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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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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之于素臣,为巴结国师也,非仇也;柯浑之于长卿,亦为怕按院也,非仇也。小人用心往往如是,而君子适逢其祸,冤哉。
柯浑之令吴江有劣迹而无善政,素臣十友言志痛加抵毁,其不得志于士类者非特行云一案,妄刑纵匪而已也。马公巡按南直隶所得于口碑,及素臣、双人在京与一辈名下品题者至详极悉,安得不登白简?长卿自称为按院故人,柯浑曲意逢迎,庶几抚军弥缝之后得其一言,保举永免纠参,此亦小人常情,仕途之津隘也。乃因误拿刑吓之嫌,恐长卿意终不释,将于按院前为祸,遂起杀人之心,暗施毒计以陷之于死,无乃太狠?然其所以下此辣手者,亦由长卿转环太远,一经礼待,芥蒂毫无,不免反起疑心,急为除根灭口计也。自来君子之通小人,不动声色而堕其术中,大率以此。盖君子真诚,小人反覆,气概不同而用心自别也。
余夫人一见长卿名帖,便知为素臣事而来,始则拘礼不敢请见,继命苍头入店将欲有言,而适逢捕差拿捉,失此机会,以致长卿被祸几死,何不幸之甚耶?细思其故,乃知捕差误捉,其非余夫人所料。苍头见此情形,不与解说,慌忙归报,亦苍头分所应尔也。盖苍头必疑长卿有他故而被拿,既经目见,何敢兜搭惹祸?况事涉文家,正在大家推脱不知之时耶?读者疑余夫人既有后来脱险一事,则当时苍头在店,何难一认长卿为双人好友,免受两日磨折,而孰知其无此情理也。
余夫人备船轿救长卿出庵,因苍头探得病信故也。然柯浑赔礼、留宾,如此款待,安知病由下药?虽柯浑平日恶声昭著,不料其心狠手辣,竞至于是。乃身受者犹蒙鼓中,而旁观者一猜便着。此等识力直几于水夫人。
昭庆火灾有钱塘县禁约告示可凭,和光事不干己。出头具控,单有舟中会素臣一节可以据证。然如此状子能避准理,且由察院发下,可知缁流势力之大与明政之颠倒错乱矣。读之不胜怃然。

第三十七回  怜独活愁分掌上珠  疗相思喜得心头草

长卿听得里面一片哭声,在三堂上进退两难,亏得一个门子领至西边书房中坐下,暗忖:必是死了甚人?懊悔不先到未家。闷闷的直等到日落西山,任公才得出来,行礼后,深致不安,道:“老夫无子,止生两女,大小女湘灵,尤属愚夫妇钟爱,不幸染患沉疴,方才竟是死去。老夫方寸已乱,以致得罪,贤侄切勿介怀。”长卿道:“原来世妹有恙,请问老年伯,世妹所患何症?大约总有可治之法。”任公因把门子打发出去,含泪低声而言曰:“贤侄系通家世好,不妨直告。小女性耽笔墨,于五月初,囗患闷痘,云是死症。幸获江南书生白又李治好。”因述知撕衣之事。长卿道:“此事小弟略知一二。”任公道:“这白生,人品才学超越等伦,小女既感其恩,又重才品,将他所作的一首长歌朝夕吟哦,忽忽如有所失。拙荆疑有邪念,令二小女探之,他却怫然不悦,道:”怜才感德,未免有情。赠芍采兰,实为无耻。所恨者,女子守身如玉,今忽为人捉持,撕衣露体,将来何以事人?若引以为嫌,至于捐躯明志,则事在仓卒。道出权宜,在彼实有援救之心,并无邪污之念;若付之适然,则于心究多惭囗,惟有终身誓不适人,以奉父母之余年,守白茅之微节而已!‘愚夫妇探知此意,劝他不转,终日忧虑,再四商量,惟有与白生缔婚一着。小女以白生已有妻室,惧辱门楣,甘心不字。老夫把古来二女并降,一娶九女之事,委曲开导,小女还怕白生方正,性情固执,藉口宦族女儿无屈在妾媵之礼,不肯俯允。老夫寻思无策,因令小女作诗鸣谢,寓意攀援。这一日,老夫特备酒筵,以谢医为名,乘他畅饮纵谈之际,拙荆命丫鬟将小女诗词送出请教。