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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你得给我扎足十九个!”
第二天早上,明珠和平阳公主正乘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去。
先是初一的元旦节接着是十五的灯节,长安街上的喜气一直延续着,明珠探出头来看来往的行人。
“咦?那可是去病。”平阳说道。
她让马夫把马车赶得近了,明珠看见霍去病立在一驾马车旁,车厢的外观华丽堂皇,一个女子穿了杏红色鸟兽纹的绕襟蝉衣从里面下来。
“去病!”平阳叫了一声,霍去病和杏红衣裳的女子同时回过头来。
“吆,这不是卫长吗?”
“卫长见过公主。”
平阳回头对明珠说道:“外头是卫皇后的长公主,下去行个礼。”
明珠应了。
卫长公主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娇媚之中还带了稚气,见明珠下来本没有在意,但是听她一句“明珠见过卫长公主”眼睛却盯着不放了。
“你就是明珠?”
明珠点头。
霍去病伸手扶了明珠:“病都好全了吗?”
“嗯。”
他看她身上,她今天穿的是他叫人送来的衣裳,披的是他的裘皮大衣。他笑说:“那天我在皇后那挑衣裳,就说这件你穿了定好看。你穿白色最好看。”
“我说这衣裳瞅了眼熟,原来是母后的。那年淮南王进贡来了上等的桑蚕丝,一共给了就那么一匹。母后只作了两件衣裳,一件给了王夫人,一件留了自己穿。这件上还特地叫贴心的裁缝加了草叶纹。我还没见母后穿过呢,你倒是好福气。”
“穿了定没有皇后好看,叫公主笑话了。”
“我可不敢,你可是表哥的心上人,我可是怕说错了话回头挨打呢。表哥最喜欢欺负人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霍去病说。
“你忘了你小时候还打我屁股呢!”卫长扬起脸嘟了嘴。
霍去病回头看明珠。
卫长的一言一行尽在她眼里,她怎会看不出苗头。
平阳公主催了一声。明珠便要告辞。
霍去病拉了她一把,低声说:“莫要想多了。”
“我才没有你那么爱吃醋呢。反倒是你的公主表妹现在酸得狠。”她假装嗲怒一下,摔了他的手进了马车。
霍去病撂了马车的帘子:“过几日我就去宫里看你,你要有委屈就跟皇后说。她不会亏待你,我都跟她说好了的。”
平阳朝他的头上敲一下:“有我在你还这么啰嗦,你嫌我办不好是不是?”
霍去病笑着跳开。
比起平阳屋里的奢华,她的宫里在不输庄正的同时还平添了几分高雅情趣。屋角处摆了几簇鲜绿的竹子,进门到中厅的过道处造了个小桥流水。
她坐在案前等侍女把茶添好,清雅端庄,静如止水。明珠能想象她当年的那种魅力:不会第一眼惊艳你,但是一旦你看见,她你就会一直看下去,她的美丽缓缓的渗进你的心里。
只不过——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当年的卫子夫以她那般绝世的容颜,那般如莺啼的清唱,在一夜之间俘获了九五之尊的武帝,成就了一段大汉朝的传奇。可是如今那些动人的岁月已经渐渐远去。她的不经意的低头,明珠不经意的扫视,看见了岁月给她的,那不能不经意的衰老——眼角的皱纹,头发的稀脱,她端茶的手虽然茭白却布满细纹。曾经怎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最终也免不了这一个“老”字。
明珠不禁唏嘘。
“怎么,这几天住在我这宫里可是憋闷了?”
“只是清淡,没有憋闷。”
“倒是会说话。过两天灯节的时候,我带你出去上街上玩玩,把你憋坏了去病可是会怪我的。对了,你与去病认识多久了?”
“有半年多了。”
“半年。”她饮一口茶,沉思一下。明珠发现她的动作举止竟是与卫青惊人的相似。
“有些东西,有人穷尽一生也得不到,有人却能瞬间拥有。我的长公主与他自小相识,暗中喜欢他十几年,他都不带瞧一眼的,出入宫廷,多少花容月貌的女子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是目不斜视。可是,你一出现你一句话就叫他诚惶诚恐了。大年初一那天,我宫里的宴还没散,他就跑了来讨衣裳,来的时候连个厚衣都没披。平时一个张牙舞爪的大男人一来就扎进了衣裳堆,还一边一件件的仔细了挑,一边自个嘟囔哪件她会喜欢哪件她不喜欢。把我宫里的侍女们吓得一愣一愣的,生怕这霸王又发什么火气出来。想想真是有意思的紧,他霍去病横行长安城十九年,今日终于是遇上了克星。一物降一物。”她说着轻轻笑起来。
明珠心想,克星?真不知道谁是谁的克星。你还不知道他差点把我弄死那件事呢。他霍去病以前怎么横行长安城,如今还是怎么横行长安城,可没收敛过。
“呀,是去病又怎么惹妹妹生气了?”
