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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吧。”
“你的意思,是想单独邀我喝咖啡么?”他看着赵子楚微有不悦的表情,推开了车门,“就知道你不愿意。带着我弟弟这个督察,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他拉开车门,把我也拉了下来。
我矛盾地跟着他俩上楼。我觉得我哥过份了。可我也觉得我哥说得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单独上我哥这头恶狼单独进自己房间。赵子楚旋开保险门,我哥随便看了一眼,啧地吹了一声口哨,评价道,“确实不像你住的地方。”
我走进去,也是一愣,这房子装修得色彩斑斓,花里呼哨,看上去就像进了花花世界。但不得不承认,挺好看,很憾人,非常现代。
赵子楚解释道,“他是学室内设计的。”
“卖了吧。”我哥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和赵子楚齐刷刷地转头看他,他漫不经心地道,“这房子基调太悲伤,不适合你。”
我觉得我哥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我哥道,“我可以替你卖个好价钱,随便你在单位旁边买一套,若只是买个小户,还能省下一大笔。”他这一次说得很认真,“无论你站在哪里,都和这儿格格不入,装个自己的房子吧。”
我看见赵子楚镜片后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又沉寂了下去,“我想一想。”
我哥挑起眉毛,大咧咧地坐到了人家的沙发之上,“家俱也一并卖了,这些货色不错,若是都算在一起,我能给你卖个惊爆价。”
我哥终于露出了商人的丑恶嘴脸!我眼见着赵子楚不为所动地转身走进厨房,痛心疾首。
“哥,你能不能别谈钱,你俗不俗啊?”
“钱是人类通用的语言。”我哥从容坦荡地篡改了人家的名言。我哥还故意跟要顶着我似的,大声冲厨房喊,“保证手续齐全没有后患,还不收你中介费。”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
赵子楚端出了咖啡,可我哥已经坐在赵子楚的地板上自作主张地翻看赵子楚的CD架,我拦都拦不住他。而且我哥完全不觉得内疚,道,“全是爱情片,我还以为能翻出几张DISCOVERY呢?”
“他的。”
“他留给你的东西还真多。”我哥端起咖啡,“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
“一直没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
我哥不高不低地瞄了赵子楚一眼,然后摸出一张名片,“想卖时找我,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先住我那。我基本不回去住。”
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走吧,明明。”
我莫名其妙。
下楼时,我问他,“你演哪一出啊?”
我哥抬头看了一眼,赵子楚家大红的窗帘分外醒目,我哥平静地道,“人不错,帮他一把,算报答饭钱吧。”
我真没看出来。我净看他祸祸人家的家,还窜掇人家卖家产来着。
我哥载着我回学校,叫我拿上衣服跟他回家。我坚持不干,我哥掉头就往回开。我又一次屈服在他的强权之下。开车门时,我随便瞥了一眼窗外,“靠,真冤家路窄。”
我哥看了一眼后车镜,“那个女孩儿就是你们校花?”
我道,“漂亮吧。”
“我不懂怎么欣赏女人。”他推开副驾车门,将我推了出去。我踉踉跄跄地勉强站在马路牙子边上,他也走下来,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要我帮你一把么?”
“怎么帮?”
我哥点起一支烟,淡淡道,“那小白脸不错。”
免了吧,我可不想因为你变成学校风云人物。我青着脸道,“我去去就来,你别给我惹事。”
我哥摆摆手,我一路小跑奔到楼上,胡乱抓了几件衣服,塞进箱子里。疯子从门口探出头,“逃荒啊?”
“去看我爸。”我看了看他捂得严严实实的肚子,随口问道,“怎么样了?”
“早知道中午不吃红烧肉了。你不是说明天走么?”
“我哥那脾气你也知道,随心所欲说一不二,仿佛全世界都得跟着他转似的。”
疯子笑了,“也是。”
我道,“有啥想要的么?”
