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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话长。”艾伦苦笑了下。
他在米罗那个意志世界里几乎停留了一年，在这一年里，他被白帝剑“杀死”了一百七十六次。在白帝剑，或者说在米罗的不断打磨之下，他总算蕴育出比白帝剑更浩大的意气，并接收了米罗说的所谓“力量”。
那其实就是白帝剑的意气，而且是从熔岩之井里米罗带出的全部意气，和艾伦偶然得到的那数股意气完全是天渊之别。更重要的，在接收了白帝剑的意气后，艾伦始知，所谓的白帝剑，是恶魔礼赞觉醒为第五阶段的关键所在。因为白帝剑，便是阿基米德从源器上剥离下来的上代器魂！
第1637章 掠夺
意志世界里，大地不复初时的平整。那里一个大坑，这边一道裂缝。地面就像在战火下饱受摧残般变得坑坑洼洼，要造成这样的破坏，那至少也是举国之力的国战。
可地面变成这样，却只是因为两个人。
艾伦和米罗。
“你在这里呆了将近一年了。”米罗说，他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手边还有一副棋盘，神态悠闲。米罗正在跟自己下棋，棋盘上战事正炽。
破灭赞歌插在地面，艾伦双手架在刀的长柄上，点头说：“正确来说，是三百六十四天。”
“或许你还会再呆上三百多天。”米罗拿起一只棋子，放到棋盘上。
“或许不会。”
“我也没那么多耐心了。”米罗从棋盘上收回视线，看向艾伦：“如果今天再接不下它，你真的会死。意志消散，在物质界那边的身体则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没问题，来吧。”艾伦道：“如果我失败了，那万事休提。可如果我接下了，你要告诉我真相。”
“一切的真相！”
米罗也不答应，只是道：“到时再说。”
然后看向天空。
天空云层翻涌，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从天而降。艾伦深吸了口气，这种感觉他已经再熟悉不过。那是白帝剑行将出现的气机，
白帝剑的意气之浩大，之如山河、好比怒海、又如长空。意气浩荡绵长、霸道无双，每次与之对抗，便如同跟整个世界对抗一般。
艾伦伸腿轻踢刀侧，破灭赞歌弹了起来。他放低重心，右腿前伸，巨刀伸往左侧，刀尖指向。两手分别握在长柄和刀侧握槽上，艾伦摆出了斩天一式的姿态。
然后白帝剑就破云而下。
他“咦”了声，在过去的将近一年中，白帝剑每次攻击的形状无一相同。可今天，这一剑便如第一天那般，没有灵动的剑路，只是自天而降。纯粹、霸道！
以起初一剑，作结束用。隐约形成某种轮回，艾伦隐约有所领悟，可现在无暇让他深思。他眼中一亮，这一刻的精神和意志全集中在那天上落下的巨剑之上。
突然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那些如火如炎的过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那或壮美或秀丽的景象、那壮阔的宇宙、那璀璨的星河。最终，他看到是那道背影。
阿基米德的背影。
他背对着艾伦，朝着毁灭王座而去。。。。。。
大地间蓦然一声长啸回荡。
正拿起一只棋子的米罗动作一僵，棋子在他手中化沙而去。然后是棋盘，接着是他身下的大石。他落到地面，圈圈尘沙暴烈拂来，却在米罗左右自然分开。神父抬起头，朝艾伦看去。艾伦的身影被沸腾的风沙所遮掩，但风沙遮掩不住米罗的视线，于是他看到了艾伦。看到艾伦一刀斩天，看到他浩荡的意气在半空形成一把式样猛恶的巨刀，凶猛狂暴地往白帝剑迎去。
那把刀，和破灭赞歌有七分相似。
那刀上的意气，不输白帝剑！
于是米罗的嘴角有了笑意。
刀和剑在半空相撞，犹如两个世界互相碰撞，天地失色。
米罗知道，那是意气的碰撞，也是意志的碰撞。是艾伦和阿基米德的碰撞，这对父子，以这样的形式针锋相对。
然后半空的刀与剑皆化成漫天飘零的光斑。
白帝剑被艾伦接下了。
飞舞的光片犹如下起了一场大雪，艾伦在这场“雪”中拾步走来，他走得不快，可眨眼已经在米罗眼前。这个世界是由米罗的意志支撑起来，这个世界的规则由米罗制定。可在接下白帝剑之后，艾伦的意志已经可以修改规则，这正是米罗的意志受其影响的表现。米罗也知道这一点，嘴角的笑意更浓。