白生极口称赞,老夫趁便正待说出附婚的意思,恰好外面送进京报几本,及京中寄来的信。老夫拆信看时,白生亦取过京报翻阅。话随机变,大家论起朝中近事,白生问老夫,信中可知都下有甚新闻?这时候不知何故,都中误传消息,说太常洪某因病开缺,老夫随口告知白生,他竟脸色大变,瞪着眼睛说:“那洪太常可是洪文字长卿的吗?’老夫道:‘正是。长卿因系年侄,所以顺便写在信上的。’他听见确是贤侄,越发呆着。老夫不知所以,再欲有言,他就直立起来,话也不等说完,飞跑而去。老夫连着飞骑追赶,直至半夜赶他不上,随后打发人入都,遍访无踪。老侄回书又云与白生并未识面。小女终日闷闷。恹恹成病,直到七月中,方知白生即系文生素臣,立即差人进京,奉托贤侄执柯。不料行至半路,患病担搁店中,寄信回来,转要人去调治。他又得了素臣拟斩及迁滴辽东之信,小女病中着此一惊,症愈加重,百般医治,如石投水,昨日昏晕几次,老侄进来时节竟喊不醒来。拙荆与小女性命相连,小女若死,拙荆亦不能生,叫老夫如何是好。”说罢泪如雨下。
长卿慨然道:“老伯不必忧虑,世妹之病大约可以勿药而愈。”任公骇然道:“这又奇了,小女之病已人膏盲,未家二小姐精于医理,前日来署诊视,已不肯开方,贤侄怎说得如此容易?”长卿道:“世妹乃守礼淑媛,其病非别有邪思,不过因感恩积慕,终身大事耿耿于心。老年伯虽有缔婚之命,尚未达知文兄,则事之成否,正如水中捞月,难免忧疑,此致病之原也。后来知文兄迁滴辽东,又是加病之原。风露雨雪,险阻间关,身受者不觉,悬揣者不堪,未免刻刻惊心,时时吊胆,且蹇修何人,赐环何日?宛转情肠,几于粉碎,能不积忧成病,积病成剧,遂至剧而欲死乎?文兄与小侄至交,小侄愿执斧柯,包管此姻立就,以此告知世妹,病根即可铲去一半。至素臣为人,虽似文弱书生,而力能扛鼎,气可食牛,纵获谴长征,不无劳苦,思亲南望,难免穷愁,但在他历以境遇撄心,不能自遣,致有疾病之灾,而素臣则先天结实,差足耐劳,理数洞明,达观自乐,万不至有他虑。老伯试思,这不是续命的鸾胶,返魂的安息么?”任公大喜道:“诚如所言,小女可望再生。但素臣与老侄如何便成至交?老侄之言,素臣果否听从,必无违拗?他改名白又李,老侄因何不知?乞道其详。”长卿道:“素臣与侄缔交在先,改名在后,直至素臣复进京来,始知改名之故。老伯札谕之时,侄尚未知,若非系素臣至交,岂肯徒步入京探侄之病,如老伯所云迫切若此耶?侄以至情至理之言动之,断无不从之理,老伯切勿过虑。”任公抚掌道:“老夫糊涂极矣!请先用饭,失陪得罪。”如飞的跑进去了。
任公与长卿讲话时,席已摆上。长卿已饿,便真不候任公,自在书房独酌。任公跑进大小姐房中,只见夫人满面泪痕,呆坐床沿,二小姐立在床头,泪如雨挂,几个丫鬟仆妇泪汪汪,静悄悄的四面围着。任公上前低声问着病势何如,夫人道:“总是昏昏沉沉的,只有这一线游气了,怎么好呢?”任公不觉垂下泪来,且把长卿之言细述一遍。夫人沉吟道:“这话早说便好,如今敢怕迟了。”因低低唤醒了湘灵小姐,把话宛转述知。湘灵心中忽地一开,就如堆盆赤炭,被几缸冷水一淋,障眼浮云,被几阵狂风一扫,登时神思忽清,眼目觉亮,清清楚楚的说一声道:“这话可是真的吗?”喜得任公心花开放,夫人更是鼻涕眼泪乱滚出来,忙答道:“做娘的可肯哄你?洪长卿现在外边,你若不信,可请他进来。这话一句句都是他亲口说的。”湘灵道:“真的就是了,外人怎好请进房来?”这大小姐病重有半个多月,没曾清清头头说一句话,明明白白看一个人,今日忽然清爽,任公夫妇如何不喜到尽情,二小姐也破涕为笑,丫鬟们收了眼泪,诧为奇事。任公低低问道:“你这会心上觉道怎么?身子可健旺些?”湘灵道:“孩儿心上觉宽泰些,身子也不见怎么。母亲可有粥汤?”夫人大喜道:“你要粥汤吃么?有,有!天呵,你几日汤水通没进了。”丫鬟慌忙递上粥汤,湘灵竟呷了半碗。任公喜得打跌出来,向长卿满口称谢道:“全亏老侄之力,大有转机。锦囊,快斟酒来,我与洪老爷痛饮。”长卿道:“小侄遵命已经满领,饭都用过了,老伯竟请自用罢。”