“早去早回。”
我抬起头。
他尴尬地解释道,“你就是背带座金山回来,不也得等‘回来’才能给哥几个解馋么?别让哥们惦记得太伤神。”
“成。”我合上箱子,“那我走了。你跟他们说,想起来啥就发短信。”
“成。”
我拎着箱子出门,“你回去歇着吧。”
“嗯。你走吧。”
我靠,竟然叫他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难不成还真叫我哥给说中了不成?我加紧步子,头也不回地噔噔下楼去了。
其后的事都顺利得很,我哥跟朋友借了处房子,亲手煲了罐似模似样的汤给我爸当生日礼物。文秀送了一小幅亲手高仿的名画,我送了一条围脖,一家人加上文秀在烛光里吃蛋糕,挺浪漫的。
我哥表现得中规中矩,真像儿子似的。所以我爸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到了后半夜,我哥闯进我的房里,硬是把我给闹醒了,又叫我不要出声。我迷迷怔怔地坐在床上,恨不得想吃了他,哭丧着脸道,“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聊聊。”
“明天聊成么?”
“今天晚上这气氛,你喜欢么?”
我死闭着眼,抱着被子翻到另一边,半死不活地应付他道,“喜欢。我爸也喜欢,文秀也喜欢。”我一并都答了你,“你还要问什么?”
“没什么了。睡吧。”他把我按回床上,帮我盖了盖被子。
莫名其妙啊。
第二三章
第二天的行程是去雪山,傍晚就住了山脚下,欣赏雪山日落。文秀坐在我爸左手边,我哥坐在我爸右手边,我个小可怜没人管,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一蹲,接哥们电话。老大问我“浪漫不?”老三问我,“看见漂亮妞没有?”老四问我,“有啥好吃的?”充分地体现了他们现在的状态——有老婆的,找老婆的,想找也找不着老婆的。
大东比他们高尚一点儿,“上山的时候加小心。”我感动地道,“谢谢。”他回,“记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不定发现雪莲花了,别忘了给你嫂子摘一朵回来。”
我默。
疯子没话。那我问他,“青肿消了没有?”
他随便地嗯了一声。
这边我哥回头瞥了我一眼,显然听出来我问谁了,摆摆手示意我挂了。我一扬拳头,一边回瞪他一边继续讲电话,“嗯是消了还没消?我问的可是选择题,不是对错题。”
那边疯子噗地一声乐了,“德性!想知道回来看啊,爷凭什么告诉你?”
“你丫才德——哎,你抢我手机干嘛?”我后半句冲我哥吼的。
“雪崩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我真愣了。
我眼见着我哥麻利地把我手机的电池拆了,抽出手机卡。
上当了。还上了一特老特俗特过时的段子的当。我一脸黑青,二话不说上手就抢。我哥直接把手机还给我,“随便说两句行了,省点电话费。我替你保管了。”
我说,“靠。”我伸出手,“给我。”
他将烟头戳在卡上,然后“嘣”地一弹,我那小小的电话卡便飞着优雅的弧线消失在一从野草稞子里了。我追着跳过去,我哥在后边慢悠悠地道,“别找了,找到了用不了,我回北京给你再补一张。”
我想掐死他!
他轻轻松松地就拦住我,伸手一捞把我的脑袋挟在胳膊底下,“陪着爸呢,专心一点儿。”
“那你也不能——”我怔了怔,“你说什么?”
他笑了笑,把我拖到我爸和文秀身边,安顿在椅子上。天边残阳如血,不知是不是因为落在了人烟罕至的地方,美得更让人感觉到残忍,几近窒息。我哥又点了一支烟,我掐断道,“别抽了。”
他笑了笑,将烟叼在了嘴里。夕阳消失的时候,就像跳水一样,眨眼的工夫无影无踪。天很快黑了。我哥站起来道,“文阿姨,爸,回去吧,山里起风,容易冻生病了。”
我这回真的听清楚了,我哥叫我爸“爸”。我讷讷道,“哥,你没事吧。”我哥拧亮强光手电,“没事,你扶着点文阿姨和爸,小心脚下。”
我感觉我爸的手有点抖。文秀不明就里,挽着我爸的另一边胳膊,夸赞道,“何老师,你真福气,这小哥俩可真贴心。”
我觉得我爸答得五味陈杂,“嗯,是啊。”
回到旅舍,我直接杀进我哥的房间,“你干嘛管我爸叫爸?”
