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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十三不揭开人皮,向自己坦认,只怕终自己一生,也不会知道这世上竟然会有长得如此雷同的两个人。
……是的,十三……
——十三,自己救下的少年,把命交给自己的孩子。同时,也是,上官的外甥,荣华皇帝的第九子,夏侯日月……
身为皇九子,自然有资格继承大统,然后,在上官的控制下,做个傀儡皇帝。直到价值不再,那时,就无需存活于这世上……
一旦夏侯日月不存在,十三,自然也就死了……
如果,他不是十三,只是多年前那个沉默的孩子日月,那不管上官会如何对付他,他绝不会插手。但,他是十三,是那个与他朝夕相处近两年的十三,是会抱着他哭抱着他笑抱着他撒娇使横的十三,是他已视作了亲人的十三——所以,他绝不容许这世上有任何人伤他害他!——不论那是何人!
但,上官却一定要他死!
……上官要让他死……
……上官……
……——那是上官……
顾长生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终于,他握紧了拳头,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这个人,他一定要保全!
一个时辰后。
上官清明回来了,一脸倦容,“大夫们说,此次虽然抢救回来了,但她情况并不乐观。心脉破损,余脉皆断,五脏六腑破裂了一大半……她如今,是活一天,是一天了……而孩子,自然也无法保住……”
顾长生沉默。良久过后,他突兀的开口问道,“不悔是谁?”
“不悔?……那是我和东宁的长子,上官不悔。”
“上官不悔。”顾长生冷冷的笑了,“是向战东宁表示娶了她并不后悔吧?!上官不悔……好个上官不悔啊!”
“……”
“你,爱上了她。”没有疑问,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但顾长生的眼神却是冷冽之至,带着种无法诉诸言语的恨意。
上官清明低头望着地面,默然不语。
“是不是?”
“……”
“回答我。”
“……”他依然没有回答。
而顾长生却执意打破他的沉默,仍然追问,“说话。”
“……是……”不知不觉中,他被那温婉女子的似水柔情牢牢包褒,然后不自觉的爱上,淡淡、浅浅,却存在。
“这,才是你不愿我伤她的根本原因吧。——我早该想到的……——原来,你的心,已经变了……”酸楚涌上心头,顾长生苦涩的笑了。此时,除了苦笑,他还能怎样?
“……但我最爱的,是你。一直是你。”
“这样子的你,只能让我想到一句古话:‘破镜重圆’。”空洞而茫然的看着虚空,顾长生涩然道,“只是,破镜就算重圆,那裂痕,依然存在。而且,经过时间的流逝,当年裂镜时的痕迹也一定有所改变了吧?——破镜,又真能重圆?”
“……”沉默了很久,上官清明沉沉问道,“那,无论如何也不许我杀日月的你,是不是,也已经变了?”
“……也许……”
上官清明了然低语,“原来,我们都已经改变……”
近七年的时光,改变已然悄然潜入,渗透一切。而他们却全然不知。再会后,他们都曾经认真的以为,一切仍能如昔,一切都没有改变。然而,所有的矛盾与改变依然或明或暗的出现,他们努力忽视,只专注于缠系于彼此身上的情丝,却渐渐的,双双对此失望。直到他重创战东宁、他欲杀日月,所有的一切方昭然揭示,让一切,无、法、挽、回……
顾长生长长叹息,无恨怅惘,“一切,其实应该在七年前就完结的。那时候,你若一掌杀了我,又或者,在解蛊的时候催蛊,一切,都很好解决的。”若是在那些时候死去,留在彼此心目中的,就只有最纯粹的情。即使他另娶他人,即使被他杀死,也不会知道他爱上别人,永远,也不会。
“……”
顾长生深深凝视着上官清明,突然间觉得前所未有的虚无,他轻轻说道,“我累了。”
真的累了,一直以来,总是他在追逐,也总是他在等待。但,他也会累,会痛,会寂寞,会心碎,会疲惫的。
“长生!”他凄然的目光让上官清明心里不由一颤,撕心裂肺的痛楚自胸口扩散至全身,他不能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紧紧抓住顾长生的手,他哀哀恳求,“不要离开我!”