任公那里肯听,苦苦的又劝了几杯,长卿道:“方才因世妹病重,有一句话未曾敢说,如今要禀明了。小侄此番告假出京,实为素臣托寄银信而来,因便进叩,意实未诚。”任公接着说道:“素臣有信,只须差一妥人,何必给假?”长卿道:“因素臣得此严谴,恐文伯母惊忧,故必须亲寄,把怀恩之言备细禀知。庶足慰其忧念。素臣临行虽未嘱侄亲寄,而长跪痛哭,彼时即心知其意,决计给假,亲作鳞鸿的了。只是前到吴江,文伯母合家俱已远避。访闻隔晚,有此地未宦家鸾吹小姐差人至彼,恐其即避于此,故特特赶来,望老伯着人领侄至彼一访为感。”任公道:“原来为此。素臣前日闻你病重,即日徒步入京,愚夫妇及小女辈俱叹为从古罕有。今观贤侄,用情不减素臣,真可谓物必有偶,令人生感。但此时昏夜,不必前往,明日一早差人去访问便了。但他家两个小姐与我两女相投,情同姊妹,这半个月来知我大女病重,更日逐打发人来问候,却并不提起素臣家眷,多管不在这里,贤侄所闻恐还未确。”长卿道:“小侄所闻,原属揣想之辞,若不在此,只得重到吴江及留都、江阴等处细访。”说罢凄然欲泣。任公道:“或者在此,亦未可知,老侄且免愁烦。”长卿道:“闻未家只有两女,其幼者已沉西湖,生死未卜。方才老伯说是两位姐,想已珠还合浦矣。”任公道:“未公幼女金羽,至今尚无下落,我所说的一位名鸾吹,系未公亲女,一位名素娥,系未公继女。鸾吹认素娥为亲妹,许送素臣为妾,故合家俱称为二小姐,多分明日又有人来问候,若知有此生机,只怕要喜坏他两位哩!”长卿方才明白。任公因挂念湘灵,辞了进去。
长卿是夜翻来覆去,何曾得睡!次早起来,等候天明,在书房中踱来踱去,好不心焦。直等到日头透土,任公方才出来,望着长卿就是兜头大揖,道:“多谢贤侄,小女大有生机矣!昨夜三更天,竟吃了一碗薄粥,安睡至晓,容颜神气比前大不相同。方才医生说,脉气顿长,只须调理一月,便可复原。愚夫妇感激不尽!”长卿大喜,即要出衙到未家去,任公道:“此时甚早,怕他家还未起身。”见长卿如热石上蚂蚁,因一面传人,一面叫拿点心。长卿不等摆完,慌慌的吃了两个包子,便自立起。门上回说:“人尚未齐,末小姐却正差未能在外问候大小姐。”任公道:“来得正好,快唤进来。”未能传进,跪述来意。任公谢了,把病有转头之事说知,因问道:“闻吴江文太夫人挈家到你府中,是几时来的?”未能被这话兜头一盖,呆了一呆,复跪下去磕一个头,起来说道:“老爷是那里得来的话,文太夫人并没到丰城来,先老爷在日也没来过,先老爷又过世了,老爷莫听人传述,小的并不敢哄骗老爷。”任公道:“我便说文太夫人若在你家,我岂有不知之理。是这位洪老爷在吴江访闻的。”未能道:“文太夫人若果在丰城,小的敢瞒着老爷吗?先老爷去世,小姐系女流,一切门生故旧都不来往,是老爷知道的,只求老爷细访便了。”
长卿再三根问,未能愈加说得决绝,弄得长卿垂头丧气,目定口呆。任公打发未能出去,向长卿道:“这未能是极有忠心极老实的人,他说没来,是再没疑心的了,老侄难得到此,且歇息几天,往四处游览一游览,差人送你进京,恳你写一书往辽东去,讨素臣一个允帖,这是极要紧事。至文老夫人下落,我替你用心察访,你自进京销假,且待来岁春和,再给假来寻,庶可免逾限处分。”长卿道:“素臣家计,本属窘迫,又当有事之秋,其窘必甚,文伯母仓卒远避,亲友无一知者,其盘缠从何而出?此时薪水之资不知若何桔据,兼以念子情切,望远神惊,流离迁徙,触处伤心,老年人怎生当得?小侄每一念及,寸心如割,休要说参罚小事,即逾限久了,罪应革职,亦所不辞,更何心游玩山水,以负良友之托,为名教之罪人乎!”任公太息道:“直不愧古人,老夫失言极矣。我这里粉司村有一岳王庙,签笤极灵,百求百应,大小女这样病危,独有岳王签说是打身不动,有先号后笑之喜。老侄该去一求,看文老夫人还是远避外省,还是仍在吴江,便好寻访了。”长卿心中正自茫然无主,听任公说得灵验,便道:“岳王自是忠武王了,侄平生所最敬爱之神。但不知这村庄离城多远,此刻就去一求,明早起身可也。”任公笑道:“又是一个性急的,真不愧素臣之友。老侄远来,尚未备一杯水酒略为洗尘,怎说明日就去的话?这粉司村离城约有十里,且用过早饭,打发人跟你前去便了。”说罢,任公出去料理公事,长卿自在书房等候早膳。