我哥把烟盒扔在桌上,“怎么,舍不得呀?”我哥顺手捋乱了我的头发,“我可是比你先叫他爸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我哥躺在床上,按了按额头,“叫爸就是认他做爸。”
“怎么突然就——”
“你们不是盼了好几年了么?”
我哥的目光在黑暗里黯淡无光,“我自己也越想越觉得我很没意思,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他说着闭上眼,“你不是说你喜欢,爸喜欢,文秀也喜欢么?你们都喜欢,是因为我规规矩矩地当了一把儿子。三比一,我服从大多数。你们开心,我也能开心……”
我无言以对。
如果我知道我那句话引发这个结果,我一定会小心仔细地答他。我想说点什么,可他已经睡了。我蹑手蹑脚地上前给他盖上被子。他突然张开眼,“小明明,哥一定给你找个比那校花漂亮一百倍的妞。”
神经啊。吓我一大跳。我一甩门赶紧走了出去。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走先。
我回去敲我爸的房门,没想到文秀也在。我爸脸有点儿微红。我道,“没想到你们的共同语言还挺多。”
文秀微笑,道:“我和何老师想以刚才的雪山落日创作一幅油画。”她站起来,“我要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花体力爬山,何老师,明明,你们也注意休息。”
我代我爸送文秀出门。一合上房门,我跳到我爸眼前,“高兴不?”
我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我哥叫你爸,你感觉如何?”
“这件事,我也正想问你,你是不是和你哥说什么了?”
“没有。”我对天发誓,“我什么都没说。我哥自己顿悟了,他说当你儿子比当你……当你那啥更让咱家里和乐,所以他决定当儿子了。”
我爸笑得有点苦。
我也觉得不是个滋味儿。我家能不能和乐可不是我哥一个人的事。我道,“依我看,你是若后悔了,一句话就能立刻让他又得叫你‘东航’。爸,你到底怎么想?”
我爸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沉默之后,他轻声道,“如果当年你妈妈去世的时候,爸爸能再坚强一点儿就好了。”
“那是因为你太爱妈妈了。”我敛起神色,“爸,我最敬重你的就是这份情谊。”
“是么?”
我郑重道,“真的。”
我爸轻轻拍了拍我,“明明,爸爸最骄傲的,就是有这么一个儿子。”
我张开手。我陪着我老爸他老人家彻底文艺了一把。酸得我非常感动,真的。
从雪山出来,我们决定回大理再玩两天。回到昆明,我爸又给我哥引见一位当地的乡土画家,看能不能收几幅作品上明年的春拍。晚上我爸我哥加文秀带着我去赴宴,我西装革履地坐在角落里陪衬,觉得自己特别另类,一屋子文化人就我一个四六不懂,偏偏我爸我哥是今天这席上的主角,搞笑搞大发了。
我出去溜风,没一会儿我爸出来接电话,只说了一句就把电话递给我,“你朋友。”
“怎么打你哪儿去了?”我诧异地接过来,对方一开口就用“派出所”做后缀。我一愣,就听着对方操着昆明味的普通话道,“您是何宇明何先生本人么?”
“我是。怎么了?”
“你认识一个叫杜少峰的人么?”
“认识一个,我的大学同学。”
对方一听,捂住电话叫我稍等了一会儿,然后请我去派出所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我听懵了。我问,“怎么配合?”
对方道,“他说发生雪崩,你可能遇险了,我们认为他有扰乱公共治安的嫌疑,暂时拘留——”
“我靠——不是,警察同志,我不是说您,我是说那个二愣子,您再说一遍地址,我立马就去配合你们工作。”
我爸这边听得一惊一乍,“怎么回事?”
我着急地道,“爸,你把你手机借我,你就跟着我哥身边别离开他。对了,不是我的事,是我同学出了点儿事,我去趟派出所。你不用担心。”
“那,你要不要带钱?”
“先不用。”我恨得牙痒痒,就是用我一定也得用我哥的!
