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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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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兄弟服侍师父梳洗漱沐,换过衣巾。张翠山不敢便将烦恼之事跟师父说,只说些冰火岛的奇情异物。张三丰听他说他已经娶妻,更是喜欢,道:“你媳妇在那里?快叫她来见我。”张翠山只膝跪地,说道:“师父,弟子大胆,娶妻之时,没能禀明你老人家。”张三丰捋须笑道:“你在冰火岛上十年不能回来,难道便等了十年,待禀明我再娶么?笑话,笑话。快起来,不用告罪,张三丰那有这等迂腐不通的弟子?”张翠山长跪不起,道:“可是弟子的媳妇来历不正。她——她是白眉教殷教主的女儿。”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什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白眉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来难分。正派中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倘若一心向善,那便是正人君子。”
  张翠山大喜,想到自己耽了十年的心事,师父只轻轻两句话便揭了过去,当下满脸笑容,站起身来。张三丰又道:“你那岳父殷教主我跟他神交已久,很佩服他武功卓绝,是个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咱们很可交交这个朋友。”宋远桥等均想:“师父对五弟果然厚爱,爱屋及乌,连他岳父这等大魔头,居然也肯下交。”正说到此处,一名道僮进来报道:“白眉教殷教主,派人送礼来给张五师叔!”
  张三丰笑道:“岳父送赞仪来啦,翠山,你去迎接宾客吧!”张翠山应道:“是!”殷利亨道:“我跟五哥一起去。”张松溪笑道:“又不是金鞭纪老英雄送礼来,要你忙些什么?”殷利亨脸一红,还是跟张翠山出去。
  只见大厅上站着两个老者,罗帽直身,穿的家人服色,见到张翠山出来,一齐走上几步,跪拜下去,说道:“张姑爷好,小人殷无福、殷无禄叩见。”张翠山还了一揖,说道:“管家请起。”心想:“这两个家人的名字好生奇怪,凡是仆役家人,取的名字总不外乎『平安吉庆,福禄寿喜』之类,怎地他二人却叫作『无福、无禄』?”但见他那殷无福脸上有一条极长的刀疤,自右边额角一直斜下,掠过鼻尖,直至左边嘴角方止。那殷无禄却是满脸麻皮,两人貌相都极丑陋,均已有五十来岁年纪。
  张翠山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安好,我待得稍作摒挡,便要和你家小姐同来拜见尊亲,不料岳父岳母反先存问,却如何敢当?两位远来辛苦。请坐喝一杯茶。”殷无福和殷无禄却不敢坐,取出礼单,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说道:“我家老爷太太说这些薄礼,请姑爷笑纳。”张翠山道:“多谢!”打开礼单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十余张泥金笺的礼单上,一行行的写了二百款礼品,第一款是“碧玉狮子成双”,第二款是“翡翠凤凰成双”,无数珠宝之后,是“特品紫狼毫百枝”、“贡品唐墨十锭”、“宋制桑纸百刀”、“端砚八方”,那白眉教主竟是打听到这位娇客善于书法,送了大批笔墨纸砚,其余衣履冠带、服饰器用,无不具备。殷无福转身出去,领了十名脚夫进来,每人都挑了一副担子,摆在厅侧。
  张翠山心下踌躇:“我自幼清贫,山居朴实,这些珍物要来何用?可是岳父远道厚赐,若是不受,未免不恭。”只得谢了一声受下,说道:“你家小姐旅途劳顿,略梁小恙。两位管家请在山上多住几日,再行相见。”殷无福道:“老爷太太甚是记挂小姐,叮嘱即日回报。若不过于劳累小姐。小人想叩见小姐一面,即行回去。”张翠山道:“既是如此,且请稍待。”
  他回到卧房,跟妻子说了。殷素素大喜,略加梳装,来到偏厅和两名家人相见,问起父母兄长安康,留着两人用了酒饭。殷无福、殷无禄当即叩别姑爷小姐。张翠山心想:“岳父母送来这等重礼,该当重赏赐这两人才是。可是把山上所有的银子集在一起,也未必能赏得出手。”好在他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笑说:“你们小姐嫁了个穷姑爷,给不起赏钱,两位管家请勿见笑。”殷无福说:“不敢,不敢。得见武当七侠一面,甚于千金之赐。”