等了一会,不见饭来,向洪年道:“任老爷气度丰采、人品学问件件俱好,只有这贪睡起迟、茶饭不时这两件,却是大毛病。你看,这时候还不拿出饭来。你可到厨房下去催一催。”洪年笑道:“老爷心急,故觉得这饭迟了,这时候原不到早饭时候。今早天未大明,任老爷就出来接见医生,怎还说他贪睡?老爷在饭店里也常是四五更天起来,守那天明。本等老爷起得太早,任老爷却并未起迟。老奴昨晚要寻一茅房出恭,再寻不着,还央了人领去。知道他厨房在什么所在?又是客边初到,怎好去催粥催饭呢?”这几句说得长卿顿口无言,只得耐心等候。不一会摆上酒饭,好好同任公吃了。任公拨四名衙役、一乘大轿,向城隍庙中借—顶黄伞,送长卿到粉司村来。才得出城,风势便大,走下一二里路,这风越发得急了,又是西北风,把几个轿夫吹得透骨生寒,脚步跟跄,再走不上。暗忖:亏没带洪年来,他老年人如何受得这十里路?直走到未牌才到,因无日色,却也不知早晚。庙在村尽头一座山洼里,殿宇辉煌,仪从整肃,又是望日,烧香点烛问笤求签,颇觉热闹。长卿进去拈香,竭诚祷告,求出一签,庙祝捧上签单,只见上写着:
遍历天涯也不难,只须涉水与登山。
孙康何事功名早,黄卷曾经映雪看。
长卿颠倒推详,一时难解,因又缴了一签,是:
往日求谋远未通,今时不与旧时同。
一朝腾起桃花浪,人是神仙马是龙。
长卿暗忖:这签似乎寻访得着,但在吴江、在丰城、在别州县,俱没分晓。欲再求,怕亵渎神;不求,又糊突突的委决不下。沉吟一会,忽然失笑道:“天道远,人道迩。我只尽心寻访罢了,怎以签笤为实事起来?”因转身便欲上轿,被庙祝苦留用茶,只得走入一间客座,只见庭中飘飘囗囗如鹅毛如柳絮乱纷纷的下起雪来。长卿触着签诗上“雪”字,却没处着想。吃完了一杯茶,那雪已下有一二寸厚,庙祝已搬出糕点。长卿疾忙上轿,风狂雪大,路滑天昏,走了多时不上半里来路,轿夫只顾打跌,那撑伞的更是难当,虽已折叠下来,却因风力忒猛,把持不定,寸步难行,大家称冤叫苦的道:“出门时因是好天,都穿着鞋袜,没准备麻鞋草搭,如何走得这滑路?雪又直罨,风又直卷,天又渐渐的黑下来,是再赶不进城的了,不如到桃花港晏公庙里住,过了夜明日再走罢。”长卿听说“桃花港”三字,心里触着签诗,又见人役苦难之状,自己身上亦觉寒冷不过,急思就暖,因答道:“你们既走不动,有近处可歇,只得暂且住下,明日早行罢了。”众人听得,如逢恩赦一般,欢天喜地,打起号子,狠命的走,不一会就到了。
长卿出轿,看那匾额上大书“晏公庙”三字,走进庙中,见神像边设一朱红牌位,上面飞着九个大金字,是“敕封平浪侯晏公神位”。长卿又触着签诗,暗忖:这也奇怪,怎恰又嵌着这“浪”字?因向神前行了一礼,问那庙祝道:“这港内有多少人家,你都熟识么?可有新搬来住的人?”庙祝道:“这港内有三四十家人家,约有二百余丁,都是本庙护法。村中若大若小、是男是女,庙祝无不认识,却都是土著,并没新来的人。这里偏朴实,没有歹人,牌甲严密,面生可疑之人一概俱不容留的。”长卿惘然如有所失。庙祝请到里面三间板房内生出一大盆炭火,滚出一壶热酒,又是四个碟子:一碟酱姜,一碟腊肉,一碟咸菜,一碟虾米。说是天气寒冷,请老爷向一向火,吃一杯热酒下去冲一冲寒气。长卿道:“这却生受你了。”靠着火盆,连饮了五七杯酒,吃了几撕酱姜,登时浑身和暖,把寒气赶去。不一会摆上饭来,是鸡肉蛋腐四色,收拾得甚是精洁,又是一大壶好酒。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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