凝望着上官清明,顾长生的眼睛瞬间千回百转,但挣扎终是黯淡了下去,抽出手,顾长生慢慢说道,“我们,结束吧……让一切,就此结束。”他的语气异乎寻常的平静,却也异乎寻常的苍凉。
倦了,真的倦了。
结局,就写到这里吧。一切,就此结束吧。
从此以后,将不想前尘、不思往事,任一切,灰、飞、烟、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你,挣开了我的手……”上官清明茫然低头,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平静的说道。语调虽淡,却有着深深的悲怆孤寂。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曾是彼此最深最真的企盼,而如今,他却挣开了他的手……
山风拂来,吹乱了他们的发。
凝视着上官清明鬓边散落下来的发丝,咬紧了牙,顾长生极力让自己忽视,别过眼,避开上官清明凄然欲绝的双眸,他沉沉道,“……却是你,先放开了我的手……”
上官清明沉默。是的,是自己先放开了他的手,让那诺言消逝……
顾长生闭上眼,确定所有的眼泪都已经逼了回去,方睁开眼,“过往纠缠,到此为止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交集。”
“……好……”
“那么,……再也不见吧……”深深看上官清明一眼,然后顾长生转过身,慢慢走开。
“……东宁若因你而死,我会替她报仇……”
顾长生停下脚步,答道,“我等着。”
“日月,我依然会杀。”
上官清明的声音自顾长生身后传来,清晰无比,也坚定无比。
顾长生霍地转过身,一字一字道,“我绝不许你害他——要杀他,可以,踏过我的尸体吧!”
“……看来……无论如何,你我最后总是会举剑相向。”
“……那个时候,就一决生死吧。”
然后,都没有说话。
面对面的凝视着,二人间,一片死寂。
彼此对视着,伤痛着,疑问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睛中都满是深沉的痛楚,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彼此逼到悬崖,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终于,顾长生惨笑着,梦游一般走了开……
上官清明看着顾长生步步远离,直到视线模糊,直到眼睛发痛,还是看着,在虚空中看着那个早已不见的人。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回,是真的结束了……
不管一颗心是如何伤痛不愿,但,终究,结束了……
慢慢转过身,上官清明一步步往明教归去,耳畔,却响起了殷殷低语,“……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是当年曾立的誓,也是《长恨歌》里的语句吧?
那一年,七夕夜里,长生殿中,他们跪地虔诚起誓,立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一直以来,他们都坚信着真能携手至老,比翼齐飞,同根共生,只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到,在《长恨歌》里,最后的两句却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长地久啊……
纵使他种下了奇蛊天长地久,依然求不得天长地久……
红尘滚滚,缘生缘灭,本就难寻天长地久,是他太傻,是他太贪,强求着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
上官清明突然笑了:
也许,早在下蛊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在暗中预见到:到最后,会是这种伤痛的结局吧……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明教,软软的瘫坐在那人的房内,想起的,却是两个人最后的对话:
“……东宁若因你而死,我会替她报仇……”
“我等着。”
“日月,我依然会杀。”
“我绝不许你害他——要杀他,可以,踏过我的尸体吧!”
“……看来……无论如何,你我最后总是会举剑相向。”
“……那个时候,就一决生死吧。”
苦涩的微笑浮在上官清明哀伤的脸上,他明白:
世事本就无法全盘兼顾,皆大欢喜更是难上加难。欲成大业,他会失去他的至爱与至亲,但,这一回,无论如何,他只有狠下心。
——欲成大业,当舍之处,必须能舍。
不管舍去的是什么,不管舍去后会如何心痛,他只有将它们一一舍去,才能步步前进。
所以,即使最后会对至爱举剑相向,他,依然无悔!