  张翠山心道:“这位管家吐属风雅,似是个文墨之士。”当下送到中门,殷无福道:“姑爷请留步,但盼和小姐早日驾临,以免老爷太太思念。敝教上下,尽皆仰望姑爷风采。”张翠山一笑。殷无福忽道:“还有一件事须得禀告姑爷知道。小人兄弟送礼上山之时,在襄阳客店中遇见三个镖客。他三人言谈之中,提到了姑爷。”张翠山道:“哦,他们说些什么?”殷无禄道:“一人说道:『武当七侠于我等虽有大恩,可是龙门镖局的七十余口人命,终不能便此罢手。』他三人说自己是决计不能再理会此事的了,决意去请开封府神枪震八方谭老英雄出山,来跟姑爷理论此事。”
  张翠山点了点头,并不言语。殷无禄探手怀中,取出三面小旗,双手呈给张翠山,道:“小人兄弟听那三个镖客胆敢太岁头上动土,已将这事搞到了白眉教身上。”张翠山一看那三面小旗,不禁一惊,只见第一面旗上绣着一头猛虎,侧头吼叫,作踞蟠之状。这面小旗,自是“虎蟠镖局”的镖旗了。第二面小旗上绣着一头白鹤在云中飞翔,那是“晋阳镖局”的镖旗,白鹤当是指他们的总镖头云鹤。第三面小旗上是用金线绣着九只燕子,包括了“云燕镖局”的“燕”字和总镖头宫九佳的“九”字。
  张翠山奇道:“怎地将他们的镖旗取来了?”殷无福道:“姑爷是白眉教的娇客,祁天彪宫九佳他们是什么东西,明知武当七侠于他们有恩,居然还要去请什么开封府的神枪震八方谭瑞来这个家伙,来跟姑爷理论,那不是太岂有此理么?这次老爷太太原是差了咱兄弟三人,来给姑爷送礼的。咱们在襄阳听到了这三个镖客的无礼之言——”张翠山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无礼。”殷无福道:“是,那是姑爷的宽洪大量,人所不及。咱三人可按捺不住,料理了这三个镖客,取来了三家镖局的镖旗。”
  张翠山吃了一惊,心想祁天彪等三人都是一方镖局中的雄杰,江湖上成名已久,虽然算不得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脚色,但各有各的绝艺,何以殷天正手下三个家人,便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将他们料理了?但若是殷无福瞎吹,他们明明取来了这三杆镖旗,别说明取,便是暗偷,可也不易啊。难道他们在客店中使用什么薰香迷药,做翻了那三个总镖头?便道:“这三杆镖旗,怎生取来的?”
  殷无福道:“当时二弟无禄出面叫阵,约他们到襄阳南门较量,咱三人对他三个。言明他们若是输了,便留下镖旗,自断一臂,终身不许踏进湖北省境。”张翠山愈听愈奇,愈是不敢小觑了眼前这两个家人,问道:“后来怎样。”殷无福道:“后来也没什么,他们便留下镖旗,自己砍断了右臂,说终身不踏进湖北省境一步。”
  张翠山暗暗心惊:“这些白眉教的人物,行事竟是如此狠辣。”殷无福道:“倘若姑爷嫌小人下手太轻,咱们便追上去,将三人宰了。”张翠山忙道:“不轻不轻,已重得很。”殷无福道:“咱们心想这次是来给姑爷送礼,喜事重重,若是伤了人命,似乎不吉。”张翠山道:“不错,你们想得很是周到。你刚才说共有三人送礼,还有一位呢?”殷无福道:“还有一个兄弟殷无寿。咱们赶走了三个镖客之后,咱二人便来叩见姑爷,但恐那神枪谭老头儿终于得到讯息,不知好歹,还要来啰嗦姑爷,是以殷无寿便上开封去。无寿叫小人代他向姑爷磕头请安。”说着便爬下来磕头。张翠山还了一揖,道:“不敢当。”心想那神枪震八方谭瑞来威名赫赫,威名已垂四十年,殷无寿为了自己而闹上开封去,不论那一方有了损伤,都是大大的不安,说道:“那神枪震八方谭瑞来我久仰其名,是个正人君子,两位快些赶赴开封,叫无寿大哥不必跟谭老英雄说话了,若是双方说僵了动手,只怕不妙。”
  殷无禄淡淡一笑,道:“姑爷不用耽心,那姓谭的老家伙不敢跟三哥动手的。三哥叫他不许多管闲事,他会乖乖的听话。”张翠山道:“是么?”他心下却是不信,暗想神枪震八方谭瑞来岂好惹的人物,他自己或许老了,可是开封府神枪谭家一家,武功极佳的弟子少说也有一二十人,那能怕了你殷无寿一人?殷无福瞧出张翠山有不信之意,说道:“那谭老头二十年前是无寿的手下败将,并有重大把柄落在咱们手中。姑爷万安。”说着二人行礼作别,出了中门。
  张翠山手中拿着那三面小旗,踌躇了半晌,他本想命二人帮同打听无忌的下落,但想若跟外人提起此事,自己也还吧了,却不免损了二哥的威名,于是慢慢踱回卧房。
  殷素素斜倚在床,翻阅着父母送来的礼单,心下好生感激父母待己的亲情,但想起无忌为敌所掳,此时不知如何,又是忧心如焚,只见丈夫走进房来,脸上神色不定,忙问:“怎么啦?”张翠山道:“那无福、无禄、无寿三人,却是什么来历?”