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踏进门来,嘴角上挑,面如桃花。她没有着深衣,只穿了紫色短襦配了个蓝色长裙。
“姐姐进门总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你就这么盼着撞见皇上?”卫子夫微微发怒。
“妹妹说到哪去了,皇上在不在,我还不瞧好了再进来?不是怕你闷,想是不时的给你逗个乐嘛。”进来的女人一脸笑容,坐到卫子夫的身边推攮了一回。
卫子夫经不住她一阵哄,终于还是怪罪一声作罢:“乐?这有什么好乐的?亏你说的出口。”然后转头朝明珠:“这是陈詹士的夫人,去病的母亲。”
这就是卫青说的那个“风流的主”——卫少儿了,明珠行个礼。
“吆,这是哪家的小姐,长得可标致。”卫少儿声音洪亮与卫子夫的音色低婉形成鲜明对比。
卫子夫怪罪的看一眼卫少儿,“怎么自家儿子的事你都一点不知?”
“你也是知道的,去病从小与我不亲,只与你亲。我想亲近他,他都躲着。我关心他打听他的事还反被他训斥,我那还敢再打听。我以他为傲,他却巴不得没我这娘。我……”
卫子夫拉她一把,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一会儿,边说卫少儿边笑着了起来,两人不时的瞄明珠一眼。弄得明珠坐立不安。
“皇后真是欺负人。”
卫子夫和卫少儿相视大笑。
听卫子夫的一顿密语,卫少儿开始与明珠亲近,问长问短。
“你是哪里人?”
“我是齐人,家在泰山脚下。”明珠本就是泰山上跌下来的,这么一说也不算撒谎。
“父母是什么人,做些什么?”
“我父母早亡,没了亲人?”
“那连个亲戚也没有?”
“姑父姑母抚养长大,姑姑是个……画师,姑父是个大夫。”
“那他们现在何处,一起接来长安不好吗?”
“这,他们不在这个世上。这世上我没有亲人了。”
“……”
卫子夫打岔说,“明珠是个可奇人,皇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和白麒麟为伴呢。”
“明珠愚昧,不知是麒麟,还只当是只老虎。明珠在雍州落魄,是那只白,白,白麒麟救的。”
“哎呀呀,怪不得去病喜欢,原来是个神仙般的人。快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卫少儿急了起来。
明珠无奈,好在她原来就想过怎么跟人说她的来历,事先编了故事。这次卫少儿眼巴巴的问起缘由究竟,她也就开始胡扯。什么去雍州寻亲戚投奔,却迷了路,进了森林……
明珠撒谎不脸红,又能说会道,卫少儿听的如亲身经历。说道月黑风高豺狼四起,少儿吓的面目苍白;又说到自己与白虎溪涧嬉戏似亲似友,她又一脸向往……
卫子夫也听的惊奇,但是她的惊与奇的同时却始终保持着她那一份高贵淡雅。
“后来进了大将军的府上有数月,才听人说原来那只白虎不是白虎,却是只白麒麟。”明珠絮絮叨叨了有半个时辰,已经觉得后襟微湿。她撒一个谎已经不容易,她如今还得替武帝圆谎。
她看着卫少儿慢慢回神,觉得她或许是个生活不检点的人,可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明珠说得累,听得人听得也惊心动魄。三人都喝茶歇歇气。
也就一碗茶的功夫,一个侍女进来说:“冠军侯霍去病在门外求见。”
卫子夫开心地说:“今天我这可是热闹,又有麒麟又有老虎豺狼的,这会儿连冠军侯也来了。”
明珠听出来她把霍去病和麒麟老虎归为一类,噗哧一声就乐了。
卫少儿却没有这般自在:“不得了了,好妹妹,我先得走了,我今天没想到碰上他,早知道我就换身素净的衣裳。他顶顶看不惯我穿的随便。”
“这会儿他都在门外了,你能躲哪去?”
