换口腹之欲。
陆毓衍压着声儿问谢筝:“你觉得呢?”
谢筝抬起凤眼睨他,这人明明心里都有数,偏偏喜欢来问她。
“段立钧连连朝里头拱手,与他往来的人之中,有哪个能叫他这般恭谨的?”谢筝反问道。
陆毓衍勾着唇,不置可否。
反倒是杨府尹,听了这话,双手颤了颤,道:“莫非是驸马爷?”
书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杨府尹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能甩自己一个耳刮子,叹一声“好的不灵坏的灵”,白天林驸马来衙门里时,他脑海里就兴起了那么一瞬的念头,难道真要成真了?
苏润卿摆了摆手,道:“要说驸马爷有几桩风流事,我相信,可要说他收宅子养瘦马,我不相信,他没那个胆子。”
杨府尹一拍脑袋,长长松了一口气。
谢筝亦领会了。
她当年未离京时就听过些长安公主的事情。
长安公主是淑妃娘娘的长女,模样随了娘娘,打小就是美人胚子,颇受圣上宠爱,也使得公主的性子骄纵,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驸马做皇家女婿,行事自然要斟酌一番。
春风一度也就罢了,在宅子里长长久久养起来,这要是传到了长安公主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小事。
况且,林驸马不缺银子,不至于被那身外之物迷了双眼。
汪如海想靠银子、宅子打动林驸马,几乎不可能。
“还有一个人,”桃花眼沉静,陆毓衍道,“秦骏。”
秦骏是林驸马的表弟,表兄弟感情不错,段立钧与林驸马交好,自然也跟秦骏亲近。
在京城之中,秦家的根基比段家深厚,秦骏蒙荫得了个闲差,每日里点个卯,多是跟着林驸马走动。
以秦骏的本事,借林驸马的面子,让汪如海在京中立足,只怕不难。
古阮在一旁直抓头,急道:“无论是林驸马还是秦公子,没凭没据的,衙门里都惹不起啊。”
陆毓衍道:“惹他们做什么?人又不是他们杀的。”
古阮瞪大了眼睛,再一想,倒也明白了。
即便坐实了在青石胡同里饮酒宴客与瘦马纵情的人是秦骏,他的客人是林驸马、段立钧等人,但那又如何?这根本治不了秦骏的罪。
官宦子弟在外头养女人的多了去了,顺天府敢拿这一项开刀,改明儿就惹火烧身,不晓得为了哪一桩事儿被参上一本。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凶手缉拿归案。
杨府尹搓了搓手,道:“贤侄,那依你看,凶手是……”
“易仕源,**不离十。”陆毓衍声音不大,却透着笃定。
杨府尹悬着的心踏实了许多。
查案子,最怕没有方向,无论是没有线索无从下手,还是细碎的点太多分散了人手,都是头痛事情。
像现在这样,确定了目标,那只要盯着,就能有收获。
夜色深深,再查也要等明日了,杨府尹便催着几人回去歇息。
苏润卿去见李昀,松烟去叫轿子,陆毓衍和谢筝站在石狮子旁等着。
雨停了,云层厚重,并无月光,只顺天府大门上的灯笼照亮偏隅之地。
谢筝垂眸理了理思绪。
昨夜段立钧在河边遇见了吃了酒的楚昱杰,两人起了争执,打了一架。
楚昱杰气恼回家,段立钧入了那养瘦马的小院。
子初时,他离开那院子,还没走远就叫易仕源捅了刀子。
“易仕源想害的是楚昱杰,还是一石二鸟?”谢筝疑惑道。
昨夜,易仕源离开酒肆之后,是跟着段立钧到了青石胡同,遇见两人相争,还是他跟着的是楚昱杰?
那两人会碰见打架,纯属意外,易仕源是设计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陆毓衍微微低着头看她,柳叶眉微蹙,樱唇抿得紧紧的,一副纠结样子。
好看也生动,却叫人怪舍不得的,不忍心看她这般模样。
“我猜是设计已久,但事出突然,”陆毓衍出声,打断了谢筝的思绪,见她仰头看过来,解释道,“从诗作看,易仕源一早就想挑起段立钧和楚昱杰之间的矛盾,不过他并不匆忙,上个月段立钧留诗清闲居,昨日他才向半醉的贾祯透露诗作来源,真要动手,恐怕也要等上一段时间。
不曾想,遇见了段立钧和楚昱杰动手,楚昱杰甚至伤到了段立钧,机会如此好,他才下手了。”
谢筝原本就想得七七八八了,再由陆毓衍一点,拨云开雾一般,思路清晰许多:“因着是突如其来的机会,所以他错过了下手最好的时机。”
若在楚昱杰离开时就动手,段立钧的死亡时间会让楚昱杰更加百口莫辩。
可偏偏,昨夜易仕源没有提前准备,身上没有刀子,才会让段立钧进了那院子,等他带着凶器回来,直到三更天时段立钧才出现了。
“大雨、深夜,又是个胡同深处,没有人看到真凶,又有楚昱杰这么个替罪羔羊,易仕源想脱身,那还真不好抓。”谢筝叹息道。
这案子时间不宽裕,易仕源不露出狐狸尾巴来,到最后,还是楚昱杰遭殃。
不远处,松烟领着两顶轿子过来。
陆毓衍瞥了一眼,又看向谢筝,道:“证据未必有,但吓唬吓唬他,许是能有些收获。”
谢筝刚想追问如何吓唬,轿子已然停在了跟前。
陆毓衍先一步上了轿,她也不能再问了。
送谢筝到了萧家,陆毓衍便回陆家去了。
安语轩里,萧娴歪在榻子上,捧着一本书册子打瞌睡。
谢筝轻手轻脚进去,刚冲着一旁的浅朱笑了笑,萧娴就醒了。
“吵醒姑娘了?”谢筝问她。
萧娴上上下下打量了谢筝两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鞋子上,啧了一声:“出去一日,鞋子都和早晨出门时不一样了。”
谢筝脸上一烫,萧娴笑得越发揶揄。
好不容易止了笑,萧娴指了指绣墩,道:“我听说是太常寺卿的孙子死了?”