我匆匆赶去派出所,赶紧把我这边的情况解释了一遍。警察同志跟听天书似的,请我休息一下,他们先单独研究一下。
没一会儿,他们出来验我的身份证。我干脆连学生证一并掏出来,证明我是大大的良民。五讲四美三热爱,标准时代好青年。警察同志又单独研究了片刻,把我请进去了。
我一进去就目瞪口呆:疯子居然也在,这倒霉催的见着我眼前倏得一亮,冒出来的话让我差点蹦上去踹他一脚。
“何宇明,你穿西装还真他妈的帅~”
我,靠!
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来捞你了。
第二四章
问题三言两语就讲清了。
我和杜少锋通电话 —》 我哥吓唬我说雪崩了,趁机抢了我的手机 —》 杜少锋听见了 —》 我哥拆下了我的电池,断线 —》 杜少锋再打;不是忙音就是“您拔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 —》 杜少锋以为我被雪崩困住了 —》 杜少锋上网查询,没搜到雪崩的消息;打长途电话询问,结果那渡假村是我哥一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最近也成了我哥的朋友加生意伙伴,当然没登记名字,也就查不到消息,我的手机又始终不通,于是杜少锋飞来亲自找了,结果找也找不到,说又说不清,一急之下吵起来,一吵之下打起来,一打之后,就来警察同志这里报道了。
警察同志专业,通过大东拿到我爸的手机号,随便一找就找到我了。晕死。
误会解决了,警察同志语重心长,“小伙子够义气,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我点头哈腰赔不是,感谢人民警察同志,赶紧把疯子从局子里领出来了。
疯子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饿了。”
我要不是敬重“派出所”三个闪亮大字,我当场就打得他满地找牙。我拽着他走进最近一家米线店,看着他狼吞虎嗯的傻样儿,我突然没有打他的心思了,打他太掉我份子。我咚咚地戳着筷子挤兑他,“傻啊你。”
他埋头只顾着吃,不甩我。
我愈加不爽了,“干嘛?搞无声抗议啊?说你还不服是不是?接电话的不止你一人,可就你一人奔来,还奔局子里去了,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那你就什么都不说,闭嘴!”他咚地扔下筷子,抓起背包就走了。
小店里人都看向这一边,我也叭地一声搁下筷子,怒道,“你给我站住!”可他连停都没停,就跟没听到似的,直愣愣地冲出了店子,把我晾里面了。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冲着四周的老少爷们太太小姐拱手作揖,付完钱赶紧闪了。疯子也没走远,就坐在路对面的人行道边上,包搁在腿上,跟一离家出走的流浪小孩儿似的。我三两步跑过去,他长叹一口气,站起来道,“我这就回北京。”
“不就是说了你两句,至于气性这么大么?”
“你他妈跑三千公里找个生死未卜的人,再进趟局子试试!”
“你自己犯傻还犯出理来了?”
他推开我,一言不发地拎起包,招手打车。我冷眼看着,见他真的拦下车,我忙跟着一起挤进去。“往里让让。”
他扶进车门僵持不动。我“嘁”地一声,绕到另一边上车去了。雕虫小技,对付你绰绰有余。我得意地笑了,报出酒店的名字。疯子将背包重重摔在我俩中间,恨恨地道,“机场!”
我一听就笑了,“就知道你不是真心。都快十点了,哪来的飞机?师傅,去酒店!”
“火车站!”
司机无奈地道,“到底去哪儿?”
“火车站!”“酒店!”
我转头瞪他,他居然也在瞪我,我倏地抱住他的背包,发狠话道,“钱都在我这儿,师傅你看着办吧。”在派出所里我都看见了,他把钱包塞在背包夹层里了。
“何宇明!”我马上就听到咚地一声闷响。疯子呲牙咧嘴地捂住头顶跌回座位上,我兴灾乐祸地道,“该!自作孽,老天罚!”
“是啊,怎么不他妈撞死我!”
“行了行了,气两下得了哈,给我看看,哟呵,真起包了嘿!”
他拔开我,靠到车门上,意兴阑珊地闭上双眼。我嗤地一笑,他超不爽地裹了裹衣服,又往远挪了挪,跟遇人不淑似的。
我望着他风尘扑扑的侧脸和车窗外流火一样的灯光,良心发现地道,“谢谢。”
他张开眼。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