离开明教后,顾长生一路狂奔,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不停前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终于奔得累了,他停下脚步,茫然环顾四周,举目所及,依旧是旧时景色。
昔日里,闲暇时,他们两人最爱在这里闲逛……
月色依旧,清风依旧,景色依旧,而昔日里跟他携手观景的人,却已不再……
颓然坐倒在地,顾长生有些歇斯底里的大笑出声,一日之间,天地变色。从此以后,再无相干……
“过往纠缠,到此为止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交集。”
……过往纠缠,到此为止……从今以后,再无交集……
自己说得倒好听,只是,那些前尘往事,那些缠绵恩爱,自己几时能够真正放下?
他说:他要杀十三,还会为战东宁报仇……
而自己答:等着他。
他与上官,到最后,会剩下些什么?
怔怔的,眼泪流了下来: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不过只想能与爱侣相伴,直至彼此发苍苍视茫茫,然后一起闭上眼,同埋入黄土中……
他以为他们真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结果,却是一场虚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为什么这个愿望就这么难以实现?
自己说: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可是为什么,心却在痛着,更有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追逐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执着了这么久,可是到底有什么,是真真切切握在了双手之中?
二十八年生命,依然,一无所有——一切,就有如握在手中的沙,悄然自指缝间散逝,什么,也没有握住……
是不是,幸福就是这样,不管握得有多紧,不管握得有多牢,却总是会无声无息逝去……
眼泪,无止尽的涌出,仿佛只要这样哭着,就可以把一切不甘一切怨恨一切爱恋一切执念,统统流泄殆尽……
写在后面的闲聊:
看到这里,列位看官大人请表砍某欢。一早俺就说了,这个故事里,没有忠贞的爱情啊,没有守身的完人啊,没有不变的誓言啊……
估计看到这里时,会有不少看官弃坑而逃,因为故事里面没有从一而终,没有一生一世……
在这个故事里,说过的话,会变。喜欢过的人,会不再挂心。相亲的枕边人,可能就是害你最深的人。伤害你的人,不一定就不爱你。貌似纯洁的人,可能才是最狠最毒的那一个……
这些,应该都算是大家的地雷吧(汗),但阿欢仍然把这一章写了出来,因为想写易惑的人心,善变的人心,——复杂的人心……
所以,咬着牙,依然写了出来……
原谅我。
第十六章
密密林间,缠斗正激。
两柄长枪由下而上,斜斜挑出,直剌顾长生胸口。在顾长生的左方,有两人正全力攻击。而在他的右方,亦有两人发动攻势。同时,还有两人死死守在他的身后,防止他往后撤退。八个人形成一个狭窄的包围圈,务必要使顾长生应接不暇,置之于死地。
长笑声中,顾长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身形闪移晃动间,竟然令所有敌人的攻击目标发生变更,受顾长生真气的牵引,一时之间,各自手中武器竟攻向了自己人。手脚一乱,围攻之势自不能继续。
顾长生趁机一跃而起,在纵身那一刹那,痴绝已然出鞘。
剑光寒,只听“当”的一声,正面攻向顾长生的一柄长枪已被削为两段。
剑光再一闪,下一刻,那持枪人的头颅已自身躯飞离。
见顾长生辣手击毙同僚,剩余几人同仇敌忾,守牢各自位置,奋不顾身的从不同位置疾攻顾长生。
攻向顾长生的真气立时排山倒海般自四面八方涌来。