“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艾伦轻声问。
“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好呢。”
米罗抬起手，两人脚下的沙砾拨高、旋转、在地上形成一副石桌椅。石桌上又浮起棋盘，可棋盘上没有棋子，米罗在一张石椅上坐下：“就从你们黄昏一族开始说吧。”
“听上去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艾伦在另一张椅上坐下。
“确实挺长的，本来如果你坐上毁灭王座的话，血路会和你共享远古的记忆。现在当然没那么方便，所以只能由我来告诉你了。”米罗抬手，手中多了一颗棋子。就这么抛了出去，落进棋盘：“艾伦，黄昏一族只是造物主手中一件工具罢了。”
“造物主？谁是造物主？”
“不知道。”米罗摇头：“或许是神，或许是更高维度的生命？我们只知道，从血路那得到的信息显示，造物主就是创造了黄昏一族，以及埃博因斯文明的存在。”
“埃博因斯。”
“没错，埃博因斯。这个文明并非由物质组成，而是一个意志世界。那应该是造物主的意志投影下所形成的世界，那个世界不在物质界里，不在这个宇宙里。”
“等等。”艾伦问道：“你刚才一直提到这个宇宙。难道说，有另外的宇宙存在？”
米罗看了他一眼，笑道：“为什么没有呢？空间尚且有多维，难道会没有其它维度的宇宙吗？”
“再说回到造物主吧，是他创造了黄昏一族，并投放到这个宇宙里。那么，黄昏一族的作用是什么呢？”
艾伦随口道：“终结万物，宇宙黄昏。”
“没错，那么你有没想过，终结万物背后的意义何在？”米罗看向棋盘道：“这个问题，其实血路并没有给出答案。而历代的黄昏之子都在尝试解开这个答案，他们将自己的想法，通过血路代代传承下来，到了阿基米德这一代，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
“答案是什么？”
米罗淡淡道：“是收割。”
“收割？”艾伦摇头：“我不明白，收割什么？收割生命？”
“是的，收割生命。宇宙黄昏，万物凋零，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吗？”米罗道：“你可以把这个宇宙看成是一片农田，万物便是田里的麦子。至于黄昏一族，就是收割麦田的农夫。”
艾伦一怔：“可这样对于造物主有什么意义？”
“那么我问你，高级战争又有什么意义？入侵别的星球，掀起战争是为了什么？”米罗替艾伦说出答案：“是为了掠夺，造物主所做的也是一样的事情。所不同的是，你们掠夺的是资源，他掠夺的，则是生命！”
第1638章 黎明之子
“掠夺生命？”露茜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在支开了舒莎王妃等人后，艾伦跟她说起意志世界里与米罗的谈话，听到造物主要掠夺生命，露茜很是不解，皇女直接道：“杀死这个宇宙的生命对造物主有什么好处，如果说是把生命俘虏带走我还可以理解一些。”
艾伦撕下一条面包，放到嘴里嚼着并说道：“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埃博因斯。你应该也知道了，暮光他们就是埃博因斯的‘居民’。他们是无法直接出现在物质界里的，之所以能够来到物质界，那是通过某些介质进行转化。”
露茜点头：“什么介质。”
“尸体。”艾伦强调：“强者的尸体，再加上我的血液作为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从而实现君王在物质界的转化。不过米罗刚刚告诉我，事实上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说？”
艾伦叹道：“血液。黄昏一族的血液能够直接让生命作为埃博因斯那些居民的转化介质，根本无须什么尸体，只要沾上黄昏一族的血液，不管是什么种族的生命，都会转化成埃博因斯的居民。”