“我在侧屋门后,等一下他进了屋,我瞅他不注意就溜出去了。明珠,我先告辞,下回再听你说故事,啊。”
说罢惶惶的提着她光鲜亮丽的裙子下摆,钻到了侧屋。
故事?她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是真信还是假信?
卫子夫传了霍去病进来。
他坐定了,卫少儿便悄悄探出头来,留到了门边。她刚走了一半路,霍去病却转身拿了个梨子。“哐啷”一声卫少儿便吓得把脚边的瓶子打了。
明珠赶紧看霍去病的脸色,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转回身把背对着卫少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开始啃梨子。卫少儿趁机溜出门去。
卫子夫微微作笑,叫侍女添换茶具。
明珠看一眼刚刚卫少儿用过得杯子,再看看霍去病,觉得这母子俩真是逗。
第11章
霍去病稍坐一会就要告辞。临了,跟明珠说上元灯节的晚上来找她出宫玩。
他对卫子夫说:“反正姑母是要出宫的,是不是?倒时候我就可以一边保护着姨母的安全,陪明珠玩一玩。”
卫子夫打趣:“别净说好听的,你要和明珠相会还冠个保护我的堂皇理由。”
明珠也笑:“就是,明明是要保护皇后的,还冠个陪我玩的堂皇理由。”
霍去病攥着明珠的手很捏了一把:“我还左右不是人了?”
“谁叫你贪心,还想一箭双雕?”明珠哼了一声。
卫子夫指着明珠笑。
霍去病生气:“嘴上的毛病又犯了?找打?”
明珠一听“打”,就想起来他的那一巴掌,脸上的笑一下塌了下来。
霍去病觉着了不对,小声赔礼说:“莫气莫气。都是我的不是,我不打你,不敢不敢。”
“我托燕青给我扎了几个灯,上元灯节那天你把灯给我带出来。成不成?”她说。
“成!”他接着在她脸上轻轻一啄,盯着她眼睛说:“不气了,啊。”
卫子夫赶紧把头别过去,装作没看见。
明珠在卫子夫的宫里住了有十来天,一直没有看见皇上来过。明珠与一个叫丁竹的侍女混熟了,她告诉明珠,皇上已有半年多没有来过。自有一个王夫人专宠后房。明珠替卫子夫悲伤,可是卫子夫不见得有不寻常的举动。她悲也如此喜也如此,情绪少有外露,只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这日是上元灯节,宫里的人都热热闹闹喜成一团,卫子夫和明珠穿戴好了衣裳带了几个小宫女要出宫去。一听说要出宫看灯,能去的人都雀跃不止,不能去的人郁郁寡欢。
卫子夫知道霍去病喜欢明珠穿白色,便特地给她挑了一件赤线加边的珍珠白深衣,因为是节庆又在里面穿件红色中衣,外面加条精美乘云锈的红色薄带。白为主,红为缀,即喜庆又雅静。进了街市,一行人便弃马车而步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市作坊摆出各式各样的彩灯,一片红黄色的火焰气。明珠的白色深衣在这一片艳丽中颇为显眼。
卫子夫的脸上也见了少有的欢喜,她随手打赏了些钱给随行的宫女,叫她们去挑自己喜欢的灯买。几个宫女围着卫子夫千谢万谢,分了头去看灯。
明珠望了精美繁琐的各样灯眼花缭乱。她在一盏牡丹双叠瓣花灯前驻足:两层花瓣缓缓朝左右两侧不同方向旋转,红得耀眼,转的绚烂。
“这灯我买了。”有人朝灯铺的伙计扔了颗金珠子,伸手取了牡丹花灯。
明珠微怒:“这是我先看到的。”
“可是我先买的。”霍去病举着花灯挑衅。
她见是他,眉毛一挑:“你怎么才来?我的灯呢?”
“还说呢,你也不说有多少灯,我只身骑了马去大将军府,结果有个小丫头给我抱了一屋子灯出来,足足有二十来个。我总不能在马屁股后面拴几十个人头一样大的灯在长安街上乱跑吧。只好又回去带了两驾马车出来,一来一去费了我可是不少功夫!”
她笑:“这个牡丹灯,是买来送给我的?”