谢筝颔首:“被捅死在河边。”
萧娴坐起身来,把书册随手放在一旁,取了个引枕靠着,嗔道:“明明是我身边的,却跟着衙门里的跑了一天,我不依了,仔细跟我说说,要不然,明日不放你出门了。”
第六十八章 偏向
谢筝回屋里歇息时,已经二更过半了。
案子的状况,她与萧娴说了不少,只觉得思绪清晰许多。
比起杀人夺命,萧娴更关注楚昱缈与易仕源的关系。
“从七品的主簿,家里又不缺银子,只要易家人脑子清楚,就不会让易仕源娶楚昱缈,易仕源晓得紧跟着段立钧,也不像是视官途如无物的。”
萧娴的这番话,不得不说,极有道理。
若真如易仕源所言,他盼着楚昱杰高中谋缺进入官场,可楚昱缈的年纪是断断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易仕源平素与荫监们一道,与楚昱杰那样的刻苦学子并不是一路人,他看重的是交际关系,而非真才实学。
如此性格之人,即便是对楚昱缈有好感,也不会叫情感冲昏了脑袋。
反之,楚昱杰蒙难,甚至最后做了替罪羔羊,楚昱缈想在京中立足,就不得不依靠易仕源了。
这算盘打得响亮。
谢筝把两双脏了的鞋子洗了,凉在窗沿。
指腹捻着鞋子上的绣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楚昱缈要面临的处境,与她何其类似?
她也是后路断了,即便晓得陆培元是绍侍郎杀妻案的主审,不清楚在父母的死之中,陆培元到底是如何立场,可她只能仰仗陆家、萧家了。
楚昱缈对易仕源的信任,恐怕没有好结果。
那她呢……
闭上眼,是中秋那夜隔着幔帐望月诵读咏桂诗的陆毓衍的侧颜,是松烟说起过的同窗对陆毓衍的为难和笑话……
谢筝叹了一口气,不管真相如何,她是已然相信了的。
一夜睡到天明。
萧娴今日去陪傅老太太用早饭,见谢筝过来,啐了一声,笑道:“不耐烦看见你了,赶紧去赶紧去,让人等急了,指不定还说我耽搁衙门查案子呢。”
谢筝啼笑皆非,送走萧娴后,略收拾了一番,往门房上去。
松烟和轿子已经候在了外头。
到了顺天府外,谢筝刚从轿子上下来,抬眼就见楚昱缈与守门的衙役在争论着。
“楚姑娘?”谢筝出声唤她。
闻声,楚昱缈转过头来,眼睛通红,她原本就生得楚楚可怜模样,伴着泪眸,愈发招人怜惜了。
谢筝才刚心疼了一瞬,楚昱缈就提着裙子冲了过来,扣住她的肩膀,道:“为什么?”
“什么?”谢筝没有领会。
泪水溢出,楚昱缈的声音抖得厉害:“哥哥明明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胡乱说?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说是哥哥杀了段立钧!名声都毁了!衙门抓不到凶手,就能让我哥哥抵罪不成?”
谢筝怔住了,转头看着松烟。
松烟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早出府去萧家接人,这一路来来回回的,没听说什么传言呀。
楚昱缈急得不行,她虽是文弱模样,但毕竟是穷苦出身,双手力气不小,扣得谢筝的肩膀直发痛。
“紫云胡同里都传遍了,对着我们家一阵指指点点的,”楚昱缈哭得停不下来,“我到大街上又问了问,都是那么说的,说哥哥是真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谢筝吃了一惊,昨儿个早上,衙役去紫云胡同唤楚昱杰的时候,是正儿八经地“请”,而不是“押”,即便是最后扣下了楚昱杰,那外头也是不知内情的。
衙门里没有结案,更没有开堂审案,衙役们也不会在外头说事。
段家虽然知道,但段大人身处高位,自然晓得李昀督察顺天府,在案子大定之前,段家是不敢在市井里胡说八道,楚昱杰是真凶也就罢了,万一不是,一点儿蛛丝马迹落到李昀耳朵里,圣上跟前,段大人要喝一壶了。
林驸马和秦骏来过衙门里,但并不知道大牢里扣押了谁,知道实情、又胆儿大的,恐怕是昨日一道被请来衙门里问话的监生们了。
其中,最可疑的自然是易仕源。
谢筝心里清楚,见楚昱缈哭得梨花带雨,叹息道:“我信你哥哥是无辜的,凶手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