“而且不需要多高的浓度，哪怕只是一滴血化进水里，只要沾到这样的血水，转化的过程就能得到保障。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黄昏之子要如何来绝宇宙万物，现在才知道，其实很简单。血可以化进水里，水可以化为空气。到最后，但凡是带有黄昏一族细胞的空气只要被吸入，就会进行转化。生命灭绝的速度，只会比你我相像中要远来得快。”
“最后，这个宇宙的生命会转化成埃博因斯的居民。那么，这些生命就真的死亡了吗？”
露茜全身一震，失声道：“难道说。。。。。。”
“没错，是互相置换。”艾伦沉声道：“米罗告诉我，被转化的生命将会出现在埃博因斯，当然不是以物质的形式出现，而是意志的凝聚体。我也试过多次以意志的方式出现在那个世界，所以这点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意志也是一种能量，造物主通过黄昏一族收割这个世界的生命，借由互相置换的方式掠夺生命能量。只是具体的形式，就是黄昏之子也不清楚。”
“米罗，或者说历代黄昏之子的想法是。造物主可能是高维度宇宙的生命，由于某些原因，他无法直接进入这个宇宙。所以才会创造出黄昏一族，创造出埃博因斯。更有可能，并非只有一个埃博因斯，又或者说，其它宇宙也受到掠夺。所掠夺到的生命能量，全部置换到埃博因斯。埃博因斯，就像是一个货物中转平台。”
露茜坐了下来，扶额道：“这就难怪了，为何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出现宇宙黄昏。而且宇宙黄昏通常都是在文明最繁荣的时候发生，那是因为‘麦子’已经成熟，到了可以收割的阶段吧。”
“等等，你说黄昏一族并不甘于被造物主摆弄的命运，那么他们不成为黄昏之子就可以了啊。又或者，即使成为黄昏之子，那不去杀戮，不是一样可以无限地拖延住宇宙黄昏？”
艾伦笑了下，说：“这么明显的漏洞，你我都可以想到，造物主又怎么会没有考虑。不然的话，就不会有血路传承了。燃血之路非但是传承能力信息的工具，同时，也是‘制造’黄昏之子必不可少的关键。而当黄昏之子觉醒之后，米罗称之为‘本能’的东西会取代黄昏之子原先的意志，使其彻底沦落为造物主的工具。”
“这也是黄昏一族反抗造物主的原因，毕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意志被抹除，彻底成为一件工具。为此，从好几代前的黄昏之子就开始谋划，他们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一个摆脱宿命的计划。所以才会有起源石板，才会有我。我们，都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什么样的计划？”
艾伦站了起来：“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阿基米德已经成为黄昏之子。按照米罗的说法，他的意志正被本能取代。宇宙黄昏已经开始了，我也得加快步伐才行。计划的最后环节，还需要我去实施。”
“起源石板不是释放了一些坐标，那些坐标指向的地方，就是历代黄昏之子留给我们抵抗宇宙黄昏，反抗造物主的‘遗产’。米罗称其为王之宝库，意喻黄昏一族要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王。这个墓场的那扇门后，就是其中一个王之宝库。”
他刚说完，就听帐外传来一个声音：“正确来说，是五王宝库才对。因为这分布在宇宙里的五个宝库，是由五个时代的黄昏之子一起建造起来的。”
有人揭帐而入，赫然是舒莎王妃。
露茜站了起来，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艾伦侯爵的从者啊，当然也是舒莎王妃。”王妃笑嘻嘻地说，看露茜眼中已经冒出火光，她才收敛笑容，朝着艾伦半跪下去：“但同时，我还是这个宝库的看守者，也是。。。。。。指挥官。”
“黎明之子，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下连艾伦也听得一怔：“什么黎明之子？”