  殷素素和丈夫成婚虽已十年,但知他对白眉教心中不喜,因此自己的家事和教中诸事,一直不跟他谈起,张翠山也从来不问。这时她听丈夫问及,才道:“这三人在二十多年前,本是横行西南一带的大盗,后来受许多高手围攻,眼看无幸,适逢我爹爹路过,见他们死战不屈,很有骨气,便伸手救了他们。这三人并不同姓,自然也不是兄弟。他们感激我爹爹救命之恩,便立下重誓,终身替他为奴,抛弃了从前的姓名,改名为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我从小对他们很是客气,也不敢真以奴仆相待。我妈妈说,讲到武功和从前的名望,武林中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未必及得上他三人。”
  张翠山点头道:“原来如此。”于是将他三个断人右臂、夺人镖旗之事说了。殷素素皱起眉头,道:“他三人原是一番美意,却没想到名门正派的弟子,行事跟他们邪教大不相同。五哥,这件事又跟你添上了麻烦,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她顿了一顿,道:“待寻到无忌,咱们还是回到冰火岛上去吧。”忽听得殷利亨在门外叫道:“五哥,快来大笔一挥,写几副寿联儿。”又笑道:“五嫂,你别怪我拉了五哥去,谁教他叫作『铁钩铁划』呢?”
  当日下午六个兄弟督率火工道人众道僮在玉虚门四处打扫侑置,厅堂上都贴了宋远桥所撰、张翠山所书的寿联,前前后后,一片喜气。次日清晨,宋远桥等换上了新缝的布袍,正要去携俞岱岩,七人同向师父拜寿,忽然一名道僮进来,呈上一张名帖。宋远桥接了过来,张松溪眼快,上面写道:“昆仑后学何太冲率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惊道:“昆仑掌门人亲自给师父来拜寿来啦,他万里迢迢的赶来,这个面子可是不小。”宋远桥道:“这位客人非同小可,该当请师父亲自迎接。”忙去禀明张三丰。
  张三丰道:“这位昆仑掌门听说从未来过中土,亏他知道老道的生日。”当下率领六名弟子,迎了出去。只见何太冲穿着一件黄衫,神情甚飘逸,气象冲和,俨然是名门正派的一代宗主。他身后站着八名弟子,西华子和卫四娘也在其内。张三丰连声道谢,稽首行礼。宋远桥等六人跪下磕头,何太冲还了半礼,说道:“武当六侠名震寰宇,这般大礼如何克当?”
  张三丰刚将何太冲师徒迎进大厅,宾主坐定献茶,一名小道僮又持了一张名帖进来,交给了宋远桥,却是崆峒派五老齐至。当世武林之中,少林、武当名头最响,昆仑、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崆峒五老论到辈份地位,不过和宋远桥平起平坐。但张三丰甚是谦冲,站起身来,说道:“崆峒五老到来,何道兄请少坐,老道出去迎接宾客。”何太冲心想:“崆峒五老这等人物,派个弟子去接一下也就是了。”
  少时崆峒五老带了弟子进来,何太冲并不站起,只是欠了欠身。接着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帮,许多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陆续来到山上拜寿。宋远桥等事先只想本门师徒共尽一日之欢,没料到竟来了这许多宾客,六弟子分别接宾客,却那里忙得过来?要知张三丰一生最厌烦的便是这些烦文褥节,每逢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的整寿,总是叮属弟子,决不可惊动外人,那料到在这百岁寿辰,竟是武林中各路贵宾云集。到得后来,玉虚观中连给客人坐的椅子也不够了。
  宋远桥等无法可想,只得去捧些圆石,密密的放在厅上,各派掌门、各帮的舵主等尚有座位,门人徒众只好坐在石上。斟茶的茶碗分派完了,后来的只得用饭碗,菜碗喝茶。张松溪一拉张翠山,两人走到厢房中。张松溪道:“五弟,你瞧出什么来没有?”张翠山道:“他们是相互约好的,大家见面之时,显是成竹在胸。虽然有些人假作惊异,实则是欲盖弥彰。”张松溪道:“不错,他们并不是诚心跟师父拜寿来着。”张翠山道:“拜寿为名,问罪是实。”张松溪道:“不,不是兴师问罪,龙门镖局的命案,决计请不动铁琴先生何太冲亲自出马。”张翠山道:“嗯,这些人全是为了金毛狮王谢逊。”张松溪冷笑道:“他们可把武当门人瞧得忒也小了。纵使他们倚多为胜,难道武当门下弟子竟会出卖朋友?五弟,那谢逊便算是十恶不赦的奸徒,既是你的义兄,决不能从你口中吐露他的行踪。”张翠山道:“四哥说的是。咱们怎么办?”张松溪微一沉吟,道:“大家小心些便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武当七侠大风大浪见惯多少,岂能怕了他们?”