而顾长生却微微一笑,随即拨身而起,巧妙避开所有攻击,更令所有人吃惊的是,他前后左右各方竟似皆长了双眼睛般,一边回应攻击,一边在虚空中连退几步,双足赫然分别踏上在后方连手攻击他的两人的头顶。
那头顶被踩中的两人狂吼一声,立即攻向自己上方,反应是一等一的迅速。但已为时过晚。顾长生双足一沉,头骨破裂之声应足而起,片刻间,那两人已命赴黄泉。同一时间,顾长生飞起一脚,踢向左侧,化解掉左方二人的攻势,再一旋身,人已落至实地。直到此时,被他踩中的那两人方软软倒了下去,头颅血肉模糊,五官错位,形状惨不忍睹之至。
与此同时,顾长生手上的痴绝生出万道剑芒,毫不留情的攻向正面面对他的持枪人。
那长枪不断旋转,在空中划出无数充满力道的枪花,弯击而至。
顾长生暴喝一声,手中痴绝在眨眼间往斜下方疾劈数次,而左手竟直直抓住长枪头。那持枪人欲洒手弃枪,却已太迟,顾长生的真力沿枪而至,直向他袭来。那真力仿若有自主意识般,透过他的手,流过他的经脉,直汇集至他的胸口方才爆炸般发作开来。那人只觉心口似被一千钧重锤狠狠击打,立时狂喷鲜血而亡。
不理会已毙同僚,剩余四人变化阵形,再次自四方包围住顾长生,手中长剑均不遗余力的朝顾长生攻去,招招皆是同归于尽的要命招数,全不给顾长生以任何喘息的机会,务要令他四方受敌,落败身亡。
而顾长生也不惊慌,右手中的痴绝挟着万千剑气扫向右方敌人,而左手撮掌为刀,劈向左方的漫天剑雨。
见顾长生胸前门户大开,他正前方那人毫不犹豫的举剑疾剌而至,同时他身后方的敌人亦持剑攻向他后心。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顾长生手中痴绝以巧妙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角度,迅速回旋,剑气形成一个保护圈,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此时四人只觉自己似撞上了一堵铜墙,难作寸进,本来雷霆万钧的夹击之势立即缓了一缓,威力骤减。
就在此刻,顾长生一剑直击前方敌人,置其他人的攻势不理。拼着以伤换伤,也要冲出敌人的包围,突破四面受敌的劣境。
剑光剧盛,气劲罩空。
倾刻间,那人已被生生劈成两段。同一时间,顾长生亦踉跄前行一步,左肩、右臂及后背皆鲜血淌流。但纵使受伤,顾长生也已化去迫在眉睫的杀身大祸,令敌人原来坚固至无懈可击的阵势冰消瓦解,自包围中脱身而出。下一刻,顾长生一个半旋身,人剑合一,化作长芒,朝右侧攻去。
右方敌人不料顾长生在身受己方三人重力攻击后仍能高明至此,大骇之下,那人慌忙横剑格挡,但他哪里挡得了顾长生这全无保留的一击?!那凌厉有若实体的剑气,将他完全笼罩锁死,那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长生的剑剌入自己心窝……
剑剌入那人心窝后,顾长生也不拔剑,反而以剑为支撑点,挑起那人身体,在空中自左往右划出一个圆弧,那圆弧不偏不斜正好挡住来自两方敌人的攻势,那两人手中兵器一一招呼在己方同僚尸身上。
突然间“嘭”的一声,那人的尸身四分五裂开来,尸块向周围溅开。原来顾长生的真气融合在那人的尸身上朝另两名敌人尽情释放,但另两人亦是全力搏击,真气交击间生出的强大压力竟令那尸身无法承受,终爆破至无数块。
眼见同僚死无全尸,余下二人心神剧震,又惊又怒又骇又恐,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顾长生手中痴绝左右挥闪,然后,他们分别看到了对方自腰际被斩开,化为两截……
收剑回鞘,顾长生感到一阵虚脱。这场缠斗太险恶,对手们太过难缠,功力高强不说,皆是不顾自身安危,务要置他于死地。在这种不怕死的拼命打法之下,他亦受伤不少。
趁着天黑,顾长生躲进密林中,没有理会皮肉之伤,他盘膝坐下,运功治疗受伤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