舒莎王妃笑了起来：“你竟然不知道，明明知道五王宝库什么的。由数代黄昏之子联手布下对抗造物主的计划，他们称之为命运黎明。而最后实施这个计划的人，就是黎明之子，也就是你啊。”
“不过还是在确定下好了，您拥有灰烬赞歌吗？那可是打开宝库的钥匙！”
艾伦点头：“恶魔礼赞的五阶觉醒形态，灰烬赞歌。在接收了上代器魂之后，我已经可以使用了。”
“那么你一定不吝让我一观。”舒莎王妃笑容满面。
艾伦直接取出了恶魔礼赞，心意一动，源器当即通体放光。只是以前这把匕首都是绽放血色的光芒，但这一次，从源器里逸散而出的，却是灰白的焰光。
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艾伦手中仿佛握着一蓬灰色的火焰。然后灰焰开始拉伸、变形，渐渐形成了一把长剑的形状！
第1639章 庞大布局
艾伦看着手中这把剑。
剑的式样很普通，普通的护手、普通的握柄、普通的剑身。完全就是最常见的单手剑式样，只是这把剑的剑身，不断喷吐着一层朦胧的灰白光焰，看久了会错以为就连剑身也是一蓬灰焰。就是这么一把样式普通，逸散着灰焰的剑，便是恶魔礼赞的五阶觉醒形态，灰烬赞歌！
它不像之前那几种觉醒形态各具特质，这把灰烬赞歌好似洗尽了铅华，变得内敛。就像一名真正的强者，已经不需要靠喷薄的气机来宣示自己的强大。
灰烬赞歌的样子和白帝剑一致，事实上，白帝剑便是阿基米德从源器上剥离下来的器魂，并刻印了自己的意气，并将之藏在了熔岩之井下。
这般做法，是那个庞大计划中的其中一个环节。
恶魔礼赞和黄昏之子皆是造物主的造物，恶魔礼赞这把源器是为黄昏之子打造的武器，也只有黄昏一族的鲜血才能唤醒这把源器。同时，也只有这把源器，才能真正地杀死黄昏之子。
或者说，杀死那侵占每一代黄昏之子身躯的“本能”。
本能是造物主植入于血路之中的一道程序，当黄昏之子完全觉醒时，这道程序就会被激活。本能会替代主意识，以确保收割工作的顺利。
要终结黄昏一族的宿命，毫无疑问就要抹杀本能，于是需要用到恶魔礼赞。
当年阿基米德和兰妮结合之后，有了艾伦这个血路上的第七选民，也是最后一位选民。那代表着黄昏一族有了后裔，按照造物主的程序，留下后裔之后，阿基米德会被本能完全取代。
不过那时他已经另有布置，用米罗神父的人格替代自己的主意识，留下恶魔礼赞交到艾伦的手中。为今后一系列的计划做好铺垫，当艾伦被源器划破了手指，恶魔宝石吸收了他的鲜血开始苏醒时，心生感应的米罗在那个夜晚接近了艾伦，并布下了三层源力屏障。
前面两层是助艾伦磨砺源力，最后一层，则是在艾伦杀死最后一个选民的时候启动，以阻止他坐上王座，从而引起血路传承逆流。这个时候，阿基米德的主意识苏醒，血路在无从选择下只能让阿基米德觉醒。
这就好比一个程序上的漏洞，可这个漏洞，却花费了数代黄昏之子的努力，才在阿基米德和艾伦这两代黄昏一族间实现。
如此一来，本能会在阿基米德身上苏醒，恶魔礼赞则会留在艾伦手中，且后者顺利从血路的宿命中脱离出来。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得将黄昏之子和恶魔礼赞分离开来，否则源器在手，哪怕战力可以压制阿基米德，也只能杀死他而无法破坏本能。那样只是结束了这个时代的宇宙黄昏，可黄昏一族还会走进下一个轮回里。
当源器和黄昏之子成功分离之后，米罗这个人格就会回到埃博因斯，引导白帝剑重归源器，从而觉醒为第五阶的灰烬赞歌。这个任务也只有米罗才能胜任，因为米罗这个人格，实际上便是器魂的其中一部分。
当时米罗会接近艾伦，一同踏上星海征途，甚至最终来到天堂星。这些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而这一切，米罗在意志世界中已经全盘托出。艾伦这才知道，他所肩负的责任，远比他相像中来得要大得多。而到了这一刻，他也无法继续去恨那个父亲。阿基米德其实极爱兰妮，只是无可奈何才选择离开。如果不是那么爱她，又怎么会把恶魔礼赞留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个计划的最后，恶魔礼赞无论在谁的手中都会插进自己的胸口来结束这一切。那么，也可视为他对兰妮的赎罪了。
是的，就算阿基米德再怎么爱兰妮，再怎么爱艾伦。他也不敢肯定最终源器能够由艾伦所保留，毕竟血路的竞争是那么残酷。只是艾伦不负所望，最终成为血路上的