  俞岱岩虽然残废,但他们口中说起来总算还是“武当七侠”,而七兄弟之后,还有一位武学修为震古铄今、冠绝当时的师父张三丰在。只是各人均想师父已是百岁高龄,虽然眼前遇到了极重大的难关,但众兄弟仍当自行料理,不但决不能让师父出手,而且也不能让他人家操心。可是张松溪口中这么安慰师弟,在他内心,却知今日之事大是辣手,如何得保师门令誉,实非容易。
  大厅之上,宋远桥、俞莲舟、殷利亨三人陪着宾客说些客套闲话。他三人也早瞧出这些客人来势不对,心中各自嘀咕。正说话间,小道僮又进来报道:“峨嵋门下掌门大弟子静虚师太,率同五位师弟妹,来向师祖拜寿。”宋远桥和俞莲舟一齐微笑,望着殷利亨。这时莫声谷正从外边陪着八位客人进厅,张松溪、张翠山刚从内堂转出。听到峨嵋弟子到来,也都向着殷利亨微笑。殷利亨满脸通红,神态忸怩。张翠山拉着他手,笑道:“来来来!咱们两个去迎接贵宾。”
  两人迎出门去,只见那静玄师太已有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神态威猛,虽是女子,却比寻常男子还高出半个头。她身后五名师弟妹中一个是三十来岁的瘦男子,两个是尼姑,其中那静虚师太,张翠山已在海上舟中会过,另外两个都是二十来岁左右的姑娘。只见一个抆嘴微笑,另一个肤色雪白、长挑身材的美貌女郎低头弄着衣角,那自是殷利亨未过门妻子金鞭纪家的纪晓芙姑娘了。
  张翠山上前见礼道劳,陪着六人入内。殷利亨极是靦腆,一眼也不敢向纪晓芙瞧,行到廊下,见众人均已在前,忍不住向纪晓芙望去。这时纪晓芙低着头刚好也斜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触,纪晓芙的师妹大声咳嗽了一声。两人羞得满脸通红,一齐转头,那师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师姊,这位殷师哥比你还会害臊。”
  张松溪一直在盘算敌我双方的情势,见峨嵋六弟子进来,稍稍宽心,暗想:“纪姑娘是六弟未过门的妻子,待会若是说僵了动手,常言道疏不间亲,峨嵋门下弟子或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各路宾客络绎到来,转眼已是正午。玉虚观中绝无预备,那能开什么筵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大碗白米饭,饭上铺些青菜豆腐。宋远桥连声道歉。但见众人一面吃饭,一面不停的向厅门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宋远桥等细看各人,见各派掌门、各帮舵主大都自重,身上未带兵刀,但其门人弟,有很多人腰间胀鼓鼓地,显是暗藏兵器,只有峨嵋、昆仑、崆峒三派的弟子,才是全部空手而来。其时武当派创派未久,武当山下尚未有“解剑岩”之设,众人上山携带兵刃虽然不敬,但宋远桥等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心中不忿:“你们既是来跟师父祝寿,却又为何暗藏兵刃?”
  又看各人所送的寿礼,大都是从山下镇上临时买的一些寿桃寿面之类,仓卒间随便置办,不但跟张三丰这位武学大宗师的身份不合,也不符各派宗主、各帮首脑的气势。仅有峨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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