他顺从的把灯递到她的面前。
她不接:“嗯……你送我灯,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样,我变个戏法来跟你换。”
“我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敢跟我讲交换?”他把灯往她怀里塞。
她笑,回头找卫子夫。看见街对面卫子夫正在挑一盏凤鸟的花灯和一个人说着什么。是卫长公主。
“公主也来了?”
“嗯,我和她一起来的。”
“你也带人家跑了两趟大将军府?”
“她不去大将军府,我后来接的她。”
“怪不得你来得晚,事揽得多嘛。”
“不高兴?”
“高兴。”
她走到对街卫子夫旁边向她们母女俩行礼。
卫长甜笑着叫了声“明姐姐”,叫的明珠一愣。
卫子夫问明珠觉得这灯怎么样。
明珠眼珠子转悠转悠:“这花灯虽艳丽,但缺个新奇。”
卫子夫把目光移到明珠身上:“新奇?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说是说不出来的,说出来也不如看了直接。明珠倒有个花样想给您看,但您得移驾到个少有人少有灯的地方。”
“好啊好啊。”卫长拍手。
卫子夫笑道:“还要讲排场?行,依你,不过花样不好看我可是要罚的。”
“诺!”明珠回头看霍去病,他站在街对面若无旁人的摆弄牡丹花灯。在长安街市的熙攘人群中,人比灯更璀璨。
宫女们都陆陆续续回来,各人手里都提了盏花灯,兽鸟鱼花各样都有。最后丁竹从街南方向回来,脸色发白。
“怎么?”卫子夫问她。
“小的刚才看见了皇上,……正和王夫人逛花灯呢。”
一旁的宫女们听了,脸上的欢笑顿时隐去。
“怎么,许我们出宫来玩耍,就不许人家了?”卫子夫的笑还是笑,只是嘴笑眼不笑:“走吧。明珠说要找个少人的地方,变花样给咱们看。咱往那边走。”卫子夫领步朝街北走去。明珠回手拉了霍去病,追在后面。卫长的眼睛似有似无的扫过二人的手。
一行人,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街北头走去。
走了会儿便来到个偏僻处,脚底是石砖铺的地,远处是树林,既无灯火也少有人至。
明珠吩咐几个宫女仔细了把灯从马车里搬到石砖地上,均匀的铺开了。十九个白色的孔明灯如落地的雪球一般在灯火稀明的夜里恍恍惚惚,滚了一地。
她托起最前面的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沾有煤油的粗布,在孔明灯的底部的支架中间绑上,点着。不一会儿,孔明灯就尽数被点燃。
白色灯里燃起黄亮的火,慢慢从明珠手里升起,缓缓,缓缓的向上升。十五的圆月透着清凉的月牙黄,月亮底下的孔明灯也泛着月牙黄,一个一个冉冉的荡在半空中,像是月亮的孩子。明珠一身白衣穿梭在这些错落有致的白色孔明灯里。她与它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将要一同去向另一个世界……
卫子夫,卫长公主,还有所有的宫女都看痴了。
“你看。”她悄悄走到霍去病跟前,指着升至与他的头一般高的灯。
“生日快乐”几个黑字在或明或灭的光影下闪闪烁烁。
他回头看了灯再回头看她,他眼睛比灯更闪烁。
“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她说。
“……”他猛地抱了她。
“明珠。”他轻吟。
“别走。”他说。
卫子夫轻轻咳嗽一下,明珠会意的挣开他的怀。
“都在看呢。”
“那有什么打紧的。” 他抱着不放。
“你总是这样自我,也不替我想想。”
“什么?”
“你是皇亲国戚,你位高权重,皇后宠你,皇上宠你,你做什么别人都不敢说什么。可是我呢,你总管不了别人说我什么吧。”她悄悄说。
“不是还有我宠你吗?”他说归说还是松开了明珠。
明珠推了他,走到卫子夫的跟前,“这戏法皇后看了还满意吗?”
卫子夫怪罪的看霍去病一眼,才对她说:“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新奇的戏法。明珠啊,你果然是个蕙智兰心的孩子。”
“明姐姐,这么好看的东西叫什么,是谁教你的?”卫长问道。
明珠一撇嘴:“天上的神仙啊。所以这灯叫神仙灯。”
卫长一怔。
明珠一笑:“我和你闹呢。这是孔明灯,你要再问我为什么叫这名字可就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